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与虎谋皮
苏梅在听到殷寿嚷嚷的下一秒，果断捏晕了刘湘，将她塞给杨瑾：“看好她。”
杨瑾下意识地点了下头，轻唤一声：“大姑，您确定现在露面？”
苏梅冲他笑笑，转身走进隔离室：“我来了。”
她对殷寿说：“想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二十来岁的殷寿瞅着眼前最熟悉的陌生人，眼神微微闪烁。
“我要单独和你说话。”他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看向一旁的姜仪景。
苏梅朝姜仪景颔首，请她先去休息室休息。
姜仪景微蹙眉头，拉着苏梅的手来到门口，还未等她嘱咐两句，就听殷寿又提出第二个要求：“叫他们把监控都关了。”
姜仪景觑着苏梅的脸色，却见她微微摆手，向矗立在门口的杨瑾比了个手势。
“照他说的办。”
“他对你不怀好意。”
姜仪景再次提醒道，“不要被他骗了。”
“我知道。”苏梅轻轻拍了拍她是手背，笑着说，“没关系。他现在就是茅坑里的泥鳅，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苏梅说这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里面的殷寿听得真真切切，不由得笑了起来。
苏梅斜了他一眼，轻轻关闭铁门，然后坐到审讯员的位置，手肘撑着桌沿，十指交叉叠成宝塔。
“你的要求我都满足了。”
她说：“你是不是也该表现点诚意出来，好让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不是我想要什么，而是你想要什么。”殷寿眉头一挑，露出了跨越三千年的险恶微笑，“只要付得起代价，我知无不言。”
苏梅审视了他片刻，言简意赅地道：“刘湘，我要她恢复正常。”
“你确定要她恢复正常吗？”殷寿诡笑着反问，不怀好意地说，“或者换个说法，恢复正常后的欲望，还是你要拯救的那个刘湘吗？”
“看来你真的知道不少事情。”苏梅瞟了他一眼，神色阴郁地道，“是命运叫你来的？”
“自然不是。”殷寿马上撇清他与命运的关系，“我曾惜败于命运之手，苟延残喘活到今日，又怎会甘愿做其鹰犬，违背初心。至于那位湘君，她是被命运盯上的倒霉蛋，那具美丽的皮囊之下，有命运想要得到的东西。”
“是什么？”苏梅沉下脸，声音比数九寒天的冰凌子更为冷硬。
“我怎么知道。”殷寿一脸无辜，避重就轻地道，“天禧星不过区区小卒，怎敢揣测一步之遥的准圣。”
苏梅哪里听不出他这番敷衍至极的片儿汤话，顿时怒极而笑：“你当真一无所知？”
她顿了顿，见他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便继续道：“既然没有筹码，你又凭什么与我交易？”
殷寿耸耸肩膀，压低了声音，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你愿意同我结个血契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反水一试。毕竟如今也没有第二个封神榜来予我东山再起。”
苏梅瞬间无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扭头嘟囔了一句：“就不能换只羊薅吗？”
殷寿手指扣在一起，放到膝盖上，深深叹了口气：“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忘了。”
苏梅面无表情地扭回头，鼻子里喷了一声：“你该庆幸我记得不多。倘若我还是当年的苏妲己，就凭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就可以毫不犹豫的宰了你！”
殷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但笑着笑着，笑容就淡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苏梅被他貌似深情的话语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向后一仰。
“你怎么就认定我了？”她牙疼似的问，“我看起来很像大冤种吗？”
“如果我说我想补偿你……你肯定不会相信。”
