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正点,日光明丽,清风送爽,长安城门口,不见了几日前破烂难民,更无一人进城,默瞧了瞧四周士兵板正站立值守。

    自打上次了荒山尸首小赌,六部兵部崔都统手下兵不少投奔来了默手底下,表明要跟默学武艺。

    默可是修行了万余年狐妖,难不成是教士兵,告凡人学会挡天雷辟谷修行?

    然严尚书直言壮大六扇门势利为由,命默皆收了士兵。

    六扇门本是严尚书管辖其中,默又有用得到捕头职务之处,方便行事,便也原谅了严尚书不知死活命令了默。

    如今,有士兵尽职负责守城,默来回踱步在城门口极为闲在,无意回头瞧见了西边光辉普照,一时疑惑,目光不离,停住步伐。

    光辉中走出两位素净单衣背包郎君,这才令默回神。

    两位郎君正面相视默,默瞧清了那道光辉来自其中一人身上。

    此人光头,面相慈和,整具身躯有光辉,散发不止。

    此人与默面面相觑,仅一眼,此人看穿了默人形之后九尾赤狐真身,霎时,此人眼前浮现出一幅幅景象:

    长安街道,人心惶惶,思康流荡。

    飓风暴雨近黄昏,郊林之中,思康被一箭穿心,默急冲前来斩断那人右手。

    长安宫殿屋顶之上,赤狐九尾血盆大口吞入一凡人郎君。

    黑袍者双膝跪地哭泣抱镜猛摔,随镜化为乌有。

    云淡风轻近黄昏,郊林木屋,花烛红光,合卺共酒,默含笑泪流消散。

    此人对默慈祥一笑,夸赞道:“娘子为勇猛正义之士,随本心而去,莫要犹豫。”

    听得默一番糊涂,不解的瞧着此人。

    然此人对着默慈笑躬身,便带着身旁另位郎君进入长安城。

    士兵有见此人与默交谈,故以为两人相识,并未出手相拦两位郎君。

    默瞧着城中两人未走远背影,猜疑对一旁士兵问道:“你可有见到那人身上光?”

    士兵哪里听得明白,如实说道:“只是背着包,未见有光。”

    默不禁疑惑,莫不是只有她独自瞧见了?

    回想那道光辉,默甚感熟悉,猛然想起后,却心生怀疑,凡人而已,竟能有佛光?

    长安城中,两位素净郎君走去一户人家家门,门匾简简两字横批,方宅。

    “阿耶,我去吧。”一眉清目秀郎君,可怜了身子单薄,主动说道。

    此人颔首应了。

    眉清目秀郎君便上前叩门,约是片刻,下人应声开门,见是郎君后愣了片刻忙道。

    “郎君来了!快快进来,我去请阿郎。”

    此人走去家门,与眉清目秀郎君一同进家。

    方宅为圣上所赐地产,却是俭朴,唯有住厅厦两间,后堂无间,直棂窗回廊连接成四合院。

    此时,回廊之上,匆匆人影惊喜万分跑来相迎来客。

    “王生!”

    “毕腾。”

    久别重逢,两人两两相望,自然多有怀念。

    此人本名王生,说道:“你看着老了许多。”

    “当了父亲的人,怎会不老。”毕腾为表字,名为宗杰,实为思康父亲,与王生几十年老友。

    “你到是一样,一样光头。”方宗杰笑谈道。

    王生笑而不语。

    眉清目秀郎君,对方宗杰敬道:“方伯父。”

    方宗杰细细看着郎君,惊讶道:“才几年未见,成渝都成年了。”

    成渝本名王傅成渝,年方二十,刚好弱冠。

    礼貌回道:“方伯父,已有五年了。”

    方宗杰恍悟道:“时间过得这样快。”话了,忙请两位。

    “别站在这里了,进屋说。”

    厅堂之上,坐有王氏父子同方宗杰。

    忽老友前来,方宗杰略疑,问道:“怎来不提前与我说一声?”

    王生缓缓告知:“我来是为了思康。”

    方宗杰一惊,蹙眉道:“你算到了。”

    王生直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总会来。”

    方宗杰起身,说道:“走吧,我带你看看他。”

    另间住屋,延礼端水盆从屋内走出,直面了方宗杰。

    “阿郎。”延礼恭敬道。

    “思康怎么样?”

    延礼回道:“郎君还是如此,昏迷不醒。”

    方宗杰沉叹一声,与王生说道:“进来吧。”

    延礼见阿郎身后王傅成渝走来,呆愣片刻,礼貌唤道:“成渝郎君。”

    王傅成渝含笑颔首回应。

    屋中,思康昏迷躺床,脸色多有憔悴。虓站一旁守着。

    王傅成渝见思康床边站着如此一位高壮郎君,不免觉得诧异。

    方宗杰心疼道:“回来便是这般模样,已经十日了。”

    王生目光多有停留在思康枕边那块红玉腰佩,随后才对方宗杰说道:“毕腾莫忧,思康只是生了心堵之病。”

    王傅成渝怜惜看着思康不振模样。

    王生双手合十,人言声来,却是密密经咒,入耳高昂洪亮。

    思康指尖微动,似是感知到外界有清风拂过,缓缓开目,经咒停罢。

    王傅成渝见后瞬时喜悦,一声声唤着思康。

    思康寻声望去,见过了王傅成渝,王生,方宗杰,虓,有气无力回应。

    “成渝,王伯父,父亲,虓。”

    本欲要起身相迎,王傅成渝急忙上前扶住思康,阻其下床。

    “你刚醒,别逞强。”

    方宗杰细心关怀道:“感觉如何?”

