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算不上是一战成名，但这次战争确实让军中很多数人认识到，林紫苏虽是一届女流，但在打仗这件事上完全不输男人。
林紫苏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小小的战士，或许是合格的，可是要想成为主帅，将万千战士性命系于一身，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空余时间她熟读兵书，时常和林将军、杨倾等讨论周边列国国情形势。
军中生活无聊，每天不是排兵摆阵，就是练剑射靶子，还有打仗。
这天比较清闲，午后林紫苏看兵书看得困了，边打着盹，边怀念起安城的烧鸭、醉鸡，还有桂花糕，但吃糕点有些腻，要是能有两壶好酒，那才叫一个惬意。
她正做着美梦，刚吃完午饭还不到一个时辰呢，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
外面一阵嘈杂声，中间夹杂着战士们的欢呼声，扰了林紫苏的美梦。
这荒芜的大漠北，除了打仗，再就是吹不完的沙尘暴，还能有什么叫人欢喜的事？
林紫苏掀开帘账，想要一看究竟。
“这批戎衣布料厚实，保暖透气，有劳你们大老远送过来。”他转头吩咐道，“把衣服分下去。”
“大人客气了，戎衣既已送到，我等便不打扰了。”孔陌弯腰恭敬地说道。
孔陌掩着面咳嗽，风信在一旁给他披上披风，“这大老远的，主子何必亲自跑一趟？也就我性子直，话也多。这漠北风沙大，白天太阳照得人口干舌燥，晚上呢，风刮起来又冷得侧骨。这种差事主子吩咐我们这些奴才就行了，何苦亲自跑这一趟。”
风信叹了口气，继续絮絮叨叨，“公子连夜赶路，受了风寒，这一病还不知何时能好。公子执意要来，青晚也不帮着劝着些，等回去了，还要在一旁说风凉话，说我没有照顾好主子。”
“你去问一下，紫苏在哪个营帐？”孔陌打断他没完没了的唠叨。
话还没问完，林紫苏已经小跑到他跟前了。
见着林紫苏后，孔陌脸上因发烧而泛起的红润更显活泼了些。
孔陌从风信手中取过食盒，抬手示意他退下。
他身量修长，一身白衣胜雪，不染一丝纤尘，和这漠北的粗犷格格不入。
林紫苏打量着他，又悄悄看了看自己身上半旬未换的衣衫，有点不好意思。
孔陌跟着林紫苏走进营帐，从食盒里拿出几个小碟子。
有酱红色的风干腊鸭，鸭皮上泛着滋滋的油光。还有一条条的牛肉干，上面撒上了一层厚厚的芝麻，光看着都像是在冒香气。更别提混着棕红干辣椒爆炒的辣子鸡，林紫苏顿时两眼放光。
食盒底下还放着几样精致的糕点，一小只蜜瓜。
林紫苏挑了块肥而不腻的鸭肉，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
孔陌抬头看林紫苏吃得这么满足，眼里泛着柔和的笑意，“你慢点吃，别噎着，这里比不了安城，我只能挑几样易存放的小食，还怕不合你的胃口。”
他拿起蜜瓜，用匕首在一旁仔细地削净瓜皮。
“正合我胃口。”林紫苏在一旁大快朵颐，活像一只饿了三年的饕餮。
她尝了这样，又去夹那样，“师父，你要是也在这里待上一年半载，哪还有什么不合胃口，就是鸭屁股也觉得是人间美味。”
孔陌无奈地笑，用帕子替她擦掉嘴上的油污，一边把削好皮的蜜瓜切成小块放到碟子上，递到林紫苏面前。
“这时候要是能来一壶酒。”林紫苏满嘴包着鸭肉，含混不清地说着：“梨花酿下死，做鬼也风流。”
孔陌连忙捂住她的嘴，“别瞎说。”
林紫苏口无遮拦，也就随口说说，没想到孔陌反应这么大。
“对了，王小弟和清清姐的喜酒，你可有去？”林紫苏问道。
“去了，办得很盛大，连贺七日，请花娘唱了七天曲，他这次可算听了个够。”
“倒也符合他铺张浪费的作风。”林紫苏笑道，“就他那风流公子哥的性子，成亲后也免不了去吃酒听曲。不过只要他心中有数，不要沾花惹草就好。”
“他两感情挺好的，听说王夫人已身怀六甲。”
“真的？我要当干娘了。”林紫苏放下筷子，抬起头来，“到时候若是得了空闲，我定要回去吃孩子的满月酒，顺道和王小弟叙叙旧。”
孔陌见他三句话不离王小弟，心中已有些吃味。
林紫苏却丝毫未察觉，“师父，也就你惦记我，王小弟那小子有了夫人忘了朋友，这么久连封书信也没给我写。”
孔陌拿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蜜瓜送进她嘴里，在她正甜得弯起嘴角，连眉头都舒展开的时候，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是有好些日子未见了，想念实属正常。”
