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的意外并没让徐雁北多想。

    因为她早已习惯生活中的各种不顺,也很善于自我平复情绪。

    这件事于她而言,就像走在路上踩到一摊狗屎一样寻常,她对谁也没说。

    第二天课间,她写好假条后,去办公室找班主任签字。

    上楼时,她低头检查,确定写得是否通顺。

    直到一阵熟悉的味道隐隐飘来,她抬头,楚钺正站在楼梯口。

    二人对视,她率先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楚钺也点头回应,抬脚准备往下走。

    徐雁北蓦地心跳紊乱,觉得平日里宽敞的楼梯忽然变得好窄,窄到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她手指在请假条边缘轻轻搓了两下,侧身贴到冰凉的墙上。

    楚钺快速扫了一眼她手上的请假条,眉头忽地一挑,嘴角藏了丝浅浅的笑意。

    “要去干什么?”

    “批请假条。”

    “哦,那快去吧,班主任现在不忙。”

    “好,谢谢。”

    简单的交谈来得突然,结束得也仓促。

    就像潮汐拍打的岸边,浪花奋力向前翻涌后,又迫不得已地快速撤回。

    楚钺抬脚下楼,身上带起的风掠过女生耳畔的碎发,很温柔也很香。

    徐雁北捂了一下心口那颗蠢蠢欲动的种子。

    恨不得多抓几捧土,将它埋得暗不见天日才好。

    晚自习上,于观南旁边的座位突然空了下来。

    按理说,校外的补习班课时通常在一个小时左右。

    完全不耽误回来上自习。

    他神色担忧地望着门口,一些莫名的念头冒出来。

    特别是看到“富人帮”那几个的位置都是空着的,更加心乱如麻。

    他害怕她在校外与那帮人碰见,又起冲突。

    铃声敲响。

    陈卉抱着一沓崭新的试卷进来。

    扫了教室一圈,默数了一下空着的座位,多少人请假她心里有数。

    “人都到齐了,咱们今晚随堂测验。”

    底下开始躁动,甚至还能听见有人摔笔的声音。

    陈卉严肃道;“有意见?”

    底下懒懒地答:“没有……”

    “那就别废话,考一个半小时就收卷,余下的时间你们再写其他作业。”

    “嗷……”

    试卷一张张往下传,到中间却卡住了。

    熊朝拿笔戳前面的人,“于观南,赶紧传下来啊,你想一个人做完十张吗?”

    于观南抽了一张,将试卷往后传。

    突然,他举手打报告:“老师,徐雁北还没来。”

    陈卉抬头朝他这边望过来,说:“徐雁北有事请假了。”

    同学们齐刷刷地看了于观南一眼。

    他哦了一声,缓缓放下手,整个晚自习都心不在焉。

    连熊朝找他对试卷答案他竟一个都没记住。

    下了自习,他又跑去问李茂云。

    李茂云眨着眼睛,轻飘飘地回了句,“她就是去上课了啊,以后晚自习可能都不上了。”

    李茂云只说去上课,却没说上什么课,她以为于观南是知道的。

    徐雁北上完课,又请教了孙成浩几个问题后才离开。

    得了上次的教训,她不敢在晚上一个人抄近道了。

    虽然罗欢时不时对她发出友好邀请,但她都避而远之,拒绝与她同路。

    惨遭冷落的罗欢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附近的公交车站点就设在了铭德中学旁边。

    铭德的晚自习放得早。

    隔着铁栏杆望去,里面除了几排黑黢黢的树影,人都不见几个,连校门口的灯都暗了。

    秋风乍起。

    徐雁北双手插在卫衣兜里,站在车牌下闭着眼睛默背今天新学的内容。

    突然,一个黑色身影靠过来,拍了她一下。

    她尖叫出声,引得旁边的几个学生转头瞥了她一眼。

    吴琦单手挟制住她的脖子,一把将她拽过去。

    粗鲁地将人推进站牌后面的巷子里。

    “吴琦,大庭广众的你想干什么?”徐雁北脖子被人掐着,声音显得异常尖细。

    吴琦中等偏上的身高,力气却很大,让人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一身英伦风的西装校服,白衬衫上系的条纹领带随意松散着,嘴里还叼了根烟,上面燃了一节灰烬。

    他手指一拨,“啪嗒”掉了。

    徐雁北被吴琦掐得喘不过气,抬手在他手背上狠狠挠了两下。

    薄薄的指甲嵌入皮肉。

    顿时,男生手背上两条醒目的挠痕渗出零星血色。

    “啧,你这浑身带刺的毛病还是一点没改啊。”吴琦终于松开她,看着手背上的伤,眉头紧皱。

    他顺势单手撑在墙上,徐雁北像只被桎梏在角落里的困兽。

    她瞪着他,大口呼气时,胸腔也跟着起起伏伏。

    吴琦无声地盯着她看了几秒后,嘴角一勾,笑得很坏。

    “怕我?”他用力吸了口烟,随后朝她脸上吐了过去。

    雾气缭绕,混着他身上浓烈的古龙水味道。

    徐雁北被呛得咳了好几下。

    “你个傻叉,吃饱了撑的?”徐雁北凶起来时,骂人也骂得顺口。

    吴琦就是汪怡菲的哥哥,但二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他们两家原本是世交,生意上往来频繁。汪怡菲父母在她十岁时车祸双亡,年幼的她便被寄养在吴家。

    这么多年,二人一直以兄妹相称。

    因为总是逃课、休学,吴琦都二十岁了还在读高三。

    不过,富二代从不担心学业问题。

    家里正吃着房地产兴起的红利,等他家再拿上新区的几块地皮,未来轻松坐拥亿万家产,谁还要死读书?

