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闪过一丝绝望,再看向耶律钰时,神情突然变得冷静下来,“北堰这些被你掳来的官员,还活着,各个贪生怕死,你若真想他们顺服,大可威逼利诱,也可毀其意志。女人,钱财,权利,地位,都是他们想要的,你若能给出他们想的,还怕问不出孝文帝的下落吗?只要钰殿下以自己的名义办场宴会,不怕没人归顺,怕是给你当狗都来不及,至于温且臣,我会见机行事,游说他。”

    耶律钰低声道:“郡主好手段啊,为了自己的姐姐连百姓都可以算计,这宴会我交给你去办,你可要给我办好了。”

    袁姜离一副屈服受辱之态,眼睛往下一垂,遮住那狼子野心,恭顺道:“我会替钰殿下办好这件事的。”

    耶律钰哈哈大笑:“好,这可是你说的,待我办成事,自然会送你和你姐姐走。”

    说罢,她低眉顺目,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脸上笑容有多得意,心中就有多恨。

    袁姜离走出宫殿,来到无人之处,双手狠狠一握,手心全是汗水。

    看着她远去,耶律钰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这女人还有后招,可眼下自己和还未温且臣彻底撕破脸皮,不能轻举妄动。

    她深吸口气,慢慢走回宫殿,用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事到如今,她只有赌上一摆了。

    她微微闭眼,感受着水滑过喉咙入腹后带来的清凉。

    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些人贪生怕死,只要能活下去,别说是为北堰卖命,就算是给耶律钰做狗,也甘之如饴。

    将水杯重重的放在桌上,袁姜离扭头看向门外,眼中一片冰冷,似乎是下定决心要做些什么事。

    等袁姜离找到机会与飓风碰面,已是两日之后。

    怪的是这两日里,一到入夜,温且臣就会到她的寝殿中就寝。两人没有像头一夜那样情难失控,只合衣躺在袁姜离身边 ,只要袁姜离想逃走,他便会开口提醒:“有人在监视我们。”

    如此,袁姜离乖乖躺下,睡在温且臣身边,可当她悄声问温且臣那日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温且臣避而不答,假装睡着了,再追问,便是不咸不淡地刺上袁姜离一句:“都告诉你,好让你继续算计我?”

    袁姜离自知理亏,被他阴阳怪气一番也没有反驳,便没有继续追问,只能见机行事。只是听见温且臣与弱三不知为何争吵,弱三极其不解,质问温且臣:“殿下为什么要救他们?这些贪生怕死的人会拖我们后腿的。”

    温且臣沉声道:“那里面有她的恩师你。”

    弱三冷声问道:“她的恩师?袁姜离的恩师与殿下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害怕袁姜离会因为这件事赴死?”

    温且臣不再多说,突然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眼。弱三顺势看来,见被他们发现,袁姜离若无其事地走了。

    她将此事说给飓风听,心中虽疑惑却也无法证实,只问飓风:“一万亲兵何在?”

    飓风平静道: “一万亲兵自然早就准备好了,只要郡主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在最短时间内赶到这里。”

    袁姜离把头一点,沉声道:“知道了。”二人分开 ,各自去谋划。

    耶律钰为了让北堰人归顺,准备了一场宴会,邀请了许多文武大臣,温且臣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温且臣不动声色,抬头见耶律钰正看着自己,他笑了笑,问道:“钰殿下想游说北堰人问出孝文帝下落,要他们死心塌地归顺你,我又不是北堰人,也不知孝文帝去向,钰殿为何非要带上我?”

    耶律钰笑眯眯道: “你看这北堰人贪生怕死的,给他们点好处,巴不得来做我的狗,这样的人,应该杀了才好,还不能一下杀光须得慢慢折磨,用最残忍的办法凌迟处死才好。”

    “就好比那袁姜离。”耶律钰的视线落在袁姜离身上,不知想起了什么,舔了舔嘴,眼里都是鄙夷,朝温且臣继续说道:“这女人最擅长算计,连我都自愧不如,她多次算计你,你又何况为她费心劳神?”

    温且臣满脸漠然,喝了口酒,平静道:“不过是怨恨她三年前算计我,找她报仇罢了,她又对你说什么了事情?”

    “她说你不得中晋人的心,记恨她设计你留在此处 ,失去回云晋的机会。”

    温且臣轻笑一声,没吭声。

    耶律钰叹气道:“这些年对你们中晋的事也有所耳闻,若不是你无心争太子位,凭你大哥身为一个婢女之子一无权,无无势,除了靠你父皇的宠爱怎么可能会做上太子,我看中晋太子位置应该是你才对。”

    温且臣冷冷道: “我自始至终都没想过做中晋的太子,虽然我和他有仇,但也只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我拎得清,不可能与你联手去攻打自己兄长。即便我大哥和你们关系密切,但双方一旦开打,我兄长可曾对你们心慈手软过?”

    耶律钰还想说什么,却见温且臣向他举杯示意,他也顺势举杯。

    温且臣与耶律钰喝酒聊天,袁姜离也在一旁陪笑,看似尊敬实际一直在观察耶律钰的举动。她见温且臣又喝了一杯,自己也陪着他喝了一杯。

    过你半响,温且臣沉声道:“钰殿下,何时放我离开?”

