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的生日礼物
寒风呼啸，小雪纷飞。
张俊宇站在教室门口的走廊拢了拢毛绒外套，出神地望向南门。
今天是她的生日，甄帅还没回来。
夜幕已至，灰蓝的天空洋洋洒洒飘落下一层雪。
快要晚自习上课，班里空荡荡，今天不知怎么，连格格都没回来，张俊宇轻叹，回到讲桌前坐班。
铃声响起，班里同学陆陆续续回来，一个个冷得瑟瑟发抖还搓着雪球打闹。
紧随其后的还有王朕。
他站上讲台，玩闹的同学立刻噤声，溜回座位。
他开口：“今天晚上我有点事儿，要先走，不知道最后一节自习能不能赶回来。”
“好！”
班里同学欣然同意。
王朕手指着活跃的同学道：“最后一节课没老师，陈主任会带队巡班，都安分点啊。”
“放心吧。”
“我们安不安分您还不知道吗？”
王朕眼里尽是怀疑，转头道：“班长看着点，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好。”张俊宇点头。
前两节有老师讲课，班级还算安静，到了最后一节……
“报告！”
张俊宇抬眼。
“去厕所。”
她点头。
几个人结伴窜了出去。
她很疑惑，刚上课就跑出去几个上厕所的，没两分钟又跑出去几个，高中三年了，第一次在他们班碰到这种情况。
“报告！”
一道题还没看完，底下打报告。
她再次抬眼。
“去厕所。”
她沉默两秒，犹豫着点了头。
做了一道题，班里再次：“报告！”
巡着音源看过去，是苏铭瑞，他怎么也……
“去厕所。”
她脸色严肃，没打算让他出去。
苏铭瑞双手合十对她叩拜，一副着急得要死的模样。
她吁了口气：“十分钟内回来。”
“OK。”苏铭瑞比了个手势，窜出教室。
她大概扫了眼班里，跑出去上厕所外加上课根本没回来的，半个班空了。
她盯着班里的空座位，忽然觉得自己对他们太宽容了。
“报告！”
又开始了……
张俊宇看过去：“去厕所？”
“昂……”
“等一下，他们回来了，你再去。”
“啊？”
“‘啊’也不行。”张俊宇决定心硬一次。
这再不拦着，一个班要没了。
一个个的都要干嘛，在厕所有什么活动吗？
……不会是要密谋造反吧。
张俊宇脑洞极大，闪现出学生拿着拖把扫帚反抗学校罢课的画面……
她甩甩头，觉得太离谱，他们班学习氛围浓得要窒息，一个个卷生卷死，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罢课。
但是……
“报告！”
张俊宇头都没抬：“他们没回来，不可以去厕所了。”
“不是，那个，我同桌上厕所没带纸……”
“厕所人不挺多的吗？借点。”
“……行。”
“报告！”
这熟悉的声音……
张俊宇抬起头疲惫地望向巫格格。
格格做着标准的举手手势：“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要不我去看看？”
张俊宇被磨得没有一丝信任，用眼神赤裸裸地问，你不会也想出去不回来了吧？
巫格格瞬间明白，解释道：“哎呀，真去看。一会儿查班老师来了，见班里缺这么多人，不得扣分啊。”
张俊宇想也是，但……
“你去男厕所看啊？”
“不也有女孩子出去嘛。能叫回来一点是一点。”
张俊宇垂眸犹豫几秒，起身道：“我去。”
“啊……好。”巫格格扬声嘱咐：“尽量把她们都叫回来啊。”
“你看着点班里。”张俊宇走出门。
她跑到厕所门口，看到两边男女厕所灯都没亮，进女厕所跺了下脚，头顶灯亮起来，她逐一检查，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她搞不清状况地出了门，站在门口向男厕所喊了两声。
“苏铭瑞！苏铭瑞！”
没人应。
怎么回事儿？见鬼了？还是，不在这个厕所……
