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笳不可置信道:“两处?”

    有一处应该是凶手藏皮之处,另一处如果不是尸体安置处,那又会是什么?

    “走吧,先去藏皮的地方看看,说不定还能碰见凶手。”

    清笳放弃头脑风暴,带头朝着西方走去。

    沈楼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快步跟上看着好说话的清笳,“推演的不是他吗?怎么你也知晓?”

    清笳故作神秘,沉吟道:“师门绝学,概不外传。”

    皮属金主西,想要保存自然要选择相应的地方。

    “张…”沈楼刚想和张月鹿套近乎,对方立马外移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距清笳近了些。

    小气。

    沈楼自讨没趣,也不再好奇,乖巧地跟在两人身后,时不时地纠正路线。

    月光朗照,三人站在西苑草场上,目光所及尽数收入眼底。

    沈楼马后炮道:“我就说嘛,这一览无余地哪儿能藏东西?更别说十多张容易发臭的人皮了。”

    道士二人并未搭理他,反而右拐进了草场后面黑黢黢的树林。

    落后一步的沈楼看着与黑夜融成一体的树林,有些害怕,“欸,你俩等等我啊!这乌七八黑的,有鬼咋办?”

    张月鹿扯了扯被沈楼拉住的道袍却纹丝不动,嗤笑道:“你不是鬼差吗?”

    沈楼紧紧攥着手中的道袍,仿佛手中抓的是救命稻草,故作镇定道:“小爷是妖,和那东西没关系。”

    从树林出来,入眼地便是一处院子。不过门口杂草丛生,似乎落败已久。

    “看。”张月鹿出声提醒道。

    夜风微扬,一肉色的物件随风飘荡,时而高于院墙浮现,时而隐入院墙之内。

    人皮?!

    三人不再迟疑,快步靠近院子,院门没有落锁,轻易便推开了。

    院内被打扫得很干净,却没有什么摆件,只有一颗比院墙略高的枯树屹立在墙角。

    干枯焦黑的树枝上挂满肉色的人皮,随风飘摇着。夜风拂面,淡淡的血腥味钻进三人的鼻间。

    他们来晚了,今晚已经有人死了。

    沈楼挨着数了数,咋舌道:“十五个,这么变态?”

    “和尸体数量对得上吗?”带着些许哭腔的女声响起。

    沈楼偏头看向声音主人,看见了满眼泪水的清笳,“…你…还好吗?”

    清笳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抬手随意抹掉脸上的泪珠,哑声道:“没事,我天生就这样。”

    “擦擦吧。”她的泪水还在顺着泪痕哗哗向下流,一旁的张月鹿见怪不怪,甚至拿出一块干净的布递给她。

    “谢谢。”清笳一边擦着泪水,一边确认道:“尸体数也是十五吗?”

    “…是。送去官府的尸体有十四具,今晚应该又死了一个,刚好十五。”沈楼不敢放肆,生怕触上清笳的泪崩点。

    她也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有些吓人,主动提议道:“你俩检查一下情况,我先出去缓缓。”

    说完,她便向外走去。

    清笳不仅是泪失禁体质,还很能共情。看见什么不幸,一双眼睛就像两口泉眼,泪水不要钱似地汩汩往外冒。

    院内的两人分头行动,张月鹿负责院内,沈楼负责屋子。

    一刻钟后,沈楼灰头土脸地从屋内出现,忍不住咳嗽几声,“这屋不知道多久没住过人了。除了灰,还是灰,真是白费了我这张好皮。你外面有啥收获?”

    张月鹿摇摇头,“只发现几根鸟毛和一些老鼠的尸体。”

    没有其他线索了,沈楼仰头打量着树上挂着的人皮,嘴里满是不情愿,“最早的一张皮十五日前,可这树上没一张有腐烂生臭的迹象。看来还是得搞下来仔细琢磨琢磨。”

    张月鹿却阻止了想上树的沈楼,“这是凶手挂上去的,如果我们明天抓不出凶手,那我们一动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有道理,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两人空手出了院,在门口的清笳手里倒是多了个东西。

    崭新的发簪与破旧不堪的周遭格格不入,泛着银光的簪尾更是说明是主人常用之物。

    沈楼两眼放光,“我的钱花得不冤,你还是有点用的。”

    至于剩下的,等天亮再说。

    **

    翌日,

    不出意外,花老夫人的院内又出现了一具无皮尸。

    沈楼带着两人出现在花老夫人的院子时,她正坐在屋内的摇椅上,木愣愣地望向早上出现无皮尸的地方。

    “老夫人,沈捕快来了。”

    花老夫人回神,声音有些疲惫,“让他进来吧。”

    继而继续向窗外望去,视线内却多了两个道士,正是清笳与张月鹿。

    沈楼拿着发簪进了屋,拱手行礼,“老夫人受惊了。沈楼此番前来是有要事需要老夫人帮忙。”

    花老夫人一脸慈祥地看着沈楼,“沈捕快是在为我花府忙前忙后,又何谈什么帮不帮的?你且说来,让老婆子听听。”

    “昨日,我与两位道友在西苑东北方的一处破败院子发现了尸体的皮囊,在那里发现了这只发簪。”

    沈楼拿出簪子,继续说道:“沈楼今日前来,一是想了解那处院子的主人,二是想拜托老夫人寻寻这发簪的主人。”

    “西苑,东北方。”老夫人喃喃自语,似乎尽力在记忆中搜寻,但终究没说出什么。

    倒是旁边的嬷嬷开口道:“那是大公子生母,莲姨娘生前的居所。自从姨娘死后,便荒弃了。”