殷寿在苏梅的瞪视下自嘲地笑了笑：“因为我想活，风风光光、痛痛快快的活。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就是个凡人，每天为几百块的生计奔波，实在是太累了。幸好我下凡前拿到了一些筹码，想要找个老实的庄家赌上一把，若是赢了，就可以过我想要的生活，即便输了，也不至于血本无归。”
“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不需要血契，只要你把命书和姻缘簿交出来。”苏梅平静地说，“我修妖道，一言九鼎，只要答应了，便不会反悔。”
又是这句话！
殷寿忽然出离愤怒——三千年了，你为什么还是这副云淡风轻献祭自己的德行！
你分明是只妖，干嘛要比人还有情义！
“天庭的死活，与你有什么相干？”
他莽撞地脱口而出，又似蓄谋已久，其间还夹杂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苏梅：“……”
她实在不理解殷寿抽风般的脑回路，只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怜悯而耐心地回答道：“天庭的死活，关系着三界秩序，万千生灵。你没听过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吗？难道你不是万千生灵中的一员？”
***
一模一样的话，当年那位舍身取义的万狐王也说过。
殷寿记得，那时正值他爹帝乙在位，某些吃里扒外的人族与妖族勾结，挑拨两族矛盾，导致殷商十万大军兵临妖都城下，大战一触即发。
当时作为妖族共族的万狐王为破此局，长跪于女娲庙前，愿以一己之身，平息妖族与人类的纷争。
可惜的是，她没能等来神明的垂怜，反而陷入了一场见不得光的阴谋。
为了给妖族挣出一线生机，万狐王没有任何犹豫地听从了神明的摆布，从而成为命运的棋子，心甘情愿将自己献祭给殷商这艘注定要沉没的巨轮。
高耸入云的摘星楼，就是她短暂生命最后的归宿。
“你后悔过吗？”殷寿冷冷发问，“殷商祖先并没有兑现承诺，护住你的族人不受伤害，而你却依旧代我自焚，连魂魄都烧成了灰烬。”
“还好吧，我都说我不记得了。”苏梅垂眸，遮住满眼的冷漠，“我是苏梅，不是万狐王，更不是苏妲己。她们是否后悔我不清楚，但你最好不要让我后悔。你不是九天玄女，没有她的本事和靠山，若是还想用空手套白狼的手段来诓我，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我弄不死她，弄死你还是挺简单的。”
殷寿轻笑着往椅子背上一靠，用他特有的慵懒腔调说：“我明白，不过血契还是要结的，不然我没有安全感。”
“结血契对我风险很大，你给出的诚意不够。”苏梅端起她生意人的嘴脸，开始讨价还价，“命书和姻缘簿，选一样吧。”
殷寿嗤了一声，慢慢抬起头：“命书和姻缘簿俱已被我炼化，想要得到它们，就要先与我结下血契。我选你，本身便是最大的诚意。”
苏梅闻言，诧异地挑起眉头，略带挑衅地说：“你一区区天禧星，保媒拉纤的官儿，居然有本事炼化命书？别是命运诓你，让你替他卖命的把戏。”
殷寿翘起二郎腿，一脸平静地说：“信不信由你，我无所谓。”
苏梅笑着舔了下后槽牙——对付这种油盐不进的滚刀肉，既打不得又动不动，只能先给点甜头，等他放松警惕，再攮他一刀！
“你这样让我很难做。”
苏梅环抱住肩膀，一脸为难地道：“双方合作，最重要的是彼此有诚意，你这样一毛不拔，我也很难决定要不要与你结下血契。毕竟我的命也是命，万一你再像从前那样摆我一道，我可没地方哭丧去。”
“没关系，你慢慢想，我可以等。”
殷寿前所未有的耐心，心情甚好地哼起小曲儿。
苏梅犹豫片刻，本想就坡下驴，可又心怀不甘，决定在抻他一会儿，看他能不能有所让步。
就这样，一人一狐进入沉默的拉扯状态，谁也不开口，谁也不认输。
一个小时后，面带喜色的杨瑾敲响了隔离室的大门。
苏梅起身开门，被她大侄儿当胸塞了一朵黑灿灿的莲花。
杨瑾眼神不善地扫了眼殷寿，对她大姑说：“李樱桃说了，种上黑莲印记，也算是一种诚意。”
苏梅“嗯”了一声，小声询问：“刘湘醒了吗？”
杨瑾摇了摇头，但语气轻快地说：“李樱桃去看她了。”
听到李樱桃出手，苏梅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她高高兴兴地捧起黑莲，来寻殷寿晦气。
殷寿见她靠近自己，顿时笑出了声，没有半点反抗的姿态。哪怕是在被黑莲标记的过程中，依然很享受地眯起眼睛。
苏梅暗骂一声死变态，不情不愿地与他结下血契。
当天下午，十八线小网红殷成羽的社交账号就发布了官宣九宫格，广而告之自己与亿万富婆的恋情。
