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锦妤和锦怡两姐妹从学校放假回来，刚进门来就看到苏府上下个个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
锦妤不解，上前来问：“出什么事了？爹爹呢？”
佣人上来接过她的换洗衣服，小声说：“老爷上北边去了，己经两日没往家里打电话了，夫人正托北边的朋友打探消息呢。”
锦怡皱眉：“不是说北边要打仗吗？爹爹这时候去那里多危险啊。”
正说着，苏夫人从内厅过来了。
锦妤连忙上前道：“妈妈，问到爹爹的消息了吗？”
苏夫人看她一眼，叹口气说：“我北边的亲戚说，那边的铁路刚被炸了，陆路水路也被封了，到处乱成一团粥，真是一点消息也打听不到。”
锦怡说：“那怎么办？报上说前两天北边刚刚发生了几次轰炸，爹爹可千万不能有事。”
锦妤心里乱成一团，想到爹爹平日里的慈爱，眼圈一下子红了：“与其在家中什么消息也等不到，不如我自己上北方去把爹爹找回来。”
苏夫人不耐烦地白她一眼：“你不要给我添乱就不错了，好好呆在家里不惹事生非比什么都强！”话毕，自己先觉着说得重了，又缓了缓口气说：“如今这乱世，通讯不通也不是啥稀罕事，指不定你爹爹明天就回来了，你们两个好好在家中歇两天，完了该上学就上学，这些事情也不是你们两个小孩儿能管的。”
锦妤和锦怡相互看了一眼，只得默默回到房中。
夜晚，锦妤一个人跑到小花园闲逛，意外发现锦怡也在。
夜来香趁着夜色又开了，晚风吹来浓香阵阵。
苏宅的夜晚比白天更静，静得仿佛连一起一伏的呼吸都听得清楚。
“姐姐。”锦妤唤道。
锦怡转过身来对她浅浅一笑，复又将愁云笼上眉头。
“爹爹马上就会回来的。”锦妤将手搭在锦怡肩头，她知道姐姐肯定也是在为爹爹担心。
“桑德琳嬷嬷说北边被飞机轰炸，死了好多人……..”锦妤的眼里满是恐惧。
“爹爹是个好人，上帝会保佑他的。”锦妤嘴上安慰着姐姐，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平时里做祷告不认真，总是被嬷嬷喝斥的她，这下却也无比虔诚地祈祷爹爹能够得到上帝的庇佑。
这个周末在全家的忐忑不安中结束了，两姐妹收拾好衣物用品，由司机开车送到学校。
“妈妈，”临走时锦妤拉着苏夫人的手哀求道：“能不能向嬷嬷告几天假，我和姐姐想在家中等爹爹回来。”
“你们两个女孩子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好乖乖去学校上课，你爹爹回来我再叫他来接你们回家吃饭。“
“可是，”锦妤还想说什么，苏夫人己面露不悦起来：“不要再说那么多无用的了，我这几日头疼，听不得聒噪——司机送完你们，家中还有许多事，哪有闲功夫照料你们?”
