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厅内针落可闻的安静。

    “胡闹?女子怎可如此轻浮,尹二公子乃堂堂将军府之嫡子,虽是你外祖在世时定下的婚约,可还并未提亲问名,官媒也没上门,哪里容得你们未出阁的女子议论?”

    苏若愚脸上除了震怒外,还有明显的不自然,而一侧的李氏和苏妙更是神情慌张,苏辞心下了然,此事必有隐情。

    她掐了一下自己大腿,疼得眼睛都红了。

    一双美目含泪哭诉:“女儿确不记得此人,可先前妹妹前来探望时喊了一声峥哥哥,还求我勿要怪罪,婢女都在场,我也是担心妹妹是否遇上难事才问父亲,父亲莫要生气才是。”

    苏妙吓得立马跪在地上,语带哭腔:“是妙儿听母亲说起尹将军府有意悔婚另娶,担心姐姐婚事有变才无意透露,是妙儿失礼了。”

    李氏拂袖退避下人,叹了口气,神情恳切:“老爷,现下也无外人,此事宜早不宜迟,还是跟辞儿说了吧。”

    这桩婚事原是当年的翰林院学士秦议在去世前为外孙女苏辞定下,许的是他老人家多年相交的武定候将军府嫡子。

    苏若愚沉静片刻,抚须叹道:“你母亲是你外祖独女,她生你时胎位不正血崩而亡,你外祖悲痛不已告老还乡将你带回江南抚养,你10岁才回都城,可你回来不到两年突发癔症,日日哭泣把眼泪哭坏了出不得屋,前些时日尹二公子尹峥行加冠礼时夫人携妙儿钰儿前往,回来后不久武定侯府差人来商榷,有意将婚约人选定为你妹妹,我还在斟酌。”

    李氏也在一旁安抚解释:“这原是辞儿外祖为其定的亲事,妙儿不敢妄想,可那日你卧床起不得身,谁知武定侯府了消息说你患有眼疾,当初婚约定的尹府嫡女没指名道姓执意要更换,我和老爷也很是为难啊~”

    苏辞前后一串事情就知道了个大概。

    估摸着老爷子自知命不久矣,托付老友为那个苏辞定一门靠谱的亲事,也好让她将来有个倚靠。

    却不想对方嫌弃她病恹恹不堪用,又唯恐失了信约就想换成苏妙,这个尹峥十有八九跟苏妙已经两情相悦了,这个节骨眼上她落水,只怕不是巧合。

    这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苏辞心中不由叹了一口气,后又一惊,这个苏辞12岁发癔症,也就是5-6年前,她的那个梦魇好像正是那个时间开始,不得不说这一切或许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以前的苏辞与她到底是何渊源,现在也无法得知,既来之则安之吧!

    “听父亲这么一说,我隐约记得此事,若是妹妹与这尹二公子两情相悦,那就成全了他们吧,这门亲事就这么定吧。”

    一个素未谋面的大好青年凭什么心甘情愿娶一个传闻中的瞎子,这完全可以理解,苏辞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至于她自己,刚穿来就要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她只能呵呵,自然能推就推了。

    苏若愚和李氏三母子估计全然未料苏辞是这个反应,一时都呆住了,特别是苏妙,傻愣愣地看着苏辞不敢置信。

    苏辞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问:“怎么了,不满意?”

    “小辞你此话当真,那可是你外祖给你定的亲事,何况你还有三四个月就满18,议亲已然迟了。”

    虽说这些年长女因病与自己多有生疏,可毕竟是亲骨肉,她母亲秦书意当年国色天香才艺双绝,配与他一个刚中榜眼的穷书生已是下嫁,如今定好的亲事让与妹妹,他这个当父亲的多少有些汗颜。

    “不相信我的诚意?不至于这么点事还需要我用我母亲的名义起誓吧!”

    苏钰素来与这个长姐不清净,如今看着病似是好了大半,人也像换了一个样子,不免生疑:“嘁!大姐你真这么好心?”

    “妹妹要是实在不愿意就别勉强了?”

    “没有姐姐,妙儿谢姐姐成全。”苏妙给苏辞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低头不语。

    “父亲,既然妹妹亲事已定,我就先回院了,只是那日为我医治的老太医不知现下何处,我想亲自登门道谢,还请父亲恩准。”

    苏若愚对长女的豁达晓理很是感怀,心下也觉安慰,点头答应:“那是自然!”随既交待李氏备理,择日登门道谢。

    这处她住的丹桂苑,并不算很大,拢共七八间屋子,二进二出的院落,中间的小院子有一颗桂花树。夜晚苏辞在床上翻来覆去,起身在院中散步。

    家里给她配了两个丫鬟两个粗使婆子一个管事张妈妈。她问了一下,基本都是这两三年替换的。最长的张妈妈来府里也不过三四年,那时候她应该已经病了两三年了,而曾经知晓她为啥发癔症的人早就不在了。

    现在看来,这癔症肯定不是偶然,现在也无从查起,只怕还需从长计议。

    她记得刚醒时看东西是模糊的,后面请来的张老太医扎针后可看清事物,可见之前的郎中也是靠不住的。明日她还需找老人家问问,她这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

    苏辞是一名律师,纵使是诉讼业务,也应为当事人争取最大权益,若是非诉业务,一切皆可谈,谈到双方都满意才是双赢。她目前最担心的是,她到底是得长期待这儿还是有个契机还能回去?

    而在幽兰苑中,此刻李氏和苏妙却多少有些惶惶不安。

    “阿娘,您觉不觉得苏辞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今天我过去看她吩咐婢女给她梳妆打扮,还说醒来后很多事情不记得了。是真的还是装的?”

    苏妙现在既惶恐又开心,能嫁入侯府也算她高攀了,何况尹峥仪表堂堂又知情识趣。

    “现下顾不上这些,要紧的是你和尹二公子的婚事,您说苏辞她真的就这么心甘情愿把这桩婚事让给你?”

    苏妙嗤了一声:“峥哥哥看不上她,她就算不愿意也左右不了武定侯府呀。”

    李氏心里不踏实:“你跟尹二公子私会的事她会不会知道了?”

    “不可能,她足不出户,院子里的几个都是不堪用的,何况还有张妈妈帮我们盯着,再说我跟峥哥哥不过在宴席中见过两面说过几句话而已,就算知道了也不打紧。”

    “只是她眼疾突然有了起色,我心里总也不踏实,张郎中不能再用了。”

    “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告老的张太医,还住在我们隔壁的宅子里,这也太巧了~”

    苏妙一想到苏辞今天那鲜亮艳绝的样子,就不免心生嫉恨,都掉水里昏迷三天了,现在不仅醒过来,眼睛还好了。她心有不忿,将手里把玩的一串流苏玉佩仍在了八仙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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