张俊宇准备去另一个厕所看看，转回头看到她们班的灯关了。
屋里黑漆漆的，也没声。
不会真有鬼吧！
可是，隔壁班还亮着。
她脚步慢了下来，悄悄靠近门口。
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心里默念了两遍不可能有鬼，接着猛推开门，灯瞬间亮起，随之而来“砰”地一声，漫天的彩带在她的头上飞舞飘落。
张俊宇愣在原地，懵懂地眨了眨眼，脖子僵硬地转向班里，眼睛瞪得浑圆。
她竟然看到，几十个圣诞老人为她异口同声地，欢快地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
她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这也太……
她的眼里泛起了泪光。
直到这首歌快唱完，她才恍然回神，从一群圣诞老人中辨认出巫格格，林小喜，苏铭瑞，辛戈……
这后边，怎么还有段洛？
穿的还是麋鹿装，这高个子加上万红丛中的一点棕让他格外显眼。
张俊宇正感疑惑，突然，苏铭瑞嚎了一嗓子。
“班长！”
他伸起双手，朝身后两边摆手，“让一让！让一让！让我们班长看看生日惊喜！”
“喔！！”
圣诞老人们兴奋大喊的同时向两边退，让出中间一条道，个个脸上笑容洋溢，好像比她还期待惊喜。
张俊宇笑着连连道谢，跟着苏铭瑞从小道向班级后边走。
走到最后边，摆着个半人高的圣诞礼盒。
张俊宇：“这是什么？”
苏铭瑞：“生日礼物啊！”
“哇偶！”
圣诞老人们先替她大喊。
苏铭瑞主持晚会般举手安抚：“安静！安静！下面有请我们的特邀魔术师，段洛！”
万红丛中一点棕的麋鹿段洛从人群中昂首挺胸，挥手而出。
张俊宇震惊挑眉。
“喔！！”
班里的捧场王们喝彩。
段洛站定在礼盒前，气定神闲地开始了他的演讲：“首先，感谢A00，给了我参加生日聚会的机会……”
“喔！”
“好！”
“好好好！”
“其次，感谢大家把剩下的衣服给我穿，虽然我不是很喜欢……”
“好！”
“好好好！”
“最后感谢……”
“好！”
“快点的哥，人要憋死了。”苏铭瑞偏头低声催促。
就在段洛还想说点什么时，苏铭瑞举起手，“那个，我宣布，圣诞节表演，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礼盒四散打开！
“是我！！！”
甄帅手捧王冠“噌”地从礼盒中站起来，同样一身圣诞老人装扮。
班里同学人还没反应过来，此起彼伏的“哇偶”伴随着鼓掌就来了。
张俊宇看着他满眼笑意，她早就猜到了。
苏铭瑞大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哇！好惊喜！好意外！”捧场王们大呼。
段洛讪讪收回手：“哥们我还没变呢……”
甄帅张开胳膊对张俊宇笑道：“别光看着我傻笑啊，不该给我一个拥抱吗？”
张俊宇咬了下唇收敛笑意，撅起嘴不自觉撒娇：“昨天的你说今天不一定能回来。”
“所以今天的你能原谅我吗？”甄帅把王冠戴在张俊宇头上，重新对她扬了下胳膊，“来吧，亲爱的。”
张俊宇双手背后微微垫了下脚，然后，张开胳膊走向甄帅紧紧抱住他。
甄帅脸上的笑意掩盖不住，抱紧了怀里一个多月没见的人。
旁边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不乐意了。
“啊～”
“这是干嘛～”
“打情骂俏！”
“拍下来举报！”
乱糟糟的班里，甄帅勾着张俊宇的发丝：“现在许愿吹蜡烛？”
“嗯！”张俊宇点头松开他。
“关灯！关灯！点蜡烛。”
“打火机呢？”
“靠！谁他妈有这玩意儿。”
“咱班谁抽烟？”
“咱班就不可能有打火机……”
“辛戈贡献一下。”甄帅的声音在不可能有打火机的班级里响起。
