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回雪阁中。子雪遣散了所有的丫鬟侍从。
回雪阁的下人本就不多，只维持在不会给公主生活造成不便的最低数量，且为了以防意外，过不多久就轮换一批。每一批下人怀揣着对传言的恐惧，战战兢兢前来侍奉，不该看的一眼都不会多看。
子雪不想为难这些身不由己的穷苦人，自然不会像对待朝臣那样动辄调戏吓唬。她与这些进进出出低着头的脑袋，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公主都设有几名贴身丫鬟，但无法抬头看公主脸的丫鬟们，一系列贴身事务实在是很难办。子雪干脆大手一挥免去了贴身丫鬟这个职务，倒也落得清净自在。
只是，没个能说话的贴心人，也没个能办事的心腹，多少有点遗憾。
夜深了，悄无声息的回雪阁里，子雪抬头，看着窗外高悬的明月，隐隐泛着一圈蓝色光晕，薄云轻烟似的飘过，氤氲迷蒙，神秘动人。
清辉撒了一地，一屋子冷冷的寂静。
次日清晨，子雪背着一大袋装满银两、衣物和糕点的包袱走出了房门，打算去跟母上要两个侍从护送上路。
一转身，看到廊上站着昨日从二姐那儿拐来的侍卫无影。
他低头站在那里，似乎因为没得到准确的指令，不知该何去何从而犯难着。
子雪略一思忖，上前轻笑着说道：“无影，昨日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我只是跟二公主开了个玩笑，谢谢你配合我。你这就回去吧，母上会另派侍卫给我的。”
无影早已清醒，但不知为何能感到三公主的语气中有一分难以察觉的寂寞，他有一瞬间不想就此回去，念头还没成型，话已脱口而出：“无影愿追随三公主。”
“真的吗？你可想清楚了？这一去，归期不定，吉凶未卜。这个王宫里本就没人喜欢我，你不需要逞强的。”
无影仍低着头，但脑海中掠过了昨日殿前惊心动魄的那一眼，还有昨晚在窗前坐了一夜的剪影。他突然很想再看一次那双眼睛。
他鬼使神差般抬起头，直视着那对眼睛，壮士割腕般毅然答道：“无影挺喜欢三公主的，无影愿追随三公主。”
笑了。那双眼弯成了很好看的弧度，眼底溢满了笑意。那并不是一双神秘莫测、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只有一览无余的惊讶和欣喜。
有一阵，廊上鸦雀无声，片刻后响起了子雪难掩兴奋的声音：
“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去拜别母上哥哥他们，然后就上路吧！母上拨的侍卫也不用了，听说你武功高强，有你就足够了！二姐那里你去辞过了吗？对了，你要不要去收拾一下？不过也没事，我带了足够的银两呢，路上缺什么我再买给你！”
子雪轻快地拉着无影就往殿前跑去，一路喋喋不休，无影记忆中从没见过三公主这般高兴过。他心中的担忧和后悔被那股高兴冲得很淡很淡，几乎察觉不到了。
两个时辰后，子雪与无影两人已在半山腰的乌林里了。
天善国的王城矗立在黑桦山上。坐北朝南，背靠断崖，断崖下是茫茫大海。乌林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桦林，从离王城两三里开外处顺着缓坡往山脚铺天盖地的蔓延下去。从远处俯瞰，整片乌林呈半圆状围护着王宫的南面大门和东面宫墙。
正常情况下，进出王城的唯一路线就是通过这片乌林下山。
密密麻麻的黑桦树，像是成千上万个分不清面目的士兵一样，不动如山地矗立着，布下黑压压的迷阵，让山上的路线变得错综复杂。子雪若非跟着无影，早就迷失了方向。不过无影看上去倒是相当熟门熟路。
林中寂静，只有些鸟雀扑闪的声音，无影背着包袱，拨开树枝在前开路，走得略有些快了。子雪正想喊住前方变小的人影让他等一等自己，突然，一声冷厉的喝声从右后方破空传来。
