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并不意外听到素银身死的消息，在当初大祭司设下鸿门宴的那一刻起，要么素银能将之前做的一切痕迹都抹掉，要么就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容景的侍卫自从上报了消息之后，久久不见回复，他抬头一看，只见容景已经深陷其中。他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您可是在为素银姑娘伤心？”
容景一愣，而后反问，“哦？怎么说？”
“之前执事大人帮过我们不少，而大祭司却全然不顾及您的情面。在属下看来，这蛮夷之地，蛮夷之人，实在僭越。”
“僭越？可是青枫，这南境不属于景朝的疆土，执事也是青冥殿的执事，你却告诉我，她僭越了？”
青枫听了容景意味深长的询问，斩钉截铁地回答，“天下是景朝的天下，蛮夷之地，不过需要一些驯化。”
“哈哈哈，好！”容景鼓掌大笑。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印信，指尖摩梭着。他这次，要么能找到千秋令带回去复命，要么将整个南境带回去请罪。
可容景想，他应该还能有些其他的收获。
而他手中能调动攸云山庄外景朝军队的音信就是他最大的底气，只是遗憾，之前的军队部署叫迦若摸透了，耗费他这许久时间精力才堪堪调整过来。
叫他焦头烂额这许久，容景到还真期待之前同那位长老谈过的交易。
“那便，率军南下，让我们景朝的铁骑也见一见这南境的风光！”
景朝军队靠近南境边界的动作没用多少时间就传得天下皆知，朝野皆惊。
南境之地隐于西南群山中，平时少与中原接触，也就是近些年中原武林才和青冥殿有了纠葛，严格意义上来说，南境并不在景朝境内。
景朝开国至今不过二十余载，就算心存一统之志，此时动手也略显仓促，很难让人不怀疑南境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朝中上下乃至整个江湖都对此猜疑不断，唯一一个稍微让人觉得不那么荒谬的理由是前朝皇室至宝千秋令流入南境，而传闻中凭千秋令便可颠覆一个王朝。这样一个物件，没有一个身居高位者会允许它流落他人手中。
后来更有传言绝情谷的老夫人乃是前朝大长公主，随之牵扯了一桩前朝旧事。
三十多年仍是周朝的时候，长公主周琳乃是周帝最疼爱的女儿，后来周朝落败，周帝无奈之下将其远嫁西凉和亲，却不想和亲队伍半路遇难，无一人生还，此后周朝和西凉关系彻底恶化。后来高氏夺位，其中也有不少西凉的影子。
现在人们恍然大悟，原来是周帝舍不得女儿远嫁，答应了和亲却又让其假死逃生，因此与西凉彻底撕破了脸，也算间接导致了周朝的灭亡。
而多年后，周朝灭国，这位出逃的公主作为周氏唯一留存的血脉，能手握周朝至宝千秋令也就合情合理了。
“混账！”
迦若远远就听见了杯盏落地以及怒骂声，推开门，不意外对上盛怒的大长老。
“如今千秋令的传闻尘嚣日上，处死了绝情谷那个女人，我倒是要看看大祭司要如何面对天下悠悠之口以及那南境境外的千军万马。”
迦若进门，大长老的斥责就铺天盖地漫过来，倒是当事人不以为意。
“怎么，您不会到现在还想着凭你们之前谈的那个交易能逃过一劫？”
都不会抱有这样天真的想法，不过景朝此举，倒是真的碰到大长老的逆鳞了。
“不知天高地厚！凭他区区高氏也妄想染指！”
“哦？不知您意下如何？”
大长老的目光一转，看着迦若思索良久，反问到，“千秋令的事情，阿蘅可想好如何应对。”
迦若不妨听到这个名字愣住了一会儿，在大长老似有若无的暗示下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想再来一次改朝换代，“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怎么不可能，阿蘅，你好好想想，国仇家恨，你就是颠覆了这天下又如何。”
“你就听我一次，让那个被埋在坟墓里的名字重见天日，以周蘅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出现。”
迦若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挥之不去，在蛊惑着，在操纵着，像一个醒不来的梦，让人沉沦。
