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的那座宅院，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千机阁的高手，这阵仗甚至比上一次都要声势浩大。
“怎么回事？你们来了南境之后中原也不太平，急招人来阁主是个什么打算？”
“这是我下的令，阁主不知道。”
！！！
暮辞越过江楚陌调动人手？云浮怀疑是自己听错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你终于受不了他那狗脾气，打算谋权篡位来个弃暗投明？”
暮辞一顿，十分佩服云浮的脑洞。
“正经点。”
“那你是倒是说说发生什么事了，指名道姓要我来这晦气地方，总不能是想见我吧。”
云浮连之前江楚陌的婚礼都没来，觉得这地晦气，也是最后成了场笑话。当初知道内情的人没敢乱说，但他也从些许流言风语中将当初的真相拼凑了各大概。
之前江楚陌带人气势汹汹南下，云浮只当他受不了这口气来找茬的。
可是突然叶寒尘发了疯，后来千机阁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那些人什么都问不出来。
云浮觉得事情不对劲，赶巧暮辞又匆匆叫他来，多半是江楚陌的事。
暮辞没打算瞒着云浮，只是碍于那个人，他也不敢照实说。捡着和那位大祭司没多少联系的事情，简单说了这几个月的事情。
江楚陌身体不大好。
这是目前最棘手的事情。
暮辞没提，不代表云浮不清楚，江楚陌原本好好的情况怎么就突然变得棘手，不用想也能知道能在其中动手脚的人是谁。
云浮一声嗤笑，暮辞见状急忙安抚，他们阁主藏了人家大祭司的事情更不敢说了。
“我就说梅谷的人怎么突然发疯，好一个叶寒绮，好一个大祭司啊。”
“是本座。”
暮辞还没想好怎么糊弄过去，却被不知是何时站在他们身后的迦若这一句话吓得一惊。
哪怕有伤在身，但招架住两人却也不难，且招法诡异狠厉，让人第一次意识到不愧是青冥殿大祭司。
功法上落了下风，但云浮在言语上依旧半点不客气。
“真是难为大祭司处心积虑地做了这么多年的戏。”
云浮对她的怒气？
哦，对。
想到流青也就了然，他们都当攸云山庄同青冥殿关系匪浅呢，也不算冤枉。
懒得回应没有营养的阴阳怪气，“谈一个交易。”
云浮对迦若的敌意丝毫不加掩饰，“怎么，大祭司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迦若淡淡扫了一眼，白瞎这一身好医术。
“我救它。”
原本云浮担心她借机要挟，暮辞也忧心事情闹大到时候难以收场，可是她的这句话，诱惑实在太大。
“药谷潜心研究多年，甚至于蓝老先生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凭什么大祭司觉得这么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能让我们相信？”
“凭什么？”迦若跟着念了一遍，然后说出了他们多年的猜想，“凭当初是我救了将前臣，凭江楚陌身上的毒，是我亲手所下。”
“你！果然是你！”
云浮曾经就有过这种猜想，可是江楚陌却不当回事，如今听迦若亲口承认了，心下更是气愤不已。
“是我又怎样，医术救不了他，而我可以。”
“大祭司，你当真可以救阁主吗？”暮辞自始至终注意到的只有那一句可以救江楚陌。
“是。”迦若敢说，也就有足够的自信。
“那您所求的是？”
“我要他永不入南境。”
提心吊胆的两人一时愣住，只听迦若还在继续，“怎么能叫江楚陌顾忌着改变决定，想来不会有人比你们更清楚。”
可是这一刻，连云浮都沉默了，他固然对迦若有些新仇旧怨，也确实巴不得她能离江楚陌远远的。
这交易在他们看来固然再划算不过，只唯一不是江楚陌想要的。她，可是江楚陌尽全力也要攻进南境的执念。
最后妥协的，是暮辞。
“迦月曾经留下的毒，曾经叫老阁主苦了半生。那年梅谷，其实也该谢您的。若此一番能换他往后平安康健，我会助您达成所愿。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
哪怕这代价，是被他很一辈子。
迦若侧目，让江楚陌彻底死心，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她没有时间和精力纠缠，又或者其实他没有暮辞的勇气真的能接受所有后果。
她好像在绝境里，还是忍不住留了余地……
短暂的沉默里，谁心里的弯弯绕绕都不会少。
“是我决意要与他恩怨两清。”
听到迦若的话，暮辞却先想等江楚陌醒来知道后会有多难过。那么骄傲又固执的一个人，要他怎么接受……背叛和离弃。