“站住！”子雪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回头，一柄剑便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是什么人？”那人语气生硬，听上去凶巴巴的，但嗓音清冽如玉，毫无山匪强盗似的粗暴凶残之感。
子雪背着身子没敢乱动，但也并不害怕，她往前瞅了一眼，发现无影当真是无影无踪了，心中暗骂靠不住。便假装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哭什么！你是宫里的人？”那人喝道。
废话，从这片林子下山来的，不是宫里人就是与宫里人沾亲带故住在王城的人。子雪不知此人意欲何为，便随口编道：“不算是吧，我哥哥在宫里当差，我下山去找亲戚。大侠，你放过我吧呜呜呜。”
“转过头来。”那人放缓了语气，手上的剑也挪开了些。
子雪轻轻转身，抬头看向那人。那是个一身黑色劲装身姿挺拔的少年，面容清瘦俊朗、目光炯炯，看上去不到二十岁，少年气扑面而来，但不知为何又显得有些沧桑。他紧抿着双唇，表情冷峻，周身笼罩着一股生人勿进的肃穆之气。微风吹动额前碎发，露出了额上一道浅浅的伤疤。
这是子雪平生遇到的第一个王城以外的人，又长得如此好看。子雪心中一激动，早已忘了还有把剑搭在自己肩上这回事，习惯性笑逐颜开地凑上前去，见他并未闪躲，更是凑近脸盯住他的双眼看个痛快。
那少年看着女孩优雅地转身，正想收回长剑放她离去，却见女孩猛地凑近过来，他来不及反应，只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极美极美，泛着泪花又漾着笑意，睫毛扑闪、眼波流转，闪着好奇和喜悦的光辉，清澈无邪，全无一丝害怕之意。
少年身形一滞，脑袋发懵，手中的剑软软地垂在一边，好像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回过神来，便听到清脆的笑声在耳边掠过，子雪已经笑着走开了。
“被我迷住了吧？哈哈哈，你这样还想拦路抢劫呢，长得这么好看，小心自己被人抢咯~”子雪开始觉得，没准勾魂眼还真的有点用处。
少年眉头一皱，正想答话，只听扑通一声，眼前没了人影，那个前一刻还笑嘻嘻得意洋洋的女孩，后一刻一脚踏空掉进了沟里。
无影早在那少年出现的那一刻便听到了动静，他习惯于藏匿身形，第一反应便隐在了一片灌木丛后，静观其变，以伺机杀出一招致胜。直到子雪掉进了沟里嗷嗷直叫，他本想现身出来，却在看清那少年面目之时改变了主意。
他眼看着那少年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冷着脸弯腰把子雪拉了上来。他想到了什么，继续隐身灌木一动不动。
子雪这一跤跌得不轻，胳膊和膝盖都有程度不同的擦伤，有一些鲜血从银白色的锻面薄裙渗了出来，一时疼得她龇牙咧嘴话也不顾上说了。
少年冷冷地在旁边看了一会，抬腿便要走开，果不其然听到女孩急急叫住了他。
“等等，你不管我了吗？你不打算把我送下山去吗？”子雪心里又骂了一声那不靠谱的侍卫，见眼前的少年虽然脸臭但显然心眼不坏，便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哼，你是不是求错人了？我可是强盗。”
“不是不是！我刚刚是夸你呢，再说我不是遭到报应了吗？我真的疼得走不了路了，我可不想在这林中过夜，你就带我下山吧，好吗？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少年不答，过了半响，他走过来弯腰扶起子雪，搀着她往前走。灌木丛中窸窸窣窣作响，好像有只兔子跑了过去，乌林中枝叶繁茂层层密密，少年撇了一眼灌木丛，光影浮动看不分明，他若有所思地侧头看向身旁一瘸一拐的子雪，不知何时女孩又笑嘻嘻的了。
***
夜幕降临，本就黑压压的山又披上了一件更黑的外衣，像一只伏在黑暗里的庞然巨兽，无人敢靠近半分。
好在子雪半个时辰前已经成功抵达了山脚，如今正优哉游哉地坐在一个小茅屋里，看着眼前的少年顶着一副臭脸摆弄锅盆碗盏。
“喂，你叫什么名字？”
“......”