    “对对对,”老夫人仿佛被点醒一般,“阿莲一开始只是个通房丫头,却生下了我那有仙根的长孙,后来被抬了姨娘,可惜红颜薄命啊。”

    关于这个大公子,沈楼倒是知晓一些。前些年,他成功拜入修仙大派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花家也因此更上一层楼。

    毕竟能拜入修仙门派,日后修炼成仙的机率大增。谁家要是出了个仙家,那可比金榜题名还光宗耀祖。

    “那这发簪的主人,老夫人可有印象?”沈楼将珠钗递给老太。

    花老夫人看了许久,也不曾开口。

    嬷嬷见状,在一旁打着圆场,“沈捕快真是为难我家老夫人了。花府的丫头婆子少说也有上百人,一个人的发簪少说也有二三只。凭一只发簪识人,不亚于海底捞针。”

    沈楼连忙作揖道歉,“是沈楼思虑不周,莽撞了。”

    “无妨,就让嬷嬷协助你吧。早日查出凶手,老身也安心些。”

    嬷嬷带着沈楼出了门,“沈捕快稍等,我这就去召集婆子丫头些。”

    “多谢,嬷嬷。”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沈楼原地呆着也无聊,转身去后院寻清笳与张月鹿。

    沈楼快逛了一圈,才在墙角下找到了蹲着的两人。

    他走过去加入他们,“你俩蹲这儿干嘛呢?”

    清笳瞧见是他,开口问道:“这院子一直都是花老夫人的吗?”

    “是啊,这是花府最好的院子。有山有水的,招财得很。你瞅,是不是水里的鱼都比其他地方的大上不少。”沈楼指指山点点水,如数家珍,恨不得亲自带他们游览一圈。

    听到沈楼又跑偏话题,张月鹿抬眼冷瞥他一眼。满嘴胡诌,当真浪费时间。

    沈楼收敛许多,恢复正常,“本来她搬出去了。但那东西一直跟着她,她也不想吓着府内的小姑娘,就又搬回来了。”

    清笳越发想不明白,“这就奇怪了,按理来说,冤灵会随着尸体移动。这里没有尸体,就算有之前残留的,数量少也构不成成团之相。可推演阵上怎会显示有冤灵聚集嘞?”

    刚刚她与张月鹿还以为是方位的问题,特地在八个方位都一一画阵观测,却都没有在土层中感知到尸体的存在。

    剩下的这一处冤灵聚集,究竟在哪儿?

    沈楼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走吧,估摸着嬷嬷快回来了,咱们先去找到发簪主人吧。”

    “走吧。”

    身旁的男人站起身来却有些不稳,高大的身影晃动,清笳连忙伸手扶住,张月鹿的手却毫不客气地搭在了她的肩上。

    “哟哟哟,你们这道友之间真是亲密。”沈楼没眼看,无力吐槽道,“张月鹿,你也没病啊,咋那么柔弱?”

    眼前黑影还在晃动,张月鹿嘴上功夫可没拉下,“你不娇弱,你昨晚躲我身后。”

    “你!”当众被下面子,沈楼一怒之下转身气冲冲走了。

    站了一会儿,眼前的黑影消失,张月鹿缓缓站直了身子,收回了手,轻声道:“多谢道友。”

    清笳挠了挠发痒的脖子,毫不在意道:“没事,都是一个师门的。”

    更何况,师祖还让她多照顾照顾新人。

    清笳前面走着,张月鹿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视线却落在了她后颈的胎记上。

    刚刚他的手掌借机蹭过清笳的后颈,胎记亮了亮。看来,她身体内的情丝还是认主的。

    两人到前院时,前院已经站满了人。肩挨肩脚挨脚,却无一人说话,十分安静。

    “嬷嬷,都在这儿了吗?”沈楼一眼望去全是穿着粗布衣裳的外院仆从,没有内院的贴身侍女们。

    嬷嬷回道:“院内的丫头婆子们眼下正在夫人小姐房内服侍,脱不开身。”

    “辛苦嬷嬷了。”沈楼也不为难,大不了一会儿挨个挨个拜访。

    嬷嬷高举着发簪,试图每个人都看见,“你们有谁认识这簪子的老实交代,老夫人有赏。”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更别说这本就关系他们自己安危的事。

    须臾,一扎着俩发髻的丫头壮着胆子道:“这好像是夫人房内侍女姐姐们的簪子。”

    此话一出,起起落落有人附和,“我也见过。”

    须臾声音又消失,乌泱泱的一群人又恢复了安静。

    沈楼适时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手里把玩,漫不经心问道:“还有其他吗?”

    众人眼底闪动,这银子起码有五两。

    半晌,一小厮出声,“我见夫人身边的芙蕖姑娘带过。上面的花饰有朵荷花,和她名字相应,让小人印象深刻。”

    沈楼瞥了眼嬷嬷手里的发簪。银丝缠绕在钗尾形成一朵六瓣花,花中点缀着几颗米粒大小的珍珠。

    他还没认出这是什么花,经过小厮这样一提,确实有些像荷花。

    得到想要的答案,沈楼吹了吹银锭子上的灰,将其揣回了荷包,拱手向嬷嬷感谢,“劳烦嬷嬷了。”

    “沈捕快客气。”

    嬷嬷掏出十个铜板,平分给了提出关键证据的丫头和小厮,然后将众人解散。

    沈楼则拿回珠钗,大摇大摆地从奴仆中穿过,找被挤在角落的清笳二人会合。

    “沈楼,你可真是…”清笳欲言又止,有些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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