他稍作停顿，试探着问道：“要不我回去捎话给他，让他有空定要多给你书信几封。”
他自以为语气平和，未显露心思，殊不知这话里的醋味已经弥漫得整间营帐都是了。
林紫苏再迟钝，也听出来了不对劲，连忙打哈哈道：“不必不必，我就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哈。”
她连塞了两块蜜瓜进嘴里，“平时忙起来，哪有时间想他，只是许久未和他们喝酒聊天了，才突然提起他。”
“我们也好久未见，你......”孔陌说到一半就停下了，低垂着眼眸。
“是呀，我们这么久没见，我刚刚正梦着师父，师父就来看我了。”
孔陌惊喜地抬起头来看着林紫苏，像是被她眼里亮闪闪的星光烫到一样，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一缕缕阳光透进来，照在他的脸上，在他长长的眼睫下投射出一片阴影。
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到：“梦到我什么了？”微微颤抖的手指显露出他的紧张。
“梦到师父请我吃烧鸭。”
没料到林紫苏这么“实在”，孔陌无奈地笑笑，甩掉脑子里的念头，“师父有空就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那师父可有梦到我？”
孔陌觉得脸上很烫，大概是病又严重了，他低声含糊道：“嗯。”
好在林紫苏没有追问“梦到什么。”
待林紫苏肉足饭饱，孔陌打开食盒最下面一层，从里头拿出两瓶梨花酿。
林紫苏两眼放光，“师父，这么好的东西，你也不早点拿出来。”
这酒香醇，入口绵密，她倒了一大口酒进嘴里。
吞咽不及，连连咳嗽，孔陌过去给她顺了顺背。
“就担心你心急多饮，伤身伤胃，才等到现在拿出来。”
“对了，你妹妹。”林紫苏想起小姑娘的境遇，怕他难过，“她还好吗？”
“我也只能偷偷给她塞点吃的，比起之前，倒是圆润了些。”
“爷爷呢？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起初大夫说他不过月余的光景，多亏了阿晴姑娘细心照料，现如今算是熬过来了，就是老咳嗽。”
“阿晴姑娘？”林紫苏想了想，“是不是那个梳着长辫子的阿晴姑娘，我认识她，她还送过我一根簪子呢。”
“你居然还有认识的韦人。”孔陌有些惊讶。
“说来话长，她小时候生病，机缘巧合，我爹爹救过她一命。之前我还让她有事就去将军府找我。”林紫苏叹了口气，“如今我都不在安城了。”
“阿晴姑娘要是知道，你来守这漠北，就是为了将来论功行赏，能够请求皇上释放韦人，她心中一定十分感激。”
林紫苏低头闷了一口酒，梨花酿入喉竟有些苦涩。
她轻笑一声，也不知是在笑韦奴的悲惨，还是笑自己的无能，“我来这里都大半年了，倒是打了几场胜仗，不过都是小打小闹，别说论功行赏，就是见皇上一面都遥不可及。”
她又灌了一口酒，“师父，你说，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紫苏，天下这么大，有些人盯着柴米油盐甘于清贫平凡，有些人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已心满意足。更何况那些身居高位却欺上瞒下、贪赃枉法之人。”
他从她手中夺下酒杯，“却无人想着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替韦人鸣一句不平，说一句不公。就连我，也只是一心想着带我的妹妹离开，从未想过解救别的韦人。”
“而你，紫苏，你愿意站出来，为了公平身披战甲，为了正义发声呐喊，这本身就很勇敢。”他双手捧着她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掷地有声地说到。
这些遥不可及的梦想，这些夜深人静时的自我怀疑，这些在脆弱时刻冒出来的如跗骨之蛆的挫败感，此刻都仿若云烟一般消散在孔陌望着她的坚定眼神里。
林紫苏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孔陌一直站在背后默默支持着自己。还有爹爹，他日夜操劳、持心劳苦，都是为了彼此心中共同的正义而坚守。
他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紫苏，师父永远站在你身后。”
