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再见清明
品茂旅社离茶园巷并不遥远，吉普车开了没一会就能看到一个围满人的高台，台上扎着两个竹枱，墙面用斗大的黑体写着“战斗到底，维护领土”，竹枱的左右也题了字，分别是“保卫家园”，“全民抗战”。
小穆副官把胡湘湘扶下车，忍不住说道，“你的脚真没事？”
胡湘湘在路上已经调整好心绪，闻言微笑道，“放心吧，我没事。”生孩子的痛她都忍得了，更何况区区小伤。
思绪回转间，胡湘湘抬眼望向高台上背对着人群的清瘦身影，眨眼道，“你的长官已经到了，快过去吧。”
小穆不敢延误，把胡湘湘交给身边的士兵后疾步离开。
顾清明接过副官递来的头盔，目光扫过台下神色各异的老百姓，如今长沙战事吃紧，时不时投下来的敌军炸弹扰得大家苦不堪言。往日的市民大会来得都是些老弱妇孺，零零散散几十号人，可今天一眼望去却是乌压压一片，竟有几百之数。上次空袭，胡家那个混世魔王把洋灰散出去不少，小孩子偷了洋灰回家，家里大人把它们和泥水混合起来修补屋子。因此缘由大多数人都面带愁容，似乎生怕台上的军官一声令下将其抓进大牢。
顾清明心道计划已成一半，他走上前刚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就听见站在前排的胡家女婿——保安队大队长薛君山响亮的大嗓门。
“不是跟你们说了吗，这就是做做戏，给大家看看，杀鸡给猴看！”
顾清明压下心底的烦闷，咬了咬后槽牙瞥向那家人，竟是整整齐齐都到了，如此一窥可见胡家能宠出这样一对不知天高地厚的混世魔王并不奇怪。
“把她给带上来！”
胡湘湘被两个士兵夹着胳膊走上去，她先是看向背着手面对台下的顾清明，然后深吸一口气去找底下的家人，如果她没记错，小满他们就在不远的位置。
“湘湘！湘湘！”还穿着学生服的小满崽子正蹦跳着朝她招手，生怕她看不见自己孤军奋战。
“小满，小满！”胡湘湘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好不容易酝酿的平和心情在看到许久不见的家人后还是绷不住了，除了姐姐和平安，家里人几乎都来了，他们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满是担忧地看着她。
顾清明有些诧异地看着哭得直不起身的少女，随即狐疑地看向一旁紧张的小穆，后者收到他目光里的询问，只苦着脸耸耸肩。
顾清明无法，只好大喝一声，“大家静一静！”
他话音刚落，闹哄哄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胡湘湘抖了抖，挣扎开士兵的牵制转身面对昔日爱人，只听他缓缓说道：“武汉沦陷，日本人很快就会攻到新墙河，在场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在内，有谁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活到胜利那天。”
话罢，他停顿几秒看向此次案件的罪魁祸首，冷然道，“胡湘湘，你能吗？”
胡湘湘咬牙忍住扑上去的冲动，抽噎着摇头。
顾清明瞧她一副被吓傻的模样，道，“很好，可你是怎么做的。”
见胡湘湘说不出话，他又走近几步，朝着底下缓声道，“这位姑娘我想大家都认识了，茶园巷里有名的双胞胎......她却在几十天前教唆了十几个孩子，去偷修城防的洋灰，这叫什么行为......这叫破坏军事设施！”
胡湘湘还停留在故人相逢的激动中，一点也没被这严厉中带着指责的质问所吓到，倒是台下的胡父胡长宁护犊子接话道，“这位长官，小女顽劣，胡某惭愧之至，损失的洋灰我们愿意加倍赔偿，可破坏军事设施的罪名，未免，未免危言耸听了吧。”
