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租公开了门，里面是浓重的霉味。丁罗拉抬手掩住口鼻，怕霉菌飞进鼻子。鬼伤不了她，但病菌可以。
灯一开，屋里的情况看个分明。这里只有一张单人床架和一套破桌椅，除此之外，就是灰尘和蜘蛛网。四四方方一间房，厨房厕所都没有，啥也藏不住。
“这里怎么上厕所？”不做饭能理解，没厕所怎么忍？
“外面有公用的。”包租公指向门外。
好吧，忘了还有公共厕所这回事了。
丁罗拉环视一周，又环视一周，除了蜘蛛，什么能动的都没看见。
“怎么样，我要不要先出去，你来作法？”
丁罗拉对他道：“大叔，你这里没鬼。”
“没鬼？不可能吧！这都害过人了，他们也都听到过鬼叫。”
丁罗拉拿着索魂鞭扫了一圈，但凡什么鬼都能打现形了。而且他这里除了阴潮霉味儿，没有一点儿鬼的阴气，着实干净的很。
“真的没有。”
“你不是想收了钱不做事吧？”大叔狡黠地看向她。
“要么……鬼这会儿出去了？我改天再来？”看个鬼！没鬼她总不能变个鬼出来。懒得费口舌，走人先。
“不行，你就在这儿给我等着。鬼不来你不许走！请个道士才多少钱？你们收这么贵居然还糊弄我！”
“……”道士道士，又是道士。到底有多少假道士行骗啊？道士这么好装吗？
丁罗拉见走不脱，只好装模作样地查找这空空荡荡的房间。包租公死死盯着她，她觉得背后火辣辣的，也不知该怎么收场。
突然她脑袋灵光一闪，觉得她要么假装做个法，再假装捉个鬼？不然很难收场啊。她掂了掂手中的鞭子，突然双臂一展，努力摆出个架势。包租公吓了一跳，真以为鬼来了，赶紧跳到门外。算了，还是不妥。丁罗拉收势——如果她也这么做了，跟那些装神弄鬼的骗子有何区别？
“大叔，没有鬼不收那么多。只收个跑腿费就好了。”
包租公闻言凶悍地问：“那你收多少？”
丁罗拉做生意清清白白，每次都是先报价。包租公自己不仔细看，现在还凶她。她弱弱地伸出两根手指，还未开口，就听包租公一声暴喝：“二百？”进来晃一圈就要二百？你怎么不去抢啊！”
“我月入百万，干嘛要去抢？”丁罗拉忽然想起PC当时回她的话。她也很想用这句话怼回去，但她现在还没这么多，底气不够。换一句又没了这种气势，只好作罢。她只能跟包租公耐心解释：“PC，就是我们老板，他就是这个规矩。要么我打电话给他，你跟他讲讲价……”
“那我不管，我就出一百，补贴你点交通费，这事就算了！”包租公一根粗糙的手指在丁罗拉面前晃啊晃，都快杵到她脸上了。
丁罗拉有点儿生气，这不是无赖吗？看她是女生欺负她？真是坏人变老了！
“一百块都给多了！我跟你讲，你这装模作样地晃一圈，回头还有鬼，我还得花钱找人！我见过的骗子多了，别想蒙我！看你是个女孩子不容易，我才给你点钱打的回家，不然我就给你个大巴掌！”
“不行！”丁罗拉也来了脾气，大叫一声，把包租公吓了一跳，“你不给，我报警了！”
包租公一听乐了：“你报啊！嘿，真好玩儿。这年头骗子都自己报警抓自己了？”
丁罗拉从包里摸出手机，划开屏幕，直接杵了两个“1”。
“哎哎，大晚上的，你还真报啊！”包租公见她来真的，连忙去夺她的手机，吓得丁罗拉往后一闪，他一个踉跄差点儿啃在地上。
“你干什么？”丁罗拉见他动手了，警惕起来。此时“110”已输好，就差拨出。
包租公直起腰，看她还未拨出，松了口气。硬的不行，他又来软的：“小姑娘，你看我这破房子烂瓦的，别看是个房东，但这房租低，就跟做善事差不多。你行个方便，我再请你去路口吃碗牛肉粉，我们就这个价算了，你看好伐？”
“不好。”丁罗拉将锁魂鞭横在身前，对方若再有动作她也不客气了，“之前说好的，你怎么言而无信？我们的报价都写得清清楚楚，你不想给,就不要叫我来！不要找借口赖账！没鬼是好事，你非要鬼的话，我可以送你几个！”
