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盈盈每次做了梦魇,都想逃,这个梦魇太可怕了,可怕到她不能去想。

    “盈盈,你怎么了?”不知是不是李丞察觉朵朵花儿快没几朵的时候,他询问,斐盈盈却未作答。

    许是心疼花儿,李丞怒吼一声,斐盈盈才回神。

    “啊。”盈盈因为他的怒吼,没扎稳,失了重心,摔了一跤。

    李丞听见她的叫喊,下意识想去扶她,蹲下摸索,却只摸到冷冰冰的青石板。

    “盈盈?你没事吧?”李丞忽然摸索到不对,冷冷语气,“你怎么有这恶习?”

    他的声音如清风,玉郎温柔,丝毫没有责怪的意味,让人听了,仿佛只是简单的谈话。

    盈盈闻言,瞥了眼那几片花瓣,稍有不忍心,深感歉意:“殿下,实感抱歉,明年年春再养一盆还于你。”

    她扯掉的是他较为爱戴的花儿,是只有一年之中的夏初才会开花,而方才是盛开的最佳时机。

    李丞养花的习惯不会变 ,所识之人,知他有这个习惯,但斐盈盈在梦魇与恐惧的双重加持下,不得已的“恶习”。

    他倒也是好哄,斐盈盈几句话也就打发了,他也不计较。

    但她心里非常清楚,若桩桩件件不靠晏遥和三皇子关系颇深,她若想留下来抑或触碰他的底线还能好好站在他面前,怕是一辈子也不可能。

    他看不见,察觉不到斐盈盈的心绪如何,但听先前语气,应是没什么大碍。

    按理来说,晏遥的朋友向来郁闷,亦是正常无疑,只是说摘花思事他倒是第一次见 ,竟能如此之长。

    “陛下驾到——”

    内侍的声音传到十里开外亦能听见。

    斐盈盈想离开,手腕却被人握住,转头的一瞬间,投向不解的目光,他解释道:“阿晏,已把宴会上的事情告知本殿了,你若不想让陛下问起来,你却躲躲藏藏,本殿可不会保你。”

    李丞没跪。

    他想过跪,可内侍扶着他,笑眯眯道:“陛下心疼殿下,殿下也不必跪。”

    天子是坐着龙辇过来来的,素沙白的帘子遮住天子的脸庞。两边空虚着。

    他咳了几声,示意内侍过来。

    他将一盘花儿传给内侍,他也顺然给了三皇子。

    “殿下,这是陛下送于你的。”内侍将花儿给他,“陛下养了好久,奴家可是亲眼见。”

    他眼睛虽然瞎了,但从小就爱花养花,摸一摸花尖。

    如瑞水般,但花期短。

    他接过花儿,欲屈膝跪谢,内侍抓住他的手臂,颤颤巍巍:“殿下,陛下不要你谢……”

    李丞看不懂,送花,亲自来,不就是要他安分些,避免让自己扰了他的事情。

    本就天子来,恐惧应是有,许久不来,今日一来,实属惶恐。

    “臣不懂,还望陛下指点一二。”李丞虽然捧着花盆,但还是屈腰,“陛下,总不能只是送花。”

    这盘剪罗春是好,可惜不长久。

    李丞又摸了摸,垂下眼眸。

    “不邀请朕去看看你的后殿吗?”终于,龙辇内的人开了口,“不是说‘养花开了一片天地,就自由’吗?不想了?”

    李丞张开手臂,“请”的模样。

    路上,他们没有一句话说。

    -

    京中死了人,又封了城,整得人心惶惶,连欲观牡丹之花的岛锦也没有人。

    晌午,光照正好落在桑禾的脑袋上,发光得很。

    “小姐,高家上门了。”红玉端来玉露团、汉宫棋、透花糍,放在圆桌上,“高公子也来了。”

    桑禾闭着眼,晒着阳光,随手拿起汉宫棋,放入嘴里,细细品尝,齁甜,平静地饮了口茶水:“高公子?哦,与我何干?”

    红玉瞧着自家小姐一点也不着急,急忙解释道:“高家上门退亲啊!小姐,你的那些行为,早就被高家主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以什么理由退婚,小姐你醒醒吧。”

    退婚?桑禾倒没想那么快,知道会退婚,只是太快了。

    “退婚便退婚,此事本小姐有料到。”

    再说了,想再许给人家,也不难。

    她就算德行再不好,高家不会亏待他罗家,就算高家以“品行不端”强加,面对手握兵权的罗家,也不会对罗潭俞怎么样。

    “小姐!将军也在!”红玉拼命解释道,“将军在军营回来受了伤,如今……气的半死。”

    桑禾一愣。

    “高公子也在吗?”桑禾冷不丁,抽搐了一下,“父亲还好吧?”

