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驾游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回到西城的第一时间,陈令禹就被黎芝娴拉去医院进行了复查。

    好在陈令禹恢复得很好,医生说没什么事,但还是要注意休息,别过度用脑。

    这就又给了陈令禹不上班的理由,他现在连西城的分所都很少去,通过之前从沪市来西城出差的经验,他知道了很多工作线上也能解决。

    而他又有个好助理,为了回沪市后的升职加薪,勤勤恳恳地给他打理着分所的上上下下。

    得知他们在沪市的遭遇,周汐和杜泽易专门安排了一场接风宴,说是要好好犒劳一下陈令禹受的伤。

    结果等黎芝娴和陈令禹回到又苍原才发现,原来是傅尧家里杀了羊,傅尧一个人吃不完,就干脆切成肉块,等着老板和老板夫回来烤肉吃。

    “你不许吃啊。”黎芝娴一边串肉,一边对陈令禹说,“太油腻了,你这身体刚恢复的,不能吃。”

    陈令禹本来正在给福福喂生骨肉的,看着肥瘦相间的羊肉串,不由垂涎欲滴,咽了咽口水道:“那我吃什么?”

    黎芝娴指了指旁边一个正架在火上煮的砂锅,说:“里面是天麻猪脑汤,旺姆还特意放了灵芝粉进去炖的,吃什么补什么。”

    杜泽易听了,乐呵呵地拿着两串什么东西过来,说:“吃什么补什么的话,你还应该吃这个,等会儿我烤嫩一点,不放太多辣椒粉,这个留给你吃。”

    陈令禹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东西,疑惑道:“这是什么……?”

    黎芝娴看了一眼杜泽易,无语地解释道:“这是羊腰,他让你补腰子。”

    陈令禹这才仔细观察起那两个被切成一半的羊腰,光是这么闻就能闻到一股膻味了,再看里面的油包,都不知道这一口下去得补成什么样。

    “去你的,这东西你还是自己吃吧,我用不着。”陈令禹推脱回去,皱着眉头,拒之千里。

    杜泽易又说:“别呀,就算你不吃,也不能不考虑芝娴的感受吧,我这是替你们的幸福考虑呢。”

    陈令禹看向黎芝娴,说:“那你问问她,我需不需要补腰子?”

    黎芝娴把羊肉串递给专门负责烤串的傅尧,回答道:“我看你俩该被送去噶腰子,一天到晚脑子里就想点这种东西。”

    回到陈令禹身边坐下,黎芝娴抬头看了一眼杜泽易,又无情地补了一句:“我觉得你比陈令禹更需要补补,一把子年纪了,不谈恋爱还好,要是有一天遇见个真爱,结果功能退化,那也太冤了一点吧。”

    有了老婆撑腰,陈令禹像只哈巴狗儿似得疯狂点头,还手动按在福福的脑袋上,让福福也跟着点头。

    看着陈令禹这狗腿的惧内模样,杜泽易气道:“行,就看我好欺负。你,黎芝娴,见色忘义;你,陈福福,有奶便是娘,忘了前几天你亲爹妈不在的时候是谁给你好吃好喝的吗?是我,你干爹,还给你把屎把尿呢。”

    杜泽易一个个指过去,哪知黎芝娴根本理他,只一边穿串一边偷笑,福福更加不会理他,作为一只狗,它听不懂人话。

    “这你就不对了,福福姓黎不姓陈,你叫错了,它其实叫黎福福,怪不得它不认你。”陈令禹又继续补刀。

    这下是真的把杜泽易气着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说:“不跟你们有对象的人计较,二比一,我太惨了。”

    说着说着,杜泽易又看了一眼正站在他身边洗菜的周汐,心想这个更是够损的,指望不上。

    周汐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头也不抬就说道:“你别看我,我叫你别惹他们俩,尤其陈令禹,和芝娴在一起以后简直跟超雄一样。”

    但杜泽易是非要找个人诉苦的那种,他想到了远在沪市的沈昊霖,便立即在群里诉说了几十条的消息,最后只换来沈昊霖一句:“你们烤肉不叫我!!!”

    顿时哄堂大笑。

    陈令禹抱着福福,摸着他背上的毛毛,对黎芝娴说:“终于又回来了,还是熟悉的感觉。”

    黎芝娴也笑道:“以后也不需要再走了不是吗?”

