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书中,男主奉行富贵险中求的格言,行事比外表狠辣得多,只要有机会,就会像救命稻草般死抓住不放,这点让他无数次深陷危机,也让他终于成就大道。

    话虽如此,温轶仍不能打保票,她紧紧盯着景何的脸,后者垂眸思索。

    于是她把目光投向陈遂,陈遂眉头拧成了麻花,看看景何,又看看自己。

    片刻后,他犹豫道:“那就,试试看吧。”

    景何:......

    他陡然转头,颇有几分无语地看向好友。

    温轶笑眯眯伸出一根手指:“下品灵石一颗,这是学费,等你们入宗,以后还会有月供哦,去哪找我这样的活菩萨。”

    是啊,去哪找这样的活菩萨。

    景何心想。

    事实上,温轶始终避重就轻,并不让他满意,反而愈发疑窦横生。

    只是......她有一点说的对。

    景何抿唇——他们已没有希望了,不是吗?

    见景何却不置可否,不管他是真愿意还是假愿意,温轶抓紧时机,立即手捏法决。

    三人面前陡然出现一柄长剑,这剑在倏忽间长大,半浮在空中,宛若一弯小舟。

    和传说中一样,这剑轻薄得像一片蝉翼,冷清却不肃杀,而是泛着淡淡的光晕。

    两人哪里见过这种神仙手段,都惊艳了一瞬,棠轶轻快道:“上剑!”他们才试探地坐上去。

    随着温轶驱动法力,这小舟径直升入云端,其下的人物愈来愈小,重峰山宛若石子,被山川河流分割的阡陌宛若棋盘。

    陈遂惊叫连连,他的激动也感染到景何,他再老成,也不过是未成冠的少年,他伸出左手,轻轻放在空中,仿若执棋。

    “景何,看见那条线了吗,是不是我们先前走过的羊市村。”

    “应该是的。”景何喃喃说,“竟然这般小吗?”

    在风中,温轶的头发被吹得四散,而她始终闲散地盘腿坐地,耳边传来二人的天真好奇的絮语。

    她间或回头,看到男主少有的熠熠双眼。

    温轶轻叹了口气,在心中说“抱歉”。

    但她,别无选择。

    不多时,灵剑停在一座小山上,景何从云中辨别方位,此地与凡俗乡镇相接,离剑意宗不过数十里。

    “到了。”

    灵剑缓缓下降,温轶稍一挥袖,剑便化作一道银光回到袖中。

    她轻快道:“来,都认识一下,这就是我们的修仙补习班。”

    景何和陈遂都仰着头,谁也没说话。

    良久后,陈遂呆呆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眼前这座荒山,崩溃道:“不会吧!”

    温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在一瞬的心虚后,理直气壮道,“环境不错吧,虽然有一点、一点简陋,但家园是靠建设的嘛!”

    陈遂:“……”

    景何:“……”

    何止是一点简陋啊!

    严格来说,叫荒山实在有些委屈它,却也相差不多。

    这山并不大,生得秀丽,山头云隐在雾中,乍看郁郁葱葱,似有流水淙淙之声。

    可是,景虽美却无甚人迹,好听说叫浑然天成,难听点就是座荒山嘛。

    最引人注目的是被温轶称之为山门的木板,其上有一横匾,写着“修仙补习班”五个字,让人语塞的是那牌匾竟然歪歪扭扭,一边就差掉下来了。

    山门后延伸出一条狭窄的小道,不知道通向何方。

    景何轻叹一口气,以这件事不靠谱之程度,他竟然没多少惊讶之情:“温真人……”

    “叫师父。”温轶打断他。

    她含笑的目光竟让景何有些难以直视,他眼神躲闪片刻才恢复正常:“师…父,这山,这山叫什么名字。”

    “当地人叫错柏山。”温轶说,“传闻这里有位仙人,时称错柏真人。”

    陈遂大大咧咧,不似景何心思细腻,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错柏真人?师父,他真的存在吗?”