    思康无精打采道:“我失礼了,已好多了。”

    王生提醒道:“你要好生歇息,饮食要清淡,莫再上火劳累了。”

    “思康知道了。”

    虓时刻注视着思康。

    方宗杰略喜道:“你先歇息,给你拿些清淡吃食,过会儿让知微来看你,她担心你多日了。”

    思康歉道:“让母亲为我劳神了。”

    方宗杰再看了一眼思康后,便与王生讲道:“我们出去说。”

    王生转身欲要跟去,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王傅成渝与思康,多有叮嘱。

    “成渝,照料好思康。”

    王傅成渝点头应了,王生才离屋而去。

    回廊之上,两人散步谈话。

    方宗杰提议道:“多住些时日吧,好久不见了,我们不聚,也让他们聚聚。”

    王生反说道:“死劫将至,欲赴其劫。”

    方宗杰猛然刹住脚步,不舍看着王生。

    “真要去?”

    王生步伐停住,站在了方宗杰前面五步,神色坦然,王生直接道:“没有要不要去,我必须去。”

    方宗杰担心问道:“既你死劫将至,思康贵人可有现身?”

    王生望向方府外,说道:“能改变思康的人,自是贵人。”

    方宗杰随王生目光寻去,那方向在城门。

    王生回头慈笑看着方宗杰,待方宗杰回头看他时,王生转身离开,唯剩决绝背影。

    方宗杰不愿见老友向死而生,背过身望向别处,思绪忽回到了二十年前小满之月,寅时,黎明之际。

    方宅中新诞男婴,方宗杰大喜,方家终于有后,想他方宗杰终究摆脱了苦命孤星。

    思康手握红玉出生,却是令方宗杰意想不到。

    方宗杰一心忧虑红玉不详为灾祸前兆,拼劲一身本领窥视天机,只得知思康命盘是一片空白。

    不曾想真诚求仙拜神得来的孩儿,又不为平凡人,方宗杰不知红玉是祥瑞还是灾祸,一时不敢改变思康命运。

    殊不知府外有客拜访,来者王生。

    “他命运坎坷,但会遇到贵人,改变命运,福祸相伴。”

    方宗杰焦急问其。

    “贵人在何处?”

    王生一指红玉,告知方宗杰。

    “待此玉亮光,自然贵人出现,待助他度过坎坷迎来新生,是我死劫将至,他的贵人便是死劫重要之人。”

    方宗杰震惊不信,忙说道:“你要去何处!”

    王生目光停留远方,慈祥笑谈。

    “自是我要去之处。”

    在思康成长之中,方宗杰千叮咛万嘱思康无论身在何处无论做何要事,切记红玉随身携带,万不可放下,方宗杰时刻监管思康动向红玉是否亮光。

    却一晃而过二十二年里,思康运气越来越差,想做的事不能做,想要的人要不到,方宗杰一心想帮思康化解霉运,唯有等贵人现身,然红玉从未亮过。

    如今彻底失去心爱之人,思康病入膏肓,不知何时痊愈再展温和一笑。

    好在了有王傅成渝陪伴,不至于思康养病期间郁郁寡欢。

    思康屋中,虓被思康劝走去歇息,王傅成渝坐思康床边,将晾温的汤药递给思康。

    一勺有药全喝一勺有药小抿一口,一碗小小汤药,思康喝得慢的很。

    王傅成渝一眼识破了思康心思,无奈警告道:“你若再不喝,我那里还有两碗。”

    此话硬是给了思康无比动力,便成了一勺一勺全部入口喝光。

    王傅成渝却一声长叹。

    终是喝光了,思康不解问道:“药我都喝完了,你怎还叹气?”

    王傅成渝拿走思康手中药碗,担忧说道:“以往都是我喝药,你看着,如今你竟也喝药,我怎能不叹气。”

    “只要活着,哪里有不生病的。”思康情绪低落,实属令王傅成渝忧心。

    “你为何忽然重病?”

    思康沉默许久,才缓缓提起:“云熹嫁人了。”

    王傅成渝听后,对云熹到是毫不感兴趣,淡然的很,明了思康重病是因了那孟云熹,王傅成渝气不打一处,索性批判起了。

    “你对她这般好,她却这样待你,如此负心之人,你又何必再挂念。”

    思康自嘲冷哼,消沉苦笑道:“不想真情不比真金。”

    王傅成渝深思片刻,缓缓与思康认真说道:“别这么怨天尤人了,我还在你身边陪着。”

    思康心情本是不快,听了王傅成渝所言,心有暖流,长叹一声,与王傅成渝谈趣起了。

    “以往是我劝你,如今换你来劝我了。”

    此时思康态度想开了,不过是故作样子,思康便是这般,无论何事往心中藏,表面只流出一点,只怕麻烦他人,不愿被人担心,王傅成渝笑而不语。

    “你快点好起来,我还带了桃木剑过来,我们比一比,五年不见,看看你武艺可有进步。”

    思康浅笑道:“你这几年,身子养的可好?”

    王傅成渝笑道:“打你,自然好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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