锦怡过来替她提起衣箱，拉拉她的衣角，轻声说：“妹妹，走吧。”
车子驶出苏宅大门，锦妤回头望着渐渐远去的家，心里无端地忽然闪过一丝不安，她自己先惊了一惊，暗骂自己胡思乱想，这个当口瞎想难道不是咒爹爹么？
她深深吸进一口气，稍稍让心安宁下来，车窗外的天空还是那么明净，但是锦妤的心里却乌蒙蒙的积满了黑云。
这天早上，锦妤和同学们捧着唱诗本在练习唱赞歌，蓦地抬头看到家中的司机和一个嬷嬷正一边低头絮语一边走进教室。
锦妤扭过头来，刚好与嬷嬷的目光相遇。
嬷嬷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她疑惑而又有些许不安地合上唱诗本，木然向他们走去。
“你家中有点事情，你母亲让司机来告假，你现在就可以回家去。”嬷嬷说。
“是爹爹回来了么？”锦妤转向司机问道。
“夫人让我先来接您和大小姐回家。”司机向她点一点头，却并不回答她的话。
“那么，我吃过饭就回学校。”她转向嬷嬷说道。
嬷嬷一反常态地用和蔼的语气说：“不用急，晚点回来也行，如果不太方便，明天或后天也可以。”
锦妤谢过嬷嬷，与司机一起走出教室。
坐到车上，发现锦怡己经在上面了。
“姐姐，想是爹爹回来了。”锦妤欣喜地说、
“嗯。”锦怡点点头，甜甜地笑着。
锦妤悬了几日的一颗心终是平安落了地。
车子在门口便停下了，锦妤不解：“你不送我们进去么？以前都是将车停在府里的呀。”
司机歉意地说：“二小姐，我还要去接几位客人，你们请稍走几步回府吧。”
两人只得下车，门房见了，赶紧上前来，说：“大小姐，二小姐，你们可回来了。”
两姐妹面面相觑，觉得司机和门房今天都很奇怪，又看不出来怎么个奇怪法，只得拉着手快步向宅院走去。
宅里的佣人都聚集在厅堂，原本苏夫人嫌人多嘈杂，苏宅佣人倒也不多，上上下下也就十来个，见姐妹两个进来，不约而同地齐齐将目光投到两人身上。
锦妤看到刘妈眼角红红，便小心地问道：“刘妈，我爹爹呢？你怎么哭了？”
刘妈愣在那里，半晌才嗫嚅道：“二小姐，这叫我怎么说……夫人待会儿会告诉你……”
锦妤纳闷地转过身问其他佣人：“爹爹到底是回没回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我问妈妈去。”锦妤不耐烦地一跺脚，拉着锦怡就往内院跑去。
正要举手敲门，门倏地开了，苏夫人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锦妤给吓了一跳。
“妈妈，我爹爹回来了？”锦妤小声问道。
苏夫人的目光从锦妤的身上疾疾扫过，等看到了身后的锦怡，这才开口说道：“你们爹爹，回不来了。“
“什么回不来？北方就快打起仗来，爹爹再不回来会很危险…….“锦妤着急地说。
“是呀，妈妈，你快叫爹爹赶快回家吧。“锦怡也说。
苏夫人幽幽地说：“他在北边让炮弹炸得尸骨无存，怎么回得来？”
“啊！”两姐妹大惊，待回过神来时，锦怡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锦妤咬住嘴唇说：“我不相信，人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什么都没看到，怎么就说我爹爹死了？”
“那飞机的炮弹扔下去，人的血肉之躯立马粉身碎骨，哪里还能见到尸首？有人找着了他身上戴的怀表，还有衣服残片，这才认出了他。”
“没有看到爹爹的尸身，我是不会相信他死了的！”锦妤双手抱头，拼命否认听到的一切。
苏夫人轻轻叹出一口气，绕过她俩，缓步往厅堂走去。
锦怡只顾着不停地哭，话也说不连贯：“爹爹是真的死了吗？不会的，不会的，他如果死了我们可怎么办呀…….”