又是熟悉的黑色曼陀罗香味，在青冥殿暗无天日的十年，在半月密室里的垂死挣扎，以及残留在指尖那一抹似有若无的香气。
是了，这是一场局，从她死里逃生甚至更早之前就开始布下的局。
可是，甘心吗？受人操控，苟延残喘。
不，不是这样的！
睁开眼！苏茹还在往香炉里放黑色曼陀罗。
“住手！”迦若抄起手边的杯盏向那香炉砸去，浇灭了火星，因此得恢复片刻清醒。
见状，大长老挥了挥手示意苏茹退下。迦若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是她当初在鬼门关救下了自己，也是她这些年来悉心教导，可也是她将她一点点推入万丈深渊。
只感觉她的笑犹如厉鬼索命，“大长老？又或者说，你究竟是谁？”
大长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倒是对她及时清醒过来表示欣赏。
“迦若，你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就是这一身反骨，也颇得我心。要让你去景朝皇宫，还真舍不得，不过除了你，再没有人了。”
在大长老授意下，青冥殿里原本就不多的守卫尽数换成了长老堂的心腹。
驻守外殿的侍卫长看着身旁越来越多的陌生面孔，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但也仅此而已，长老堂，蓝伽首领，甚至大祭司都没有对此说过什么。
从表面上看，一切都那么平静，可是景朝大军南下，青冥殿众人诡异大态度，就注定了在这平静的表面下，暗藏了一场毁天灭地的波涛汹涌。
青冥殿里，梧桐树下，紫色桐花簌簌而落。
一张琴，一悲歌，蓝伽是唯一的看客。
“是周朝的曲子吗？听着不是景朝的曲调，在南境也未曾听过。”
难得还有一个活人能进来，迦若也就意思意思搭理一下。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听过的那个传说吗？”
像是突发奇想的闲聊，她似乎没有答疑解惑的打算。
蓝伽不会在意，顺着她的话想了想。
她们是一起长大的，但自从迦若成为大祭司后，蓝伽也只能在一些盛大的典礼仪式上见到迦若。
若说两人关系最亲密的时候，也只是迦若刚来南境之时，那时蓝家还未败落，迦若也只是大长老养在身边的一个小女孩。
她们是曾一起走过大半个南境的，那个老人说的那个故事，蓝伽也没有忘记，不是记性太好，只是那个故事太过悲壮，实在难以忘怀。
“记得，传说中周朝开国皇帝和那位皇后的爱情，以一人祭一城，还一生念一人。”
那样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蓝伽想任何听过的人都忘不掉。
“是吗？原来世人记得它是因为这个，在史书里不过寥寥数笔，却被后人大肆渲染的凄美爱情。可事实上，帝后之间没有那所谓的爱情，就连那一曲城殇也从不是为天下而悲。”
自从得知当年的事情后，蓝伽才发现她从未看懂过迦若，就连现在突然聊起传说中周氏皇族的开国皇帝，她也想不清楚为何却要突然伤怀，这样想着她也就问了出来。
“太过久远的事情，谁也无从得知，你又何必为一个或许不存在的人悲伤。”
“悲伤？我没有。”
迦若随意拨弄手中的琴弦，几个不成调的音却又惨遭嫌弃，“这悲伤，是曲子的，遗曲城殇，不殇人世，而殇天道。”
看着蓝伽不是很明白的样子，迦若叹了口气，“这么说，的确难以理解，或许哪一天你也弹过这曲城殇，就会明白也不一定。”
蓝伽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但迦若已经不耐烦同她说话了。
等蓝伽走出青冥殿，她才发现她连找迦若的意图都忘记了，不过很显然，至少短时间内她都不会是迦若想要看到的人。
“想来大祭司并不怎么想看到不速之客？”
容景刚进青冥殿就感觉到自己不太受欢迎。
“不请自来很让人讨厌。”迦若漫不经心地开口。
至于为什么容景能在青冥殿来去自如，甚至挥兵南下的怀王殿下因何缘由敢独身进南境，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略过，原本对立的立场在这诡异的氛围下也有几分合理。
容景对这句嘲讽不以为意，“我自始至终都觉得你是一个聪明人，理智，清醒。但不该有那些不合时宜的固执，但凡少一点尖锐，双赢的局面，大祭司怎么就一点也不心动呢？”