等刘湘从噩梦中挣脱，就听到大米那尖酸刻薄的语调，对着电话说：“您可太让我惊讶了，您是怎么想的，居然真的配合他官宣？”
刘湘听到“官宣”二字一个激灵，差点从床垫上滚下去，幸亏李樱桃扶了她一把，总算没让这第四天之主摔个倒栽葱。
“我这是昏迷多久了？”刘湘一脸震惊地问，“谁和谁官宣了？”
“苏梅和殷……成羽。”李樱桃顿了顿，一脸菜色地说，“好在姻缘簿已经到手，命书要等苏梅开完股东大会，才能分一些股权给他，大约百分之七左右。”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刘湘不赞同地皱起眉头，扭动着沉重的身躯要下床，“不行，我得给苏梅打个电话……”
“你就别瞎折腾了。”大米挂断电话，转身对她吼道，“有那闲工夫赶紧把解职合同写了，换个天禧星君。”
刘湘一怔，随口说道：“我还没来得及招新人……他居然同意解职了！”
大米冷哼一声：“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当然要拿出点甜头给苏梅尝尝，顺便捆绑得更深。你现在随便找个社交平台，全是苏梅跟他的恋爱爆料。不算花给水军的钱，苏梅这六个小时给他买房买车，花出去小六百万！”
刘湘听得有点喘不上气，赶紧低头找手机。
李樱桃将手机放到她的腿上，悠悠叹了口气：“不用细看，营销号收钱办事，写的过于夸张，全是工业糖精。”
刘湘咽了口吐沫，随便点开一个网址，果然看到满屏都是关于殷成羽恋情的报道。
按说一个十八线小网红不该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可谁让女方是亿万富豪，非典型白富美呢。更可恨的是，殷成羽还专门要求钱老板的水军工厂放料炒真爱。钱老板虽恨极了他，也知道要以大局为重，只能咬着牙边骂边按照他的要求，放出些模棱两可的真爱假料，再发动水军煽动不明真相的CP粉用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来发糖。
经过六个小时的舆论发酵，苏梅和殷成羽成功绑定CP。殷成羽获得了他想要的名声和财富，苏梅成功复制出被他炼化的姻缘簿。
“我真没用！”刘湘捂住几乎炸裂的脑袋，感觉心脏都要碎了，“是我连累了她……”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李樱桃话音未落，就看出她神色不对，抬手打了个响指。
“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刘湘不受控制地抬起头，木讷地说：我太弱了，对上命运根本毫无胜算，还连累苏梅为我犯的错误买单，我该死。”
李樱桃深吸了一口气，拍打着刘湘的脸颊，继而用一种蛊惑的语调说：“不，该死的不是你，是目空一切的命运。”
“命运……”刘湘喃喃地重复着，突然不受控制地干呕起来，不多时，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渗了出来。
“凝神！”
李樱桃倏然起身，两根手指抵住刘湘额头。
此刻的刘湘听不到任何声音，整个人像被抽去骨头，软绵绵地瘫在床上。
几乎同时，大米化作一团金色猫影，钻入刘湘识海查看，然后就被一团黑色浓雾包裹起来。
大米咆哮着“喵”了一声，昏迷中的刘湘猛地从床垫上弹起，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同时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物。
李樱桃急忙按住她的双手，就见刘湘手腕内侧出现了两枚暗红色猫爪印。
李樱桃果断祭出一朵黑莲，压在刘湘的天灵上。
片刻后，大米从刘湘耳中遁出，趔趄着扑到李樱桃怀里。
“她体内有命运的残魂。”大米虚弱地说，“就是那臭不要脸的玩意儿偷袭我……”
识海中的刘湘，眼神既疯狂又贪婪，出手狠辣无比，与眼前这个在痛苦中挣扎的傻白甜完全是两个物种。
“她能承载命运，就像命运能控制欲望一样，她们本是一体。倘若她能自己支棱起来，吞掉命运也并非不可能。”
李樱桃边说，边给自家猫疗伤。
“问题是她支棱不起来。”
大米吐出一口黑气，沉着脸说：“她被养得太好了，命运的一小块魂片就能轻松拿捏住她。”
“你确定只是一小块魂片？”李樱桃问，“没有其他的吗？”
“我只瞥见那天杀的魂片，随后就被天魔戾气缠住，要不是有你的黑莲护体，我出来都麻烦。”大米越说越觉得晦气，忍不住啐了一口。
李樱桃抿着嘴角，温柔地捋顺大米炸开的猫毛：“别生气，我这就去给你报仇。”