恨一辈子吗？还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暮辞极为慎重地对她拜了一礼，“多谢。”
他得到的回应也只有一个背影而已。
屋里燃的香就要烧尽，到处都是血迹。
江楚陌依旧是一身白衣安静地躺在床上，坐在床边的迦若却早就白裙染成红，她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闭上眼，似是想要把这张脸，这个人，永远都刻在心里。
指尖流连眉心，终究她还是收回了手，眼中不过一瞬的不舍。
门外的动静传进来，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和决绝，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推开门，千机阁和青冥殿的人各占一半，见她出来，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蓝伽见她被血染红的衣裙，就要向前，迦若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打翻了一盆血水而已。”
话是对蓝伽说的，可是迦若的目光自出来就没有离开过藏在角落里的苏茹。
突然想起一段过往，当年蓝家家主因为一个女人弃整个家族于不顾，后来才导致了蓝氏一族在南境一落千丈。
迦若自然没错过急匆匆躲进人群里却还不忘偷偷看几眼的蓝老先生，好像不小心窥探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迦若浑身是血，可她意味深长的笑总让苏茹心里有种不安地预感，惊觉眼前这个她一直以为不过只是被人操控的傀儡的大祭司，其实也有着不输大长老的气势。
想到大长老，她心里的不安消失了大半，今日来的人尽数都是大长老的心腹苏茹也就不想多做表面功夫掩饰些什么。
“大祭司这一路可曾开心够了？大长老对您甚为挂念，您便也就无需再逃了。”
“逃？本座是青冥殿大祭司，不如请苏茹姑姑告诉本座，要逃什么？”
“既如此，便请大祭司先行启程，我替您清理清理这地方。”
迦若冷眼瞟向苏茹，“既然打着青冥殿的名义行事，那就轮不到你们来替本座安排。”
“大祭司，青冥殿和千机阁积年宿怨，您做决定之前最好能想想清楚后果。”
“本座的决定，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有迦若在，没叫这小小的院子里发生什么冲突。
瞥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她拂袖离开，后面的人也就跟上了。
走出不远，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吐出。一瞬间，她的脸上褪去了所有的血色，气息也变得若有若无。
同一时间，江楚陌床前点的香彻底燃尽，他在昏迷中也呕出一口血，不过气色转好，云浮为他诊脉，脉象大好。
暮辞在旁边看着云浮古怪的脸色，焦急地问，“怎么样？”
“晚点就好醒来，身体已经大好。”
“当真？竟不知青冥殿的大祭司也是位杏林高手。楚陌身体能大好，真是再好不过了。”
云浮神色恍惚，自己嘀咕了一句，“她大概是不会医的，可是这蛊毒……”
云浮自幼通晓医毒，蛊毒阴私他不是没有听闻过，迦若这一手蛊术，想来也曾经历过不少。
原来他也能对她有一丝心软，但是这些，他不会让江楚陌知晓。
暮辞没听清楚云浮的话，“你说什么？可是阁主的身体还有什么不妥？”
“没，都挺好。”
翌日，江楚陌悠悠转醒。
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迦若的事，可是他能感觉自己的身体转好，也没能找到她的身影。
也瞒不住，暮辞也就一五一十说了。
江楚陌没作反应，却叫他心慌。他不怕江楚陌要打要罚，可是他一言不发。
“阁主，是我的错……”
“她从未说过留下。”暮辞的话被堵住。
“我好像做了一个荒唐的梦，师兄，这些年你也觉得我荒唐吗？”
暮辞愣住。
“我该怎么办呢？陷在一个梦里了，强求过，挣扎过……可它只是一场梦。”
暮辞要说话却没有开口的机会。
“你是对的，我不怪你。只是你以后就不要留在我身边了。”
“你也在那个美梦里，我怕我会分不清。”
暮辞想向前安慰他，可是不知道说什么，也没有资格去劝慰。
云浮提了酒原本去找暮辞，却半道去了江楚陌房里，已经堆了满屋子的酒坛。
“其实也有我一份。”
云浮说的是同迦若的那个交易，他那时也是乐见其成。
他没想过江楚陌能容许他们擅自做的决定，也没想到原来会是这种结局。
被最信任的人，被最爱的人算计背弃，他原来都不会怪罪。
江楚陌突兀问了一句，“那蛊虫，会对他有影响吗？”