胡长宁身为饱读诗书的教书先生，虽然为人懦弱迂腐了些，可这一翻话说完倒是有理有据，兼之在场大多人都有用洋灰修补自家的行为，顿时你一言我一语依言附和着。
顾清明背着手，不动声色地看着众人，方才的平静被胡长宁的发言打断，几乎所有人都在表达对后者的赞同。
顾清明将一切尽收眼底。，而和他生活了几十年的胡湘湘却从这平静的面容里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愤怒，只听他轻言缓声道，“胡先生，您是认为我小题大做了吗？”
话罢，顾清明停顿几秒，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我想大家一定有个疑问，不就几袋洋灰吗，需要这么劳师动众吗......我今天把大家召集在这里，不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是我要告诉大家，这件事到底有多，么，严，重！”
顾清明的火气越来越重，随着最后一个字吐出，本来还有些吵闹的集市瞬间安静，上位者的雷霆之威压得平民百姓再也说不出一句抱怨的牢骚话。
顾清明见此成效，心下暗叹，随即趁热打铁指向事先摆好的砖块，“这两个是掩体模型，左边这个是用洋灰做的，右边这个是用泥土......把枪给我。”
德国军校毕业的年轻军官利落地拉栓上膛，瞄准两块掩体射出精准无比的子弹，几声枪响后，右边的泥土砖块被击碎成一滩烂泥，暴露出后方的头盔。
如果说顾清明刚才的警告有点官压民的威势，然而眼下却是事实胜于雄辩，洋灰做的砖块纹丝不动，泥土做的已经四分五散。
被枪声惊起的尖叫声渐渐淡去，顾清明看着终于明白事情重要性的群众，凝重道，“大家都看到了吧，如果后面这个是真人的话，那么后果可想而知，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理由，只要你们多拿走一点洋灰，鬼子就会早日突破我们的防线，长沙城一旦破了，家里的房子再坚固也没有用。毁的是长沙墙，死的是长沙人......”
胡湘湘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听完这段话抽了抽鼻子，含着泪屈膝跪下，“......顾长官，我知错了，我认罚。”
顾清明说得没错，16岁的胡湘湘因为报复心犯下了大错，这个错值得70年前的她下跪，也值得70年后的她俯首。
顾清明没料到前几天还打砸旅社气焰嚣张的混世魔王会做出这番举动，一时间有些诧异，他叹道，“我今天把大家召集在这里，开这个会，唱这出戏，无非是希望大家知道，长沙就是一个缸，我们都是缸里的鱼，缸子破了，哪条鱼都活不了......之前拿走洋灰的人军部既往不咎，不过从今而后，如果有人再犯的话，绝不姑息！”
“......顾长官，那这个妹子怎么处置啊。”
胡湘湘听到耳熟的声音连忙朝台下望去——一身姜黄色军装的姐夫如鹤立鸡群般矗立在人群里，他身形如山皱着眉表情严肃，正是湘湘记忆里的薛君山。
胡湘湘看着许久不见的姐夫，渐渐得双眸里只有台下的家人了，就连顾清明回答了什么都没注意，直到身边的士兵将她搀扶起来。
她踉踉跄跄站起身，收回目光看向三步之外的顾清明，泪水冲刷着她娇嫩的肌肤，甚至达到了刺痛的程度。
顾清明看到了少女的懊悔，那双大而圆的红眼睛里饱含热泪，楚楚动人间透着寻常女孩不常见的坚毅，她就这样睁着眼睛朝他掉眼泪，默默无言中似乎想说什么。
顾清明嘴唇微动，可最终还是沉默垂眸。
胡湘湘的手铐被解开，几乎是下一秒就飞奔到了家人身旁，从今天一觉醒来发现身处旅社，她的心就一直飘在空中，往日的梦醒时分一直在提醒着她，这个美梦也许马上就要醒了，她马上就要回到另一个世界，那个和平的，只有湘湘妈妈和胡奶奶的世界。
“奶奶！”她死死抱住一直为她忧心的老人家，失声痛哭。