说完，她蓦地化作一束乌光，以迅雷之势潜入刘湘口鼻……
杨瑾下意识地点了下头，轻唤一声：“大姑，您确定现在露面？”
苏梅冲他笑笑，转身走进隔离室：“我来了。”
她对殷寿说：“想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二十来岁的殷寿瞅着眼前最熟悉的陌生人，眼神微微闪烁。
“我要单独和你说话。”他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看向一旁的姜仪景。
苏梅朝姜仪景颔首，请她先去休息室休息。
姜仪景微蹙眉头，拉着苏梅的手来到门口，还未等她嘱咐两句，就听殷寿又提出第二个要求：“叫他们把监控都关了。”
姜仪景觑着苏梅的脸色，却见她微微摆手，向矗立在门口的杨瑾比了个手势。
“照他说的办。”
“他对你不怀好意。”
姜仪景再次提醒道，“不要被他骗了。”
“我知道。”苏梅轻轻拍了拍她是手背，笑着说，“没关系。他现在就是茅坑里的泥鳅，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苏梅说这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里面的殷寿听得真真切切，不由得笑了起来。
苏梅斜了他一眼，轻轻关闭铁门，然后坐到审讯员的位置，手肘撑着桌沿，十指交叉叠成宝塔。
“你的要求我都满足了。”
她说：“你是不是也该表现点诚意出来，好让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不是我想要什么，而是你想要什么。”殷寿眉头一挑，露出了跨越三千年的险恶微笑，“只要付得起代价，我知无不言。”
苏梅审视了他片刻，言简意赅地道：“刘湘，我要她恢复正常。”
“你确定要她恢复正常吗？”殷寿诡笑着反问，不怀好意地说，“或者换个说法，恢复正常后的欲望，还是你要拯救的那个刘湘吗？”
“看来你真的知道不少事情。”苏梅瞟了他一眼，神色阴郁地道，“是命运叫你来的？”
“自然不是。”殷寿马上撇清他与命运的关系，“我曾惜败于命运之手，苟延残喘活到今日，又怎会甘愿做其鹰犬，违背初心。至于那位湘君，她是被命运盯上的倒霉蛋，那具美丽的皮囊之下，有命运想要得到的东西。”
“是什么？”苏梅沉下脸，声音比数九寒天的冰凌子更为冷硬。
“我怎么知道。”殷寿一脸无辜，避重就轻地道，“天禧星不过区区小卒，怎敢揣测一步之遥的准圣。”
苏梅哪里听不出他这番敷衍至极的片儿汤话，顿时怒极而笑：“你当真一无所知？”
她顿了顿，见他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便继续道：“既然没有筹码，你又凭什么与我交易？”
殷寿耸耸肩膀，压低了声音，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你愿意同我结个血契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反水一试。毕竟如今也没有第二个封神榜来予我东山再起。”
苏梅瞬间无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扭头嘟囔了一句：“就不能换只羊薅吗？”
殷寿手指扣在一起，放到膝盖上，深深叹了口气：“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忘了。”
苏梅面无表情地扭回头，鼻子里喷了一声：“你该庆幸我记得不多。倘若我还是当年的苏妲己，就凭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就可以毫不犹豫的宰了你！”
殷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但笑着笑着，笑容就淡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苏梅被他貌似深情的话语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向后一仰。
“你怎么就认定我了？”她牙疼似的问，“我看起来很像大冤种吗？”
“如果我说我想补偿你……你肯定不会相信。”
殷寿在苏梅的瞪视下自嘲地笑了笑：“因为我想活，风风光光、痛痛快快的活。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就是个凡人，每天为几百块的生计奔波，实在是太累了。幸好我下凡前拿到了一些筹码，想要找个老实的庄家赌上一把，若是赢了，就可以过我想要的生活，即便输了，也不至于血本无归。”
