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婚约桎梏】
空气一时凝滞下来。
周舟瞧她一眼，坐起了身，将桌上装着八珍糕的白瓷碟子往秋忆卿那头推了推。
“这临风阁的八珍糕格外好吃，近两日有不少人都是冲着这个来买的。”她笑着，还是跟从前一样的灿烂。
不同的是这次的感觉不大对，像是有心无力一般，只在皮肉笑着，骨子里还是悲伤的。
莫名秋忆卿觉得有些眼熟面前这种情况。
许是太少见这种皮肉笑骨悲伤的情况，是以不大能跟记忆里的脸对上。
她捻起一块小巧的斑斓糕点，各类果脯坚果都放了进去，压成小小一块。
干涩的碰撞被带着蜜汁的果脯平息，在口中爆炸无限丰富的口感。
确实不同于以往所吃的八珍糕，在她心里是可以打败醉仙楼的程度。
要知道醉仙楼屹立京城十余年，其中美食可以说个个顶尖，多年来无人超越，没想这才刚刚建立的临风阁竟能好吃到这个地步。
秋忆卿将口中的糕点咽下去，这才装作不经意的询问：“周舟，你这几日一直未曾出门吗？可是生病了？”
生病？周舟思绪卡了壳，半晌才应答：“是了，这几日确是病了。”
语气悠长，虚无缥缈。
“风寒还是风热？现下好些了吗？”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关切问到。
那张素净的小脸上透露着关心，有那么一瞬间，周舟想脱口而出最近的烦恼。
心中的柔软被戳中，她很想将那些事都吐露出来，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周舟的想法很简单。
自己一直是个要强的人，不大会依赖别人，多年来的教育使得她将事事埋藏心间，更多的时候报喜不报忧。
“已经无碍了，秋秋姐姐不必担心。”她说着，轻声跟身边的婢女说些什么。
对方会意，自背着的斜跨包内将自家姑娘前几日做的珍珠粉拿了出来，放置在桌上。
而后开口：“秋姑娘可快收下，这是我家姑娘前...之前做的珍珠粉，专门给您和福安公主留了两瓶呢。”
碎雨将那句前日吞下，含糊了句之前。
周舟婢女名碎雨，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话多得很，跟名字很配，一开口字就跟天上不断落下的雨一样，一刻不停。
秋忆卿惊讶，周舟之前送的脂粉些还没用完呢，这就又送了两瓶。
她将自己的惊讶说了出来，周舟笑笑又道：“总归在家中无聊，做些小玩意儿打发时间罢了。”
如果蘅芜在这里一定会知晓周舟并不是在打发时间。
原文中的她便喜好做胭脂水粉，长大了的她因为父亲的克制也总对外不提喜欢，可蘅芜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
就像秋忆卿向往江湖，她热爱演戏一样。
秋忆卿多少也明白，只欢喜收下，没提那些让人不开心的话题。
“蘅芜今日才跟我说，她的珍珠膏都快没了，正想差苏叶出去买呢。”
话毕，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周舟，你手艺这样好，何不将这些东西拿出去卖呢？留些钱不是可以买更好的药材了？”
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中，除了蘅芜和沈清澜，大家家中多少都很清俭，简单来说就是抠，每个人的月例都不多。
秋忆卿的钱都攒起来等到日后闯荡江湖用，周舟的钱则是全拿来买那些个杂七杂八的药材，每个所剩无几。
是以她才再次提议。
本以为这次也跟从前一样，对方摇头不作答，却没想周舟给了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秋秋姐，这件事还望你不要告诉别人。”周舟眼含紧张，小声说道，“其实我自上月开始，便将做的脂粉拿出去卖了，不过这买家....”