锦妤刚要开口，眼泪先涌出来，继而便一发不可收拾，与锦怡两个抱在一起哭作了一团。
哭了一宿，姐妹两个眼睛肿得像桃子，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佣人唤起来，叫到厅堂去了。
厅堂正中的檀木桌子上，端端正正放着苏老爷时常带在身边的那块旧怀表。这只是一个极普通的怀表，爹爹却每天带在身上，此刻锦妤将怀表握在手中，翻来覆去细细观看。
很常见的黄铜表身，款式也不新奇，平平常常一块旧怀表，不明白爹爹何以对它爱不释手。
佣人在旁边轻声说：“夫人说既找不到老爷尸身，索性就将这怀表和一套旧衣，为老爷建一个衣冠冢。”
锦妤怒而转身，气得双目圆睁，瞪住那佣人道：“既然没找到爹爹，为何要为他修一座坟？我要等爹爹回来——即便是爹爹确是死了，我也要见着他的尸首。”
佣人讷讷地道：“二小姐，北方战事吃紧，听夫人在北边的亲戚说，那日同老爷一起在车站的几百上千号人，没一个人活着。”
锦妤觉得拿着怀表的手指越发冰冷，嘴上仍木然地说：“我不信，爹爹兴许没有死，我要等爹爹回来。”
佣人叹着气走开了。
偌大的厅堂只剩锦妤一人独自伫立当中，凉风自院内旋进来，将她的裙角吹起，宛若绽开一朵无比哀艳的鸢尾。
苏夫人仍坚持要为苏老爷立一个衣冠冢，苏老爷只一个长姊，十多年前与夫家去了南洋，多年来书信寥寥，后来便渐渐没有来往。苏家老父老母也早己身故，这件事情似乎也没有与谁商量的必要。
锦妤看着人们将那个装有爹爹怀表和衣物的黑漆棺材徐徐放入土坑，人们用泥土将土坑慢慢填平，她静静地看着就一切，恍惚觉得这么多天似乎在一个噩梦里无法苏醒过来。
头顶的秋阳照在身上，仍感到焦热，锦妤一身黑衣站在墓地许久，觉得头昏目眩起来，眼前所见变得虚无——莫非这真是在梦里？
牧师嘴里念的祈祷词，听在锦妤耳里变作一阵阵模糊的声浪。
爹爹生前并不是教徒，死后却由妈妈作主办一个基督徒的葬礼，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人既己死，也无法探询他的意见了。
葬礼结束，人群散去。
锦妤伸手触碰那面光洁的大理石墓碑，爹爹的名字被刻在上面，可是他人并不在这里面。
锦怡摇下车窗，将头伸出窗外向她喊：“锦妤，快点上车！”
锦妤收回手，转身疾步走向汽车。
我要等爹爹回来，生也好，死也好，他总得回来。她想。
锦妤不解，上前来问：“出什么事了？爹爹呢？”
佣人上来接过她的换洗衣服，小声说：“老爷上北边去了，己经两日没往家里打电话了，夫人正托北边的朋友打探消息呢。”
锦怡皱眉：“不是说北边要打仗吗？爹爹这时候去那里多危险啊。”
正说着，苏夫人从内厅过来了。
锦妤连忙上前道：“妈妈，问到爹爹的消息了吗？”
苏夫人看她一眼，叹口气说：“我北边的亲戚说，那边的铁路刚被炸了，陆路水路也被封了，到处乱成一团粥，真是一点消息也打听不到。”
锦怡说：“那怎么办？报上说前两天北边刚刚发生了几次轰炸，爹爹可千万不能有事。”
锦妤心里乱成一团，想到爹爹平日里的慈爱，眼圈一下子红了：“与其在家中什么消息也等不到，不如我自己上北方去把爹爹找回来。”
苏夫人不耐烦地白她一眼：“你不要给我添乱就不错了，好好呆在家里不惹事生非比什么都强！”话毕，自己先觉着说得重了，又缓了缓口气说：“如今这乱世，通讯不通也不是啥稀罕事，指不定你爹爹明天就回来了，你们两个好好在家中歇两天，完了该上学就上学，这些事情也不是你们两个小孩儿能管的。”
锦妤和锦怡相互看了一眼，只得默默回到房中。
夜晚，锦妤一个人跑到小花园闲逛，意外发现锦怡也在。
夜来香趁着夜色又开了，晚风吹来浓香阵阵。
苏宅的夜晚比白天更静，静得仿佛连一起一伏的呼吸都听得清楚。
“姐姐。”锦妤唤道。
锦怡转过身来对她浅浅一笑，复又将愁云笼上眉头。
“爹爹马上就会回来的。”锦妤将手搭在锦怡肩头，她知道姐姐肯定也是在为爹爹担心。
“桑德琳嬷嬷说北边被飞机轰炸，死了好多人……..”锦妤的眼里满是恐惧。
“爹爹是个好人，上帝会保佑他的。”锦妤嘴上安慰着姐姐，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平时里做祷告不认真，总是被嬷嬷喝斥的她，这下却也无比虔诚地祈祷爹爹能够得到上帝的庇佑。
这个周末在全家的忐忑不安中结束了，两姐妹收拾好衣物用品，由司机开车送到学校。
“妈妈，”临走时锦妤拉着苏夫人的手哀求道：“能不能向嬷嬷告几天假，我和姐姐想在家中等爹爹回来。”
“你们两个女孩子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好乖乖去学校上课，你爹爹回来我再叫他来接你们回家吃饭。“
“可是，”锦妤还想说什么，苏夫人己面露不悦起来：“不要再说那么多无用的了，我这几日头疼，听不得聒噪——司机送完你们，家中还有许多事，哪有闲功夫照料你们?”
