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
霍辞意外挑眉，别的不说，江聿风什么时候对别人的事儿感过兴趣？哪次不是了然无闻，八风不动，就差把关我屁事四个字写脸上了。
事实上，男人还真没回他，低眉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约过了十分钟，警察赶到以寻衅滋事为由把对面的人全部带上了车，一直沉默不语的人才有了反应。
见他起身，霍辞连忙放下二郎腿，“干嘛去？”
“回家。”
“……”
“十点半不到，你开玩笑呢？”
话音未落，包厢内早没了人影，霍辞低骂了声，拿上外套跟着下了楼，在大厅里遇到了刚收拾完烂摊子的达西。
“今儿走这么早？”
“公司有事儿，改天再陪你。”说完搂着人亲了口，转头就往外跑。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门口等待他的只有江聿风的车尾气。
霍辞烦躁地薅了把头发，右手摸进裤兜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让江聿风这么着急，兄弟都能抛下，结果掏半天也没掏到东西。
“操！”
气得他踹了门口的花瓶一脚，青花瓷器瞬间支离破碎。
谁知一回头就对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眼睛，女人不知道站那儿看了他多久。
刚破坏过酒吧财产的霍公子罕见卡了壳，摸着后脑勺问她：“你、你怎么出来了？”
Darcy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只是把东西递给他，“沙发上捡到的，怕你有急事。”
霍辞愣愣低头，巴掌大的手机忽然有千斤重一样，压得他心慌意乱，只得小心翼翼去观察面前人的神色，“我不是故意的，改天我让人再给你送个过来，不，俩，就当赔罪了，成吗？”
“嗯，江总呢？”
看她这样子应该是没放心上，霍辞松口气，语气顿时轻松不少，“走了，谁知道抽什么风，把我一个人丢这儿了。”
说到这儿，他兀自将人搂进怀里，语气幽怨：“菁菁，我没地方去了。”
“你得收留我一晚。”
Darcy不喜欢这种呼吸受阻的感觉，就像不喜欢别人叫她本名一样，推开人往里走，“我给你开个房。”
霍辞三步并作两步拉住她，“我和你住。”
“不行。”
她直接拒绝。
“为什么？”
知道他是个狗脾气，Darcy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呼吸，“我朋友在。”
霍辞点点头，表示自己接受这个理由，揽着她往里走，“那你和我住。”
“……”
*
明书音这一晚睡得并不好，接二连三地做噩梦，就像是被猛兽团团围住的猎物，找不到出口，死亡的恐惧弥漫开来，直至将她彻底吞噬。
又一次惊醒后，她没再睡，穿好衣服出了门。
彼时天蒙蒙亮，乌云褪去，露出鱼肚白，没有意外的话，将会是晴朗的一天。
明书音冲了杯拿铁，坐在二楼的落地窗前发呆。
苏菁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犹豫片刻，她拢紧身上的针织衫，走了过去。
“最近有看过医生吗？”
她说的是失眠这事儿。
“没用。”明书音抿了口咖啡，语气意味深长，“苏老板睡得应该不错。”
苏菁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目光所及没一块好肉，全是牙印和暧昧的痕迹，成年人，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于是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在明书音跟前坐下。
“昨晚怎么回事？”
明书音没解释，只问她最后怎么处理的。
“报警，寻衅滋事。”苏菁言简意赅，不过有一点她想不明白，“方其被打的鼻青脸肿，我还以为他会趁机报复你，没想到居然跟警察说是自己喝多了没站稳摔的，和旁人无关。”
不是她多想，而是两人当初闹得实在算不上体面，方其追求过明书音，毫无疑问被拒绝了，于是恼羞成怒，没少在背后说明书音坏话。
对此，明书音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准确来讲她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诋毁她，这次不知道怎么着就突然动起手了，着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她还想问些什么，被明书音抢先一步，“既然方少爷都这么说了，你就让小李准备一份清单给他送过去，有什么摔的砸的，照价赔偿就行。”
“别辜负了他这片好意。”
“暂时是不用想了。”
“嗯？”明书音没听明白意思。
苏菁调出两张照片，“方其昨天晚上从派出所出来被摩托车撞了，大腿粉碎性骨折，现在在医院呢。”