“湘湘，湘湘，你别哭，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小满从身后抱住她，哽咽道，“湘湘，今天上午发生了什么，那个时候是不是有人在欺负你。”
胡湘湘扭身抱住自己的双胞胎弟弟，哭道，“小满小满，我好想你，我想你们想到要发疯了！”
“好了好了，在这里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我们先回家。”胡长宁虽然心疼妹崽，可周围都是街坊领居，今天出了这档子事真是丢人丢到家，好在顾长官大人不记小人过重拿轻放，不然湘湘这惹祸精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薛君山见小姨子已经平安归来，此事算是了解。瞧见顾清明发表完总结下台离去，连忙追上去以表感谢，胡长宁斥完湘湘也跟了过去，说道，“忏愧忏愧，顾长官为了长沙的安危，可谓是用心良苦啊，胡某心服口服。”
顾清明用余光撇了眼还抱着家人哭泣的胡湘湘，心道她再怎么顽皮，到底是个16岁的小孩子，和家人分开这么久难免心慌，于是道，“胡先生，麻烦您回去好好管教令嫒，别让她再捅娄子了......小穆，集合部队。”
胡家众人不知面前的湘湘已经是一位历经风霜的八旬老人，本来还生气她肆意妄为可看到她哭得如此伤心到底是没说什么，就连一向要面的胡家奶奶都心疼地环住了她。
“呀，湘湘，你的脚在流血！”心细如发的秀秀垂头指着地面，惊呼道，“好多血！”
胡湘湘被她提醒，这才发觉脚掌里没来及清理的碎瓷片又划破了肌肤，皮鞋里的脚趾好像泡在了水泊里。
“没事，是我不小心踩到了碎瓷片，回去包......”胡湘湘不在意地摇摇头，还想再宽慰几句，可话还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黑，意思消散的瞬间她看到人群里背对着她的那道清瘦背影，苦涩地勾起嘴角。
她还没有和他说几句话，梦就要醒了。
品茂旅社离茶园巷并不遥远，吉普车开了没一会就能看到一个围满人的高台，台上扎着两个竹枱，墙面用斗大的黑体写着“战斗到底，维护领土”，竹枱的左右也题了字，分别是“保卫家园”，“全民抗战”。
小穆副官把胡湘湘扶下车，忍不住说道，“你的脚真没事？”
胡湘湘在路上已经调整好心绪，闻言微笑道，“放心吧，我没事。”生孩子的痛她都忍得了，更何况区区小伤。
思绪回转间，胡湘湘抬眼望向高台上背对着人群的清瘦身影，眨眼道，“你的长官已经到了，快过去吧。”
小穆不敢延误，把胡湘湘交给身边的士兵后疾步离开。
顾清明接过副官递来的头盔，目光扫过台下神色各异的老百姓，如今长沙战事吃紧，时不时投下来的敌军炸弹扰得大家苦不堪言。往日的市民大会来得都是些老弱妇孺，零零散散几十号人，可今天一眼望去却是乌压压一片，竟有几百之数。上次空袭，胡家那个混世魔王把洋灰散出去不少，小孩子偷了洋灰回家，家里大人把它们和泥水混合起来修补屋子。因此缘由大多数人都面带愁容，似乎生怕台上的军官一声令下将其抓进大牢。
顾清明心道计划已成一半，他走上前刚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就听见站在前排的胡家女婿——保安队大队长薛君山响亮的大嗓门。
“不是跟你们说了吗，这就是做做戏，给大家看看，杀鸡给猴看！”
顾清明压下心底的烦闷，咬了咬后槽牙瞥向那家人，竟是整整齐齐都到了，如此一窥可见胡家能宠出这样一对不知天高地厚的混世魔王并不奇怪。
“把她给带上来！”
胡湘湘被两个士兵夹着胳膊走上去，她先是看向背着手面对台下的顾清明，然后深吸一口气去找底下的家人，如果她没记错，小满他们就在不远的位置。
“湘湘！湘湘！”还穿着学生服的小满崽子正蹦跳着朝她招手，生怕她看不见自己孤军奋战。