“不不不，我不想要。只是……”包租公眼睛一转，挺了挺腰杆，突然又凶起来，“你这收的也太贵了！别以为会点儿小伎俩就能骗钱！”他说着说着，突然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步，指着丁罗拉鼻子道，“别说你是个骗钱的！你就是真养小鬼儿，我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这把年纪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少给我装神弄鬼，我这回一百块都不出了，赶紧滚！”
丁罗拉嘴笨，气得讲不出话。这么没来由地被欺负，心中太委屈了。现在又只有他们两个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感觉眼泪已经呼之欲出，但她不想哭，她不能在无赖面前示弱。手边是套破木头桌椅，丁罗拉缩着脚，不小心碰到了。此刻的她满腔怒气无从发泄，弯了腰捡起破板凳便砸向桌子。这破桌椅年久失修，两厢一碰，竟撞了个细碎。仿佛内功深厚之人，一掌便打出一个废墟来。
包租公惊呆了，没想到对面女孩小小的身体，竟然拥有如此大的破坏力。
丁罗拉自己也很震惊，她很少像这样情绪失控。如今一看，罗拉发威，非同小可，铁不是白撸的。
两人大眼对小眼，谁都没想好下句台词。包租公耍无赖耍惯了，最怕碰上比他还无赖的犟骨头。今天这小丫头显然算是一个，还挺强壮的，自己不一定打得过。早知道不该轻敌，多带些帮手才是。
他一怂，丁罗拉就来精神了。小银鞭一亮，眼神一冷，指着包租公阴森森道：“快付钱，不然你的下场就跟这凳子一样！”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心脏不好，你别动手动脚的。”
“不但赖账，还想讹我？我今天就跟你耗上了，不给钱，今天别想出这个门。反正这房子也死了那么多人，不差再多两个！”
这回轮到包租公赖汉不吃眼前亏，他最怕遇上这些个年轻不长眼的，脑子一热啥事都干得出来。“别激动别激动，误会误会。我不是要赖账，我是怕你骗我。转账转账，多少钱？”“两千。”“哎呀这……也太多了。”嘴上喊着多，手上却熟练地转账，看来他是知道价格的。
丁罗拉第一次耍狠，无比痛快。原来大女主真的好爽！转身霸气地走出房门，寒风一吹，她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后怕起来，老无赖别叫人堵截自己啊！于是灰溜溜沿着来路溜出这片棚户区，坐进跑车，方才松了口气。
回到咖啡馆，问过吧台的几只鬼，说是PC已经回来。丁罗拉匆匆上楼，见到PC跟人坐在卡座里，就冲过去，倒豆子一般把自己今晚的惊险经历同他诉苦一番。说完才发现，他对面坐着的竟然不是小森，是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这男人相貌平平，但是把自己捯饬得很精致。头发锃亮，皮肤洁净，连拿杯子的手都细皮嫩肉，指甲浑圆。丁罗拉有种枉为女人的惭愧。
“他是谁？”PC闲散地歪在沙发里，说明这人不是啥大人物，不用正襟危坐。丁罗拉对他没啥好感，于是直来直去地问了，“小森呢？”
“小森在洗澡。这位就是我昨天说的那位男朋友。”
丁罗拉想起昨晚PC提起的那桩生意，于是又多打量了精致男人几眼，看看他有什么异能可以投富婆所好。
那男人微方的脸上长了两弯笑眼，看过来时，略显油腻。他突然身子微转，面向丁罗拉，和蔼地问：“这位小美女也是PC的同行吗？”
丁罗拉心上一颤，知道他讨富婆欢心的原因了——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叫成小美女。虽然知道他是奉承，但不得不说，还是很受用的。
“你别打她主意了，她有喜欢的人了。”PC揶揄道。
丁罗拉幽怨地看向PC，怪他把自己心底的秘密说出来。
“哦？”男人低沉的嗓音充满磁性，略带遗憾道，“那一定是非常优秀的男生吧。”
当然！丁罗拉很想这么回答，但她没这个资格。
“不，不是。”
