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穿着一身锦绣华服,眼神犀利,面上却笑嘻嘻的,笑面虎大致如此了。

    他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四五个护卫。

    “奎生,让你拿个餐食,这点小事也磨磨唧唧的。”男人上来便对小厮一顿训,看也没看姜姜等人。

    奎生长得五大三粗,随意一拨,便挣脱了王朝朝的手,急忙对男人解释道:“闻管家,本来我已经拿着餐食回来了,没想到让这位小姐碰了瓷。”

    奎生指着被摔在地上的食物和碗筷,眼神瞟向旁边的姜姜。

    闻管家看了眼地上的狼藉,仍是面色不改,笑脸相迎,“原是这位姑娘阻挠了家中小厮办事,何意啊?”

    一连两人都是只讲理不动手,姜姜此刻倒是不好继续闹事了,她佯装脚踝吃痛,大叫一声,抚上脚踝。

    “我从小便身体不好,家中兄长本就不许我出门,听说绯序楼要举办三年一度的鉴宝大会,这才约着三两好友偷跑来,盛事没看成,还被你家的小厮一撞,扭伤了脚踝。”

    姜姜语气委屈,眼角似是泛起泪花。

    “罢了,我也不要你们赔钱了,算我命不好,不该忤逆兄长,活该拖着伤腿回家被训。”

    闻管家当了二十余年管家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这几个孩子的小九九他一眼便知晓了,就是想靠碰瓷骗一些钱。不过绯序楼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了,难怪闹出了命案。

    “既然姑娘自己都这么说了,那闻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闻管家像是听不出姜姜话里的阴阳怪气,对站在下面台阶的奎生说:“还不扶着姑娘回房间,一会儿去随行大夫那里拿些药,给姑娘送去。”

    “是。”奎生立马应下,可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主人还在等着呢。

    他扶上姜姜的胳膊,有些着急,捏得姜姜的胳膊生痛,但他可不管,快步上台阶。

    闻子遇见姜姜痛到皱眉,在奎生经过他面前时抓住他的胳膊,挡住他的去路。

    奎生的好脾气已经消磨殆尽,抬手挣脱闻子遇的束缚,反手将他推开。

    姜姜想要拉住即将摔倒的闻子遇,被奎生用力拉着胳膊扯了回来,这股反方向的大力,让姜姜身形不稳,右脚伸出去,“不小心”绊倒了闻子遇。

    闻子遇本是向后倒去,被姜姜的脚一撞,向斜后方倾倒,正好撞在闻管家身上。

    “啊——我的脚!”本来假装崴伤的脚,这下真伤了。

    “姜姜。”林寻晞扶住姜姜,狠狠瞪了奎生一眼:“不用你扶了,我们自己会走。”

    另一边稳住身形的闻子遇扶上姜姜的另一个胳膊,两人搀着她回房间。

    待三人走远,闻管家收起笑脸,瞥向奎生,“废物,带你们出来你们就该感恩戴德了,还敢惹事生非。”

    奎生身体习惯性跪下,没有一丝犹豫,他垂下头颅,“请管家责罚。”

    闻管家正准备训斥,身后便传来清脆的女声。

    “奎生,还不快去拿餐食,要让本宫主等你吗?”

    奎生面露惧色,应声后连滚带爬跑下楼梯。

    闻管家换上和蔼的面色,转头恭敬地行礼,“宫主,您怎么亲自出来了,这点小事我来就行了。”

    被称作宫主的女子摆摆手,“闻叔,你随我进来,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是。”闻管家亦步亦趋跟在女子身后,进了房间。

    对面的房间里,林寻晞扶着姜姜在椅子上坐下,从包裹里找出跌打药,褪去姜姜右脚的鞋袜,轻轻敷上药酒。

    “东西还回去了吗?”姜姜忍着药酒的刺痛,看向闻子遇。

    “除了九羽草的取物票,其余的都还回去了。”闻子遇跳下窗台,又道:“他们一天了都没有发现少了东西,那么多一沓取物票,少一张也不会被发现的。”

    “谢谢你们,帮了我和阿姐的忙。”林寻晞轻轻按摩姜姜的脚踝,垂下眼眸。

    姜姜揉揉林寻晞的脑袋,说道:“我们是朋友啊,小晞。”

    “对啊。”闻子遇不善言语,只是两个字,但也表达了他的态度。

    “对了,你们有看见朝朝吗?”从进屋开始姜姜就没看见过王朝朝了。

    闻子遇挠挠后脑勺,摇摇头。

    “他会去哪里呢?”林寻晞问。

    姜姜想到王朝朝来到绯序楼,和她一样是有目的的,也许他去办自己的事了,“过一会儿,他应该就回来了。”