“小满，小满！”胡湘湘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好不容易酝酿的平和心情在看到许久不见的家人后还是绷不住了，除了姐姐和平安，家里人几乎都来了，他们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满是担忧地看着她。
顾清明有些诧异地看着哭得直不起身的少女，随即狐疑地看向一旁紧张的小穆，后者收到他目光里的询问，只苦着脸耸耸肩。
顾清明无法，只好大喝一声，“大家静一静！”
他话音刚落，闹哄哄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胡湘湘抖了抖，挣扎开士兵的牵制转身面对昔日爱人，只听他缓缓说道：“武汉沦陷，日本人很快就会攻到新墙河，在场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在内，有谁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活到胜利那天。”
话罢，他停顿几秒看向此次案件的罪魁祸首，冷然道，“胡湘湘，你能吗？”
胡湘湘咬牙忍住扑上去的冲动，抽噎着摇头。
顾清明瞧她一副被吓傻的模样，道，“很好，可你是怎么做的。”
见胡湘湘说不出话，他又走近几步，朝着底下缓声道，“这位姑娘我想大家都认识了，茶园巷里有名的双胞胎......她却在几十天前教唆了十几个孩子，去偷修城防的洋灰，这叫什么行为......这叫破坏军事设施！”
胡湘湘还停留在故人相逢的激动中，一点也没被这严厉中带着指责的质问所吓到，倒是台下的胡父胡长宁护犊子接话道，“这位长官，小女顽劣，胡某惭愧之至，损失的洋灰我们愿意加倍赔偿，可破坏军事设施的罪名，未免，未免危言耸听了吧。”
胡长宁身为饱读诗书的教书先生，虽然为人懦弱迂腐了些，可这一翻话说完倒是有理有据，兼之在场大多人都有用洋灰修补自家的行为，顿时你一言我一语依言附和着。
顾清明背着手，不动声色地看着众人，方才的平静被胡长宁的发言打断，几乎所有人都在表达对后者的赞同。
顾清明将一切尽收眼底。，而和他生活了几十年的胡湘湘却从这平静的面容里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愤怒，只听他轻言缓声道，“胡先生，您是认为我小题大做了吗？”
话罢，顾清明停顿几秒，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我想大家一定有个疑问，不就几袋洋灰吗，需要这么劳师动众吗......我今天把大家召集在这里，不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是我要告诉大家，这件事到底有多，么，严，重！”
顾清明的火气越来越重，随着最后一个字吐出，本来还有些吵闹的集市瞬间安静，上位者的雷霆之威压得平民百姓再也说不出一句抱怨的牢骚话。
顾清明见此成效，心下暗叹，随即趁热打铁指向事先摆好的砖块，“这两个是掩体模型，左边这个是用洋灰做的，右边这个是用泥土......把枪给我。”
德国军校毕业的年轻军官利落地拉栓上膛，瞄准两块掩体射出精准无比的子弹，几声枪响后，右边的泥土砖块被击碎成一滩烂泥，暴露出后方的头盔。
如果说顾清明刚才的警告有点官压民的威势，然而眼下却是事实胜于雄辩，洋灰做的砖块纹丝不动，泥土做的已经四分五散。
被枪声惊起的尖叫声渐渐淡去，顾清明看着终于明白事情重要性的群众，凝重道，“大家都看到了吧，如果后面这个是真人的话，那么后果可想而知，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理由，只要你们多拿走一点洋灰，鬼子就会早日突破我们的防线，长沙城一旦破了，家里的房子再坚固也没有用。毁的是长沙墙，死的是长沙人......”