    蠢货才会期盼着通过高考改变人生。

    而聪明人只需选对风口,便能一飞冲天。

    读书于他而言,不过是游戏人生的放纵手段罢了。

    毕竟,校园里的小女生少不更事。

    他只需撒点票子,手指一勾,爱慕虚荣者便会蜂拥而至。

    无尽的吹捧将他推至高位,过惯了俾睨人世的虚无日子,好像人人都须臣服于他的脚下,对他言听计从,不能违逆。

    但徐雁北是个例外。

    她是块硬骨头,吴琦根本拿她不下。

    反复几次皆求而不得,倒彻底激起了他的逆反之心。

    在和其他女生暧昧不清的情况下,依然对徐雁北各种骚扰。

    他玩世不恭,恣意妄为,哪怕闯下的烂摊子数不胜数,家里都会一一摆平。

    暑假过后,他倒消停了一段时间。

    徐雁北以为他怕了,会有所收敛,没想到依旧死性不改。

    吴琦被骂,脸上却无愠色。

    依旧保持原有的姿势,继续抽烟。

    最后一口烟圈吐向徐雁北脸上时,一记响亮的耳光将他的头重重扇偏到一边。

    耳朵里顿时一片轰鸣,连那副昂贵的金丝眼镜都被打歪了。

    镜腿钩在被扇得发红的耳廓上,摇摇欲坠。

    “操!”吴琦将烟头弹出,猩红的火星子跳跃着滚到巷口,停在灯光与黑暗的交界处。

    他抬手捏住徐雁北的下巴,凑近来,咬牙切齿的模样如一只受到挑衅的野兽。

    “别仗着老子喜欢你,就这么放肆!”

    “哪又怎样?再他|妈纠缠我,我还能更放肆。”

    徐雁北一直都觉得素质这种东西是用来与文明人以礼相待的。

    有些人没有,自然不必对他客气。

    吴琦扶正镜框,微光之下,眼神凶冷。

    就连手上的力度都随着增加了几分,疼得徐雁北泪花泛起。

    即便如此,她依旧牙关紧闭,丝毫没有向他求饶的趋势。

    吴琦玩味一笑,用一种龌龊亵渎的眼神审视她。

    徐雁北脾气又臭又硬,但长得是真好看,身材又出挑。

    细腻光滑的脸蛋攥在他手心里,宛若一朵含苞欲放的玉芙蓉,纯净得找不出一点瑕疵。

    “徐雁北,老子想要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你信不信我现在就……”

    “好啊,你来啊,就现在!”徐雁北不甘示弱,冲他吼,“你不脱我瞧不起你!”

    争吵声让路过的人探着脑袋往里看。

    吴琦破口大骂将路人吼了回去,每一句都骂得十分难听。

    她真是个天生犟种啊!

    吴琦低笑两声,看着徐雁北裹在卫衣里的细腰,心里痒的像被万蚁吞噬。

    他对女生向来没耐心,霸王硬上弓的事他也没少干。

    可现在,眼前的人让他生出一种征服欲。

    他想看看撕掉她这副清高面具后,底下藏着的东西是不是依旧高傲。

    不过,不是简单的得到就是征服。

    他要的征服是要让她受尽折磨屈辱,然后哭着跪着来求他。

    他要将她那一文不值的高冷纯洁狠狠踩碎在脚下。

    “好,徐雁北,你给老子记着,有你求老子的那天!”

    吴琦甩开徐雁北的下巴,骂骂咧咧地往外走。

    整个巷子充斥着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厚重又难闻。

    徐雁北脸色煞白,尽管昏暗的巷子里无人会发现。

    但她清楚刚才和吴琦硬刚那一出,她在心里积攒了多大的勇气。

    顺着墙壁往下滑,她双手抱膝。

    试图缓解就快飞出胸口的心跳。

    她恨他,十班的那件事是他先挑的头,冯新月也是他害的!

    但是他家在明市有钱有势,而她太过渺小,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想尽快离开,躲得远远的。

    过道风吹进来,凉凉的。

    巷口处掠过一个人影,那人停留几秒后离开。

    徐雁北埋着头,什么都没有发现。

章节目录

热恋藏于暖风里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叶寒苏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叶寒苏并收藏热恋藏于暖风里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