林紫苏透过孔陌的肩膀，看到外头夕阳斜下，觉得自己有了坚持下去的力量。
“师父，我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一起爬上一个矮坡。
林紫苏一个没踩稳，差点摔跤，孔陌伸手想要拉她一把，结果两人一起滚下去，身上沾满了沙子。
孔陌帮林紫苏拍着衣服下摆的沙，林紫苏看他灰头土脸的模样，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孔陌看她笑自己也跟着傻笑起来。
林紫苏笑完，啧了一声，“可惜了，这么好看的衣服。”
“你喜欢？”孔陌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打扮。
“嗯。”林紫苏点了下头，“我就说师父适合浅色，瞧瞧，这一身素色袍子穿在身上，像个谪仙一样。”
孔陌脸上爬上一层红晕，明明心里很开心，嘴角都弯起来了，想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忍住了。
“良辰美景，邀君共赏。”
林紫苏拉着孔陌，爬上矮坡，指着夕阳赞叹道：“瞧，多美。”
夕阳从天边慢慢地往下滑落，满天云霞，像花朵一样鲜活艳丽，又像绸缎一样绚丽多彩。
这里的夕阳林紫苏看过很多次，但此刻，仍被眼前的美景震撼。
孔陌偷偷打量了一眼林紫苏，又看了一眼夕阳，“嗯，很美。”
两人静静地坐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日落西沉，夜深露重，孔陌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林紫苏转头看到他潮红的脸色，探了探他的额头，才察觉他起了低热。
刚才看他面若桃花，还以为他身体没有大碍，原来是在硬撑。
林紫苏赶紧将他带回营帐，军中条件简陋，战士多半受的是皮外伤，风寒发热大多自己挺挺也就过去了。
军医简单开了几服药，孔陌草草服下。
孔陌病了几日，风信就在一旁唠叨了几日，“往日也没见公子这样，一场风寒，都五日了也没见好。”
因为生病能多留几日，对孔陌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
林紫苏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小小的战士，或许是合格的，可是要想成为主帅，将万千战士性命系于一身，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空余时间她熟读兵书，时常和林将军、杨倾等讨论周边列国国情形势。
军中生活无聊，每天不是排兵摆阵，就是练剑射靶子，还有打仗。
这天比较清闲，午后林紫苏看兵书看得困了，边打着盹，边怀念起安城的烧鸭、醉鸡，还有桂花糕，但吃糕点有些腻，要是能有两壶好酒，那才叫一个惬意。
她正做着美梦，刚吃完午饭还不到一个时辰呢，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
外面一阵嘈杂声，中间夹杂着战士们的欢呼声，扰了林紫苏的美梦。
这荒芜的大漠北，除了打仗，再就是吹不完的沙尘暴，还能有什么叫人欢喜的事？
林紫苏掀开帘账，想要一看究竟。
“这批戎衣布料厚实，保暖透气，有劳你们大老远送过来。”他转头吩咐道，“把衣服分下去。”
“大人客气了，戎衣既已送到，我等便不打扰了。”孔陌弯腰恭敬地说道。
孔陌掩着面咳嗽，风信在一旁给他披上披风，“这大老远的，主子何必亲自跑一趟？也就我性子直，话也多。这漠北风沙大，白天太阳照得人口干舌燥，晚上呢，风刮起来又冷得侧骨。这种差事主子吩咐我们这些奴才就行了，何苦亲自跑这一趟。”
风信叹了口气，继续絮絮叨叨，“公子连夜赶路，受了风寒，这一病还不知何时能好。公子执意要来，青晚也不帮着劝着些，等回去了，还要在一旁说风凉话，说我没有照顾好主子。”
“你去问一下，紫苏在哪个营帐？”孔陌打断他没完没了的唠叨。
话还没问完，林紫苏已经小跑到他跟前了。
见着林紫苏后，孔陌脸上因发烧而泛起的红润更显活泼了些。
孔陌从风信手中取过食盒，抬手示意他退下。
他身量修长，一身白衣胜雪，不染一丝纤尘，和这漠北的粗犷格格不入。
林紫苏打量着他，又悄悄看了看自己身上半旬未换的衣衫，有点不好意思。
孔陌跟着林紫苏走进营帐，从食盒里拿出几个小碟子。