子雪想了想，临时给自己取了个姓氏，自顾自地说道：“我叫凌雪，凌空翱翔的凌，漫天飞雪的雪。”
“没有名字。”
“什么？”子雪一愣，随即无所谓地笑道：“名字不过是个束缚，没有也好。不过与人交往总得有个称呼吧，别人都叫你什么呢？”
“我不与人交往。”
“可即便只有一天，你也已经与我有交往了，你是我下山遇到的第一个人，也算是我的半个救命恩人，你就随便选两个你喜欢的字，给我称呼好不好？”
“......”少年刀子般的眼神瞟了她一眼，拿起一个看上去不怎么干净的碗，往里面倒了些刚煮好的茶水，递给子雪后，双手抱在胸前，像是在等待什么似的紧盯着她，眸子漆黑如墨，暗藏杀气。
“谢谢。”子雪渴了半天了，也不嫌弃，大咧咧地就要拿起来喝。微苦的茶水刚送入口中，还未来得及咽下，突然，少年疾风迅雷般敏捷地打掉了她手里的碗，扣住她的下巴轻轻用力，往前一送，逼她张口全吐了出来，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咳咳......怎么回事？”子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心脏怦怦乱跳，用手抚着胸口顺气。
“可能有毒。”少年淡淡地说。
“啊？你自己家的东西，怎么会有毒呢？”
“我没有家。这只是个落脚点而已。”少年重新抱胸，倚在木质的简陋门框边上，眼神飘忽，看向门外不远处黑沉沉的山体。
“我身边的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有毒，你最好小心点。”
回雪阁的下人本就不多，只维持在不会给公主生活造成不便的最低数量，且为了以防意外，过不多久就轮换一批。每一批下人怀揣着对传言的恐惧，战战兢兢前来侍奉，不该看的一眼都不会多看。
子雪不想为难这些身不由己的穷苦人，自然不会像对待朝臣那样动辄调戏吓唬。她与这些进进出出低着头的脑袋，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公主都设有几名贴身丫鬟，但无法抬头看公主脸的丫鬟们，一系列贴身事务实在是很难办。子雪干脆大手一挥免去了贴身丫鬟这个职务，倒也落得清净自在。
只是，没个能说话的贴心人，也没个能办事的心腹，多少有点遗憾。
夜深了，悄无声息的回雪阁里，子雪抬头，看着窗外高悬的明月，隐隐泛着一圈蓝色光晕，薄云轻烟似的飘过，氤氲迷蒙，神秘动人。
清辉撒了一地，一屋子冷冷的寂静。
次日清晨，子雪背着一大袋装满银两、衣物和糕点的包袱走出了房门，打算去跟母上要两个侍从护送上路。
一转身，看到廊上站着昨日从二姐那儿拐来的侍卫无影。
他低头站在那里，似乎因为没得到准确的指令，不知该何去何从而犯难着。
子雪略一思忖，上前轻笑着说道：“无影，昨日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我只是跟二公主开了个玩笑，谢谢你配合我。你这就回去吧，母上会另派侍卫给我的。”
无影早已清醒，但不知为何能感到三公主的语气中有一分难以察觉的寂寞，他有一瞬间不想就此回去，念头还没成型，话已脱口而出：“无影愿追随三公主。”
“真的吗？你可想清楚了？这一去，归期不定，吉凶未卜。这个王宫里本就没人喜欢我，你不需要逞强的。”
无影仍低着头，但脑海中掠过了昨日殿前惊心动魄的那一眼，还有昨晚在窗前坐了一夜的剪影。他突然很想再看一次那双眼睛。
他鬼使神差般抬起头，直视着那对眼睛，壮士割腕般毅然答道：“无影挺喜欢三公主的，无影愿追随三公主。”
笑了。那双眼弯成了很好看的弧度，眼底溢满了笑意。那并不是一双神秘莫测、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只有一览无余的惊讶和欣喜。