    温轶:“假的,我转了好几圈,并没看见什么洞府,想来是当地百姓误传的吧。”

    众人沿着小道磕磕绊绊上了半山腰,两人被温轶带到一个小院前,这就是他们未来的居所。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小院竟比预料的还好些,两进的院子简单,却也工整,院内栽了一些花草,等他们背着行李到屋中,里面被褥等一应俱全,竟是两人鲜有住过的好地方。

    陈遂抱着行李,叫了一声便扑过去。

    景何却侧头看向温轶,女人抱着胸,笑眯眯地看着陈遂胡闹,似乎有一点得意。

    此时夕阳正盛,她柔和白皙的面色被染上一层暖色,琥珀色瞳孔被照得透亮,像是某种玉石。

    他神秘的师父,也偶尔给他带来一种十分简单的错觉。

    景何暗自咬住舌根,他在克制一种莫名潮湿的情绪,疑虑,顾虑,和前所未有的牙齿发痒的感觉。

    但他面上仍恭敬,如同一位关心师父的好弟子般问向温轶:“师父,您的居所又在何处呢?”

    “若有需要,便到山头找我。”温轶看看日头,太阳已渐渐西沉,便告辞,留两人整理的时间。

    等两人收拾好行李,打扫完屋内,已是暮色降临,倦鸟归巢,最后一丝日光消逝于错柏山山后。

    陈遂躺倒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

    这实在是个良好的开始,等他们在温轶真人的指导下有所突破,重新回到剑意宗……他自顾自做美梦,突然意识到景何半天没说话,反而凝眉望向窗外。

    他推了把后者的肩膀:“喂,发什么愣呢?”

    “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他狠狠闭了下眼睛,似乎有些压抑,陈遂惊讶道:“搞什么,这么郑重,你发现什么了?”

    景何淡淡道:“既然温轶为剑意宗所除名,双方恐有龃龉,为什么温轶要帮剑意宗培养弟子?”

    陈遂一愣,他磕磕绊绊道:“师父,不是说要做这个买卖吗?”

    “就算是这样。”景何不置可否:“有一个问题非常关键。”

    “即便我们二人成材,剑意宗会要一个曾经退出宗门的真人座下的弟子吗?”

    仿佛一盆冷水泼到头顶,刚来的新鲜激动瞬间熄灭了,陈遂哑然,他此时才注意到,景何始终称温轶的本名,莫不是他始终对她心存疑虑吗?

    即便陈遂是乐天的性格,却不是没脑子,何况景何的猜测不无道理,半晌后他说:“那我们走?”

    “不急。”景何望向山头,那里云雾隐隐,是温轶在的居所。

    温轶。

    他嘴里默念这两个字,毒辣而隐秘。

    你的本意……到底是什么呢?

    许久后,景何喃喃出声:“且看看吧,说不定是我多心了。”

    “你别多想了。”见景何这样说,单纯的陈遂很快松了口气,他宁愿把人想好些,或者宁愿希望温轶说的是真的:“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坏人呢!”

    坏人。

    景何说的没错,温轶是坏人不假。

    此时她边嗑瓜子边想原书的剧情。

    今日打眼一看两个弟子,陈遂活泼爽朗,景何沉稳乖巧,都是好孩子。

    在两个青葱似的少年面前说谎,多少让她有些愧疚。

    只是她为自己找了个理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某种程度上讲,自己也在做好事。

    和陈遂的命运有关。

    原书中,陈遂作为男主前期的朋友兼小弟,同样被检测出废灵根,他不同于男主全无灵根,而是五系俱全的混杂体质。

    离开剑意宗后,两人相伴游行,陈遂充当打手和开心果的角色,他不如男主这般幸运,在一次冒险中死去,极大地激发了男主血性。

    有她护着,陈遂不会走向原书的结局了。

    想着,她不禁对系统说:“难道我不是个好人吗,活菩萨才是吧。”

    系统:“……倒也不必如此说。”

    温轶:“哼。”

    小院中,景何两人各自忙各自的事,空中突然飘来一道声音:“景何,陈遂。”

    两人初还以为是幻听,直到女声清亮亮又喊了一声:“景何,陈遂。”

    他们顺着声音走到院门,门槛上竟站着一个巴掌大的纸人,他们弯腰凑近看,纸人梳两个麻花辫,脸蛋上还涂着两团胭脂红,发出的正是温轶的声音:“是我,温轶,这是我的替身。”

    好神奇。

    陈遂眼中异彩连连,伸出想要摸摸的手被景何挡住:“不得对师父无礼。”

