耶律钰看着袁姜离,漫不经心道:“也是,不过还请郡主向在下证明,你所言非虚实,为解决我族心头大患,来人,带这位郡主去关押臣子的地方。”

    等袁姜离走后,耶律钰?来自己的心腹,沉声道:“去查查袁姜离说的是否属实,看她与中晋人到底有什么过节。”

    刚走出寝殿,凌戏趁前方带路的大宛士兵不注意,附在她耳边疑惑道:“郡主真要为他卖命投敌判国?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袁姜离冷声道:“耶律钰说的一话,我一个也不会信,此人自负骄纵,又心狠手辣,我只能想办法得到他的信任,才能救出张毅等人。”

    凌戏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心里猜测着她究竟想干什么?

    袁姜离被带到了关押大臣们的地方,一路上尽是死尸,走廊上也全是血迹,他们这些权贵高官平日里被人伺候着,何时见过这种场面?纷纷吓得脸色惨白,胆战心惊地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他们一见袁姜离来了各个眼神发,燃气一丝希望,又见她无半点北虐待之态,登时怒不可竭,有人站起来道:“袁姜离枉你还是我们北堰的郡主,城破当天是你说要带我们杀出去,如今你却给大宛当起了说客!”

    “袁姜离,你有何颜面对北堰列祖列宗,有何颜面对死去的卫荣将军。”

    袁姜离将他们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走到一旁坐下来,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她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各位大人骂完了吗?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城破当天是李大人先带头逃跑的吧?怎么?现在是被大宛兵捉回来了?”

    有几个大臣看她这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气不过,也不管身边还有大宛士兵,冲上前去就想教训她,却被大宛士兵一拳撂倒在地,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那人大怒道: “袁姜离,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原来是早就投敌叛国了!”

    有一位老者站了起来,这人日未进食,有气无力地蜷缩在地上,盯着袁姜离讥笑道:“我这一生无妻无儿,若是你想把我这烂骨头,献给打宛我也不怕。”

    袁姜离冷冷一笑,偏头对凌戏道:“把他给我拉出去,在给我找条鞭子,我倒要看看他的骨头能有多硬,脾气能有道倔,剩下的人给我打到服气为止,打到肯进食为止。”

    他们都没想到袁姜离居然会直接下令用刑,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但碍于大宛士兵在旁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将地上那人拖出去,又找来一根鞭子,毫不留情地抽打在那人身上,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那人痛得哀嚎不止,却硬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袁姜离对大宛士兵沉声道:“此人先前与我有隔阂,我想单独审问,不知你们可愿给我个面子,退出去?”

    那大宛士兵想了想,也没多说什么,抬手示意其他人退下,跟着那些大臣一起走出了牢房。

    待他们退出去后,老者只听见耳边猛地一声爆响,是鞭子抽在地上的声音,那疼痛没有落到身上,他哽咽道:“孩子你逃出去了,还回来做什么?”

    袁姜离跪在地上,哽咽道:“我怎怎么能放任你们在被折磨?我自己一人逃到外面苟且偷生吗?”

    老者叹气,此人正是袁姜离恩师席玉:“如今北堰已亡,我们死了便死了,孩子不要管我们了。”

    袁姜离把鞭子给凌戏,让凌戏替她盯梢,挥动鞭子打在地上,做成鞭罚之像。

    袁姜离道:“我不会逃的,请你帮我劝他们,不要和大宛硬来,离京是名都,大宛人势必要拿下离京要人顺服,他们不会在乎谁死了谁活了,告诉他们,要想活命,就拿出以前与我虚与委蛇的功夫来应付打宛人,不要在这紧要关头坏了我的事。”

    席玉只得点了点头: “好,孩子,你千万别做傻事,我答应你。”

    袁姜离跪下地上磕头哽咽道:“我会的,相信我,我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现在不要和大宛人硬碰硬。”

    席玉点点头,让人把袁姜离扶了起来,而她则又再次转身出去审讯那些大臣。

    席玉走出牢房,在牢房外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内心酸楚难以言喻,他们本以为袁姜离会逃走,没想到她却回到了北堰城内,为了拯救这些朝中大臣不惜向大宛人低头,还被他们冤枉谩骂,此刻席玉只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昔日的爱徒。

    耶律钰将袁姜离留在皇宫中,以保护名义监视起来,当晚属下带着探听道的消息回来了。

    “殿下,袁姜离所言虚实。她曾是中晋六皇子的发妻,二人三年前于凌家庄成亲,后来袁姜离利用中晋六皇子逃回了北堰,那六皇子得知自己被利用后 ,便在阵前一箭射中袁姜离,据探子来报,这六皇子常常为以为这事,和他外祖父吵得不可开交,私自带兵前来离京寻袁姜离下落,才会被我们的人发现。”

    耶律钰若有所思道:“都说他温且臣有勇有谋打了多少胜多之站,怎么如今一听,行事会如此冲动,既然袁姜离愿意做我们的替罪羔羊,就让她去做 。”

