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令箴面无表情地直视着杨昭仪。
四夫人轻轻喊了一声：“箴哥儿！”
宫人却在这时摆上了茶点。
“杨令箴，”杨昭仪喊她，“你这张嘴，说出来的话太难听了，要好好用茶水洗一洗才是。是你自己喝，还是我让人帮你喝？”
令箴看着那茶点。
甜白釉团菊纹小杯，盛着奶白色的杏仁茶，冒着白色的水汽，是刚从炉子上端来的。
殿中侍立着几个虎背熊腰的粗使太监，虎视眈眈。
若是在这里争执起来，无论对错，她逃不了一个藐视皇妃的罪名。
吴太夫人还是那么看着，用眼神制止了想劝阻的四夫人。
三夫人则是低着头，显得瑟缩。
杨昭仪笑道：“别想着失手打碎，壶里有的是茶。”
令箴深吸一口气，端起茶杯，双手立时被烫得险些拿不住，滚水入口，舌头火辣辣地疼，紧接着便是喉咙一路往下的烧心般的滚烫，狠命喝完了。
“好喝吗？”杨昭仪看起来很满意，“我是日日都要喝一盏，今日的便宜你了。”
她身边的宫女轻柔道：“杨公子快谢恩吧。”
喝完那茶，杨令箴就知道自己喉咙受伤了，一开口，果然声音沙哑：“昭仪赏赐，臣弟必然铭记于心。”
杨昭仪笑意渐淡，厌恶地挥了挥手：“行了，别杵在这里，下去吧。我再同祖母婶娘们说说话。”
杨令箴拱手行礼，倒退着行了几步，转身离开。
不承想，刚刚迈出诚肃殿的宫门，后脑忽然被重物狠狠一击，意识都模糊起来。
从后头伸出一双手，粗暴地捂住她的嘴，好像是被麻布套住，眼前一片黑。
来人力气奇大，她又是被偷袭。虽说跟着太子习武多年，还是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就这么被拖了下去。
她心里有些不敢置信。
杨昭仪是疯了吗？
方才灌滚茶勉强算得上是稍微出格的训诫，但敢在宫里这么对她下手……她来诚肃殿请安，可是过了明路的！
她被拖行不知多久，那人忽然停下来，松开桎梏，狠狠踢了她一脚，紧接着，耳边响起落锁的声音。
杨令箴蜷缩着捂住被踹的小腹，疼得眼泪都下来了，扯开麻袋，见身处陌生的宫室内，周身都是昏暗。
她的身体骤然一僵。
不远处，两只幽绿的眼睛盯着她，一道兽类从喉咙里发出的低吼声。
它慢慢朝这边踱步过来。终于能看清是一只银狼，雄壮的体格，狡猾的狼眸中凶光毕露。
杨令箴心底生寒。
她知道自己被带到什么地方了。
这里是万兽园的狼室，陕西总督新近向皇帝进献一只西北雪狼，应该就是眼前这头。
杨昭仪不愧是许氏的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自己要是死在雪狼口中，反而要落一个冒犯皇上私宠的罪名。
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活下来。
她缓缓抽出袖中藏着的匕首。
……
屋门被踹开的时候，杨令箴已经筋疲力竭，徒劳地在银狼爪下挣扎，锋利的狼犬眼看就要扎入雪白的脖颈。
她根本看不见来人是谁，只能微弱地呼喊：“救命……”
只听一声奇异的呼哨，那银狼像是听见了指令，猛地从她身上蹿了出去。
她力气尽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外面月光洒进来，看见了来人。
那人穿着一件靛蓝色蝠纹直襟长袍，腰间扎着同色金丝蛛纹带，身形挺拔，丰姿峻嶷。
是四皇子。
半年前还说要绝交，这会儿又承他的恩惠，还是救命之恩……
虽然难为情，但是大难不死的侥幸将一切多余的情绪都冲散了，杨令箴忍不住，捂着眼睛低低哭了起来。