“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不需要血契，只要你把命书和姻缘簿交出来。”苏梅平静地说，“我修妖道，一言九鼎，只要答应了，便不会反悔。”
又是这句话！
殷寿忽然出离愤怒——三千年了，你为什么还是这副云淡风轻献祭自己的德行！
你分明是只妖，干嘛要比人还有情义！
“天庭的死活，与你有什么相干？”
他莽撞地脱口而出，又似蓄谋已久，其间还夹杂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苏梅：“……”
她实在不理解殷寿抽风般的脑回路，只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怜悯而耐心地回答道：“天庭的死活，关系着三界秩序，万千生灵。你没听过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吗？难道你不是万千生灵中的一员？”
***
一模一样的话，当年那位舍身取义的万狐王也说过。
殷寿记得，那时正值他爹帝乙在位，某些吃里扒外的人族与妖族勾结，挑拨两族矛盾，导致殷商十万大军兵临妖都城下，大战一触即发。
当时作为妖族共族的万狐王为破此局，长跪于女娲庙前，愿以一己之身，平息妖族与人类的纷争。
可惜的是，她没能等来神明的垂怜，反而陷入了一场见不得光的阴谋。
为了给妖族挣出一线生机，万狐王没有任何犹豫地听从了神明的摆布，从而成为命运的棋子，心甘情愿将自己献祭给殷商这艘注定要沉没的巨轮。
高耸入云的摘星楼，就是她短暂生命最后的归宿。
“你后悔过吗？”殷寿冷冷发问，“殷商祖先并没有兑现承诺，护住你的族人不受伤害，而你却依旧代我自焚，连魂魄都烧成了灰烬。”
“还好吧，我都说我不记得了。”苏梅垂眸，遮住满眼的冷漠，“我是苏梅，不是万狐王，更不是苏妲己。她们是否后悔我不清楚，但你最好不要让我后悔。你不是九天玄女，没有她的本事和靠山，若是还想用空手套白狼的手段来诓我，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我弄不死她，弄死你还是挺简单的。”
殷寿轻笑着往椅子背上一靠，用他特有的慵懒腔调说：“我明白，不过血契还是要结的，不然我没有安全感。”
“结血契对我风险很大，你给出的诚意不够。”苏梅端起她生意人的嘴脸，开始讨价还价，“命书和姻缘簿，选一样吧。”
殷寿嗤了一声，慢慢抬起头：“命书和姻缘簿俱已被我炼化，想要得到它们，就要先与我结下血契。我选你，本身便是最大的诚意。”
苏梅闻言，诧异地挑起眉头，略带挑衅地说：“你一区区天禧星，保媒拉纤的官儿，居然有本事炼化命书？别是命运诓你，让你替他卖命的把戏。”
殷寿翘起二郎腿，一脸平静地说：“信不信由你，我无所谓。”
苏梅笑着舔了下后槽牙——对付这种油盐不进的滚刀肉，既打不得又动不动，只能先给点甜头，等他放松警惕，再攮他一刀！
“你这样让我很难做。”
苏梅环抱住肩膀，一脸为难地道：“双方合作，最重要的是彼此有诚意，你这样一毛不拔，我也很难决定要不要与你结下血契。毕竟我的命也是命，万一你再像从前那样摆我一道，我可没地方哭丧去。”
“没关系，你慢慢想，我可以等。”
殷寿前所未有的耐心，心情甚好地哼起小曲儿。
苏梅犹豫片刻，本想就坡下驴，可又心怀不甘，决定在抻他一会儿，看他能不能有所让步。
就这样，一人一狐进入沉默的拉扯状态，谁也不开口，谁也不认输。
一个小时后，面带喜色的杨瑾敲响了隔离室的大门。
苏梅起身开门，被她大侄儿当胸塞了一朵黑灿灿的莲花。
杨瑾眼神不善地扫了眼殷寿，对她大姑说：“李樱桃说了，种上黑莲印记，也算是一种诚意。”
苏梅“嗯”了一声，小声询问：“刘湘醒了吗？”
杨瑾摇了摇头，但语气轻快地说：“李樱桃去看她了。”
听到李樱桃出手，苏梅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她高高兴兴地捧起黑莲，来寻殷寿晦气。
殷寿见她靠近自己，顿时笑出了声，没有半点反抗的姿态。哪怕是在被黑莲标记的过程中，依然很享受地眯起眼睛。
苏梅暗骂一声死变态，不情不愿地与他结下血契。
当天下午，十八线小网红殷成羽的社交账号就发布了官宣九宫格，广而告之自己与亿万富婆的恋情。
等刘湘从噩梦中挣脱，就听到大米那尖酸刻薄的语调，对着电话说：“您可太让我惊讶了，您是怎么想的，居然真的配合他官宣？”