有酱红色的风干腊鸭，鸭皮上泛着滋滋的油光。还有一条条的牛肉干，上面撒上了一层厚厚的芝麻，光看着都像是在冒香气。更别提混着棕红干辣椒爆炒的辣子鸡，林紫苏顿时两眼放光。
食盒底下还放着几样精致的糕点，一小只蜜瓜。
林紫苏挑了块肥而不腻的鸭肉，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
孔陌抬头看林紫苏吃得这么满足，眼里泛着柔和的笑意，“你慢点吃，别噎着，这里比不了安城，我只能挑几样易存放的小食，还怕不合你的胃口。”
他拿起蜜瓜，用匕首在一旁仔细地削净瓜皮。
“正合我胃口。”林紫苏在一旁大快朵颐，活像一只饿了三年的饕餮。
她尝了这样，又去夹那样，“师父，你要是也在这里待上一年半载，哪还有什么不合胃口，就是鸭屁股也觉得是人间美味。”
孔陌无奈地笑，用帕子替她擦掉嘴上的油污，一边把削好皮的蜜瓜切成小块放到碟子上，递到林紫苏面前。
“这时候要是能来一壶酒。”林紫苏满嘴包着鸭肉，含混不清地说着：“梨花酿下死，做鬼也风流。”
孔陌连忙捂住她的嘴，“别瞎说。”
林紫苏口无遮拦，也就随口说说，没想到孔陌反应这么大。
“对了，王小弟和清清姐的喜酒，你可有去？”林紫苏问道。
“去了，办得很盛大，连贺七日，请花娘唱了七天曲，他这次可算听了个够。”
“倒也符合他铺张浪费的作风。”林紫苏笑道，“就他那风流公子哥的性子，成亲后也免不了去吃酒听曲。不过只要他心中有数，不要沾花惹草就好。”
“他两感情挺好的，听说王夫人已身怀六甲。”
“真的？我要当干娘了。”林紫苏放下筷子，抬起头来，“到时候若是得了空闲，我定要回去吃孩子的满月酒，顺道和王小弟叙叙旧。”
孔陌见他三句话不离王小弟，心中已有些吃味。
林紫苏却丝毫未察觉，“师父，也就你惦记我，王小弟那小子有了夫人忘了朋友，这么久连封书信也没给我写。”
孔陌拿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蜜瓜送进她嘴里，在她正甜得弯起嘴角，连眉头都舒展开的时候，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是有好些日子未见了，想念实属正常。”
他稍作停顿，试探着问道：“要不我回去捎话给他，让他有空定要多给你书信几封。”
他自以为语气平和，未显露心思，殊不知这话里的醋味已经弥漫得整间营帐都是了。
林紫苏再迟钝，也听出来了不对劲，连忙打哈哈道：“不必不必，我就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哈。”
她连塞了两块蜜瓜进嘴里，“平时忙起来，哪有时间想他，只是许久未和他们喝酒聊天了，才突然提起他。”
“我们也好久未见，你......”孔陌说到一半就停下了，低垂着眼眸。
“是呀，我们这么久没见，我刚刚正梦着师父，师父就来看我了。”
孔陌惊喜地抬起头来看着林紫苏，像是被她眼里亮闪闪的星光烫到一样，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一缕缕阳光透进来，照在他的脸上，在他长长的眼睫下投射出一片阴影。
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到：“梦到我什么了？”微微颤抖的手指显露出他的紧张。
“梦到师父请我吃烧鸭。”
没料到林紫苏这么“实在”，孔陌无奈地笑笑，甩掉脑子里的念头，“师父有空就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那师父可有梦到我？”
孔陌觉得脸上很烫，大概是病又严重了，他低声含糊道：“嗯。”
好在林紫苏没有追问“梦到什么。”
待林紫苏肉足饭饱，孔陌打开食盒最下面一层，从里头拿出两瓶梨花酿。
林紫苏两眼放光，“师父，这么好的东西，你也不早点拿出来。”
这酒香醇，入口绵密，她倒了一大口酒进嘴里。
吞咽不及，连连咳嗽，孔陌过去给她顺了顺背。
“就担心你心急多饮，伤身伤胃，才等到现在拿出来。”
“对了，你妹妹。”林紫苏想起小姑娘的境遇，怕他难过，“她还好吗？”
“我也只能偷偷给她塞点吃的，比起之前，倒是圆润了些。”
“爷爷呢？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起初大夫说他不过月余的光景，多亏了阿晴姑娘细心照料，现如今算是熬过来了，就是老咳嗽。”
