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突然苏醒，老师的回复简短有力：
“收到。”
“谢谢老师！”李怡然对着空气振臂高呼。
李怡然家住顶楼，很热，太阳毒辣得烤透了水泥墙，烘焙着墙内的三个发面团。李怡然把手伸到背后，解下内衣，往后一抛扔到床上。
“怡然，跟我去天台把被子晒一下。”妈妈站在门口喊道。
“来了！”
李怡然径直走到房门，想了想，她爬到床上翻找出内衣穿好。
她不想听到楼里那帮人的闲言碎语。
“男的给男的丢人，女的给女的丢脸。”
妈妈当年的语气轻蔑如刀，割得来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李怡然那时候觉得他们的面皮上应该被割得激出火光，就像动画片里头那样。
爸爸下岗后不久，楼里就盛起了穿堂风，辗转挪移着说话，像一群受惊的鼠妇。某个电视正在放映《动漫世界》的一天，邻居带着警察上门，理由是失窃，怀疑爸爸偷东西。爸爸把人拦在门口。
“证据？”
“没有。”
“理由？”
“你没工作，整天待在家，有时间趁我们不在偷东西。”
“你老婆和楼里的另外几个人也不上班。”
“他们不会我偷东西。”
“为什么？”
“我们是本地人。”
爸爸把头扭向警察，“你今天是来抓人？”
“必要的询问，我也问过其他人了。”警察戴着敷衍的和蔼，“例行公事而已。”
“问完了吗？”
“还有几个问题……”
……
“希望下次你们带着证据再上门。”爸爸关上门，楼道回荡着骂骂咧咧的声音。
“爸爸，他们来干什么？”李怡然跑过去抱住爸爸的腿。
“他们家丢东西了，来找爸爸帮忙。”李怡然的头顶抚上一只宽大的手，“所以怡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要记得把门锁好，不给陌生人开门。”
“好……”
几天后，失窃者家里又丢东西了。妻子习惯敞开家门，在阳台看着小偷从自家溜走，后知后觉。
事情结束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后来失窃者请愿业主在楼道加装防盗门，租客无所谓这扇门，平时跟失窃者一起嚼舌根的几户现在也不作声了。妈妈自然是拒绝支付分摊的费用，家里有防盗门，厚实又耐用。
“少琴，装防盗门对大家都好，你怎么就不同意呢？”他苦口婆心。
“我们家没东西给人偷。”
“怡然爸爸在吗？要不我跟他聊聊？”他隔着防盗门往屋内张望。
“我们家我说了算。”妈妈把爸爸踹回房间，“你再往我们家看，我要报警了。”
“我怀疑你在踩点。”
来人收住目光。
“大家都同意，我就同意。”妈妈虚掩着半扇门，转身时不轻不重地说道，“丢人的东西。”
防盗门的事最后无疾而终，但是那段时间李怡然常被天花板的呻吟声惊醒。
……
“带几个夹子上来！”楼顶传来妈妈的声音。
李怡然从门后扒拉几个大夹子，飞跃上楼。
“妈妈，”李怡然帮着把棉被摊开，“爸爸当年还给你写过诗啊。”
“你听他瞎说……”妈妈拿过夹子，把被子锁在晾衣绳上。
“你们当年是怎么认识的？”
“那有什么好讲？”
“最近在写东西，找找灵感嘛。”
“问你爸去。”
“我现在就去。”李怡然架好手上的被子，三两步跳下楼梯。
“哎！”
没叫住李怡然，妈妈吁出一口气。
“跟她爸一个德行。”
抬头估摸着天气，今天不会下雨，妈妈收好带到楼顶的杂物，走下台阶。
……
“老爸！爸比！”
李修缘心头一紧，重重摁下遥控器的暂停键，手指在按键上来回摩挲，等待这场没有由头的审判。
他强挤出笑脸，“怡然啊，怎么啦？”
“给我讲讲你跟妈妈以前的事呗。”
“这……没什么好讲的吧……”李修缘偷偷抬起遥控器，“都是些陈年旧事……”
“你就当给我写作业提供素材嘛。”偷偷抬起的手被李怡然按住。
“你自己上网找，网上什么都有。”李修缘试图通过晃动手腕挣脱，“我这个电视剧快看完了……”
“刚才吃饭的时候你还说有空就讲。”李怡然手如铁钳。
“那得有空啊——”李修缘抬眼看到从房门路过的兰少琴。
“让你讲你就讲，哪那么多废话。”
李修缘一下子就焉了，复杂又闪烁的眼神上下左右四处看了一圈后，放弃挣扎。
“你想知道啥？”
“你跟妈妈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在同一个厂上班，饭堂里遇见了。”
又是饭堂，李怡然心里咯噔一下。
“然后呢？”
“然后就在一起了呗。”
“爸爸，我觉得你最好趁我没叫妈妈来之前好好说话。”
李怡然的语气逐渐不善。
“你让我想想……”
李怡然跑到客厅搬了张椅子。
客厅静悄悄的。
“第一次见到你妈妈的时候是1994年……少琴一直以为是1996年。我已经出来漂泊几年了，她还是个刚从农村到城市闯荡的小姑娘。”李修缘听着门外的动静，露出李怡然看不懂的笑容。