    “是,谢谢你。”陈令禹回头看着远处静悄悄的扎拉措,雪山环绕,天气晴朗。

    “谢我什么?”黎芝娴问他。

    “谢谢你,带给我这么好的未来。”

    *

    从沪市回来之后的日子异常平淡,但幸福却是轰轰烈烈的。

    扎拉措的日子已经变得很冷了,就算不下雪,太阳也无甚温度,照在草原的身上,只有直直的紫外线,和来自太空的寂静。

    陈令禹和黎芝娴的日子过得很规律,大概一周去一次西城,一个去看市里的那家咖啡店,一个去分所看看最近的工作,忙完后就会跟其他三人约个饭,再回扎拉措。

    家里有一个要考研的边怡,又有一个要中考的小达勒,黎芝娴时不时会和旺姆讨论一下滋补的菜品,给边怡和小达勒送去,她始终相信人要先吃饱才有力气干活。

    又苍原的产品开发也越来越多元,其实几个牧女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她们不仅会线上营销,还跟着沈昊霖学会了产品开发,她们每天都忙着打单发货,黎芝娴便干脆将利润的大部分都给了她们,毕竟是她们做出来的东西。

    而草原上的那座学校也立了项,招了标,黎芝娴和陈令禹照样出了资,等开春选好址便可以开工了。

    等到十二月底,边怡上了考场。

    黎芝娴问她考得如何,她只笑着说等成绩出来就知道了。

    考完后,边怡就自觉地搬回了舅舅家等待过年,不再住在又苍原打扰黎芝娴和陈令禹,顺带也准备准备复试。

    黎芝娴和陈令禹一同送她回去的,再见到周美媛,她再也没有之前那么张扬跋扈,也没有曾经的精致,穿着反而像个普通妇女,但也不会再针对黎芝娴,甚至还主动问黎芝娴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过年。

    黎芝娴笑着摇摇头,将提来的礼品放在了地上,说她打算和陈令禹回南市去过年。

    没有在边怡的舅舅家呆太久,黎芝娴偷偷又给了边怡的舅舅舅妈一笔钱,舅舅舅妈握着黎芝娴的手,看着陈令禹,衷心地祝他们二人百年好合。

    过年前,黎芝娴给又苍原都放了假,但住在附近的员工主动提出要留守,这样还能招待春节假期的超强客流量。

    能赚钱当然可以,黎芝娴也没有强行不允许他们上班,便答应了。

    出发回南市前,他们两个去了一趟墓园。

    许是临近过年,墓园里的人特别多,黎芝娴将一束花摆在了墓碑上,陈令禹则给边煦倒酒。

    陈令禹不知道和边煦说些什么,他说不出那种“我以后替你照顾黎芝娴”的话。

    因为他明白,没能陪伴黎芝娴一辈子一定是边煦一辈子的遗憾,他不该这么不明事理。

    黎芝娴坐在墓前,拿手帕擦拭了一下边煦的照片,说:“扎拉措和又苍原的一切都很好,你生前想做的事情我也在替你做,我也很好,陈令禹对我更是好,你一定会放心他的,只可惜你们没能见过面。”

    “谁说的,我和他在梦里见过很多次了。”陈令禹说。

    黎芝娴问:“真的?”

    “嗯……当然是真的,就我脑震荡不太清醒的那几天,我总感觉我能见到他、我跟他说了抱歉,他说他会保佑我们健健康康、平平淡淡。”陈令禹告诉黎芝娴。

    “然后呢,你怎么回答的?”黎芝娴也兴致勃勃地听。

    “我除了能说谢谢还能说什么?不过他还跟我说,他投胎应该还是会投胎到扎拉措草原,至于是什么就不知道了,能否再见就看我们有没有缘分。”

    黎芝娴有点不相信地问道:“真的?”

    陈令禹对着黎芝娴的质疑脸,最后只顾着大笑:“当然是假的!我们是唯物主义者,不信这些东西,但脑震荡那几天我是真的会在梦里梦到他。”

    “他在你梦里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就微笑着,看我们在又苍原的生活,我叫他过来,他摇摇头说不来了,然后就往草原深处走远了,但这是真的,是我梦里出现过的场景。”

    听完陈令禹说这些,黎芝娴总算是放下了。

    无论如何,就算不信,边煦也有了好去处,而她也开始了新的生活。

    “想起边煦刚离开的时候,我是真的蠢啊,我一直以为我只要忘不了他一直守着他,就能将这段情分继续延续下去,其实这也是对边煦的束缚,他应该早早离开,去往下一个生活。”黎芝娴看着墓碑,轻轻地说,“对不起。”