“看来怀王殿下信心满满，可这又来自什么呢？凭你和大长老的交易？我的小执事素银对你吐露的秘密？还是你和你的皇帝陛下说的长生之术，或者我手里的千秋令？”
容景虽然心里早有猜测，可现在迦若就这么不加掩饰地说破，还是让他心里一惊，“大祭司，不，或者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容景一顿，说出那个已经被埋入黄土的名字，“周蘅。”
迦若不作反应，显然容景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讲着，“可这个名字早就被埋葬了，在还没有人知晓的时候。”
“于是这世间，所有的周氏族人，早就不复存在了。”
容景的言下之意是周蘅的身份对他没有威胁，反倒是她有落在他手上的把柄。
“看来怀王殿下野心不小，不过想要拿捏我，你自己也不觉得可笑？”
容景知她的嘲弄，却未曾动怒，反倒诚恳地提出了一个建议，“不妨合作。”
迦若看着容景极认真地提出这个建议，难得认认真真作了回复，“弃盟与我结约，怀王殿下，好魄力。”
所弃之盟自然是指容景当下和大长老的合作，当然也包括一些可能还未显露的江湖上的盟友，而迦若的身份摆上明面，和之前的合作多多少少会有冲突。毕竟之前不过江湖门派之争，哪怕朝廷派兵也不过是容景运作的结果，一旦牵扯到前朝周氏，所有事情都性质都变了。
两人心知肚明，都在各自计算得失，不过也不排除彼此算计。
面对容景看起来很诚恳的建议，迦若细细思索，悠悠开口。
“不过这个提议很好吗？本座怎么觉得愚蠢至极呢，不论私仇，单说形势，您这说法怎么都不理想。”
容景依旧不在意迦若泼凉水，当就这个晚上，可以说他的脾气好极了，不过是装的还是事实如此，有待商榷。
还是不变的温和语气，“身困于此，也能知晓本王在帝都的说辞，大祭司对南境形势难以掌控？大祭司想来不会让景失望。更何况，你我所用，都是朝堂博弈之术，所以江楚陌注定与你不是一路人。”
江楚陌。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名字倒叫迦若些许恍惚。
容景欺身而近，在她耳边斩钉截铁地说，“你我之间，才是最相似，最熟悉。”
容景的侍卫自从上报了消息之后，久久不见回复，他抬头一看，只见容景已经深陷其中。他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您可是在为素银姑娘伤心？”
容景一愣，而后反问，“哦？怎么说？”
“之前执事大人帮过我们不少，而大祭司却全然不顾及您的情面。在属下看来，这蛮夷之地，蛮夷之人，实在僭越。”
“僭越？可是青枫，这南境不属于景朝的疆土，执事也是青冥殿的执事，你却告诉我，她僭越了？”
青枫听了容景意味深长的询问，斩钉截铁地回答，“天下是景朝的天下，蛮夷之地，不过需要一些驯化。”
“哈哈哈，好！”容景鼓掌大笑。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印信，指尖摩梭着。他这次，要么能找到千秋令带回去复命，要么将整个南境带回去请罪。
可容景想，他应该还能有些其他的收获。
而他手中能调动攸云山庄外景朝军队的音信就是他最大的底气，只是遗憾，之前的军队部署叫迦若摸透了，耗费他这许久时间精力才堪堪调整过来。
叫他焦头烂额这许久，容景到还真期待之前同那位长老谈过的交易。
“那便，率军南下，让我们景朝的铁骑也见一见这南境的风光！”
景朝军队靠近南境边界的动作没用多少时间就传得天下皆知，朝野皆惊。
南境之地隐于西南群山中，平时少与中原接触，也就是近些年中原武林才和青冥殿有了纠葛，严格意义上来说，南境并不在景朝境内。
景朝开国至今不过二十余载，就算心存一统之志，此时动手也略显仓促，很难让人不怀疑南境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朝中上下乃至整个江湖都对此猜疑不断，唯一一个稍微让人觉得不那么荒谬的理由是前朝皇室至宝千秋令流入南境，而传闻中凭千秋令便可颠覆一个王朝。这样一个物件，没有一个身居高位者会允许它流落他人手中。
后来更有传言绝情谷的老夫人乃是前朝大长公主，随之牵扯了一桩前朝旧事。