辛戈默默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扔过去。
甄帅接住，班里霎时漆黑，“咔哒”一声，猩红的火苗窜上来，点着蛋糕上“十八”这两根蜡烛，窜动的火苗燎得张俊宇心里热流涌动，她闭上了眼。
“嘘——”
不知谁嘘了声，班里安静下来。
蓦地，响起甄帅温柔清朗的嗓音：“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
全班开启轻缓的大合唱，这次明显更温柔了些。
歌声回荡，缓缓倾泻在张俊宇身上，她被全班扮演的圣诞老人包围，那种幸福到飘飘然的感觉让她在放空的某一瞬间又回到了小时候，她睫毛微颤，沾了点湿润水光。
她能听出每个人都全心全意往她身上注入爱意。她兴奋感动之余又有失落滋生。身边围绕的是相处了三年的同学，他们积极向上，美好纯真，她对每一个人都很熟悉，优点也好缺点也罢，构成了独一无二的青春烂漫的他们。
此刻，依依不舍的心情洪水决堤般淹没了回忆中的张俊宇，这是她在高中的最后一年，最后一个生日，全班的歌声回荡在耳边，更让这些纯真的感情尤为珍贵。
她缓缓睁眼，深吸一口气。
“呼！”
吹灭蜡烛，情绪在此刻坍塌，她十八岁了，成年了，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滑落，她眨着带水的眼睫，还保持着许愿的姿势。
“生日快乐！！！”
灯忽地打开，一群人欢呼。
“唉，怎么哭了班长。”
细心的同学注意到了她泛红的眼眶。
“还用说，被我感人至深的歌喉感动了呗。”
“不是，你五音不全你不知道啊，在旁边听你的声音那简直……”
“简直什么？”
“靠，别揪我头发！”
在班里的笑声中，张俊宇伸手想抹掉泪痕，却被另一只手抢先。
甄帅的手指轻滑过她的脸颊，末了还捏了把她脸上的肉，惹得张俊宇甩了甩头，他没憋住轻笑出声。
“你俩干嘛？”一旁的段洛皱起眉头，嫌弃地看着他俩腻腻歪歪的动作。
甄帅敛下眼睫正经起来，转向段洛伸出手，“我也捏捏你。”
段洛摆手沉声：“滚蛋！恶心！哕！”
“蛋糕！蛋糕！什么时候切蛋糕？”苏铭瑞凑过来，提到蛋糕双眼发光。
“现在切。”张俊宇拿塑料刀去切桌上的大蛋糕。
仔细一看，她的手顿住了。
蛋糕有三层，最高层插了两个小人：圣诞老人给穿公主裙的女孩带上王冠。
下边两层画了十几个小女孩，有穿小公主裙的，穿校服的，穿红裙的，还有t恤，毛衣，大衣，羽绒服……”
这些都是她穿过的衣服。
每个小女孩都有特别可爱的动作和微表情。
张俊宇抿着笑意问：“蛋糕是谁……”
甄帅得意认领：“我做的。”
张俊宇心花怒放：“谢谢，特别好看。”
甄帅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是你特别好看。”
张俊宇的心脏擂鼓般狠狠撞了几下，耳根发红，别过脸开始切蛋糕。
给全班分了蛋糕，忽然，灯灭了。
“谁按了灯啊？！”
“没人按。”
“停电了？”
“喔！”
后门的段洛正跟他们一起欢呼，一只手伸过来把他带回A01。
段洛懵逼地转回自己班：“怎么啦？我吃蛋糕呢。”
“吃什么蛋糕，陈雷在下边查班呢，一会儿就上来了。”
“那跟隔壁说一声。”段洛转身就要回去。
身后的人拉住他：“那……蛋糕有我的份吗？”
“没。”
“那不说。”
接着，“砰！”
A01关上了门。
班里欢快嘈杂，声音太大会把老师引来，张俊宇在黑暗中提醒：“小点声，小点声，你们别……”
忽然，她的脸颊感受到一个柔软的，温热的，呼着轻轻气息的……嘴唇。
她浑身紧绷不敢动，屏住呼吸，瞪大了眼，可黑暗中看不清人，耳边的声音也恍惚变弱。
唇瓣在她脸颊上蹭了下，然后离开。
“来电了。”
“喔！！”
班里躁动起来。
张俊宇还愣着，感觉有束视线在身上，她悄悄抬眼看甄帅。