“可能是平时得罪的人太多，他现在看谁都不是好人，雇了几个保镖在病房外守着，除了父母亲人谁都不愿意见。”
“可惜了。“明书音把手机还给苏菁，笑得明媚无害，“还想去探望一下呢。”
“是探望还是看笑话？”
“这么讲也没错。”她坦然承认。
话落，两人对视眼，不约而同笑了。
面部肌肉扯动伤口，疼得明书音不由倒呼口冷气，苏菁见状忍不住劝她：“你这脸也去医院看看吧，毕竟是要上镜的人，留下疤就不好了。”
“改天吧，今天没空。”
苏菁不赞同斜她一眼，“工作先放放，你现在这个样子去电视台也不方便。”
“不是台里的事儿。”明书音放下杯子，笑得没脸没皮，“还得劳烦苏老板借我身衣服，昨天那件淋湿了没得换。”
这不是问题，“你要出去？”
“嗯，陪男朋友。”
等她走远，苏菁才想起来问：“陪哪个男朋友？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
刚下过雨，上山的路不好走，道上不见一个人影，守园的大爷眼熟明书音，语重心长地叮嘱她小心台阶，不要滑倒了。
“谢谢，您也别在外面站着了，我自己过去。”
说完她继续往上，纤瘦的背影拉长又缩短，最后凝聚成小点，消失在阶梯尽头。
“这姑娘。”
他重重叹口气，正准备回保安室喝口热茶暖暖身子，转头看见个黑衣黑裤的人影站在面前，把他吓个半死。
“她经常来吗？”
大爷缓了会儿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你说刚刚那姑娘啊？”
“以前何止是经常啊，可以说是风雨无阻，一呆就是一整天，最近估计比较忙，有一个月没见了。”
大爷滔滔不绝说了会儿，见他脸色愈发不对劲，才试探着问：“你们认识？”
男人摇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那我跟你讲个什么劲儿。”大爷吐槽完，背着手进保安室了。
山上气温低，苏菁柜子里的秋装被明书音翻了个遍，勉强只找到件及膝毛衣裙，小腿裸露在外，冷风迎面吹过来，冻得人起一层鸡皮疙瘩。
“没有苏格兰绿玫瑰了，就随便买了束。”
她弯腰将花放在墓碑前，碑上无名无姓，只有张褪了色的灰白照片。
男人笑靥如花，一如印象中那般温柔和煦，似乎什么都没变，但又残忍地什么都没给她留下。
“有时间来梦里见见我吧，不然真要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她就那么站着，视线明明有了着落，眼神却依旧空洞，没有任何焦距。
十一点左右，明书音收到一则台里的急讯，让她立刻回去。她一边往山下走，一边给小张拨了个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音姐。”
“主任说是什么事儿了吗？”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主任今天来时还好好的，拆了封信脸色就变了。”
“信？”
“对。”
明书音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先挂了，回去再说。”
倒车出位，黑色奔驰在后视镜里出现时，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猛烈的撞击声在空中响起，明书音被安全带勒得喘不过气来。
好在本就有伤的额头没有遭灾，不然指不定痛成什么样子。
事故已成定论，她只得解开安全带下车，宾利车屁股凹进去一块，后面的那辆大G也好不到哪儿去。
车主却没任何反应，甚至没有要下车处理的意思。
直到明书音上前叩了叩车窗，他才勉强开了个缝隙，不配合的态度简直让人火大，不过当下最重要的是迅速解决问题，她没时间搁这儿浪费。
“这位先生。”明书音一米七三的身高，穿着平底鞋站在车前只能看到双眼睛，很明显的男士特征。
“刚刚的事故是我全责，私了还是报警处理，我都可以，但眼下我有急事必须得走，打个电话让人带您去4s店维修，由此产生的所有费用我来出，成吗？”
“可以。”
对方意外地好说话，明书音怔愣几秒，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下一秒，车窗降落，男人那张脸尽数暴露在视线中。
啪嗒一声，手机重重砸在脚背，疼得她眼眶瞬间就红了。
“怎么了？”他疑惑出声，许是久久没等到回应，眉眼间染上了几分不耐烦。
明书音被他凌厉的眼神看得心凉了半截，慌忙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再起身时已然又恢复了那副沉着冷静的样子。
“抱歉，认错人了。”
“是吗？”男人漫不经心应了声。
是啊。
她也很好奇，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皮囊，骨相，乃至声音，都让人恍惚。
唯独那双存在感极强的眼睛，在向她证明，他不是他。
他已经死了，死在了她眼前。