“无碍，只要没有人催动，一切如常。”
言下之意是，只要迦若没有动手，只要江楚陌不踏入南境，暮辞就不会有事。
“怎么回事？你们来了南境之后中原也不太平，急招人来阁主是个什么打算？”
“这是我下的令，阁主不知道。”
！！！
暮辞越过江楚陌调动人手？云浮怀疑是自己听错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你终于受不了他那狗脾气，打算谋权篡位来个弃暗投明？”
暮辞一顿，十分佩服云浮的脑洞。
“正经点。”
“那你是倒是说说发生什么事了，指名道姓要我来这晦气地方，总不能是想见我吧。”
云浮连之前江楚陌的婚礼都没来，觉得这地晦气，也是最后成了场笑话。当初知道内情的人没敢乱说，但他也从些许流言风语中将当初的真相拼凑了各大概。
之前江楚陌带人气势汹汹南下，云浮只当他受不了这口气来找茬的。
可是突然叶寒尘发了疯，后来千机阁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那些人什么都问不出来。
云浮觉得事情不对劲，赶巧暮辞又匆匆叫他来，多半是江楚陌的事。
暮辞没打算瞒着云浮，只是碍于那个人，他也不敢照实说。捡着和那位大祭司没多少联系的事情，简单说了这几个月的事情。
江楚陌身体不大好。
这是目前最棘手的事情。
暮辞没提，不代表云浮不清楚，江楚陌原本好好的情况怎么就突然变得棘手，不用想也能知道能在其中动手脚的人是谁。
云浮一声嗤笑，暮辞见状急忙安抚，他们阁主藏了人家大祭司的事情更不敢说了。
“我就说梅谷的人怎么突然发疯，好一个叶寒绮，好一个大祭司啊。”
“是本座。”
暮辞还没想好怎么糊弄过去，却被不知是何时站在他们身后的迦若这一句话吓得一惊。
哪怕有伤在身，但招架住两人却也不难，且招法诡异狠厉，让人第一次意识到不愧是青冥殿大祭司。
功法上落了下风，但云浮在言语上依旧半点不客气。
“真是难为大祭司处心积虑地做了这么多年的戏。”
云浮对她的怒气？
哦，对。
想到流青也就了然，他们都当攸云山庄同青冥殿关系匪浅呢，也不算冤枉。
懒得回应没有营养的阴阳怪气，“谈一个交易。”
云浮对迦若的敌意丝毫不加掩饰，“怎么，大祭司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迦若淡淡扫了一眼，白瞎这一身好医术。
“我救它。”
原本云浮担心她借机要挟，暮辞也忧心事情闹大到时候难以收场，可是她的这句话，诱惑实在太大。
“药谷潜心研究多年，甚至于蓝老先生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凭什么大祭司觉得这么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能让我们相信？”
“凭什么？”迦若跟着念了一遍，然后说出了他们多年的猜想，“凭当初是我救了将前臣，凭江楚陌身上的毒，是我亲手所下。”
“你！果然是你！”
云浮曾经就有过这种猜想，可是江楚陌却不当回事，如今听迦若亲口承认了，心下更是气愤不已。
“是我又怎样，医术救不了他，而我可以。”
“大祭司，你当真可以救阁主吗？”暮辞自始至终注意到的只有那一句可以救江楚陌。
“是。”迦若敢说，也就有足够的自信。
“那您所求的是？”
“我要他永不入南境。”
提心吊胆的两人一时愣住，只听迦若还在继续，“怎么能叫江楚陌顾忌着改变决定，想来不会有人比你们更清楚。”
可是这一刻，连云浮都沉默了，他固然对迦若有些新仇旧怨，也确实巴不得她能离江楚陌远远的。
这交易在他们看来固然再划算不过，只唯一不是江楚陌想要的。她，可是江楚陌尽全力也要攻进南境的执念。
最后妥协的，是暮辞。
“迦月曾经留下的毒，曾经叫老阁主苦了半生。那年梅谷，其实也该谢您的。若此一番能换他往后平安康健，我会助您达成所愿。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
哪怕这代价，是被他很一辈子。
迦若侧目，让江楚陌彻底死心，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她没有时间和精力纠缠，又或者其实他没有暮辞的勇气真的能接受所有后果。
她好像在绝境里，还是忍不住留了余地……
短暂的沉默里，谁心里的弯弯绕绕都不会少。
“是我决意要与他恩怨两清。”
听到迦若的话，暮辞却先想等江楚陌醒来知道后会有多难过。那么骄傲又固执的一个人，要他怎么接受……背叛和离弃。
恨一辈子吗？还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暮辞极为慎重地对她拜了一礼，“多谢。”
他得到的回应也只有一个背影而已。
屋里燃的香就要烧尽，到处都是血迹。