她有些难以启齿，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的手艺只有自己和周围人知晓，旁人并不晓得效果如何，况且拿出去卖也没有渠道，短期内是拿不了多少钱的。
思及此，她很快想到了该往哪个方面走。
花楼的姑娘们常常要梳妆打扮，或是陪客谈天地，又或是高台一舞弹曲，脂粉消耗量大。
除了每月管事的固定发放外，想要别出心裁就得自己往外找人买脂粉。
黎朝的花楼分了几个等级，明月楼便算是其中地位高的那个。
个中鲜少有姑娘会卖身，大多数人多才多艺，靠着独到的见解或是二两诗句与各来往人家交流。
说是文化交流，却是给钱的文化交流。
这种情况下花楼鱼龙混杂，谁都可以进，导致她们名声不大好，可以说没有贵女或是寒门女愿意与花楼姑娘来往。
周舟便是与明月楼其中一位姑娘做了来往，近日那姑娘来了反馈，东西煞是不错，还将另外的姐妹也介绍给了她。
钱赚得不多，但也算是回了个本。
秋忆卿认真看着她，眼底满是认真，她向周舟保证：“别担心，你可以将事情都告诉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得了肯定，周舟松了口气。
纤细的手指捻了捻手中的绣翠蓝云雀叼梅踏枝帕子，将事情说了出来。
她没说具体的时间，只模糊了个生病前。
秋忆卿性子洒脱，并不会在意这些，但周舟自己有些在意，是以才会有些扭捏。
安静坐在凳上的少女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而后又跟着惊讶，没想到周舟真的愿意去将那些东西卖出去，给自己攒钱了。
她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有些腼腆地笑：“既然这样，周舟你日后若是攒了钱，跟我一起去扬州走走罢？蘅芜也总念叨着那儿呢。”
扬州多江湖侠士，有不少大帮派建立在那里。
俗话说得好，有侠士的地方就有江湖，心中有义，处处见豪爽柔情。
当然，这句俗话是蘅芜说的，这还是她之前吃醉了酒，扯着自己唱了一晚上歌后说的。
身旁的碎雨听了这话，还没等自家姑娘说些什么，眼眶便有些湿了。
也不知道自家姑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又或者是姑娘未来公家同不同意。
不过这个设想好似便是痴心妄想，秋小娘子的愿望注定是要落空了。
碎雨又有些难过，手指轻擦过圆润的脸，努力憋住情绪。
“扬州....扬州是个好地方。”周舟顿了顿，又答，“也不知能不能攒到多余的钱呢。
这点子情绪离去的很快，两个女孩很快又聊起了新的话题。
不过红衣少女的心中还牵挂着自己的好姐妹怎么了，几次眼神中有欲言又止，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二者度过了个还算不错的下午。
离开时是周舟送她回去的，临风阁的八珍糕着实好吃，于是走时她带了些才走。
临风阁的掌柜是个没什么特点的姑娘，很平凡，只是在算账时她瞧了眼，对方是个左撇子，虎口处有茧，跟她一样。
霞光照云，将金粉刻画，宛若大片蔷薇，开的热烈。
马车慢悠悠朝着周府走去，在门口石阶处停下。
朴素的牌匾历经岁月的痕迹，周舟搀扶着碎雨下了马车，回头朝半蹲在车上的秋忆卿笑笑，转身进了大门。
红衣姑娘瞧着那道身影进了门，府外是金光落地，明媚自然，府内空荡，原本简朴的走廊被收拾干净，干净的有些压抑。
她蹙眉，收回视线。
她怎么觉得不光是周舟怪怪的，周家也怪怪的。
往常门厮都在啊，院子也不必如此干净，她远远看去，那柱子干净的
反光。
搓搓手臂，她下意识要去摸身后的刀，放松情绪，却摸了个空。
自己在宫中一向是不能带刀的，刚才出来的急也没回家，忘了这回事了。
帘门被放下，马车扬长而去，路过些小巷子时，有几个小孩跑出来对着马车认真拜了拜。
碎影摇摇，落在澄澈的水面上，姑娘身上的花香浅浅，掠过去时，有风带动那倒映，晃了晃。
周舟匆匆朝着闺房走去，她都不用想，光是瞧见府中又没人便知晓，母亲又在招呼客人了。
也不知这次是哪家郎君的母亲。
她扯扯嘴角，温婉的外表好似被撕去，不过只一瞬，又恢复到从前怪怪的形象上。
碎雨跟着她这么多年，自然也知晓自家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轻叹口气。
周舟及笄礼已过，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夫人也不知是在担忧什么，早早便开始相看，只为给姑娘找个好些的夫婿。