四皇子将那银狼关进了铁笼中，才大步过来，有些手足无措地站了几息，才试探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很温柔：“没事了。”
她觉得丢脸，擦了擦眼泪，瓮声瓮气地请求：“殿下，你拉我一把，我起不来了。”
四皇子立刻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我、我真不知道怎么说，”杨令箴有些语无伦次，“多谢殿下相救，我以为我要死在宫里了……”
四皇子安抚地一笑：“没事，它已经被关进去了。你不是应该跟着杨都督出宫去了？怎么会跑来万兽园？”
杨令箴沉默片刻。
“是杨昭仪。”
四皇子渐渐皱起眉：“我知道了。”
他将杨令箴上上下下检查一遍：“哪里受伤了？”
杨令箴摇摇头。
她的匕首不是摆设，那银狼也可能有些傲气，冲着咬断她的脖颈一击致命。除了撕打出来的伤势，倒没有咬伤。
四皇子就有些惊讶：“那你身手还挺好的……”
杨令箴解释道：“我平时不是这个水平，今天是要挣命。殿下不来，我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四皇子笑着颔首：“还好我过来了。”带着她出了狼室，又道：“今天我娘做寿，这里没什么人。我送你过去兽园门口。”
杨令箴才想起来问：“殿下怎么会来万兽园？”
四皇子玩笑：“不来，怎么救你的命？”却没有说缘由。
杨令箴思忖着兴许是不方便说，也就没有再问。
还是四皇子开口：“今晚的事，你想怎么处理？走明路还是私底下？我帮你好了。”
“殿下今晚救了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她犹豫着，“但是杨昭仪是您的庶母，您应该不好做什么的。不麻烦殿下，我爹会做主的。”
毕竟杨昭仪也是父亲的女儿，这种家事，还是关起门来处理的好。外人不宜插手。
四皇子显然不太赞同，没有答话，很突兀地转开话题：“我要去长沙了。”
“不是才封王吗？”杨令箴非常惊讶，“这么快便就藩？”
“这倒不是，”四皇子笑道，“我爹让我去长沙看看藩王府建得如何，再顺道暗访湖南官场。你要不要我帮忙带些物什？我走水路过去，可以路过苏州。”
杨令箴有点心动，想托四皇子代自己去娘的坟前看看，打理打理。虽然父亲派了专人在那儿看护，但她到底有七年没回苏州了，不知境况如何。
转念一想，还是不太合适，便道：“劳殿下挂心，并没有要带累的。”
四皇子却主动道：“我记得你生母没有葬回京城，还在苏州，我代你去扫一扫墓吧？”
杨令箴挺高兴，他主动提出来，她就舍不得拒绝了，因此答应下来：“那就多谢殿下了，我娘葬在苏州城外的翠岩寺中。跟方丈说我父亲的名字就好。我娘姓连。”
四皇子记下。
很快就到了万兽园门口，他止了步伐，含笑道：“你不想别人看见同我在一处，我就不再送你了。快出宫去吧，回家了就延请大夫。明天我让人给你送药。”
毕竟这时候去请太医，难免将事情闹开，杨四都不想让他插手，肯定更不愿意要太医了。
杨令箴感激，深深一拜：“多谢殿下。”
**
回府便发起了高热。
杨希偃沉默地看着烧得浑身滚烫的孩子，吴太医今晚留宫值守，是他的孙子吴传周进府看诊。
观过脉，吴传周恭敬禀道：“公子的伤口见了风，兼之受了惊，这才高烧不醒。小人开副方子，喝上三日药，好生休息，应当能好全了。”
杨希偃颔首。
纪映坐在床边，有些不冷不热道：“好好的哥儿，亏得还是侯爷看着，都能出这么大的岔子，若是侯爷今晚不在，说不定太太留下的骨血就保不住了。