……
“收到。”
“谢谢老师！”李怡然对着空气振臂高呼。
李怡然家住顶楼，很热，太阳毒辣得烤透了水泥墙，烘焙着墙内的三个发面团。李怡然把手伸到背后，解下内衣，往后一抛扔到床上。
“怡然，跟我去天台把被子晒一下。”妈妈站在门口喊道。
“来了！”
李怡然径直走到房门，想了想，她爬到床上翻找出内衣穿好。
她不想听到楼里那帮人的闲言碎语。
“男的给男的丢人，女的给女的丢脸。”
妈妈当年的语气轻蔑如刀，割得来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李怡然那时候觉得他们的面皮上应该被割得激出火光，就像动画片里头那样。
爸爸下岗后不久，楼里就盛起了穿堂风，辗转挪移着说话，像一群受惊的鼠妇。某个电视正在放映《动漫世界》的一天，邻居带着警察上门，理由是失窃，怀疑爸爸偷东西。爸爸把人拦在门口。
“证据？”
“没有。”
“理由？”
“你没工作，整天待在家，有时间趁我们不在偷东西。”
“你老婆和楼里的另外几个人也不上班。”
“他们不会我偷东西。”
“为什么？”
“我们是本地人。”
爸爸把头扭向警察，“你今天是来抓人？”
“必要的询问，我也问过其他人了。”警察戴着敷衍的和蔼，“例行公事而已。”
“问完了吗？”
“还有几个问题……”
……
“希望下次你们带着证据再上门。”爸爸关上门，楼道回荡着骂骂咧咧的声音。
“爸爸，他们来干什么？”李怡然跑过去抱住爸爸的腿。
“他们家丢东西了，来找爸爸帮忙。”李怡然的头顶抚上一只宽大的手，“所以怡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要记得把门锁好，不给陌生人开门。”
“好……”
几天后，失窃者家里又丢东西了。妻子习惯敞开家门，在阳台看着小偷从自家溜走，后知后觉。
事情结束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后来失窃者请愿业主在楼道加装防盗门，租客无所谓这扇门，平时跟失窃者一起嚼舌根的几户现在也不作声了。妈妈自然是拒绝支付分摊的费用，家里有防盗门，厚实又耐用。
“少琴，装防盗门对大家都好，你怎么就不同意呢？”他苦口婆心。
“我们家没东西给人偷。”
“怡然爸爸在吗？要不我跟他聊聊？”他隔着防盗门往屋内张望。
“我们家我说了算。”妈妈把爸爸踹回房间，“你再往我们家看，我要报警了。”
“我怀疑你在踩点。”
来人收住目光。
“大家都同意，我就同意。”妈妈虚掩着半扇门，转身时不轻不重地说道，“丢人的东西。”
防盗门的事最后无疾而终，但是那段时间李怡然常被天花板的呻吟声惊醒。
……
“带几个夹子上来！”楼顶传来妈妈的声音。
李怡然从门后扒拉几个大夹子，飞跃上楼。
“妈妈，”李怡然帮着把棉被摊开，“爸爸当年还给你写过诗啊。”
“你听他瞎说……”妈妈拿过夹子，把被子锁在晾衣绳上。
“你们当年是怎么认识的？”
“那有什么好讲？”
“最近在写东西，找找灵感嘛。”
“问你爸去。”
“我现在就去。”李怡然架好手上的被子，三两步跳下楼梯。
“哎！”
没叫住李怡然，妈妈吁出一口气。
“跟她爸一个德行。”
抬头估摸着天气，今天不会下雨，妈妈收好带到楼顶的杂物，走下台阶。
……
“老爸！爸比！”
李修缘心头一紧，重重摁下遥控器的暂停键，手指在按键上来回摩挲，等待这场没有由头的审判。
他强挤出笑脸，“怡然啊，怎么啦？”
“给我讲讲你跟妈妈以前的事呗。”
“这……没什么好讲的吧……”李修缘偷偷抬起遥控器，“都是些陈年旧事……”
“你就当给我写作业提供素材嘛。”偷偷抬起的手被李怡然按住。
“你自己上网找，网上什么都有。”李修缘试图通过晃动手腕挣脱，“我这个电视剧快看完了……”
“刚才吃饭的时候你还说有空就讲。”李怡然手如铁钳。
“那得有空啊——”李修缘抬眼看到从房门路过的兰少琴。
“让你讲你就讲，哪那么多废话。”
李修缘一下子就焉了，复杂又闪烁的眼神上下左右四处看了一圈后，放弃挣扎。
“你想知道啥？”
“你跟妈妈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在同一个厂上班，饭堂里遇见了。”
又是饭堂，李怡然心里咯噔一下。
“然后呢？”
“然后就在一起了呗。”
“爸爸，我觉得你最好趁我没叫妈妈来之前好好说话。”
李怡然的语气逐渐不善。
“你让我想想……”
李怡然跑到客厅搬了张椅子。
客厅静悄悄的。
“第一次见到你妈妈的时候是1994年……少琴一直以为是1996年。我已经出来漂泊几年了，她还是个刚从农村到城市闯荡的小姑娘。”李修缘听着门外的动静，露出李怡然看不懂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