胡湘湘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听完这段话抽了抽鼻子，含着泪屈膝跪下，“......顾长官，我知错了，我认罚。”
顾清明说得没错，16岁的胡湘湘因为报复心犯下了大错，这个错值得70年前的她下跪，也值得70年后的她俯首。
顾清明没料到前几天还打砸旅社气焰嚣张的混世魔王会做出这番举动，一时间有些诧异，他叹道，“我今天把大家召集在这里，开这个会，唱这出戏，无非是希望大家知道，长沙就是一个缸，我们都是缸里的鱼，缸子破了，哪条鱼都活不了......之前拿走洋灰的人军部既往不咎，不过从今而后，如果有人再犯的话，绝不姑息！”
“......顾长官，那这个妹子怎么处置啊。”
胡湘湘听到耳熟的声音连忙朝台下望去——一身姜黄色军装的姐夫如鹤立鸡群般矗立在人群里，他身形如山皱着眉表情严肃，正是湘湘记忆里的薛君山。
胡湘湘看着许久不见的姐夫，渐渐得双眸里只有台下的家人了，就连顾清明回答了什么都没注意，直到身边的士兵将她搀扶起来。
她踉踉跄跄站起身，收回目光看向三步之外的顾清明，泪水冲刷着她娇嫩的肌肤，甚至达到了刺痛的程度。
顾清明看到了少女的懊悔，那双大而圆的红眼睛里饱含热泪，楚楚动人间透着寻常女孩不常见的坚毅，她就这样睁着眼睛朝他掉眼泪，默默无言中似乎想说什么。
顾清明嘴唇微动，可最终还是沉默垂眸。
胡湘湘的手铐被解开，几乎是下一秒就飞奔到了家人身旁，从今天一觉醒来发现身处旅社，她的心就一直飘在空中，往日的梦醒时分一直在提醒着她，这个美梦也许马上就要醒了，她马上就要回到另一个世界，那个和平的，只有湘湘妈妈和胡奶奶的世界。
“奶奶！”她死死抱住一直为她忧心的老人家，失声痛哭。
“湘湘，湘湘，你别哭，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小满从身后抱住她，哽咽道，“湘湘，今天上午发生了什么，那个时候是不是有人在欺负你。”
胡湘湘扭身抱住自己的双胞胎弟弟，哭道，“小满小满，我好想你，我想你们想到要发疯了！”
“好了好了，在这里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我们先回家。”胡长宁虽然心疼妹崽，可周围都是街坊领居，今天出了这档子事真是丢人丢到家，好在顾长官大人不记小人过重拿轻放，不然湘湘这惹祸精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薛君山见小姨子已经平安归来，此事算是了解。瞧见顾清明发表完总结下台离去，连忙追上去以表感谢，胡长宁斥完湘湘也跟了过去，说道，“忏愧忏愧，顾长官为了长沙的安危，可谓是用心良苦啊，胡某心服口服。”
顾清明用余光撇了眼还抱着家人哭泣的胡湘湘，心道她再怎么顽皮，到底是个16岁的小孩子，和家人分开这么久难免心慌，于是道，“胡先生，麻烦您回去好好管教令嫒，别让她再捅娄子了......小穆，集合部队。”
胡家众人不知面前的湘湘已经是一位历经风霜的八旬老人，本来还生气她肆意妄为可看到她哭得如此伤心到底是没说什么，就连一向要面的胡家奶奶都心疼地环住了她。
“呀，湘湘，你的脚在流血！”心细如发的秀秀垂头指着地面，惊呼道，“好多血！”
胡湘湘被她提醒，这才发觉脚掌里没来及清理的碎瓷片又划破了肌肤，皮鞋里的脚趾好像泡在了水泊里。
“没事，是我不小心踩到了碎瓷片，回去包......”胡湘湘不在意地摇摇头，还想再宽慰几句，可话还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黑，意思消散的瞬间她看到人群里背对着她的那道清瘦背影，苦涩地勾起嘴角。
她还没有和他说几句话，梦就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