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实行座位轮换制，每周按“S”型变化。
于观南坚持要坐在靠窗的位置，徐雁北也懒得争，都由着他。
毕竟，外面就是走廊，路人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也够吵的。
刚下早课，徐雁北塞着耳机听MP4里的英文，顺便拿了个小面包慢悠悠地吃。
于观南想出去，又不忍心打扰认真的同桌。
可缝隙狭小，修长的腿抬起又放下，变得无所适从。
若直接跨过去，似乎对女生很冒犯。
思来想去，只能把目标转向后面的熊朝。
他敲了敲后面的课桌，压着声音，“熊朝，把你桌子往后挪点会死啊，害我都出不去。”
熊朝仰着头，半张的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来反驳他。
于观南舍不得闹腾徐雁北，就把矛头指向他。
这和冤大头有什么区别？
他和于观南初中就玩到一起，高中又分到了同一个班，这么多年的友谊竟输给了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生？
熊朝忿忿不平。
但想到于观南这么多年，人生的第一朵情花才有含苞待放之势。
他总不能辣手摧花，活生生给折喽。
不情愿地将桌子往前拉，给于大爷让出个空隙来。
然而，桌子还是被人挤歪了一下。
“你身上长刺了？”
“对啊，再啰嗦，拔根刺扎哑你！”
熊朝张嘴朝对面做了个夸张的嘴型——你大爷的！
于观南同样回之——反弹！
熊朝一恼，立即起身，风一般追着于观南往教室外去。
MP4忘记充电了，突然罢工。
徐雁北只好摘下耳机。
正收纳耳线的时候，一道颀长的背影突然坐到了她前面的空位上。
那颗寸头青发茂密，剪得并不是特别短，看上去像颗裹着软毛刺的板栗球，让人总想伸手去摸。
以前，徐雁北的小堂弟剪这个发型时，她就伸手摸过。
整齐的发尖刺得人手心痒痒的，像刚修剪过的草坪。
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手感是不是也一样？
神游中，楚钺转过身来，举手投足间飘出一股清香，柔然幽远。
像是从他休闲又有质感的白衬衫里沁出来的。
高中男孩们身上的荷尔蒙大多都是炙热的、滚烫的、热辣得如火如荼。
极少有眼前这种清新平和的。
徐雁北闻见到过几次。
这次，她确定了，那味道是初夏的木香花。
她居住的晴云县到处都长满了这种花，有纯白和淡黄两种颜色。
由于地理位置原因，那里的木香花每年都会在六月初盛开。
花期一至，繁茂的枝桠上花朵拥簇成团。
米黄似云，白色胜雪，小瀑布似的装点着街头巷尾。
香气弥漫全城，味道幽而不重。
楚钺动作不疾不徐，将徐雁北堆在课桌上的书移往旁边。
徐雁北彻底懵了。
但又不敢直视他，眼睛只好漫无目的地乱跑。
自从上次办公室第一次接触后，二人几乎没有交集。
她对他也了解甚少。
只知道他是个学习好、脾气好、人缘好的艺术生。
“脸色看起来红润不少，身体好了？”
楚钺笑起来的弧度是温柔的，声音也透亮，微微的磁感一点也不厚重。
“嗯，怎么不说话？”
“哦，好了！”徐雁北嗓子突然发涩，哑声反问道：“你找我有事？”
楚钺点头，将手里拿的一沓崭新的笔记本在课桌上划出一道扇形，摆到她面前。
“这是中秋晚会上表演节目的礼品，不贵，你任选一个当纪念。”
徐雁北依旧不敢看他，垂眼挑选：“就这个吧，谢谢！”
她伸手，细白的指尖捻起一个巴掌大小的笔记本，白底封面上印着微笑的蓝胖子——多啦A梦，是很简洁的水彩画风。
“确定了？”
所有笔记本里，就这个最小。
用来做笔记的话，肯定不如大的实用，但徐雁北就是喜欢。
“嗯，就要这个。”
“好，那我在内封上写几个字。”
楚钺接过笔记本翻开，用手里的珠光笔在上面“沙沙”写了两行字，晾了几秒后合上递给徐雁北。
“徐同学，以后要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他笑着，笑得还挺热忱。
进来七班快一个月，除了前后左右慢慢熟识的几个人，他是这个小范围以外第一个给予她热情的人。