“阿晴姑娘？”林紫苏想了想，“是不是那个梳着长辫子的阿晴姑娘，我认识她，她还送过我一根簪子呢。”
“你居然还有认识的韦人。”孔陌有些惊讶。
“说来话长，她小时候生病，机缘巧合，我爹爹救过她一命。之前我还让她有事就去将军府找我。”林紫苏叹了口气，“如今我都不在安城了。”
“阿晴姑娘要是知道，你来守这漠北，就是为了将来论功行赏，能够请求皇上释放韦人，她心中一定十分感激。”
林紫苏低头闷了一口酒，梨花酿入喉竟有些苦涩。
她轻笑一声，也不知是在笑韦奴的悲惨，还是笑自己的无能，“我来这里都大半年了，倒是打了几场胜仗，不过都是小打小闹，别说论功行赏，就是见皇上一面都遥不可及。”
她又灌了一口酒，“师父，你说，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紫苏，天下这么大，有些人盯着柴米油盐甘于清贫平凡，有些人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已心满意足。更何况那些身居高位却欺上瞒下、贪赃枉法之人。”
他从她手中夺下酒杯，“却无人想着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替韦人鸣一句不平，说一句不公。就连我，也只是一心想着带我的妹妹离开，从未想过解救别的韦人。”
“而你，紫苏，你愿意站出来，为了公平身披战甲，为了正义发声呐喊，这本身就很勇敢。”他双手捧着她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掷地有声地说到。
这些遥不可及的梦想，这些夜深人静时的自我怀疑，这些在脆弱时刻冒出来的如跗骨之蛆的挫败感，此刻都仿若云烟一般消散在孔陌望着她的坚定眼神里。
林紫苏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孔陌一直站在背后默默支持着自己。还有爹爹，他日夜操劳、持心劳苦，都是为了彼此心中共同的正义而坚守。
他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紫苏，师父永远站在你身后。”
林紫苏透过孔陌的肩膀，看到外头夕阳斜下，觉得自己有了坚持下去的力量。
“师父，我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一起爬上一个矮坡。
林紫苏一个没踩稳，差点摔跤，孔陌伸手想要拉她一把，结果两人一起滚下去，身上沾满了沙子。
孔陌帮林紫苏拍着衣服下摆的沙，林紫苏看他灰头土脸的模样，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孔陌看她笑自己也跟着傻笑起来。
林紫苏笑完，啧了一声，“可惜了，这么好看的衣服。”
“你喜欢？”孔陌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打扮。
“嗯。”林紫苏点了下头，“我就说师父适合浅色，瞧瞧，这一身素色袍子穿在身上，像个谪仙一样。”
孔陌脸上爬上一层红晕，明明心里很开心，嘴角都弯起来了，想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忍住了。
“良辰美景，邀君共赏。”
林紫苏拉着孔陌，爬上矮坡，指着夕阳赞叹道：“瞧，多美。”
夕阳从天边慢慢地往下滑落，满天云霞，像花朵一样鲜活艳丽，又像绸缎一样绚丽多彩。
这里的夕阳林紫苏看过很多次，但此刻，仍被眼前的美景震撼。
孔陌偷偷打量了一眼林紫苏，又看了一眼夕阳，“嗯，很美。”
两人静静地坐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日落西沉，夜深露重，孔陌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林紫苏转头看到他潮红的脸色，探了探他的额头，才察觉他起了低热。
刚才看他面若桃花，还以为他身体没有大碍，原来是在硬撑。
林紫苏赶紧将他带回营帐，军中条件简陋，战士多半受的是皮外伤，风寒发热大多自己挺挺也就过去了。
军医简单开了几服药，孔陌草草服下。
孔陌病了几日，风信就在一旁唠叨了几日，“往日也没见公子这样，一场风寒，都五日了也没见好。”
因为生病能多留几日，对孔陌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