三十多年仍是周朝的时候，长公主周琳乃是周帝最疼爱的女儿，后来周朝落败，周帝无奈之下将其远嫁西凉和亲，却不想和亲队伍半路遇难，无一人生还，此后周朝和西凉关系彻底恶化。后来高氏夺位，其中也有不少西凉的影子。
现在人们恍然大悟，原来是周帝舍不得女儿远嫁，答应了和亲却又让其假死逃生，因此与西凉彻底撕破了脸，也算间接导致了周朝的灭亡。
而多年后，周朝灭国，这位出逃的公主作为周氏唯一留存的血脉，能手握周朝至宝千秋令也就合情合理了。
“混账！”
迦若远远就听见了杯盏落地以及怒骂声，推开门，不意外对上盛怒的大长老。
“如今千秋令的传闻尘嚣日上，处死了绝情谷那个女人，我倒是要看看大祭司要如何面对天下悠悠之口以及那南境境外的千军万马。”
迦若进门，大长老的斥责就铺天盖地漫过来，倒是当事人不以为意。
“怎么，您不会到现在还想着凭你们之前谈的那个交易能逃过一劫？”
都不会抱有这样天真的想法，不过景朝此举，倒是真的碰到大长老的逆鳞了。
“不知天高地厚！凭他区区高氏也妄想染指！”
“哦？不知您意下如何？”
大长老的目光一转，看着迦若思索良久，反问到，“千秋令的事情，阿蘅可想好如何应对。”
迦若不妨听到这个名字愣住了一会儿，在大长老似有若无的暗示下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想再来一次改朝换代，“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怎么不可能，阿蘅，你好好想想，国仇家恨，你就是颠覆了这天下又如何。”
“你就听我一次，让那个被埋在坟墓里的名字重见天日，以周蘅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出现。”
迦若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挥之不去，在蛊惑着，在操纵着，像一个醒不来的梦，让人沉沦。
又是熟悉的黑色曼陀罗香味，在青冥殿暗无天日的十年，在半月密室里的垂死挣扎，以及残留在指尖那一抹似有若无的香气。
是了，这是一场局，从她死里逃生甚至更早之前就开始布下的局。
可是，甘心吗？受人操控，苟延残喘。
不，不是这样的！
睁开眼！苏茹还在往香炉里放黑色曼陀罗。
“住手！”迦若抄起手边的杯盏向那香炉砸去，浇灭了火星，因此得恢复片刻清醒。
见状，大长老挥了挥手示意苏茹退下。迦若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是她当初在鬼门关救下了自己，也是她这些年来悉心教导，可也是她将她一点点推入万丈深渊。
只感觉她的笑犹如厉鬼索命，“大长老？又或者说，你究竟是谁？”
大长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倒是对她及时清醒过来表示欣赏。
“迦若，你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就是这一身反骨，也颇得我心。要让你去景朝皇宫，还真舍不得，不过除了你，再没有人了。”
在大长老授意下，青冥殿里原本就不多的守卫尽数换成了长老堂的心腹。
驻守外殿的侍卫长看着身旁越来越多的陌生面孔，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但也仅此而已，长老堂，蓝伽首领，甚至大祭司都没有对此说过什么。
从表面上看，一切都那么平静，可是景朝大军南下，青冥殿众人诡异大态度，就注定了在这平静的表面下，暗藏了一场毁天灭地的波涛汹涌。
青冥殿里，梧桐树下，紫色桐花簌簌而落。
一张琴，一悲歌，蓝伽是唯一的看客。
“是周朝的曲子吗？听着不是景朝的曲调，在南境也未曾听过。”
难得还有一个活人能进来，迦若也就意思意思搭理一下。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听过的那个传说吗？”
像是突发奇想的闲聊，她似乎没有答疑解惑的打算。
蓝伽不会在意，顺着她的话想了想。
她们是一起长大的，但自从迦若成为大祭司后，蓝伽也只能在一些盛大的典礼仪式上见到迦若。
若说两人关系最亲密的时候，也只是迦若刚来南境之时，那时蓝家还未败落，迦若也只是大长老养在身边的一个小女孩。