    她知道这句是废话,但还是开口道:“高公子在哪里?我去找他。”

    红玉刚指了一个方向,她见小姐消失在视野里,才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小姐,对不起。奴婢是被迫。”

    她刚转弯,就被莫名的力气压住在墙上,她抬眸见灰衣少年,红着脸,看着她。

    “罗潭俞,你跑什么?”灰衣少年冷冷得,笑的阴森,“我有没有说过,你必须解决高鹿空。”

    桑禾见魔神,心中忐忑不安,笑了笑面对他:“什么意思?我不知道啊。”

    少年一字一顿道:“高家上门退亲,硬说娶三殿下身边的婢女,你说你到底有没有认真。”

    “我又不——”少年忽然捂住她的嘴,侧身一转,过了竹花,到了隐蔽之处。

    桑禾被他捂得喘不上气来,一吸一顿,毫无征兆。

    她想得高鹿空没有这么快娶斐盈盈,没有这么快向罗家退亲。

    “说话。”

    他松开之后,桑禾就在不停喘气,他的耐心不多,眼中不含半点温度:“再不说,我杀了你。”随后,他又阴冷笑了笑,“我的手段不必大理寺的少,你最好快说。”

    她沉默,片刻之后,阵阵腰间的疼感卡到她嗓子眼。

    她下意识,搭扶着少年。

    “疼!疼!”

    少年明显不想松手,她勉强挤出几个字:“我……有……有……认真。”

    少年明显不满意,又加大了力度,她无奈之下,瞬时道:“他退婚也在我意料之外……我真的不知道。”

    她想推开,手上却没有力气,怎么也推不开。

    晏遥瞥了她一眼,松了手。

    “是吗?方才我在你院中听到似乎不是这样。”晏遥声音低沉,“‘此事本小姐有料到’,是吧。”

    桑禾顿了顿,魔神偷听?

    “这……我可以解释。”

    晏遥丝毫没有想听她解释的耐心 。

    “闭嘴。”

    桑禾只好乖乖闭嘴。

    “既然你要退婚了,便嫁给我。”

    桑禾:“……”

    搁着呢?只是桑禾的确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怕是他知道了仙君渡劫的命格了。

    “不嫁呢?”她小心翼翼问道,“我的意思是,我不嫁给高公子,嫁谁不是一样。”

    晏遥稍顿,眸中闪过冷光,否决:“不一样,嫁我才好。”

    她不知道魔神有什么目的,只好妥协。

    被退婚的事情小,但被退完婚,又有人上门提亲事大,毕竟这会让人生了一个念想:会不会两情相悦,只是婚约。

    会给她一个不好的名声,日后父亲没法在朝廷抬起头,母亲也无颜面面对族人。

    她和魔神协商,提亲之事可以延迟,但他不能等太久。

    高谌角带着高鹿空上门退亲,倒也是看在罗将军的面子上,说话也有度,没太明了。

    事实上,罗绪廿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倒也不是傻子,没声张。

    一旁的哥舒氏也冷静,攥紧手帕,静等高家离开罗府,才瘫痪在地。

    “将军……怎么办……阿潭。”她没绷住泪水,“阿潭才及笄之年,却遭这般。”

    罗绪廿安抚哥舒氏:“没事,此事就罢,日后罗高两家再无交集便是。”

    “可是……阿潭,日后如何寻得一门好的亲事。”哥舒氏苦苦求着他,“阿潭毕竟只是个女子。”

    “女子?女子怎么了?”罗绪廿扶起哥舒氏,耐心解释,“陛下向来宽厚,即便是被退婚的女子,无论品行如何,只有她肯,陛下会许给她一门极不错的婚事。”

    “夫君……阿潭……”

    “住嘴!再多嘴,便自己面壁思过。”

    罗绪廿也没想过自己会凶哥舒氏,随后温下脸子,一脸宠溺望着哥舒氏。

    “往后,只有男方待阿潭不好,即便丢了官职,也无妨。”

    桑禾回到院子里,始终想不明白,魔神到底为何突然改道,娶她。

    她想来想去,也没想个正当的理由。

    她试图代入原主的思想。

    ……

    “混蛋!”桑禾还没想明白,腰间就像是被人掐住,不能分心去想别的事情。

    晏遥本想叫醒她,只是他叫了几声也没答应,也只好下此手段。

    “混蛋”二字,从她口中出来,很是意外。

    “我不是故意的……”她刚想解释,他却做了个“嘘”的手势,又转移到她的嘴唇边。

    “你在想什么?”晏遥问道,随后转入正题,“京中命案你也听说了吧。”

    他顿了顿,又道:“我要你帮我,查一件东西,关于北齐蛮族的巫术。”

    北齐蛮族的巫术?她怎么可能知道。

    “我不知道,大人。”

    “嗯,我知道。你去查一本叫《北齐.影子蛊》的书,送来太师府,执亭院。”

    真是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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