    另一边,林寻安和江暄再次回到了王家小巷。

    他们一早上便挨家挨户敲门,询问他们有没有见过王猎户口中的小男孩,可惜一无所获。

    “我们是不是找错方向了,这里没有人曾经留意到那个小男孩,事情过去四五个月了,见过的人也记不清了。”林寻安靠在一棵大树上,对面前的江暄说。

    找人本来就是凭运气的事情,若是往错误的方向努力,反而是越走越远了。

    “这人若不是凭空出现,总会留下些痕迹的,是我错过什么重要信息了么?”江暄努力回想王猎户醉酒后说过的话。

    “那个男孩一定是认识巧妹的,而且他知道巧妹的遭遇,可巧妹父亲却说巧妹根本不认识他。”

    【你好吗?】这是男孩说的唯一一句话。

    他很关心巧妹,但小巷里的人都没见过他,不像是彼此熟悉的样子。

    “王猎户说他身上的鹅黄色衣服料子很好,看起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江暄道。

    “我们去成衣铺问问吧,许是能问出什么来。”林寻安提议。

    两人想法达成一致,问了素城最好的成衣铺地址,便赶过去了。

    铺子在繁华地段,饶是城里发生了命案,还是有很多客人外出光顾。

    林寻安随意拿起一段料子,皱眉嫌弃道:“这个店不是说是素城最好的成衣铺么,布料也太粗糙了吧,完全比不了舟京的料子。”

    旁边的伙计听见林寻安不满的话,转身走过去,“姑娘,您身上这件衣服做工不错,但料子却不如本店的料子,请不要在此出言不逊。”

    林寻安被伙计戳穿也不尴尬,指了指另一边的江暄,“我就是一个小丫鬟,穿不了好料子,那是我们家少爷,从舟京来的。”

    伙计一眼便认出了江暄衣服是由云锦织成,最难得的还是他鞋子,不出所料乃是皇家织室所做的新款,看来确实是来自国都舟京的富贵人家。

    伙计连忙凑到江暄面前,表情谄媚,“少爷,您需要什么,让小的来为您介绍。”

    林寻安慢悠悠走到江暄旁边,对着伙计说:“你别看我们家少爷长相年轻,其实已经三十了,这次偶然来到素城,想要为家中九岁的小少爷买几套衣服回去,作为礼物。”

    江暄瞥了一眼林寻安,没有说话。

    “那您来我们店就来对了,我们这儿的师傅做小孩儿的衣服,做的最精致了。素城所有显贵人家家中的孩子,都是在我们店选衣服的。”伙计骄傲地昂起脑袋。

    “噢,是么。我们家小少爷喜欢鹅黄色,你看看有没有上好的料子和款式给我们推荐。”林寻安特意强调了“鹅黄色”。

    “鹅黄色,难道现在流行小男孩穿鹅黄色衣服了么,连舟京来的贵人也要这种颜色。”伙计小声嘟囔,转过身为江暄拿布料。

    当然,伙计的话没有逃过林寻安和江暄的耳朵,他们相视一眼,看来来对了地方。

    不一会儿,伙计拿出四五匹鹅黄色的布料,一一摊开,摆在江暄面前,“少爷,您看看这几匹怎么样?”

    江暄像模像样地翻看布料,一会儿满意地点头,一会儿又皱眉摇头。

    伙计见江暄犹豫不决,连忙询问:“少爷,这都是我们店镇店的布料了,我看您不是一般人,才敢拿出来让您过目的。”

    江暄还是摇摇头,“布料是好布料,可是我现在瞧不见它做成衣服以后的样子,还是有些犹豫啊。”

    伙计一咬牙,眼睛瞟向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里,便用手虚掩嘴巴,靠近江暄,小声说道:“您要是担心成品不合您心意,我们这里也有人为孩子定制了鹅黄色布料,几个月前便送去了,您可以悄悄去看一眼。”

    江暄假意考虑,对伙计问道:“那你知道地址吗?”

    “您很容易就能找到的,是绯序楼的前楼主兰娘子定的,送给她们楼中赵厨娘的儿子。”伙计说。

    绯序楼、兰娘子、赵厨娘和赵厨娘的儿子……

    “多谢了。”江暄勾唇,对伙计颔首。

    两人离开成衣铺,往绯序楼走。

    “又绕到绯序楼了——”林寻安心道,看来第三起命案发生在绯序楼,不是意外。

    “兰娘子为什么要给一个厨娘的儿子定制衣服,她们关系很好么?”

    江暄摇摇头,他不知道,他对这个绯序楼前楼主兰娘子都知之甚少,更别提厨娘了。

    思索中,他想到了昨日,“你还记得昨天隔壁桌的人说的话么,他说兰娘子也有一个孩子。”

    林寻安点头,“我记得,是个女孩,四年前便夭折了。”

    “夭折……也就是说是个小孩,或许楼主的孩子会和厨娘的孩子一起玩?”江暄试图把这两个信息联系在一起。

    “说不定。”大胆假设,才能离真相越近。

    谈话间,他们重新回到了绯序楼,外面依旧是被层层看守,不许随便出入。

    江暄拿出段怀源给他的出入令牌,守卫立刻收起长矛,让出一条小道,放他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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