“侯爷当太太是生了七八个孩子吗，由得别人这么肆无忌惮地加害？太太可就这一个孩子。您若不给个交代，我也不放心她继续住在侯府，横竖太太是将孩子托付给我的，等她康复，我就带她去槐花胡同住吧，也省得叫侯爷费心！”
杨希偃闭了闭眼，冷淡道：“我知道你是一心为箴哥儿，也不用激我，今晚确实是我疏忽。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你既然在这儿，就好好看顾着箴哥儿吧。”说完，转身就走。
纪映提着的心悄悄放了回去。说了这些话，心里不是不害怕。
她也是看见箴哥儿这副模样，气性上来，不管不顾地将景川侯骂了一通，要是搁以前，哪里敢这么大不敬。也还好侯爷心中有愧，不追究她的过错。
她转头为杨令箴擦身子。
**
寒檀院里，吴太夫人正坐在佛像前捡佛米，袅袅青烟中，观音面容模糊，宝相庄严。
陪房大嬷嬷匆匆进了小佛堂，吴太夫人回头看去，不禁奇道：“你这是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大嬷嬷为难道：“太夫人，侯爷过来了。脸色不大好看。”
“看来他是知道了，”吴太夫人的脸色也淡下来，“小孩子告状倒挺快。让他进来。”
杨希偃掀开帘子，挟着外面的寒冷夜风大步走进来，拱手行礼：“母亲大安。”
吴太夫人背对着他，冷淡地颔首：“坐吧。什么大事，这么晚了还要过来。”
杨希偃不答话，安静地等在炕桌边，待她做完了每日的祝祷才起身扶她过来。
“怎么，是箴哥儿在你面前告我的状了？”吴太夫人轻嘲道，“不过是杯杏仁茶，烫些就烫些，都是他姐姐的一番心意，正好暖暖身子。这也值当在你面前说道？”
杨希偃拧起眉：“昭仪还灌他滚茶了？”
“你不知道？那你——”吴太夫人一愣，不禁仔细打量儿子的脸色。
确实是来兴师问罪的啊！
这是弄得哪一出？
四夫人轻轻喊了一声：“箴哥儿！”
宫人却在这时摆上了茶点。
“杨令箴，”杨昭仪喊她，“你这张嘴，说出来的话太难听了，要好好用茶水洗一洗才是。是你自己喝，还是我让人帮你喝？”
令箴看着那茶点。
甜白釉团菊纹小杯，盛着奶白色的杏仁茶，冒着白色的水汽，是刚从炉子上端来的。
殿中侍立着几个虎背熊腰的粗使太监，虎视眈眈。
若是在这里争执起来，无论对错，她逃不了一个藐视皇妃的罪名。
吴太夫人还是那么看着，用眼神制止了想劝阻的四夫人。
三夫人则是低着头，显得瑟缩。
杨昭仪笑道：“别想着失手打碎，壶里有的是茶。”
令箴深吸一口气，端起茶杯，双手立时被烫得险些拿不住，滚水入口，舌头火辣辣地疼，紧接着便是喉咙一路往下的烧心般的滚烫，狠命喝完了。
“好喝吗？”杨昭仪看起来很满意，“我是日日都要喝一盏，今日的便宜你了。”
她身边的宫女轻柔道：“杨公子快谢恩吧。”
喝完那茶，杨令箴就知道自己喉咙受伤了，一开口，果然声音沙哑：“昭仪赏赐，臣弟必然铭记于心。”
杨昭仪笑意渐淡，厌恶地挥了挥手：“行了，别杵在这里，下去吧。我再同祖母婶娘们说说话。”
杨令箴拱手行礼，倒退着行了几步，转身离开。
不承想，刚刚迈出诚肃殿的宫门，后脑忽然被重物狠狠一击，意识都模糊起来。
从后头伸出一双手，粗暴地捂住她的嘴，好像是被麻布套住，眼前一片黑。
来人力气奇大，她又是被偷袭。虽说跟着太子习武多年，还是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就这么被拖了下去。
她心里有些不敢置信。
杨昭仪是疯了吗？
方才灌滚茶勉强算得上是稍微出格的训诫，但敢在宫里这么对她下手……她来诚肃殿请安，可是过了明路的！