霍辞意外挑眉，别的不说，江聿风什么时候对别人的事儿感过兴趣？哪次不是了然无闻，八风不动，就差把关我屁事四个字写脸上了。
事实上，男人还真没回他，低眉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约过了十分钟，警察赶到以寻衅滋事为由把对面的人全部带上了车，一直沉默不语的人才有了反应。
见他起身，霍辞连忙放下二郎腿，“干嘛去？”
“回家。”
“……”
“十点半不到，你开玩笑呢？”
话音未落，包厢内早没了人影，霍辞低骂了声，拿上外套跟着下了楼，在大厅里遇到了刚收拾完烂摊子的达西。
“今儿走这么早？”
“公司有事儿，改天再陪你。”说完搂着人亲了口，转头就往外跑。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门口等待他的只有江聿风的车尾气。
霍辞烦躁地薅了把头发，右手摸进裤兜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让江聿风这么着急，兄弟都能抛下，结果掏半天也没掏到东西。
“操！”
气得他踹了门口的花瓶一脚，青花瓷器瞬间支离破碎。
谁知一回头就对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眼睛，女人不知道站那儿看了他多久。
刚破坏过酒吧财产的霍公子罕见卡了壳，摸着后脑勺问她：“你、你怎么出来了？”
Darcy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只是把东西递给他，“沙发上捡到的，怕你有急事。”
霍辞愣愣低头，巴掌大的手机忽然有千斤重一样，压得他心慌意乱，只得小心翼翼去观察面前人的神色，“我不是故意的，改天我让人再给你送个过来，不，俩，就当赔罪了，成吗？”
“嗯，江总呢？”
看她这样子应该是没放心上，霍辞松口气，语气顿时轻松不少，“走了，谁知道抽什么风，把我一个人丢这儿了。”
说到这儿，他兀自将人搂进怀里，语气幽怨：“菁菁，我没地方去了。”
“你得收留我一晚。”
Darcy不喜欢这种呼吸受阻的感觉，就像不喜欢别人叫她本名一样，推开人往里走，“我给你开个房。”
霍辞三步并作两步拉住她，“我和你住。”
“不行。”
她直接拒绝。
“为什么？”
知道他是个狗脾气，Darcy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呼吸，“我朋友在。”
霍辞点点头，表示自己接受这个理由，揽着她往里走，“那你和我住。”
“……”
*
明书音这一晚睡得并不好，接二连三地做噩梦，就像是被猛兽团团围住的猎物，找不到出口，死亡的恐惧弥漫开来，直至将她彻底吞噬。
又一次惊醒后，她没再睡，穿好衣服出了门。
彼时天蒙蒙亮，乌云褪去，露出鱼肚白，没有意外的话，将会是晴朗的一天。
明书音冲了杯拿铁，坐在二楼的落地窗前发呆。
苏菁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犹豫片刻，她拢紧身上的针织衫，走了过去。
“最近有看过医生吗？”
她说的是失眠这事儿。
“没用。”明书音抿了口咖啡，语气意味深长，“苏老板睡得应该不错。”
苏菁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目光所及没一块好肉，全是牙印和暧昧的痕迹，成年人，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于是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在明书音跟前坐下。
“昨晚怎么回事？”
明书音没解释，只问她最后怎么处理的。
“报警，寻衅滋事。”苏菁言简意赅，不过有一点她想不明白，“方其被打的鼻青脸肿，我还以为他会趁机报复你，没想到居然跟警察说是自己喝多了没站稳摔的，和旁人无关。”
不是她多想，而是两人当初闹得实在算不上体面，方其追求过明书音，毫无疑问被拒绝了，于是恼羞成怒，没少在背后说明书音坏话。
对此，明书音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准确来讲她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诋毁她，这次不知道怎么着就突然动起手了，着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她还想问些什么，被明书音抢先一步，“既然方少爷都这么说了，你就让小李准备一份清单给他送过去，有什么摔的砸的，照价赔偿就行。”
“别辜负了他这片好意。”
“暂时是不用想了。”
“嗯？”明书音没听明白意思。
苏菁调出两张照片，“方其昨天晚上从派出所出来被摩托车撞了，大腿粉碎性骨折，现在在医院呢。”
“可能是平时得罪的人太多，他现在看谁都不是好人，雇了几个保镖在病房外守着，除了父母亲人谁都不愿意见。”