显然，她还没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
僵硬地抬起手将笔记本接过来，徐雁北客气道：“好的，谢谢！”
楚钺也察觉到了她微妙的情绪，笑容微僵：“不客气，那我走了。”
临起身时，徐雁北还是没忍住多看了他一眼。
面对面的距离，许多细节尽收眼底。
她还是第一次看清楚钺的正脸。
少年眉深目阔，五官精致大气。
两片唇呈性感的“M”型，饱满端正，整张脸的线条轮廓也带着显著的少数民族特征。
他虽留着寸头，温润如玉的气质却恰如其好的中和了发型视觉上带来的张狂与不羁。
起身后，楚钺将椅子转过去归位。
一举一动间都体现出极好的素质修养。
这时，于观南刚好回来。
二人并肩，挺拔的身姿十分相似。
仔细看，楚钺还要高出两公分左右。
他挑眉和于观南打了个招呼后走了。
路过班长座位，张延拿笔戳他，“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是不是冷冰冰的，一点都不好相处！”
楚钺耸了耸肩，轻松道：“还好吧，你就那么怕她？”
张延啧了一声，支支吾吾没说话。
发放纪念品这事原本是他的活，但张延总觉得徐雁北的眼神锋芒太劲。
仅有的几次对视，便将他“刀”得体无完肤。
只要对上她的眼睛，他就会浑身发怵。
这种反应没有掺杂任何情感，就是单纯的害怕。
所以他才鼓捣楚钺帮忙。
楚钺把余下的东西丢还给他，沉声道：“剩下的你自己发去！”
于观南坐下时，目光一直停留在桌面的卡通笔记本上。
卡哇伊？
这好像不是徐雁北的风格吧？
她外表看起来恬静，内心却倔得像匹无法驾驭的小野马，和可爱根本不搭边。
“学委为什么要给你笔记本？”于观南忍不住问。
“中秋晚会的纪念品。”
徐雁北轻轻翻开，内页上，金色的珠光字迹写道：所得皆所愿！
字迹流畅飘逸，颇有羲之体风格。
只是落款没有署名，日期写的是：2012年9月30日，中秋留念。
他居然把日期写提前了好几天？
徐雁北困惑。
这时，于观南又问：“为什么我没有？”
“因为你没有表演节目。”
“啧，好了不起！”
“嗯，就是了不起！”
“……”
相处近一个月，徐雁北算是揣摩到对付于观南的诀窍——凡事不能总沉默，这样会被他牵着鼻子走，得自己掌握主动权。
不管他说什么，顺着他的杆爬，堵死他的去路就对了。
于观南被怼得没话说，啧了两声后，就盯着那个笔记本出神。
“想要？”徐雁北问他。
他回过神：“什么？”
这人虽然嘴贫话多，但人品不差。
徐雁北对他给予自己的关心和帮助也十分感激。
她合上笔记本，轻轻将它推过去。
“你喜欢的话就拿去用呗。”
于观南有些意外，继而笑道：“哎呀，还是我同桌大气！”
拿起本子，随意翻了几页。
看到了上面写的寄语，他会心一笑。
笔记本里面的纸张都印得有浅紫色的木槿花，色彩很浅很浅，像随意执笔的水彩画。
“算了，女生用的，风格和我一个大男人不搭边。”于观南一脸傲娇地将笔记本推回来。
徐雁北打量了他一眼，十八岁生日都没过的人，算哪门子的大男人？
不要就算！
九月在高三的第一次月考中结束。
考完试，刚好赶上国庆小长假，但高三只放两天。
两天时间眨眼便过，感觉才松了一口气，又开始上课了。
早课后，月考分数出来了。
徐雁北总分521分。
这个分数在省内来说，勉强能上个像样的本科，但不能带她彻底逃离这个地方。
当初她能考上明市一中，中考时的幸运成分挺大。
可幸运不会一直伴随。
只需高一一个学年结束，许多人的差距就此拉开。
偏科的，学习进度跟不上的，插科打诨的……浪潮退却后，岸上的人立马原形毕露。
有人高分进来，期末成绩却一落千丈；也有人后来居上，一骑绝尘。
徐雁北不仅踩着分数线进来，还偏科。
所以一直都待在普通班，成绩不上不下也就那样。
好在，她从高二起就为自己选了条退路。
于观南首次突破了六百分，脸上洋溢的兴奋根本掩饰不住。
旁边的损友对他抱拳，嬉笑道：“恭喜恭喜啊！”
于观南知道那人想埋汰他，挥手轰道：“一边去！”
他也偏科，英语不行。
所以，考六百分这种奇迹和他家祖坟冒青烟没有什么区别。
打发完旁人，他扭头看见徐雁北。
见她沉默，便抬手要去抽她的成绩条。
不料，她却死死按住。
“我就看一眼！”
“不行！”
“就一眼！”