她被拖行不知多久，那人忽然停下来，松开桎梏，狠狠踢了她一脚，紧接着，耳边响起落锁的声音。
杨令箴蜷缩着捂住被踹的小腹，疼得眼泪都下来了，扯开麻袋，见身处陌生的宫室内，周身都是昏暗。
她的身体骤然一僵。
不远处，两只幽绿的眼睛盯着她，一道兽类从喉咙里发出的低吼声。
它慢慢朝这边踱步过来。终于能看清是一只银狼，雄壮的体格，狡猾的狼眸中凶光毕露。
杨令箴心底生寒。
她知道自己被带到什么地方了。
这里是万兽园的狼室，陕西总督新近向皇帝进献一只西北雪狼，应该就是眼前这头。
杨昭仪不愧是许氏的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自己要是死在雪狼口中，反而要落一个冒犯皇上私宠的罪名。
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活下来。
她缓缓抽出袖中藏着的匕首。
……
屋门被踹开的时候，杨令箴已经筋疲力竭，徒劳地在银狼爪下挣扎，锋利的狼犬眼看就要扎入雪白的脖颈。
她根本看不见来人是谁，只能微弱地呼喊：“救命……”
只听一声奇异的呼哨，那银狼像是听见了指令，猛地从她身上蹿了出去。
她力气尽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外面月光洒进来，看见了来人。
那人穿着一件靛蓝色蝠纹直襟长袍，腰间扎着同色金丝蛛纹带，身形挺拔，丰姿峻嶷。
是四皇子。
半年前还说要绝交，这会儿又承他的恩惠，还是救命之恩……
虽然难为情，但是大难不死的侥幸将一切多余的情绪都冲散了，杨令箴忍不住，捂着眼睛低低哭了起来。
四皇子将那银狼关进了铁笼中，才大步过来，有些手足无措地站了几息，才试探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很温柔：“没事了。”
她觉得丢脸，擦了擦眼泪，瓮声瓮气地请求：“殿下，你拉我一把，我起不来了。”
四皇子立刻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我、我真不知道怎么说，”杨令箴有些语无伦次，“多谢殿下相救，我以为我要死在宫里了……”
四皇子安抚地一笑：“没事，它已经被关进去了。你不是应该跟着杨都督出宫去了？怎么会跑来万兽园？”
杨令箴沉默片刻。
“是杨昭仪。”
四皇子渐渐皱起眉：“我知道了。”
他将杨令箴上上下下检查一遍：“哪里受伤了？”
杨令箴摇摇头。
她的匕首不是摆设，那银狼也可能有些傲气，冲着咬断她的脖颈一击致命。除了撕打出来的伤势，倒没有咬伤。
四皇子就有些惊讶：“那你身手还挺好的……”
杨令箴解释道：“我平时不是这个水平，今天是要挣命。殿下不来，我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四皇子笑着颔首：“还好我过来了。”带着她出了狼室，又道：“今天我娘做寿，这里没什么人。我送你过去兽园门口。”
杨令箴才想起来问：“殿下怎么会来万兽园？”
四皇子玩笑：“不来，怎么救你的命？”却没有说缘由。
杨令箴思忖着兴许是不方便说，也就没有再问。
还是四皇子开口：“今晚的事，你想怎么处理？走明路还是私底下？我帮你好了。”
“殿下今晚救了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她犹豫着，“但是杨昭仪是您的庶母，您应该不好做什么的。不麻烦殿下，我爹会做主的。”
毕竟杨昭仪也是父亲的女儿，这种家事，还是关起门来处理的好。外人不宜插手。