门槛不能太低，但太高也不行，要品行端正还要有上进心孝顺爹娘，这样的条件着实有些难找。
光是这七日，便已来了三位夫人了。
周舟之前便说过要出去，故意拖了些时间，没想那里头的相看还没结束。
她只得加快脚步，赶忙回了屋子，等人走了再出来。
眼睫垂下，小姑娘咬了下嘴中软肉，她其实....不是很想嫁人。
周府不大，是个二进的院子，周舟此刻便站在第二道海棠门前，里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她此刻走也不是进也不是，有些难堪和无语。
虽然进退两难，但还是要做选择的。
几乎没思考，她便想往外走，却不想一道惊喜又带着嗔怪的声音直接叫住了她。
“舟舟？你这孩子回来了怎么的不说一声？”
空气一时凝滞下来。
周舟瞧她一眼，坐起了身，将桌上装着八珍糕的白瓷碟子往秋忆卿那头推了推。
“这临风阁的八珍糕格外好吃，近两日有不少人都是冲着这个来买的。”她笑着，还是跟从前一样的灿烂。
不同的是这次的感觉不大对，像是有心无力一般，只在皮肉笑着，骨子里还是悲伤的。
莫名秋忆卿觉得有些眼熟面前这种情况。
许是太少见这种皮肉笑骨悲伤的情况，是以不大能跟记忆里的脸对上。
她捻起一块小巧的斑斓糕点，各类果脯坚果都放了进去，压成小小一块。
干涩的碰撞被带着蜜汁的果脯平息，在口中爆炸无限丰富的口感。
确实不同于以往所吃的八珍糕，在她心里是可以打败醉仙楼的程度。
要知道醉仙楼屹立京城十余年，其中美食可以说个个顶尖，多年来无人超越，没想这才刚刚建立的临风阁竟能好吃到这个地步。
秋忆卿将口中的糕点咽下去，这才装作不经意的询问：“周舟，你这几日一直未曾出门吗？可是生病了？”
生病？周舟思绪卡了壳，半晌才应答：“是了，这几日确是病了。”
语气悠长，虚无缥缈。
“风寒还是风热？现下好些了吗？”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关切问到。
那张素净的小脸上透露着关心，有那么一瞬间，周舟想脱口而出最近的烦恼。
心中的柔软被戳中，她很想将那些事都吐露出来，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周舟的想法很简单。
自己一直是个要强的人，不大会依赖别人，多年来的教育使得她将事事埋藏心间，更多的时候报喜不报忧。
“已经无碍了，秋秋姐姐不必担心。”她说着，轻声跟身边的婢女说些什么。
对方会意，自背着的斜跨包内将自家姑娘前几日做的珍珠粉拿了出来，放置在桌上。
而后开口：“秋姑娘可快收下，这是我家姑娘前...之前做的珍珠粉，专门给您和福安公主留了两瓶呢。”
碎雨将那句前日吞下，含糊了句之前。
周舟婢女名碎雨，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话多得很，跟名字很配，一开口字就跟天上不断落下的雨一样，一刻不停。
秋忆卿惊讶，周舟之前送的脂粉些还没用完呢，这就又送了两瓶。
她将自己的惊讶说了出来，周舟笑笑又道：“总归在家中无聊，做些小玩意儿打发时间罢了。”
如果蘅芜在这里一定会知晓周舟并不是在打发时间。
原文中的她便喜好做胭脂水粉，长大了的她因为父亲的克制也总对外不提喜欢，可蘅芜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
就像秋忆卿向往江湖，她热爱演戏一样。
秋忆卿多少也明白，只欢喜收下，没提那些让人不开心的话题。
“蘅芜今日才跟我说，她的珍珠膏都快没了，正想差苏叶出去买呢。”
话毕，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周舟，你手艺这样好，何不将这些东西拿出去卖呢？留些钱不是可以买更好的药材了？”
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中，除了蘅芜和沈清澜，大家家中多少都很清俭，简单来说就是抠，每个人的月例都不多。
秋忆卿的钱都攒起来等到日后闯荡江湖用，周舟的钱则是全拿来买那些个杂七杂八的药材，每个所剩无几。
是以她才再次提议。
本以为这次也跟从前一样，对方摇头不作答，却没想周舟给了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秋秋姐，这件事还望你不要告诉别人。”周舟眼含紧张，小声说道，“其实我自上月开始，便将做的脂粉拿出去卖了，不过这买家....”