他明晃晃盯着自己，沾着奶油的嘴唇上扬。
“你……”张俊宇通红着脸，指责都说不利索。
甄帅伏在她的耳边：“送你的生日礼物。”
张俊宇更臊了。
怎么只是触碰了下，她却觉得脸上有些湿润。
“说什么悄悄话呢？”巫格格凑过来，视线一转，笑着指张俊宇的左脸道：“小宇笨蛋，蛋糕都吃脸上去了。”
张俊宇伸手摸那片湿润，递到眼前，是奶油。
紧接着，巫格格手指抹了点奶油快速往她另一边脸上抹，笑道：“我也抹一点。”
班里掀起了抹奶油风潮。
甄帅掏出纸巾擦掉巫格格抹的奶油道：“抹多了不好看。”
他又补了句：“像个小花猫。”
巫格格不同意：“小花猫多可爱。”
他把张俊宇的右脸擦干净，只留下左边一点，满意道：“这样才可爱。”
“哪样都不可爱。”张俊宇瞥了眼甄帅得意的笑脸，擦掉那点扰人心神的痕迹，她的脸怎么还在发烫。
“砰砰砰！！”
身后窗户被猛地敲响！
一转头，窗外黑着脸的陈雷怒瞪着班里群魔乱舞，大吼：“A00班怎么回事！”
听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全班人抛下蛋糕大战，迅疾地找缝隙窜回座位，一时间乱成一锅粥。
陈雷推开后门，巡视一圈乱七八糟，仓皇而逃的圣诞老人们。
他瞪大的眼睛要吃人，后边跟着的巡班老师仰着头往里看，还有人举起手机拍照片。
“A00班！扣十分！明天！全校通报！”
下达通告后，陈雷转身将后门甩得震天响，吓得所有人浑身一震。
“喂，王老师……”
走廊上，陈雷在给王朕打电话。
班里安静了近十秒，确定陈雷他们下去了，张俊宇赶紧起身招呼人把后排收拾了。
“快快快！把蛋糕藏好。”
“脸上都擦干净！”
“衣服也换掉！”
“衣服放哪儿啊？”
“箱子里。”
“动作小点，别把人再招回来了！”
……
没等衣服脱下来呢，王朕黑着脸怒气冲冲推门而入，进门就被眼前的场面惊得张嘴倒抽凉气。
饶是活了四十多年他也没见过一屋子圣诞老人的盛况。
张俊宇站在教室门口的走廊拢了拢毛绒外套，出神地望向南门。
今天是她的生日，甄帅还没回来。
夜幕已至，灰蓝的天空洋洋洒洒飘落下一层雪。
快要晚自习上课，班里空荡荡，今天不知怎么，连格格都没回来，张俊宇轻叹，回到讲桌前坐班。
铃声响起，班里同学陆陆续续回来，一个个冷得瑟瑟发抖还搓着雪球打闹。
紧随其后的还有王朕。
他站上讲台，玩闹的同学立刻噤声，溜回座位。
他开口：“今天晚上我有点事儿，要先走，不知道最后一节自习能不能赶回来。”
“好！”
班里同学欣然同意。
王朕手指着活跃的同学道：“最后一节课没老师，陈主任会带队巡班，都安分点啊。”
“放心吧。”
“我们安不安分您还不知道吗？”
王朕眼里尽是怀疑，转头道：“班长看着点，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好。”张俊宇点头。
前两节有老师讲课，班级还算安静，到了最后一节……
“报告！”
张俊宇抬眼。
“去厕所。”
她点头。
几个人结伴窜了出去。
她很疑惑，刚上课就跑出去几个上厕所的，没两分钟又跑出去几个，高中三年了，第一次在他们班碰到这种情况。
“报告！”
一道题还没看完，底下打报告。
她再次抬眼。
“去厕所。”
她沉默两秒，犹豫着点了头。
做了一道题，班里再次：“报告！”
巡着音源看过去，是苏铭瑞，他怎么也……
“去厕所。”
她脸色严肃，没打算让他出去。
苏铭瑞双手合十对她叩拜，一副着急得要死的模样。
她吁了口气：“十分钟内回来。”
“OK。”苏铭瑞比了个手势，窜出教室。
她大概扫了眼班里，跑出去上厕所外加上课根本没回来的，半个班空了。
她盯着班里的空座位，忽然觉得自己对他们太宽容了。
“报告！”
又开始了……
张俊宇看过去：“去厕所？”
“昂……”
“等一下，他们回来了，你再去。”
“啊？”