有一阵，廊上鸦雀无声，片刻后响起了子雪难掩兴奋的声音：
“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去拜别母上哥哥他们，然后就上路吧！母上拨的侍卫也不用了，听说你武功高强，有你就足够了！二姐那里你去辞过了吗？对了，你要不要去收拾一下？不过也没事，我带了足够的银两呢，路上缺什么我再买给你！”
子雪轻快地拉着无影就往殿前跑去，一路喋喋不休，无影记忆中从没见过三公主这般高兴过。他心中的担忧和后悔被那股高兴冲得很淡很淡，几乎察觉不到了。
两个时辰后，子雪与无影两人已在半山腰的乌林里了。
天善国的王城矗立在黑桦山上。坐北朝南，背靠断崖，断崖下是茫茫大海。乌林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桦林，从离王城两三里开外处顺着缓坡往山脚铺天盖地的蔓延下去。从远处俯瞰，整片乌林呈半圆状围护着王宫的南面大门和东面宫墙。
正常情况下，进出王城的唯一路线就是通过这片乌林下山。
密密麻麻的黑桦树，像是成千上万个分不清面目的士兵一样，不动如山地矗立着，布下黑压压的迷阵，让山上的路线变得错综复杂。子雪若非跟着无影，早就迷失了方向。不过无影看上去倒是相当熟门熟路。
林中寂静，只有些鸟雀扑闪的声音，无影背着包袱，拨开树枝在前开路，走得略有些快了。子雪正想喊住前方变小的人影让他等一等自己，突然，一声冷厉的喝声从右后方破空传来。
“站住！”子雪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回头，一柄剑便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是什么人？”那人语气生硬，听上去凶巴巴的，但嗓音清冽如玉，毫无山匪强盗似的粗暴凶残之感。
子雪背着身子没敢乱动，但也并不害怕，她往前瞅了一眼，发现无影当真是无影无踪了，心中暗骂靠不住。便假装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哭什么！你是宫里的人？”那人喝道。
废话，从这片林子下山来的，不是宫里人就是与宫里人沾亲带故住在王城的人。子雪不知此人意欲何为，便随口编道：“不算是吧，我哥哥在宫里当差，我下山去找亲戚。大侠，你放过我吧呜呜呜。”
“转过头来。”那人放缓了语气，手上的剑也挪开了些。
子雪轻轻转身，抬头看向那人。那是个一身黑色劲装身姿挺拔的少年，面容清瘦俊朗、目光炯炯，看上去不到二十岁，少年气扑面而来，但不知为何又显得有些沧桑。他紧抿着双唇，表情冷峻，周身笼罩着一股生人勿进的肃穆之气。微风吹动额前碎发，露出了额上一道浅浅的伤疤。
这是子雪平生遇到的第一个王城以外的人，又长得如此好看。子雪心中一激动，早已忘了还有把剑搭在自己肩上这回事，习惯性笑逐颜开地凑上前去，见他并未闪躲，更是凑近脸盯住他的双眼看个痛快。
那少年看着女孩优雅地转身，正想收回长剑放她离去，却见女孩猛地凑近过来，他来不及反应，只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极美极美，泛着泪花又漾着笑意，睫毛扑闪、眼波流转，闪着好奇和喜悦的光辉，清澈无邪，全无一丝害怕之意。
少年身形一滞，脑袋发懵，手中的剑软软地垂在一边，好像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回过神来，便听到清脆的笑声在耳边掠过，子雪已经笑着走开了。
“被我迷住了吧？哈哈哈，你这样还想拦路抢劫呢，长得这么好看，小心自己被人抢咯~”子雪开始觉得，没准勾魂眼还真的有点用处。