    “没有人会忘记他的,我们不会忘记他。”陈令禹郑重地说。

    山下的殡仪馆里传来火炮声,又有人逝去,这是送别的号角。

    黎芝娴默默在心里吹响了这个号角,看向高空,有鸟飞过。

    *

    周汐、杜泽易和傅尧父母都还健在,除夕的时候都要回家。

    往年的时候,都是边煦和黎芝娴两个人在又苍原度过,黎芝娴会做一桌的好菜,边煦也会特意挑一瓶好酒,两人边吃边聊,聊了过去又望了未来。

    今年孙晴提前给黎芝娴打了电话,问她过年怎么安排,需不需要她回国。

    黎芝娴知道她正是甜蜜上头的时候,她自己也差不多,于是将自己打算去陈令禹家过年的事情告诉了她。

    孙晴听了才安心不少,打消了回国的念头。

    同学聚会的时间安排在年前,趁着学校还没放假的时候。

    聚会的全程安排早就有爱出风头的人列好了,有想回学校的下午先回学校看望老师,晚上就到某大饭店的什么厅聚餐,聚完餐还有k歌环节。

    这样的环节换在从前,黎芝娴是嫌弃得不得了的。

    不过这次有陈令禹陪她,她就觉得好像还能接受,再说了,她的主要目的在于回校。

    回到南市,陈敬到机场接他们。

    满打满算,黎芝娴从这座机场离开的时候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从机场到市区的路上,黎芝娴一言不发,眼前的景色都是她陌生的,她记得这里曾经不是高楼,这儿好像有个大转盘,但现在变成了双向四车道的繁华十字路口。

    更令她不可置信的是,南市已经修起了地铁,以前她上学还是坐公交车或者是走路,现在坐在车上还能听见地下有地铁飞过的声音。

    “还认识吗?”陈令禹问她。

    黎芝娴勉强地扯起一个笑:“如果我的身份证开头不是南市属地号码,你跟我说我第一次来这座城市我都信。”

    陈令禹明白黎芝娴现在的失落,牵起了放在她腿上的手,安慰道:“没关系,慢慢来,就当是来我家。”

    陈敬也道:“还记得年糕饭吗?叔叔今晚就给你做这个。”

    黎芝娴当然记得,只是很久没有听到这些字眼了,一下钻进脑子里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但她也不好不给陈敬面子,捧场道:“好啊!我记得以前读高中的时候,陈令禹经常给我带早餐,他当时最爱买的就是烤年糕,他还知道烤老一点,脆脆的,冬天吃特别暖和。”

    这种回忆真是顺口就来,在说出口之前黎芝娴都没意识到还有这回事。

    或许曾经是为了忘却、为了赌气、为了证明自己,才一张机票远走高飞,但又都在今天回到了起点。

    等说完之后,她才发觉很多东西不是她想忘就能忘掉的,而是她的心比她更了解她自己,自动帮她记下了这可贵的回忆。

    陈敬听了,乐呵地说:“真的吗?怪不得当时陈令禹的零花钱总是很快就用完了,他妈妈不给他,我还偷偷给他塞了不少。”

    “啊?我记得我每个月都给了你早餐钱的啊,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没钱了?”黎芝娴有些愧疚地说。

    “呃……”陈令禹不好意思地撒了个娇,说,“我怎么可能真用你的钱啊?但还给你你也不收,所以你那些钱我都还留在一个存钱罐里呢,说是毕业了再给你的,但毕业以后我就不知道那个罐子去哪里了,你也不见了,我……现在还给你吧……”

    说着,陈令禹就要拿手机给黎芝娴转账。

    黎芝娴知道他这一转账就是比当时的早餐钱多很多倍的钱,连忙制止住了他。

    但陈令禹这么一说,陈敬就慌了:“原来那个罐子是你的啊。”

    “什么意思,爸,你什么意思?”陈令禹问。

    “我说了你别生气啊,我看那个罐子里好多钱,你每次找我要零花钱的时候我都从那个罐子里拿给你的,后来你妈发现那个空罐子没啥用,就扔了……”陈敬心虚地瞥了一眼后视镜,看陈令禹的脸色暗了下来。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黎芝娴和陈令禹都思考了好一会儿。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黎芝娴已经开始哈哈大笑了,拍着陈令禹的肩说:“你看吧!总归还是我养你的!”

    事情也在十几年后揭开了谜底,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的确抓马。

    “行行行,你养就你养吧!”陈令禹索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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