    师父……

    温轶抬眼看去,男主向来苍白的脸色染上了血色,眼神濡慕而羞怯地看着她。

    哎呀,真是个好孩子。

    温轶语气更加温和:“镇里正有夜市呢,带你们去逛逛,山下见。

    正如她所说,果然很热闹。

    街道两旁挂满密密麻麻的灯笼,把夜市照得通明,摊位工整而繁密地排列着,来往人络绎不绝,叫卖声,交谈声,笑声,喊声不绝于耳。

    错柏山脚十里外有个小镇,因离剑意宗不算远,来往人等络绎不绝,形形色色,有凡人,也有修仙者,在经年的相处磨合中,凡人对修仙者都见怪不怪,以寻常眼光视之了。

    仙凡融合之深,以至于夜市可以以银两和灵石自由交易。

    “陈遂!”景何在人群中艰难地行着,他跟陈遂刚才走散了,好不容易看到对方的脸,却又不小心踩到前面人的脚,他连忙道歉,从人群中挤到陈遂身边,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也太挤了。”陈遂抱怨道。

    “是啊。”景何四处张望,“你看到咱们师父了吗?”

    “没见到啊。”

    “在这!”温轶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嘴里被另一串糖葫芦塞得满满当当,看上去根本不像个严肃的师父。

    景何轻轻叹了口气,但正如温轶给他的印象,似乎她做什么,他也惊讶不了了。

    这女人笑眯眯地说:“别傻站着,你俩有什么想买的?”

    陈遂摸摸荷包,看见景何跟自己有相同的动作,两人对视一眼。

    哪有钱呀。

    在恋恋不舍地瞥了一眼摊位上的新布鞋后,陈遂说:“没有。”

    景何同样摇摇头。

    “嗯……”温轶沉吟着,“那好吧。”

    她兴趣很快被另外一侧的摊位转移,伸出一根芊芊细指,指向步上压着的话本,问摊主,“这话本子多少钱?”

    “一百文。”

    “我卖了。”温轶低头去袖子中掏荷包。

    不料耳边插来一道清脆的声音:“一块下等灵石,这话本我要了。”

    温轶的掏钱的动作顿住。

    说话的人是一名年轻的女子,看起来约莫二十岁,面如桃花,气质明艳,此时正紧紧盯着温轶。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摊主在女子和温轶中间看来看去,明智地闭上嘴。

    景何皱眉。

    来者不善啊……

    他正猜测两人的关系间,陌生女子已点出来:“温真人,好久不见啊,离了宗门,近来可好吗?”

    温轶不咸不淡道:“宋山主,托你的福,连话本子都要看不上了。”

    山主?

    是剑意宗的宋楚瑜。

    联想到温轶退出宗门的传闻,景何已不难猜出这两人的过节。

    “找我有什么事?”温轶直接了当说。

    景何猜的不错,宋楚瑜是个麻烦,而且是原身带来的麻烦。

    温轶回想原书的剧情——

    宋楚瑜乃是宗门掌门人爱女,她天赋卓越,比原主不差,因两人性格迥异,常被拿在一块比较,所以看彼此颇为不顺眼。

    原书中,宋楚瑜确实成了日后的掌门掌事,她曾在宗门游历中偶遇男主,心悦于他,并在日后把宗门掌门之位让给男主,只为博他一笑。

    当然,现在她并没有把温轶身边这个徒弟放在心上。

    至于她和原身的宿怨,在近期达到高峰。

    年初剑意宗举办擢选山主大礼,温轶落败于宋楚瑜,不免有猜测说宋的父亲为掌门一则,可这在剑意宗算是默认的潜规则了。

    没办法,现代讲究人情关系,修仙世界也遍地是关系户,打了小子来了老子。

    温轶本是被同情的对象,但随着她离开宗门,她的形象忽然变得微妙起来,整个宗门对她的存在避而不谈,视之为耻辱。

    看见宋楚瑜好整以暇的表情,温轶心中念到“妹妹,你知道炮灰才这样吗”。她懒得搭理宋楚瑜,转向景何二人,“我们走。”

    “李宿都告诉我了,在我宗门前欺我弟子。”

    宋楚瑜面色寒霜,灵力运掌,从后面抓来:“温轶,给我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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