“‘啊’也不行。”张俊宇决定心硬一次。
这再不拦着，一个班要没了。
一个个的都要干嘛，在厕所有什么活动吗？
……不会是要密谋造反吧。
张俊宇脑洞极大，闪现出学生拿着拖把扫帚反抗学校罢课的画面……
她甩甩头，觉得太离谱，他们班学习氛围浓得要窒息，一个个卷生卷死，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罢课。
但是……
“报告！”
张俊宇头都没抬：“他们没回来，不可以去厕所了。”
“不是，那个，我同桌上厕所没带纸……”
“厕所人不挺多的吗？借点。”
“……行。”
“报告！”
这熟悉的声音……
张俊宇抬起头疲惫地望向巫格格。
格格做着标准的举手手势：“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要不我去看看？”
张俊宇被磨得没有一丝信任，用眼神赤裸裸地问，你不会也想出去不回来了吧？
巫格格瞬间明白，解释道：“哎呀，真去看。一会儿查班老师来了，见班里缺这么多人，不得扣分啊。”
张俊宇想也是，但……
“你去男厕所看啊？”
“不也有女孩子出去嘛。能叫回来一点是一点。”
张俊宇垂眸犹豫几秒，起身道：“我去。”
“啊……好。”巫格格扬声嘱咐：“尽量把她们都叫回来啊。”
“你看着点班里。”张俊宇走出门。
她跑到厕所门口，看到两边男女厕所灯都没亮，进女厕所跺了下脚，头顶灯亮起来，她逐一检查，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她搞不清状况地出了门，站在门口向男厕所喊了两声。
“苏铭瑞！苏铭瑞！”
没人应。
怎么回事儿？见鬼了？还是，不在这个厕所……
张俊宇准备去另一个厕所看看，转回头看到她们班的灯关了。
屋里黑漆漆的，也没声。
不会真有鬼吧！
可是，隔壁班还亮着。
她脚步慢了下来，悄悄靠近门口。
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心里默念了两遍不可能有鬼，接着猛推开门，灯瞬间亮起，随之而来“砰”地一声，漫天的彩带在她的头上飞舞飘落。
张俊宇愣在原地，懵懂地眨了眨眼，脖子僵硬地转向班里，眼睛瞪得浑圆。
她竟然看到，几十个圣诞老人为她异口同声地，欢快地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
她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这也太……
她的眼里泛起了泪光。
直到这首歌快唱完，她才恍然回神，从一群圣诞老人中辨认出巫格格，林小喜，苏铭瑞，辛戈……
这后边，怎么还有段洛？
穿的还是麋鹿装，这高个子加上万红丛中的一点棕让他格外显眼。
张俊宇正感疑惑，突然，苏铭瑞嚎了一嗓子。
“班长！”
他伸起双手，朝身后两边摆手，“让一让！让一让！让我们班长看看生日惊喜！”
“喔！！”
圣诞老人们兴奋大喊的同时向两边退，让出中间一条道，个个脸上笑容洋溢，好像比她还期待惊喜。
张俊宇笑着连连道谢，跟着苏铭瑞从小道向班级后边走。
走到最后边，摆着个半人高的圣诞礼盒。
张俊宇：“这是什么？”
苏铭瑞：“生日礼物啊！”
“哇偶！”
圣诞老人们先替她大喊。
苏铭瑞主持晚会般举手安抚：“安静！安静！下面有请我们的特邀魔术师，段洛！”
万红丛中一点棕的麋鹿段洛从人群中昂首挺胸，挥手而出。
张俊宇震惊挑眉。
“喔！！”
班里的捧场王们喝彩。
段洛站定在礼盒前，气定神闲地开始了他的演讲：“首先，感谢A00，给了我参加生日聚会的机会……”
“喔！”
“好！”
“好好好！”
“其次，感谢大家把剩下的衣服给我穿，虽然我不是很喜欢……”
“好！”
“好好好！”
“最后感谢……”