“不！”
“小气！”
于观南坚持要坐在靠窗的位置，徐雁北也懒得争，都由着他。
毕竟，外面就是走廊，路人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也够吵的。
刚下早课，徐雁北塞着耳机听MP4里的英文，顺便拿了个小面包慢悠悠地吃。
于观南想出去，又不忍心打扰认真的同桌。
可缝隙狭小，修长的腿抬起又放下，变得无所适从。
若直接跨过去，似乎对女生很冒犯。
思来想去，只能把目标转向后面的熊朝。
他敲了敲后面的课桌，压着声音，“熊朝，把你桌子往后挪点会死啊，害我都出不去。”
熊朝仰着头，半张的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来反驳他。
于观南舍不得闹腾徐雁北，就把矛头指向他。
这和冤大头有什么区别？
他和于观南初中就玩到一起，高中又分到了同一个班，这么多年的友谊竟输给了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生？
熊朝忿忿不平。
但想到于观南这么多年，人生的第一朵情花才有含苞待放之势。
他总不能辣手摧花，活生生给折喽。
不情愿地将桌子往前拉，给于大爷让出个空隙来。
然而，桌子还是被人挤歪了一下。
“你身上长刺了？”
“对啊，再啰嗦，拔根刺扎哑你！”
熊朝张嘴朝对面做了个夸张的嘴型——你大爷的！
于观南同样回之——反弹！
熊朝一恼，立即起身，风一般追着于观南往教室外去。
MP4忘记充电了，突然罢工。
徐雁北只好摘下耳机。
正收纳耳线的时候，一道颀长的背影突然坐到了她前面的空位上。
那颗寸头青发茂密，剪得并不是特别短，看上去像颗裹着软毛刺的板栗球，让人总想伸手去摸。
以前，徐雁北的小堂弟剪这个发型时，她就伸手摸过。
整齐的发尖刺得人手心痒痒的，像刚修剪过的草坪。
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手感是不是也一样？
神游中，楚钺转过身来，举手投足间飘出一股清香，柔然幽远。
像是从他休闲又有质感的白衬衫里沁出来的。
高中男孩们身上的荷尔蒙大多都是炙热的、滚烫的、热辣得如火如荼。
极少有眼前这种清新平和的。
徐雁北闻见到过几次。
这次，她确定了，那味道是初夏的木香花。
她居住的晴云县到处都长满了这种花，有纯白和淡黄两种颜色。
由于地理位置原因，那里的木香花每年都会在六月初盛开。
花期一至，繁茂的枝桠上花朵拥簇成团。
米黄似云，白色胜雪，小瀑布似的装点着街头巷尾。
香气弥漫全城，味道幽而不重。
楚钺动作不疾不徐，将徐雁北堆在课桌上的书移往旁边。
徐雁北彻底懵了。
但又不敢直视他，眼睛只好漫无目的地乱跑。
自从上次办公室第一次接触后，二人几乎没有交集。
她对他也了解甚少。
只知道他是个学习好、脾气好、人缘好的艺术生。
“脸色看起来红润不少，身体好了？”
楚钺笑起来的弧度是温柔的，声音也透亮，微微的磁感一点也不厚重。
“嗯，怎么不说话？”
“哦，好了！”徐雁北嗓子突然发涩，哑声反问道：“你找我有事？”
楚钺点头，将手里拿的一沓崭新的笔记本在课桌上划出一道扇形，摆到她面前。
“这是中秋晚会上表演节目的礼品，不贵，你任选一个当纪念。”
徐雁北依旧不敢看他，垂眼挑选：“就这个吧，谢谢！”
她伸手，细白的指尖捻起一个巴掌大小的笔记本，白底封面上印着微笑的蓝胖子——多啦A梦，是很简洁的水彩画风。
“确定了？”
所有笔记本里，就这个最小。
用来做笔记的话，肯定不如大的实用，但徐雁北就是喜欢。
“嗯，就要这个。”
“好，那我在内封上写几个字。”
楚钺接过笔记本翻开，用手里的珠光笔在上面“沙沙”写了两行字，晾了几秒后合上递给徐雁北。
“徐同学，以后要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他笑着，笑得还挺热忱。
进来七班快一个月，除了前后左右慢慢熟识的几个人，他是这个小范围以外第一个给予她热情的人。
显然，她还没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