她有些难以启齿，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的手艺只有自己和周围人知晓，旁人并不晓得效果如何，况且拿出去卖也没有渠道，短期内是拿不了多少钱的。
思及此，她很快想到了该往哪个方面走。
花楼的姑娘们常常要梳妆打扮，或是陪客谈天地，又或是高台一舞弹曲，脂粉消耗量大。
除了每月管事的固定发放外，想要别出心裁就得自己往外找人买脂粉。
黎朝的花楼分了几个等级，明月楼便算是其中地位高的那个。
个中鲜少有姑娘会卖身，大多数人多才多艺，靠着独到的见解或是二两诗句与各来往人家交流。
说是文化交流，却是给钱的文化交流。
这种情况下花楼鱼龙混杂，谁都可以进，导致她们名声不大好，可以说没有贵女或是寒门女愿意与花楼姑娘来往。
周舟便是与明月楼其中一位姑娘做了来往，近日那姑娘来了反馈，东西煞是不错，还将另外的姐妹也介绍给了她。
钱赚得不多，但也算是回了个本。
秋忆卿认真看着她，眼底满是认真，她向周舟保证：“别担心，你可以将事情都告诉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得了肯定，周舟松了口气。
纤细的手指捻了捻手中的绣翠蓝云雀叼梅踏枝帕子，将事情说了出来。
她没说具体的时间，只模糊了个生病前。
秋忆卿性子洒脱，并不会在意这些，但周舟自己有些在意，是以才会有些扭捏。
安静坐在凳上的少女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而后又跟着惊讶，没想到周舟真的愿意去将那些东西卖出去，给自己攒钱了。
她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有些腼腆地笑：“既然这样，周舟你日后若是攒了钱，跟我一起去扬州走走罢？蘅芜也总念叨着那儿呢。”
扬州多江湖侠士，有不少大帮派建立在那里。
俗话说得好，有侠士的地方就有江湖，心中有义，处处见豪爽柔情。
当然，这句俗话是蘅芜说的，这还是她之前吃醉了酒，扯着自己唱了一晚上歌后说的。
身旁的碎雨听了这话，还没等自家姑娘说些什么，眼眶便有些湿了。
也不知道自家姑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又或者是姑娘未来公家同不同意。
不过这个设想好似便是痴心妄想，秋小娘子的愿望注定是要落空了。
碎雨又有些难过，手指轻擦过圆润的脸，努力憋住情绪。
“扬州....扬州是个好地方。”周舟顿了顿，又答，“也不知能不能攒到多余的钱呢。
这点子情绪离去的很快，两个女孩很快又聊起了新的话题。
不过红衣少女的心中还牵挂着自己的好姐妹怎么了，几次眼神中有欲言又止，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二者度过了个还算不错的下午。
离开时是周舟送她回去的，临风阁的八珍糕着实好吃，于是走时她带了些才走。
临风阁的掌柜是个没什么特点的姑娘，很平凡，只是在算账时她瞧了眼，对方是个左撇子，虎口处有茧，跟她一样。
霞光照云，将金粉刻画，宛若大片蔷薇，开的热烈。
马车慢悠悠朝着周府走去，在门口石阶处停下。
朴素的牌匾历经岁月的痕迹，周舟搀扶着碎雨下了马车，回头朝半蹲在车上的秋忆卿笑笑，转身进了大门。
红衣姑娘瞧着那道身影进了门，府外是金光落地，明媚自然，府内空荡，原本简朴的走廊被收拾干净，干净的有些压抑。
她蹙眉，收回视线。
她怎么觉得不光是周舟怪怪的，周家也怪怪的。
往常门厮都在啊，院子也不必如此干净，她远远看去，那柱子干净的
反光。
搓搓手臂，她下意识要去摸身后的刀，放松情绪，却摸了个空。
自己在宫中一向是不能带刀的，刚才出来的急也没回家，忘了这回事了。
帘门被放下，马车扬长而去，路过些小巷子时，有几个小孩跑出来对着马车认真拜了拜。
碎影摇摇，落在澄澈的水面上，姑娘身上的花香浅浅，掠过去时，有风带动那倒映，晃了晃。
周舟匆匆朝着闺房走去，她都不用想，光是瞧见府中又没人便知晓，母亲又在招呼客人了。
也不知这次是哪家郎君的母亲。
她扯扯嘴角，温婉的外表好似被撕去，不过只一瞬，又恢复到从前怪怪的形象上。
碎雨跟着她这么多年，自然也知晓自家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轻叹口气。
周舟及笄礼已过，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夫人也不知是在担忧什么，早早便开始相看，只为给姑娘找个好些的夫婿。
门槛不能太低，但太高也不行，要品行端正还要有上进心孝顺爹娘，这样的条件着实有些难找。
光是这七日，便已来了三位夫人了。
周舟之前便说过要出去，故意拖了些时间，没想那里头的相看还没结束。
她只得加快脚步，赶忙回了屋子，等人走了再出来。
眼睫垂下，小姑娘咬了下嘴中软肉，她其实....不是很想嫁人。
周府不大，是个二进的院子，周舟此刻便站在第二道海棠门前，里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她此刻走也不是进也不是，有些难堪和无语。
虽然进退两难，但还是要做选择的。
几乎没思考，她便想往外走，却不想一道惊喜又带着嗔怪的声音直接叫住了她。
“舟舟？你这孩子回来了怎么的不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