“不优秀？”男人微微挑眉，有些疑惑，又略带安抚地问，“不要急，女孩子有暗恋的人，很正常的。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说出来听听。PC应该说过，我可是个中高手哦。”
我的妈呀，难怪富婆招架不住！这知心哥哥一样的语气，丁罗拉也想放下所有防备，跟他一吐心事。
“关你什么事！”在咖啡馆，丁罗拉是这里的公主，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不用讨好什么人，因为这里本就没什么“人”。PC也不会挑她的毛病。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比家里还要轻松自在。
“你真可以跟他说说，反正很快就要超度了，也不怕他说出去。”
精致男人脸上和煦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你为什么不直接收了？”丁罗拉问PC。
“怕富婆反悔。”PC随口答道。
精致男人这次终于不笑了，装模作样地压了口咖啡，幽幽说道：“没想到老女人居然找法师收我，亏我那么卖力地伺候她。”
有些人，当面叫你小美女，背后叫你老女人。丁罗拉不屑看他，就要回房。
“喏，来了。”PC看着手机，接起电话，“喂？”
对方也不知叽里呱啦说了堆什么，PC只沉声反问：“他对你可能不是真心的，你也愿意？”
那边急切的声音传来：“愿意愿意。”PC将手机放了免提，那边略带年纪的女人声音在空荡的咖啡馆中格外清晰，“这就是我的命吧。有多少钱又能怎么样，到头来没一个人对你是真心的，也就鬼还来骗骗你了。他也骗不了什么，无非是骗点儿吃喝玩乐，总好过那些谋财害命的。我刚才也想了，我也没几年活头儿了，不如就跟他混混算了，也不至于自己孤独终老。”
PC说：“他已经开始超度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那边急切叫道：“快快，快放出来。你想想办法，多少钱我都给！”
PC看了精致男人一眼，说：“我尽力吧。”
电话挂断，精致男人的面色很难看。他冷笑道：“到底是人骗她，还是鬼骗她？”
PC说：“我骗的是钱，你骗的是感情。哪个伤的深？”
“哈。”精致男人懒散地靠向沙发，终于不再坚持那副精英范儿，“你怎么知道我是骗她的？”
“难不成你是真的？”
“可以真，也可以假。我都是鬼了，还能求什么？她真我就真，她假我就假。”
PC把咖啡勺扔进杯中，杯子又搁在碟子上，说：“她应该来接你了，你走吧。”
精致男人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整理了西装，步履沉重地走下楼。
PC走到落地的玻璃幕墙前站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丁罗拉好奇，也走过去看。她看到这一人一鬼，一老一中，站在一辆豪车前——接吻。
丁罗拉大跌眼镜——这不太唯美。
PC突然对丁罗拉说：“把老东西的电话地址给我。”
“啊？”丁罗拉还对着楼下的忘年恋起鸡皮疙瘩，也不知PC没头没脑地问什么。
“今天那个老东西，要赖账那个！”PC佯怒道，“我的帐也敢赖，活够了吧！”
丁罗拉反应过来，自豪说道：“放心，我都教训过他了！你没看到我砸凳子时的气势，我疯起来自己都害怕！”
“打狗也要看主人，我咽不下这口气！”
“狗？”听上去有些刺耳。
“发给我！”PC转身回房。
“算了吧，今天赚钱了，请我吃好的补偿吧。别跟那种人计较了。”丁罗拉跟上去。
“让你发就发，那么多废话。”PC腿长，已经走到房间。推开门，背影突然僵了一下，很快又原封不动关上门。
丁罗拉还在奇怪他怎么不进去，又听他道：“那就先放过他，改天再说”。他转身靠在门上，严肃地问丁罗拉：“你还不去睡觉？”
“我……跟小森讲一下今天的历险啊。”丁罗拉朝他走去。
PC如磐石一般挡在门前：“我会告诉他的。”
“才几点，我睡不着，一起聊啊。”
“我要洗澡了，不方便。”