四皇子显然不太赞同，没有答话，很突兀地转开话题：“我要去长沙了。”
“不是才封王吗？”杨令箴非常惊讶，“这么快便就藩？”
“这倒不是，”四皇子笑道，“我爹让我去长沙看看藩王府建得如何，再顺道暗访湖南官场。你要不要我帮忙带些物什？我走水路过去，可以路过苏州。”
杨令箴有点心动，想托四皇子代自己去娘的坟前看看，打理打理。虽然父亲派了专人在那儿看护，但她到底有七年没回苏州了，不知境况如何。
转念一想，还是不太合适，便道：“劳殿下挂心，并没有要带累的。”
四皇子却主动道：“我记得你生母没有葬回京城，还在苏州，我代你去扫一扫墓吧？”
杨令箴挺高兴，他主动提出来，她就舍不得拒绝了，因此答应下来：“那就多谢殿下了，我娘葬在苏州城外的翠岩寺中。跟方丈说我父亲的名字就好。我娘姓连。”
四皇子记下。
很快就到了万兽园门口，他止了步伐，含笑道：“你不想别人看见同我在一处，我就不再送你了。快出宫去吧，回家了就延请大夫。明天我让人给你送药。”
毕竟这时候去请太医，难免将事情闹开，杨四都不想让他插手，肯定更不愿意要太医了。
杨令箴感激，深深一拜：“多谢殿下。”
**
回府便发起了高热。
杨希偃沉默地看着烧得浑身滚烫的孩子，吴太医今晚留宫值守，是他的孙子吴传周进府看诊。
观过脉，吴传周恭敬禀道：“公子的伤口见了风，兼之受了惊，这才高烧不醒。小人开副方子，喝上三日药，好生休息，应当能好全了。”
杨希偃颔首。
纪映坐在床边，有些不冷不热道：“好好的哥儿，亏得还是侯爷看着，都能出这么大的岔子，若是侯爷今晚不在，说不定太太留下的骨血就保不住了。
“侯爷当太太是生了七八个孩子吗，由得别人这么肆无忌惮地加害？太太可就这一个孩子。您若不给个交代，我也不放心她继续住在侯府，横竖太太是将孩子托付给我的，等她康复，我就带她去槐花胡同住吧，也省得叫侯爷费心！”
杨希偃闭了闭眼，冷淡道：“我知道你是一心为箴哥儿，也不用激我，今晚确实是我疏忽。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你既然在这儿，就好好看顾着箴哥儿吧。”说完，转身就走。
纪映提着的心悄悄放了回去。说了这些话，心里不是不害怕。
她也是看见箴哥儿这副模样，气性上来，不管不顾地将景川侯骂了一通，要是搁以前，哪里敢这么大不敬。也还好侯爷心中有愧，不追究她的过错。
她转头为杨令箴擦身子。
**
寒檀院里，吴太夫人正坐在佛像前捡佛米，袅袅青烟中，观音面容模糊，宝相庄严。
陪房大嬷嬷匆匆进了小佛堂，吴太夫人回头看去，不禁奇道：“你这是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大嬷嬷为难道：“太夫人，侯爷过来了。脸色不大好看。”
“看来他是知道了，”吴太夫人的脸色也淡下来，“小孩子告状倒挺快。让他进来。”
杨希偃掀开帘子，挟着外面的寒冷夜风大步走进来，拱手行礼：“母亲大安。”
吴太夫人背对着他，冷淡地颔首：“坐吧。什么大事，这么晚了还要过来。”
杨希偃不答话，安静地等在炕桌边，待她做完了每日的祝祷才起身扶她过来。
“怎么，是箴哥儿在你面前告我的状了？”吴太夫人轻嘲道，“不过是杯杏仁茶，烫些就烫些，都是他姐姐的一番心意，正好暖暖身子。这也值当在你面前说道？”
杨希偃拧起眉：“昭仪还灌他滚茶了？”
“你不知道？那你——”吴太夫人一愣，不禁仔细打量儿子的脸色。
确实是来兴师问罪的啊！
这是弄得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