刘湘听到“官宣”二字一个激灵，差点从床垫上滚下去，幸亏李樱桃扶了她一把，总算没让这第四天之主摔个倒栽葱。
“我这是昏迷多久了？”刘湘一脸震惊地问，“谁和谁官宣了？”
“苏梅和殷……成羽。”李樱桃顿了顿，一脸菜色地说，“好在姻缘簿已经到手，命书要等苏梅开完股东大会，才能分一些股权给他，大约百分之七左右。”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刘湘不赞同地皱起眉头，扭动着沉重的身躯要下床，“不行，我得给苏梅打个电话……”
“你就别瞎折腾了。”大米挂断电话，转身对她吼道，“有那闲工夫赶紧把解职合同写了，换个天禧星君。”
刘湘一怔，随口说道：“我还没来得及招新人……他居然同意解职了！”
大米冷哼一声：“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当然要拿出点甜头给苏梅尝尝，顺便捆绑得更深。你现在随便找个社交平台，全是苏梅跟他的恋爱爆料。不算花给水军的钱，苏梅这六个小时给他买房买车，花出去小六百万！”
刘湘听得有点喘不上气，赶紧低头找手机。
李樱桃将手机放到她的腿上，悠悠叹了口气：“不用细看，营销号收钱办事，写的过于夸张，全是工业糖精。”
刘湘咽了口吐沫，随便点开一个网址，果然看到满屏都是关于殷成羽恋情的报道。
按说一个十八线小网红不该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可谁让女方是亿万富豪，非典型白富美呢。更可恨的是，殷成羽还专门要求钱老板的水军工厂放料炒真爱。钱老板虽恨极了他，也知道要以大局为重，只能咬着牙边骂边按照他的要求，放出些模棱两可的真爱假料，再发动水军煽动不明真相的CP粉用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来发糖。
经过六个小时的舆论发酵，苏梅和殷成羽成功绑定CP。殷成羽获得了他想要的名声和财富，苏梅成功复制出被他炼化的姻缘簿。
“我真没用！”刘湘捂住几乎炸裂的脑袋，感觉心脏都要碎了，“是我连累了她……”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李樱桃话音未落，就看出她神色不对，抬手打了个响指。
“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刘湘不受控制地抬起头，木讷地说：我太弱了，对上命运根本毫无胜算，还连累苏梅为我犯的错误买单，我该死。”
李樱桃深吸了一口气，拍打着刘湘的脸颊，继而用一种蛊惑的语调说：“不，该死的不是你，是目空一切的命运。”
“命运……”刘湘喃喃地重复着，突然不受控制地干呕起来，不多时，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渗了出来。
“凝神！”
李樱桃倏然起身，两根手指抵住刘湘额头。
此刻的刘湘听不到任何声音，整个人像被抽去骨头，软绵绵地瘫在床上。
几乎同时，大米化作一团金色猫影，钻入刘湘识海查看，然后就被一团黑色浓雾包裹起来。
大米咆哮着“喵”了一声，昏迷中的刘湘猛地从床垫上弹起，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同时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物。
李樱桃急忙按住她的双手，就见刘湘手腕内侧出现了两枚暗红色猫爪印。
李樱桃果断祭出一朵黑莲，压在刘湘的天灵上。
片刻后，大米从刘湘耳中遁出，趔趄着扑到李樱桃怀里。
“她体内有命运的残魂。”大米虚弱地说，“就是那臭不要脸的玩意儿偷袭我……”
识海中的刘湘，眼神既疯狂又贪婪，出手狠辣无比，与眼前这个在痛苦中挣扎的傻白甜完全是两个物种。
“她能承载命运，就像命运能控制欲望一样，她们本是一体。倘若她能自己支棱起来，吞掉命运也并非不可能。”
李樱桃边说，边给自家猫疗伤。
“问题是她支棱不起来。”
大米吐出一口黑气，沉着脸说：“她被养得太好了，命运的一小块魂片就能轻松拿捏住她。”
“你确定只是一小块魂片？”李樱桃问，“没有其他的吗？”
“我只瞥见那天杀的魂片，随后就被天魔戾气缠住，要不是有你的黑莲护体，我出来都麻烦。”大米越说越觉得晦气，忍不住啐了一口。
李樱桃抿着嘴角，温柔地捋顺大米炸开的猫毛：“别生气，我这就去给你报仇。”
说完，她蓦地化作一束乌光，以迅雷之势潜入刘湘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