“啊，那好吧。两个大男人，洗澡还扭扭捏捏的……”
灯一开，屋里的情况看个分明。这里只有一张单人床架和一套破桌椅，除此之外，就是灰尘和蜘蛛网。四四方方一间房，厨房厕所都没有，啥也藏不住。
“这里怎么上厕所？”不做饭能理解，没厕所怎么忍？
“外面有公用的。”包租公指向门外。
好吧，忘了还有公共厕所这回事了。
丁罗拉环视一周，又环视一周，除了蜘蛛，什么能动的都没看见。
“怎么样，我要不要先出去，你来作法？”
丁罗拉对他道：“大叔，你这里没鬼。”
“没鬼？不可能吧！这都害过人了，他们也都听到过鬼叫。”
丁罗拉拿着索魂鞭扫了一圈，但凡什么鬼都能打现形了。而且他这里除了阴潮霉味儿，没有一点儿鬼的阴气，着实干净的很。
“真的没有。”
“你不是想收了钱不做事吧？”大叔狡黠地看向她。
“要么……鬼这会儿出去了？我改天再来？”看个鬼！没鬼她总不能变个鬼出来。懒得费口舌，走人先。
“不行，你就在这儿给我等着。鬼不来你不许走！请个道士才多少钱？你们收这么贵居然还糊弄我！”
“……”道士道士，又是道士。到底有多少假道士行骗啊？道士这么好装吗？
丁罗拉见走不脱，只好装模作样地查找这空空荡荡的房间。包租公死死盯着她，她觉得背后火辣辣的，也不知该怎么收场。
突然她脑袋灵光一闪，觉得她要么假装做个法，再假装捉个鬼？不然很难收场啊。她掂了掂手中的鞭子，突然双臂一展，努力摆出个架势。包租公吓了一跳，真以为鬼来了，赶紧跳到门外。算了，还是不妥。丁罗拉收势——如果她也这么做了，跟那些装神弄鬼的骗子有何区别？
“大叔，没有鬼不收那么多。只收个跑腿费就好了。”
包租公闻言凶悍地问：“那你收多少？”
丁罗拉做生意清清白白，每次都是先报价。包租公自己不仔细看，现在还凶她。她弱弱地伸出两根手指，还未开口，就听包租公一声暴喝：“二百？”进来晃一圈就要二百？你怎么不去抢啊！”
“我月入百万，干嘛要去抢？”丁罗拉忽然想起PC当时回她的话。她也很想用这句话怼回去，但她现在还没这么多，底气不够。换一句又没了这种气势，只好作罢。她只能跟包租公耐心解释：“PC，就是我们老板，他就是这个规矩。要么我打电话给他，你跟他讲讲价……”
“那我不管，我就出一百，补贴你点交通费，这事就算了！”包租公一根粗糙的手指在丁罗拉面前晃啊晃，都快杵到她脸上了。
丁罗拉有点儿生气，这不是无赖吗？看她是女生欺负她？真是坏人变老了！
“一百块都给多了！我跟你讲，你这装模作样地晃一圈，回头还有鬼，我还得花钱找人！我见过的骗子多了，别想蒙我！看你是个女孩子不容易，我才给你点钱打的回家，不然我就给你个大巴掌！”
“不行！”丁罗拉也来了脾气，大叫一声，把包租公吓了一跳，“你不给，我报警了！”
包租公一听乐了：“你报啊！嘿，真好玩儿。这年头骗子都自己报警抓自己了？”
丁罗拉从包里摸出手机，划开屏幕，直接杵了两个“1”。
“哎哎，大晚上的，你还真报啊！”包租公见她来真的，连忙去夺她的手机，吓得丁罗拉往后一闪，他一个踉跄差点儿啃在地上。
“你干什么？”丁罗拉见他动手了，警惕起来。此时“110”已输好，就差拨出。
包租公直起腰，看她还未拨出，松了口气。硬的不行，他又来软的：“小姑娘，你看我这破房子烂瓦的，别看是个房东，但这房租低，就跟做善事差不多。你行个方便，我再请你去路口吃碗牛肉粉，我们就这个价算了，你看好伐？”
“不好。”丁罗拉将锁魂鞭横在身前，对方若再有动作她也不客气了，“之前说好的，你怎么言而无信？我们的报价都写得清清楚楚，你不想给,就不要叫我来！不要找借口赖账！没鬼是好事，你非要鬼的话，我可以送你几个！”
“不不不，我不想要。只是……”包租公眼睛一转，挺了挺腰杆，突然又凶起来，“你这收的也太贵了！别以为会点儿小伎俩就能骗钱！”他说着说着，突然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步，指着丁罗拉鼻子道，“别说你是个骗钱的！你就是真养小鬼儿，我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这把年纪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少给我装神弄鬼，我这回一百块都不出了，赶紧滚！”