    他让自己心腹过来,在耳边低语几句,吩咐着什么。

    如今五日过去了,袁姜离一通威逼利诱终于在北堰臣子中撕开口子,起初只是一人愿意出面,在席玉的劝说下他们愿迎大宛军队进城,因为他们身后都背负着家眷的性命。

    又是三日过后,消息散尽离京城,北堰朝臣已归降,于明日午时迎大宛军队入城,命百姓夹道欢迎。

    此告示一出,登时激起民愤。竖日一早,民众聚集于主街,各个怒目圆瞪,群情激奋,要看看是哪位拿着北堰朝堂俸禄的人为苟活而做出卖国求荣之事。

    谁也没有想到愿意为大宛做事的,是他们北堰郡主,是那个宁死也不愿割地求和,为百姓争取公平的袁姜离。

    百姓们无法接受,无论是袁姜离,还是那些投降归顺的大臣们,此时此刻,他们恨不得手刃这些人。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所有人纷纷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男人高举起一块大石头,朝大宛军队砸去,却被打宛士兵一箭射穿,身体顷刻间倒在血泊中,而那块石头则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耶律钰抬眼望去,只见人群中不知何时站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面容憔悴沧桑,可双目却炯炯有神,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愤怒和恨意。

    是北堰将军张毅,明知会螳臂当车,却还是拿起剑,一心赴死的朝耶律钰砍去。

    耶律钰冷笑一声,轻轻抬手一挥,身边侍卫便立刻上前将张毅擒住,他抬腿一脚踩在张毅胸口处,张毅痛得几乎昏厥过去。

    耶律开口说道:“将他给我挂在城楼上,用我们大碗的手法凌迟,让北堰人知道,这就是和我们大宛人作对的下场。”

    于是张毅便被挂在城门上,被人用铁丝穿过琵琶骨,皮肉被撕开,鲜血流淌,却始终不肯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能看见当初那个誓死守卫离京的袁姜离。

    袁姜离看着张毅被人凌迟而已,浑然不觉自己猛地咬紧了牙根,她只觉得全身的血又热了,瞬间冲往头顶,眼眶发红,看着自己的心腹被折磨死却又无能为力,她恨不得拿起剑对离她最近的大宛人撕咬。

    为了阻止耶律钰屠杀城内百姓,就在此时,那个曾经为了北堰要付出性命的郡主,一马当先跪了下来,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恭迎......恭迎殿下......进城!”

    北堰官员见袁姜离动作后,忍下对大宛人心里的恨,不甘愿地一起喊道:“恭迎耶律钰殿下进城!”

    耶律钰嘴角微微上扬,将手中的弓箭交给身后的随从,抬脚走上前去,俯视着城门下,跪在地上的袁姜离。

    袁姜离没有抬头,只是朝着张毅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北堰的百姓突然一同盯向袁姜离,他们眼里都是是不可置信、仇恨、厌恶,对大宛的怒火全部转移到了袁姜离身上,同胞的背叛,比敌人的羞辱更难以让人原谅!

    耶律钰皱了皱眉,目光扫过袁姜离,她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目光中甚至没有一点波澜,仿佛刚刚那三个头不是她磕的一般。

    他缓步走到袁姜离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郡主起身吧,毕竟你也是我大宛一族的客人。”

    袁姜离站了起来,抬头望去,耶律钰身后之人是大宛的一悍将,勇猛无比,斩杀北堰人无数,也是将张毅凌迟而死的人。

    袁姜离双眼血红,等一切尘埃落定,她一定和这两人同归于尽,现在她只能忍,北堰朝臣还在他们手里。

    耶律钰抬手让悍将退下,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袁姜离,又看了看城门下百姓那充满仇恨与厌恶的眼神,便下令进城。

    城墙上的张毅看着大宛军队走进离京,闭上眼,似乎有些释怀,袁姜离站起身来,与城下百姓们一起目送耶律钰等人进城,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耶律钰一进城,就找了一个离自己心腹最近的位子坐下,目光在城中巡游一圈,看见街道两旁布满了尸体和被鲜血染红的土地,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身后的悍将在他耳边商量着什么,耶律钰看着意味深长的看了袁姜离一眼,很快就有士兵将她按押跪下地上。

    袁姜离任由他们按押着自己,也没动。

    袁姜离眼前突然出现一匹马,她抬头望去,午间的日头最大,惹眼,刺得她眼睛要流泪了,来人背着光,猛地一看,却是糊的 ,看不清面貌,只觉得有些熟悉。袁姜离又用力去看,才看清来人是谁,只见温且臣骑在马上风光无限,低头看着论为阶下囚的自己。

    袁姜离一怔,看着马上的温且臣,眼眶瞬间红了,她紧咬着嘴唇,硬生生地把眼眶中的泪水憋了回去,双手被人按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温且臣与自己隔着一段距离 ,漠然地望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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