    耶律钰将温且臣细微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他哈哈哈一笑,见温且臣因为太子之事就方寸大乱,就知道这件事成了一半,渐渐放下警惕,面前酒杯空了一轮又一轮。

    温且臣酒过三巡,渐渐觉得自己有些醉了,看周围人也有些迷糊,而他身边的袁姜离却依然清醒 ,眼神清明,没有一丝醉意。

    袁姜离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耶律钰的一举一动,见他没吃几口东西,只一直在喝酒 ,她心中开始有了计划。

    她见时机成熟,佯装醉酒,身子一歪 ,就倒在了温且臣怀里。

    耶律钰揽过身旁的侍女笑道:“不打扰你们情意绵绵了。”说完就离开了大殿。

    袁姜离见状,心中暗喜,立即用手握住温且臣的手,趁着他还没清醒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温且臣眼眸深沉,并未接话,只轻轻拍了拍袁姜离的手背,示意她放心,也在示意自己放心。

    殿中琵琶鼓点不停,初时如凤凰鸣泣,玉珠落盘,不知何时起换了一种节奏,竟隐隐有了杀伐之气。

    琵琶声急促,众人都有些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不多时,只见一名身穿白衣,手持白绫的妙龄女子从门口缓缓走进大殿,正是袁姜离。

    耶律钰此时衣衫不整,捂着脖劲猛喘粗气,正不断有血从他指缝中流出 ,定睛一看,他喉咙中插着发簪,只余半截露再外面。那半截发簪好巧不巧,正插在喉结知上,虽不致死,可发不出声响。

    见袁姜离也浑身是血,耶律钰登时反应过来自己被她算计了,强忍着剧痛将发簪一拨,从床榻之下抽出把刀来,登时朝赤手空拳的袁姜离砍去。

    袁姜离见状,立即用手中白绫缠住耶律钰持刀之手,用力一绞,耶律钰顿时痛呼出声,手腕吃痛刀也跟着掉落在地。

    她见状,冷笑一声,捡起地上刀,对准耶律钰心口一刀刺下,鲜血四溅,耶律钰顿时倒地不起。

    袁姜离看见耶律钰心口流出的血越来越多,知道他必死无疑,才起身想要离开大殿。

    袁姜离对群臣道:“不想死的就跟着飓风走,她会你们从暗道离开。”

    众人闻言,立即跟着飓风离开大殿,从暗道走了。

    凌戏一身血地出现在袁姜离面前,哀求道:“郡主,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别回去,别回去送死。”

    袁姜离温和道:“凌戏这些事你本就不该掺和进来,跟着他们一起逃吧,我是罪人,该为北堰做出最后的牺牲。”

    席玉突然闯出来哽咽道:“孩子,你跟我们一起逃吧,你现在回去是必死无疑啊,我知你为北堰做了很多,你不是罪人,你是救他们的人。”

    席玉见状,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袁姜离看见席玉这副样子,只觉得心中愧疚难当,“我要回去的,我若是不回去,你们都没有逃命的机会,老师你走吧。”

    余又强行带走两人说道:“相信郡主,她肯定有机会逃回来的,她的计谋那么多,怎么会甘心死在大宛人手下,我家殿下也去了,他已经和三年前不同了。”

    袁姜离回到大殿,见周围人都死伤惨重,四处弥漫着血腥味,不禁微微皱眉,她要在大宛人发现暗道前,争取为温且臣、飓风他们逃跑的机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袁姜离在心里盘算这自己能拖多久,能拖一时他们逃脱机更大,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瞬间摔倒在地上,她强忍疼痛,却在抬头一瞬间,看见了被自己捅死的耶律钰。

    袁姜离心中大骇,不可能,她明明已经杀了耶律钰,怎么可能又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她还要疑惑的时候,躺在地上的人朝袁姜离脖子上掐,然而袁姜离也早有准备,早先在慎刑司她的手段残酷见过不少人想装死逃过酷刑,一看便知耶律钰有蹊跷,当即捏着地上捡起的岁瓷片朝耶律钰眼睛划去。

    瓷片划破耶律钰眼膜,鲜血顿时涌出来,耶律钰吃痛,顿时松开手,带着恨意提防冷冷瞪着对方四目相对剑,又同时想到了什么,捡起地上的剑再次朝袁姜离砍去。

    两人就这样不停的缠斗,大殿内的尸体越来越多,很快就铺满了一地,耶律钰由于失血过多,渐渐不敌袁姜离,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拿着剑再次刺向袁姜离却被袁姜离躲开,剑柄被袁姜离用手死死握住。

    袁姜离渐渐体力不支,她明白自己这一松手就会迎来耶律钰的一剑,将死之际,她眼前浮现出了爹爹,大伯,伯娘,姐姐,温且臣的模样。

    就在绝望之际,耳边突然爆出一声怒吼:“袁姜离!”那是温且臣的声音。袁姜离怔怔一笑,有些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

    看着一身血的袁姜离,温且臣暴怒之下直接骑在人身上 一拳一拳瞄准了往脸上打 ,直接把耶律钰打的死不活才,留他有命喘口气,才堪?收手。

    温且臣打够了,才意识到袁姜离还趴在地上,一低头,刚好对上袁姜离的眼睛,哽咽道:“袁姜离我问你,要是我没有及时赶到,你是不是打算和他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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