“好！”
“快点的哥，人要憋死了。”苏铭瑞偏头低声催促。
就在段洛还想说点什么时，苏铭瑞举起手，“那个，我宣布，圣诞节表演，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礼盒四散打开！
“是我！！！”
甄帅手捧王冠“噌”地从礼盒中站起来，同样一身圣诞老人装扮。
班里同学人还没反应过来，此起彼伏的“哇偶”伴随着鼓掌就来了。
张俊宇看着他满眼笑意，她早就猜到了。
苏铭瑞大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哇！好惊喜！好意外！”捧场王们大呼。
段洛讪讪收回手：“哥们我还没变呢……”
甄帅张开胳膊对张俊宇笑道：“别光看着我傻笑啊，不该给我一个拥抱吗？”
张俊宇咬了下唇收敛笑意，撅起嘴不自觉撒娇：“昨天的你说今天不一定能回来。”
“所以今天的你能原谅我吗？”甄帅把王冠戴在张俊宇头上，重新对她扬了下胳膊，“来吧，亲爱的。”
张俊宇双手背后微微垫了下脚，然后，张开胳膊走向甄帅紧紧抱住他。
甄帅脸上的笑意掩盖不住，抱紧了怀里一个多月没见的人。
旁边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不乐意了。
“啊～”
“这是干嘛～”
“打情骂俏！”
“拍下来举报！”
乱糟糟的班里，甄帅勾着张俊宇的发丝：“现在许愿吹蜡烛？”
“嗯！”张俊宇点头松开他。
“关灯！关灯！点蜡烛。”
“打火机呢？”
“靠！谁他妈有这玩意儿。”
“咱班谁抽烟？”
“咱班就不可能有打火机……”
“辛戈贡献一下。”甄帅的声音在不可能有打火机的班级里响起。
辛戈默默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扔过去。
甄帅接住，班里霎时漆黑，“咔哒”一声，猩红的火苗窜上来，点着蛋糕上“十八”这两根蜡烛，窜动的火苗燎得张俊宇心里热流涌动，她闭上了眼。
“嘘——”
不知谁嘘了声，班里安静下来。
蓦地，响起甄帅温柔清朗的嗓音：“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
全班开启轻缓的大合唱，这次明显更温柔了些。
歌声回荡，缓缓倾泻在张俊宇身上，她被全班扮演的圣诞老人包围，那种幸福到飘飘然的感觉让她在放空的某一瞬间又回到了小时候，她睫毛微颤，沾了点湿润水光。
她能听出每个人都全心全意往她身上注入爱意。她兴奋感动之余又有失落滋生。身边围绕的是相处了三年的同学，他们积极向上，美好纯真，她对每一个人都很熟悉，优点也好缺点也罢，构成了独一无二的青春烂漫的他们。
此刻，依依不舍的心情洪水决堤般淹没了回忆中的张俊宇，这是她在高中的最后一年，最后一个生日，全班的歌声回荡在耳边，更让这些纯真的感情尤为珍贵。
她缓缓睁眼，深吸一口气。
“呼！”
吹灭蜡烛，情绪在此刻坍塌，她十八岁了，成年了，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滑落，她眨着带水的眼睫，还保持着许愿的姿势。
“生日快乐！！！”
灯忽地打开，一群人欢呼。
“唉，怎么哭了班长。”
细心的同学注意到了她泛红的眼眶。
“还用说，被我感人至深的歌喉感动了呗。”
“不是，你五音不全你不知道啊，在旁边听你的声音那简直……”
“简直什么？”
“靠，别揪我头发！”
在班里的笑声中，张俊宇伸手想抹掉泪痕，却被另一只手抢先。
甄帅的手指轻滑过她的脸颊，末了还捏了把她脸上的肉，惹得张俊宇甩了甩头，他没憋住轻笑出声。
“你俩干嘛？”一旁的段洛皱起眉头，嫌弃地看着他俩腻腻歪歪的动作。
甄帅敛下眼睫正经起来，转向段洛伸出手，“我也捏捏你。”