“可惜了。“明书音把手机还给苏菁，笑得明媚无害，“还想去探望一下呢。”
“是探望还是看笑话？”
“这么讲也没错。”她坦然承认。
话落，两人对视眼，不约而同笑了。
面部肌肉扯动伤口，疼得明书音不由倒呼口冷气，苏菁见状忍不住劝她：“你这脸也去医院看看吧，毕竟是要上镜的人，留下疤就不好了。”
“改天吧，今天没空。”
苏菁不赞同斜她一眼，“工作先放放，你现在这个样子去电视台也不方便。”
“不是台里的事儿。”明书音放下杯子，笑得没脸没皮，“还得劳烦苏老板借我身衣服，昨天那件淋湿了没得换。”
这不是问题，“你要出去？”
“嗯，陪男朋友。”
等她走远，苏菁才想起来问：“陪哪个男朋友？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
刚下过雨，上山的路不好走，道上不见一个人影，守园的大爷眼熟明书音，语重心长地叮嘱她小心台阶，不要滑倒了。
“谢谢，您也别在外面站着了，我自己过去。”
说完她继续往上，纤瘦的背影拉长又缩短，最后凝聚成小点，消失在阶梯尽头。
“这姑娘。”
他重重叹口气，正准备回保安室喝口热茶暖暖身子，转头看见个黑衣黑裤的人影站在面前，把他吓个半死。
“她经常来吗？”
大爷缓了会儿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你说刚刚那姑娘啊？”
“以前何止是经常啊，可以说是风雨无阻，一呆就是一整天，最近估计比较忙，有一个月没见了。”
大爷滔滔不绝说了会儿，见他脸色愈发不对劲，才试探着问：“你们认识？”
男人摇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那我跟你讲个什么劲儿。”大爷吐槽完，背着手进保安室了。
山上气温低，苏菁柜子里的秋装被明书音翻了个遍，勉强只找到件及膝毛衣裙，小腿裸露在外，冷风迎面吹过来，冻得人起一层鸡皮疙瘩。
“没有苏格兰绿玫瑰了，就随便买了束。”
她弯腰将花放在墓碑前，碑上无名无姓，只有张褪了色的灰白照片。
男人笑靥如花，一如印象中那般温柔和煦，似乎什么都没变，但又残忍地什么都没给她留下。
“有时间来梦里见见我吧，不然真要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她就那么站着，视线明明有了着落，眼神却依旧空洞，没有任何焦距。
十一点左右，明书音收到一则台里的急讯，让她立刻回去。她一边往山下走，一边给小张拨了个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音姐。”
“主任说是什么事儿了吗？”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主任今天来时还好好的，拆了封信脸色就变了。”
“信？”
“对。”
明书音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先挂了，回去再说。”
倒车出位，黑色奔驰在后视镜里出现时，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猛烈的撞击声在空中响起，明书音被安全带勒得喘不过气来。
好在本就有伤的额头没有遭灾，不然指不定痛成什么样子。
事故已成定论，她只得解开安全带下车，宾利车屁股凹进去一块，后面的那辆大G也好不到哪儿去。
车主却没任何反应，甚至没有要下车处理的意思。
直到明书音上前叩了叩车窗，他才勉强开了个缝隙，不配合的态度简直让人火大，不过当下最重要的是迅速解决问题，她没时间搁这儿浪费。
“这位先生。”明书音一米七三的身高，穿着平底鞋站在车前只能看到双眼睛，很明显的男士特征。
“刚刚的事故是我全责，私了还是报警处理，我都可以，但眼下我有急事必须得走，打个电话让人带您去4s店维修，由此产生的所有费用我来出，成吗？”
“可以。”
对方意外地好说话，明书音怔愣几秒，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下一秒，车窗降落，男人那张脸尽数暴露在视线中。
啪嗒一声，手机重重砸在脚背，疼得她眼眶瞬间就红了。
“怎么了？”他疑惑出声，许是久久没等到回应，眉眼间染上了几分不耐烦。
明书音被他凌厉的眼神看得心凉了半截，慌忙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再起身时已然又恢复了那副沉着冷静的样子。
“抱歉，认错人了。”
“是吗？”男人漫不经心应了声。
是啊。
她也很好奇，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皮囊，骨相，乃至声音，都让人恍惚。
唯独那双存在感极强的眼睛，在向她证明，他不是他。
他已经死了，死在了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