江楚陌依旧是一身白衣安静地躺在床上，坐在床边的迦若却早就白裙染成红，她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闭上眼，似是想要把这张脸，这个人，永远都刻在心里。
指尖流连眉心，终究她还是收回了手，眼中不过一瞬的不舍。
门外的动静传进来，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和决绝，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推开门，千机阁和青冥殿的人各占一半，见她出来，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蓝伽见她被血染红的衣裙，就要向前，迦若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打翻了一盆血水而已。”
话是对蓝伽说的，可是迦若的目光自出来就没有离开过藏在角落里的苏茹。
突然想起一段过往，当年蓝家家主因为一个女人弃整个家族于不顾，后来才导致了蓝氏一族在南境一落千丈。
迦若自然没错过急匆匆躲进人群里却还不忘偷偷看几眼的蓝老先生，好像不小心窥探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迦若浑身是血，可她意味深长的笑总让苏茹心里有种不安地预感，惊觉眼前这个她一直以为不过只是被人操控的傀儡的大祭司，其实也有着不输大长老的气势。
想到大长老，她心里的不安消失了大半，今日来的人尽数都是大长老的心腹苏茹也就不想多做表面功夫掩饰些什么。
“大祭司这一路可曾开心够了？大长老对您甚为挂念，您便也就无需再逃了。”
“逃？本座是青冥殿大祭司，不如请苏茹姑姑告诉本座，要逃什么？”
“既如此，便请大祭司先行启程，我替您清理清理这地方。”
迦若冷眼瞟向苏茹，“既然打着青冥殿的名义行事，那就轮不到你们来替本座安排。”
“大祭司，青冥殿和千机阁积年宿怨，您做决定之前最好能想想清楚后果。”
“本座的决定，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有迦若在，没叫这小小的院子里发生什么冲突。
瞥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她拂袖离开，后面的人也就跟上了。
走出不远，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吐出。一瞬间，她的脸上褪去了所有的血色，气息也变得若有若无。
同一时间，江楚陌床前点的香彻底燃尽，他在昏迷中也呕出一口血，不过气色转好，云浮为他诊脉，脉象大好。
暮辞在旁边看着云浮古怪的脸色，焦急地问，“怎么样？”
“晚点就好醒来，身体已经大好。”
“当真？竟不知青冥殿的大祭司也是位杏林高手。楚陌身体能大好，真是再好不过了。”
云浮神色恍惚，自己嘀咕了一句，“她大概是不会医的，可是这蛊毒……”
云浮自幼通晓医毒，蛊毒阴私他不是没有听闻过，迦若这一手蛊术，想来也曾经历过不少。
原来他也能对她有一丝心软，但是这些，他不会让江楚陌知晓。
暮辞没听清楚云浮的话，“你说什么？可是阁主的身体还有什么不妥？”
“没，都挺好。”
翌日，江楚陌悠悠转醒。
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迦若的事，可是他能感觉自己的身体转好，也没能找到她的身影。
也瞒不住，暮辞也就一五一十说了。
江楚陌没作反应，却叫他心慌。他不怕江楚陌要打要罚，可是他一言不发。
“阁主，是我的错……”
“她从未说过留下。”暮辞的话被堵住。
“我好像做了一个荒唐的梦，师兄，这些年你也觉得我荒唐吗？”
暮辞愣住。
“我该怎么办呢？陷在一个梦里了，强求过，挣扎过……可它只是一场梦。”
暮辞要说话却没有开口的机会。
“你是对的，我不怪你。只是你以后就不要留在我身边了。”
“你也在那个美梦里，我怕我会分不清。”
暮辞想向前安慰他，可是不知道说什么，也没有资格去劝慰。
云浮提了酒原本去找暮辞，却半道去了江楚陌房里，已经堆了满屋子的酒坛。
“其实也有我一份。”
云浮说的是同迦若的那个交易，他那时也是乐见其成。
他没想过江楚陌能容许他们擅自做的决定，也没想到原来会是这种结局。
被最信任的人，被最爱的人算计背弃，他原来都不会怪罪。
江楚陌突兀问了一句，“那蛊虫，会对他有影响吗？”
“无碍，只要没有人催动，一切如常。”
言下之意是，只要迦若没有动手，只要江楚陌不踏入南境，暮辞就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