少年眉头一皱，正想答话，只听扑通一声，眼前没了人影，那个前一刻还笑嘻嘻得意洋洋的女孩，后一刻一脚踏空掉进了沟里。
无影早在那少年出现的那一刻便听到了动静，他习惯于藏匿身形，第一反应便隐在了一片灌木丛后，静观其变，以伺机杀出一招致胜。直到子雪掉进了沟里嗷嗷直叫，他本想现身出来，却在看清那少年面目之时改变了主意。
他眼看着那少年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冷着脸弯腰把子雪拉了上来。他想到了什么，继续隐身灌木一动不动。
子雪这一跤跌得不轻，胳膊和膝盖都有程度不同的擦伤，有一些鲜血从银白色的锻面薄裙渗了出来，一时疼得她龇牙咧嘴话也不顾上说了。
少年冷冷地在旁边看了一会，抬腿便要走开，果不其然听到女孩急急叫住了他。
“等等，你不管我了吗？你不打算把我送下山去吗？”子雪心里又骂了一声那不靠谱的侍卫，见眼前的少年虽然脸臭但显然心眼不坏，便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哼，你是不是求错人了？我可是强盗。”
“不是不是！我刚刚是夸你呢，再说我不是遭到报应了吗？我真的疼得走不了路了，我可不想在这林中过夜，你就带我下山吧，好吗？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少年不答，过了半响，他走过来弯腰扶起子雪，搀着她往前走。灌木丛中窸窸窣窣作响，好像有只兔子跑了过去，乌林中枝叶繁茂层层密密，少年撇了一眼灌木丛，光影浮动看不分明，他若有所思地侧头看向身旁一瘸一拐的子雪，不知何时女孩又笑嘻嘻的了。
***
夜幕降临，本就黑压压的山又披上了一件更黑的外衣，像一只伏在黑暗里的庞然巨兽，无人敢靠近半分。
好在子雪半个时辰前已经成功抵达了山脚，如今正优哉游哉地坐在一个小茅屋里，看着眼前的少年顶着一副臭脸摆弄锅盆碗盏。
“喂，你叫什么名字？”
“......”
子雪想了想，临时给自己取了个姓氏，自顾自地说道：“我叫凌雪，凌空翱翔的凌，漫天飞雪的雪。”
“没有名字。”
“什么？”子雪一愣，随即无所谓地笑道：“名字不过是个束缚，没有也好。不过与人交往总得有个称呼吧，别人都叫你什么呢？”
“我不与人交往。”
“可即便只有一天，你也已经与我有交往了，你是我下山遇到的第一个人，也算是我的半个救命恩人，你就随便选两个你喜欢的字，给我称呼好不好？”
“......”少年刀子般的眼神瞟了她一眼，拿起一个看上去不怎么干净的碗，往里面倒了些刚煮好的茶水，递给子雪后，双手抱在胸前，像是在等待什么似的紧盯着她，眸子漆黑如墨，暗藏杀气。
“谢谢。”子雪渴了半天了，也不嫌弃，大咧咧地就要拿起来喝。微苦的茶水刚送入口中，还未来得及咽下，突然，少年疾风迅雷般敏捷地打掉了她手里的碗，扣住她的下巴轻轻用力，往前一送，逼她张口全吐了出来，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咳咳......怎么回事？”子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心脏怦怦乱跳，用手抚着胸口顺气。
“可能有毒。”少年淡淡地说。
“啊？你自己家的东西，怎么会有毒呢？”
“我没有家。这只是个落脚点而已。”少年重新抱胸，倚在木质的简陋门框边上，眼神飘忽，看向门外不远处黑沉沉的山体。
“我身边的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有毒，你最好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