僵硬地抬起手将笔记本接过来，徐雁北客气道：“好的，谢谢！”
楚钺也察觉到了她微妙的情绪，笑容微僵：“不客气，那我走了。”
临起身时，徐雁北还是没忍住多看了他一眼。
面对面的距离，许多细节尽收眼底。
她还是第一次看清楚钺的正脸。
少年眉深目阔，五官精致大气。
两片唇呈性感的“M”型，饱满端正，整张脸的线条轮廓也带着显著的少数民族特征。
他虽留着寸头，温润如玉的气质却恰如其好的中和了发型视觉上带来的张狂与不羁。
起身后，楚钺将椅子转过去归位。
一举一动间都体现出极好的素质修养。
这时，于观南刚好回来。
二人并肩，挺拔的身姿十分相似。
仔细看，楚钺还要高出两公分左右。
他挑眉和于观南打了个招呼后走了。
路过班长座位，张延拿笔戳他，“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是不是冷冰冰的，一点都不好相处！”
楚钺耸了耸肩，轻松道：“还好吧，你就那么怕她？”
张延啧了一声，支支吾吾没说话。
发放纪念品这事原本是他的活，但张延总觉得徐雁北的眼神锋芒太劲。
仅有的几次对视，便将他“刀”得体无完肤。
只要对上她的眼睛，他就会浑身发怵。
这种反应没有掺杂任何情感，就是单纯的害怕。
所以他才鼓捣楚钺帮忙。
楚钺把余下的东西丢还给他，沉声道：“剩下的你自己发去！”
于观南坐下时，目光一直停留在桌面的卡通笔记本上。
卡哇伊？
这好像不是徐雁北的风格吧？
她外表看起来恬静，内心却倔得像匹无法驾驭的小野马，和可爱根本不搭边。
“学委为什么要给你笔记本？”于观南忍不住问。
“中秋晚会的纪念品。”
徐雁北轻轻翻开，内页上，金色的珠光字迹写道：所得皆所愿！
字迹流畅飘逸，颇有羲之体风格。
只是落款没有署名，日期写的是：2012年9月30日，中秋留念。
他居然把日期写提前了好几天？
徐雁北困惑。
这时，于观南又问：“为什么我没有？”
“因为你没有表演节目。”
“啧，好了不起！”
“嗯，就是了不起！”
“……”
相处近一个月，徐雁北算是揣摩到对付于观南的诀窍——凡事不能总沉默，这样会被他牵着鼻子走，得自己掌握主动权。
不管他说什么，顺着他的杆爬，堵死他的去路就对了。
于观南被怼得没话说，啧了两声后，就盯着那个笔记本出神。
“想要？”徐雁北问他。
他回过神：“什么？”
这人虽然嘴贫话多，但人品不差。
徐雁北对他给予自己的关心和帮助也十分感激。
她合上笔记本，轻轻将它推过去。
“你喜欢的话就拿去用呗。”
于观南有些意外，继而笑道：“哎呀，还是我同桌大气！”
拿起本子，随意翻了几页。
看到了上面写的寄语，他会心一笑。
笔记本里面的纸张都印得有浅紫色的木槿花，色彩很浅很浅，像随意执笔的水彩画。
“算了，女生用的，风格和我一个大男人不搭边。”于观南一脸傲娇地将笔记本推回来。
徐雁北打量了他一眼，十八岁生日都没过的人，算哪门子的大男人？
不要就算！
九月在高三的第一次月考中结束。
考完试，刚好赶上国庆小长假，但高三只放两天。
两天时间眨眼便过，感觉才松了一口气，又开始上课了。
早课后，月考分数出来了。
徐雁北总分521分。
这个分数在省内来说，勉强能上个像样的本科，但不能带她彻底逃离这个地方。
当初她能考上明市一中，中考时的幸运成分挺大。
可幸运不会一直伴随。
只需高一一个学年结束，许多人的差距就此拉开。
偏科的，学习进度跟不上的，插科打诨的……浪潮退却后，岸上的人立马原形毕露。
有人高分进来，期末成绩却一落千丈；也有人后来居上，一骑绝尘。
徐雁北不仅踩着分数线进来，还偏科。
所以一直都待在普通班，成绩不上不下也就那样。
好在，她从高二起就为自己选了条退路。
于观南首次突破了六百分，脸上洋溢的兴奋根本掩饰不住。
旁边的损友对他抱拳，嬉笑道：“恭喜恭喜啊！”
于观南知道那人想埋汰他，挥手轰道：“一边去！”
他也偏科，英语不行。
所以，考六百分这种奇迹和他家祖坟冒青烟没有什么区别。
打发完旁人，他扭头看见徐雁北。
见她沉默，便抬手要去抽她的成绩条。
不料，她却死死按住。
“我就看一眼！”
“不行！”
“就一眼！”
“不！”
“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