丁罗拉嘴笨，气得讲不出话。这么没来由地被欺负，心中太委屈了。现在又只有他们两个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感觉眼泪已经呼之欲出，但她不想哭，她不能在无赖面前示弱。手边是套破木头桌椅，丁罗拉缩着脚，不小心碰到了。此刻的她满腔怒气无从发泄，弯了腰捡起破板凳便砸向桌子。这破桌椅年久失修，两厢一碰，竟撞了个细碎。仿佛内功深厚之人，一掌便打出一个废墟来。
包租公惊呆了，没想到对面女孩小小的身体，竟然拥有如此大的破坏力。
丁罗拉自己也很震惊，她很少像这样情绪失控。如今一看，罗拉发威，非同小可，铁不是白撸的。
两人大眼对小眼，谁都没想好下句台词。包租公耍无赖耍惯了，最怕碰上比他还无赖的犟骨头。今天这小丫头显然算是一个，还挺强壮的，自己不一定打得过。早知道不该轻敌，多带些帮手才是。
他一怂，丁罗拉就来精神了。小银鞭一亮，眼神一冷，指着包租公阴森森道：“快付钱，不然你的下场就跟这凳子一样！”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心脏不好，你别动手动脚的。”
“不但赖账，还想讹我？我今天就跟你耗上了，不给钱，今天别想出这个门。反正这房子也死了那么多人，不差再多两个！”
这回轮到包租公赖汉不吃眼前亏，他最怕遇上这些个年轻不长眼的，脑子一热啥事都干得出来。“别激动别激动，误会误会。我不是要赖账，我是怕你骗我。转账转账，多少钱？”“两千。”“哎呀这……也太多了。”嘴上喊着多，手上却熟练地转账，看来他是知道价格的。
丁罗拉第一次耍狠，无比痛快。原来大女主真的好爽！转身霸气地走出房门，寒风一吹，她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后怕起来，老无赖别叫人堵截自己啊！于是灰溜溜沿着来路溜出这片棚户区，坐进跑车，方才松了口气。
回到咖啡馆，问过吧台的几只鬼，说是PC已经回来。丁罗拉匆匆上楼，见到PC跟人坐在卡座里，就冲过去，倒豆子一般把自己今晚的惊险经历同他诉苦一番。说完才发现，他对面坐着的竟然不是小森，是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这男人相貌平平，但是把自己捯饬得很精致。头发锃亮，皮肤洁净，连拿杯子的手都细皮嫩肉，指甲浑圆。丁罗拉有种枉为女人的惭愧。
“他是谁？”PC闲散地歪在沙发里，说明这人不是啥大人物，不用正襟危坐。丁罗拉对他没啥好感，于是直来直去地问了，“小森呢？”
“小森在洗澡。这位就是我昨天说的那位男朋友。”
丁罗拉想起昨晚PC提起的那桩生意，于是又多打量了精致男人几眼，看看他有什么异能可以投富婆所好。
那男人微方的脸上长了两弯笑眼，看过来时，略显油腻。他突然身子微转，面向丁罗拉，和蔼地问：“这位小美女也是PC的同行吗？”
丁罗拉心上一颤，知道他讨富婆欢心的原因了——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叫成小美女。虽然知道他是奉承，但不得不说，还是很受用的。
“你别打她主意了，她有喜欢的人了。”PC揶揄道。
丁罗拉幽怨地看向PC，怪他把自己心底的秘密说出来。
“哦？”男人低沉的嗓音充满磁性，略带遗憾道，“那一定是非常优秀的男生吧。”
当然！丁罗拉很想这么回答，但她没这个资格。
“不，不是。”
“不优秀？”男人微微挑眉，有些疑惑，又略带安抚地问，“不要急，女孩子有暗恋的人，很正常的。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说出来听听。PC应该说过，我可是个中高手哦。”