段洛摆手沉声：“滚蛋！恶心！哕！”
“蛋糕！蛋糕！什么时候切蛋糕？”苏铭瑞凑过来，提到蛋糕双眼发光。
“现在切。”张俊宇拿塑料刀去切桌上的大蛋糕。
仔细一看，她的手顿住了。
蛋糕有三层，最高层插了两个小人：圣诞老人给穿公主裙的女孩带上王冠。
下边两层画了十几个小女孩，有穿小公主裙的，穿校服的，穿红裙的，还有t恤，毛衣，大衣，羽绒服……”
这些都是她穿过的衣服。
每个小女孩都有特别可爱的动作和微表情。
张俊宇抿着笑意问：“蛋糕是谁……”
甄帅得意认领：“我做的。”
张俊宇心花怒放：“谢谢，特别好看。”
甄帅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是你特别好看。”
张俊宇的心脏擂鼓般狠狠撞了几下，耳根发红，别过脸开始切蛋糕。
给全班分了蛋糕，忽然，灯灭了。
“谁按了灯啊？！”
“没人按。”
“停电了？”
“喔！”
后门的段洛正跟他们一起欢呼，一只手伸过来把他带回A01。
段洛懵逼地转回自己班：“怎么啦？我吃蛋糕呢。”
“吃什么蛋糕，陈雷在下边查班呢，一会儿就上来了。”
“那跟隔壁说一声。”段洛转身就要回去。
身后的人拉住他：“那……蛋糕有我的份吗？”
“没。”
“那不说。”
接着，“砰！”
A01关上了门。
班里欢快嘈杂，声音太大会把老师引来，张俊宇在黑暗中提醒：“小点声，小点声，你们别……”
忽然，她的脸颊感受到一个柔软的，温热的，呼着轻轻气息的……嘴唇。
她浑身紧绷不敢动，屏住呼吸，瞪大了眼，可黑暗中看不清人，耳边的声音也恍惚变弱。
唇瓣在她脸颊上蹭了下，然后离开。
“来电了。”
“喔！！”
班里躁动起来。
张俊宇还愣着，感觉有束视线在身上，她悄悄抬眼看甄帅。
他明晃晃盯着自己，沾着奶油的嘴唇上扬。
“你……”张俊宇通红着脸，指责都说不利索。
甄帅伏在她的耳边：“送你的生日礼物。”
张俊宇更臊了。
怎么只是触碰了下，她却觉得脸上有些湿润。
“说什么悄悄话呢？”巫格格凑过来，视线一转，笑着指张俊宇的左脸道：“小宇笨蛋，蛋糕都吃脸上去了。”
张俊宇伸手摸那片湿润，递到眼前，是奶油。
紧接着，巫格格手指抹了点奶油快速往她另一边脸上抹，笑道：“我也抹一点。”
班里掀起了抹奶油风潮。
甄帅掏出纸巾擦掉巫格格抹的奶油道：“抹多了不好看。”
他又补了句：“像个小花猫。”
巫格格不同意：“小花猫多可爱。”
他把张俊宇的右脸擦干净，只留下左边一点，满意道：“这样才可爱。”
“哪样都不可爱。”张俊宇瞥了眼甄帅得意的笑脸，擦掉那点扰人心神的痕迹，她的脸怎么还在发烫。
“砰砰砰！！”
身后窗户被猛地敲响！
一转头，窗外黑着脸的陈雷怒瞪着班里群魔乱舞，大吼：“A00班怎么回事！”
听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全班人抛下蛋糕大战，迅疾地找缝隙窜回座位，一时间乱成一锅粥。
陈雷推开后门，巡视一圈乱七八糟，仓皇而逃的圣诞老人们。
他瞪大的眼睛要吃人，后边跟着的巡班老师仰着头往里看，还有人举起手机拍照片。
“A00班！扣十分！明天！全校通报！”
下达通告后，陈雷转身将后门甩得震天响，吓得所有人浑身一震。
“喂，王老师……”
走廊上，陈雷在给王朕打电话。
班里安静了近十秒，确定陈雷他们下去了，张俊宇赶紧起身招呼人把后排收拾了。
“快快快！把蛋糕藏好。”
“脸上都擦干净！”
“衣服也换掉！”
“衣服放哪儿啊？”
“箱子里。”
“动作小点，别把人再招回来了！”
……
没等衣服脱下来呢，王朕黑着脸怒气冲冲推门而入，进门就被眼前的场面惊得张嘴倒抽凉气。
饶是活了四十多年他也没见过一屋子圣诞老人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