她们是曾一起走过大半个南境的，那个老人说的那个故事，蓝伽也没有忘记，不是记性太好，只是那个故事太过悲壮，实在难以忘怀。
“记得，传说中周朝开国皇帝和那位皇后的爱情，以一人祭一城，还一生念一人。”
那样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蓝伽想任何听过的人都忘不掉。
“是吗？原来世人记得它是因为这个，在史书里不过寥寥数笔，却被后人大肆渲染的凄美爱情。可事实上，帝后之间没有那所谓的爱情，就连那一曲城殇也从不是为天下而悲。”
自从得知当年的事情后，蓝伽才发现她从未看懂过迦若，就连现在突然聊起传说中周氏皇族的开国皇帝，她也想不清楚为何却要突然伤怀，这样想着她也就问了出来。
“太过久远的事情，谁也无从得知，你又何必为一个或许不存在的人悲伤。”
“悲伤？我没有。”
迦若随意拨弄手中的琴弦，几个不成调的音却又惨遭嫌弃，“这悲伤，是曲子的，遗曲城殇，不殇人世，而殇天道。”
看着蓝伽不是很明白的样子，迦若叹了口气，“这么说，的确难以理解，或许哪一天你也弹过这曲城殇，就会明白也不一定。”
蓝伽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但迦若已经不耐烦同她说话了。
等蓝伽走出青冥殿，她才发现她连找迦若的意图都忘记了，不过很显然，至少短时间内她都不会是迦若想要看到的人。
“想来大祭司并不怎么想看到不速之客？”
容景刚进青冥殿就感觉到自己不太受欢迎。
“不请自来很让人讨厌。”迦若漫不经心地开口。
至于为什么容景能在青冥殿来去自如，甚至挥兵南下的怀王殿下因何缘由敢独身进南境，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略过，原本对立的立场在这诡异的氛围下也有几分合理。
容景对这句嘲讽不以为意，“我自始至终都觉得你是一个聪明人，理智，清醒。但不该有那些不合时宜的固执，但凡少一点尖锐，双赢的局面，大祭司怎么就一点也不心动呢？”
“看来怀王殿下信心满满，可这又来自什么呢？凭你和大长老的交易？我的小执事素银对你吐露的秘密？还是你和你的皇帝陛下说的长生之术，或者我手里的千秋令？”
容景虽然心里早有猜测，可现在迦若就这么不加掩饰地说破，还是让他心里一惊，“大祭司，不，或者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容景一顿，说出那个已经被埋入黄土的名字，“周蘅。”
迦若不作反应，显然容景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讲着，“可这个名字早就被埋葬了，在还没有人知晓的时候。”
“于是这世间，所有的周氏族人，早就不复存在了。”
容景的言下之意是周蘅的身份对他没有威胁，反倒是她有落在他手上的把柄。
“看来怀王殿下野心不小，不过想要拿捏我，你自己也不觉得可笑？”
容景知她的嘲弄，却未曾动怒，反倒诚恳地提出了一个建议，“不妨合作。”
迦若看着容景极认真地提出这个建议，难得认认真真作了回复，“弃盟与我结约，怀王殿下，好魄力。”
所弃之盟自然是指容景当下和大长老的合作，当然也包括一些可能还未显露的江湖上的盟友，而迦若的身份摆上明面，和之前的合作多多少少会有冲突。毕竟之前不过江湖门派之争，哪怕朝廷派兵也不过是容景运作的结果，一旦牵扯到前朝周氏，所有事情都性质都变了。
两人心知肚明，都在各自计算得失，不过也不排除彼此算计。
面对容景看起来很诚恳的建议，迦若细细思索，悠悠开口。
“不过这个提议很好吗？本座怎么觉得愚蠢至极呢，不论私仇，单说形势，您这说法怎么都不理想。”
容景依旧不在意迦若泼凉水，当就这个晚上，可以说他的脾气好极了，不过是装的还是事实如此，有待商榷。
还是不变的温和语气，“身困于此，也能知晓本王在帝都的说辞，大祭司对南境形势难以掌控？大祭司想来不会让景失望。更何况，你我所用，都是朝堂博弈之术，所以江楚陌注定与你不是一路人。”
江楚陌。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名字倒叫迦若些许恍惚。
容景欺身而近，在她耳边斩钉截铁地说，“你我之间，才是最相似，最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