我的妈呀，难怪富婆招架不住！这知心哥哥一样的语气，丁罗拉也想放下所有防备，跟他一吐心事。
“关你什么事！”在咖啡馆，丁罗拉是这里的公主，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不用讨好什么人，因为这里本就没什么“人”。PC也不会挑她的毛病。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比家里还要轻松自在。
“你真可以跟他说说，反正很快就要超度了，也不怕他说出去。”
精致男人脸上和煦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你为什么不直接收了？”丁罗拉问PC。
“怕富婆反悔。”PC随口答道。
精致男人这次终于不笑了，装模作样地压了口咖啡，幽幽说道：“没想到老女人居然找法师收我，亏我那么卖力地伺候她。”
有些人，当面叫你小美女，背后叫你老女人。丁罗拉不屑看他，就要回房。
“喏，来了。”PC看着手机，接起电话，“喂？”
对方也不知叽里呱啦说了堆什么，PC只沉声反问：“他对你可能不是真心的，你也愿意？”
那边急切的声音传来：“愿意愿意。”PC将手机放了免提，那边略带年纪的女人声音在空荡的咖啡馆中格外清晰，“这就是我的命吧。有多少钱又能怎么样，到头来没一个人对你是真心的，也就鬼还来骗骗你了。他也骗不了什么，无非是骗点儿吃喝玩乐，总好过那些谋财害命的。我刚才也想了，我也没几年活头儿了，不如就跟他混混算了，也不至于自己孤独终老。”
PC说：“他已经开始超度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那边急切叫道：“快快，快放出来。你想想办法，多少钱我都给！”
PC看了精致男人一眼，说：“我尽力吧。”
电话挂断，精致男人的面色很难看。他冷笑道：“到底是人骗她，还是鬼骗她？”
PC说：“我骗的是钱，你骗的是感情。哪个伤的深？”
“哈。”精致男人懒散地靠向沙发，终于不再坚持那副精英范儿，“你怎么知道我是骗她的？”
“难不成你是真的？”
“可以真，也可以假。我都是鬼了，还能求什么？她真我就真，她假我就假。”
PC把咖啡勺扔进杯中，杯子又搁在碟子上，说：“她应该来接你了，你走吧。”
精致男人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整理了西装，步履沉重地走下楼。
PC走到落地的玻璃幕墙前站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丁罗拉好奇，也走过去看。她看到这一人一鬼，一老一中，站在一辆豪车前——接吻。
丁罗拉大跌眼镜——这不太唯美。
PC突然对丁罗拉说：“把老东西的电话地址给我。”
“啊？”丁罗拉还对着楼下的忘年恋起鸡皮疙瘩，也不知PC没头没脑地问什么。
“今天那个老东西，要赖账那个！”PC佯怒道，“我的帐也敢赖，活够了吧！”
丁罗拉反应过来，自豪说道：“放心，我都教训过他了！你没看到我砸凳子时的气势，我疯起来自己都害怕！”
“打狗也要看主人，我咽不下这口气！”
“狗？”听上去有些刺耳。
“发给我！”PC转身回房。
“算了吧，今天赚钱了，请我吃好的补偿吧。别跟那种人计较了。”丁罗拉跟上去。
“让你发就发，那么多废话。”PC腿长，已经走到房间。推开门，背影突然僵了一下，很快又原封不动关上门。
丁罗拉还在奇怪他怎么不进去，又听他道：“那就先放过他，改天再说”。他转身靠在门上，严肃地问丁罗拉：“你还不去睡觉？”
“我……跟小森讲一下今天的历险啊。”丁罗拉朝他走去。
PC如磐石一般挡在门前：“我会告诉他的。”
“才几点，我睡不着，一起聊啊。”
“我要洗澡了，不方便。”
“啊，那好吧。两个大男人，洗澡还扭扭捏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