锦怡过来替她提起衣箱，拉拉她的衣角，轻声说：“妹妹，走吧。”
车子驶出苏宅大门，锦妤回头望着渐渐远去的家，心里无端地忽然闪过一丝不安，她自己先惊了一惊，暗骂自己胡思乱想，这个当口瞎想难道不是咒爹爹么？
她深深吸进一口气，稍稍让心安宁下来，车窗外的天空还是那么明净，但是锦妤的心里却乌蒙蒙的积满了黑云。
这天早上，锦妤和同学们捧着唱诗本在练习唱赞歌，蓦地抬头看到家中的司机和一个嬷嬷正一边低头絮语一边走进教室。
锦妤扭过头来，刚好与嬷嬷的目光相遇。
嬷嬷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她疑惑而又有些许不安地合上唱诗本，木然向他们走去。
“你家中有点事情，你母亲让司机来告假，你现在就可以回家去。”嬷嬷说。
“是爹爹回来了么？”锦妤转向司机问道。
“夫人让我先来接您和大小姐回家。”司机向她点一点头，却并不回答她的话。
“那么，我吃过饭就回学校。”她转向嬷嬷说道。
嬷嬷一反常态地用和蔼的语气说：“不用急，晚点回来也行，如果不太方便，明天或后天也可以。”
锦妤谢过嬷嬷，与司机一起走出教室。
坐到车上，发现锦怡己经在上面了。
“姐姐，想是爹爹回来了。”锦妤欣喜地说、
“嗯。”锦怡点点头，甜甜地笑着。
锦妤悬了几日的一颗心终是平安落了地。
车子在门口便停下了，锦妤不解：“你不送我们进去么？以前都是将车停在府里的呀。”
司机歉意地说：“二小姐，我还要去接几位客人，你们请稍走几步回府吧。”
两人只得下车，门房见了，赶紧上前来，说：“大小姐，二小姐，你们可回来了。”
两姐妹面面相觑，觉得司机和门房今天都很奇怪，又看不出来怎么个奇怪法，只得拉着手快步向宅院走去。
宅里的佣人都聚集在厅堂，原本苏夫人嫌人多嘈杂，苏宅佣人倒也不多，上上下下也就十来个，见姐妹两个进来，不约而同地齐齐将目光投到两人身上。
锦妤看到刘妈眼角红红，便小心地问道：“刘妈，我爹爹呢？你怎么哭了？”
刘妈愣在那里，半晌才嗫嚅道：“二小姐，这叫我怎么说……夫人待会儿会告诉你……”
锦妤纳闷地转过身问其他佣人：“爹爹到底是回没回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我问妈妈去。”锦妤不耐烦地一跺脚，拉着锦怡就往内院跑去。
正要举手敲门，门倏地开了，苏夫人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锦妤给吓了一跳。
“妈妈，我爹爹回来了？”锦妤小声问道。
苏夫人的目光从锦妤的身上疾疾扫过，等看到了身后的锦怡，这才开口说道：“你们爹爹，回不来了。“
“什么回不来？北方就快打起仗来，爹爹再不回来会很危险…….“锦妤着急地说。
“是呀，妈妈，你快叫爹爹赶快回家吧。“锦怡也说。
苏夫人幽幽地说：“他在北边让炮弹炸得尸骨无存，怎么回得来？”
“啊！”两姐妹大惊，待回过神来时，锦怡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锦妤咬住嘴唇说：“我不相信，人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什么都没看到，怎么就说我爹爹死了？”
“那飞机的炮弹扔下去，人的血肉之躯立马粉身碎骨，哪里还能见到尸首？有人找着了他身上戴的怀表，还有衣服残片，这才认出了他。”
“没有看到爹爹的尸身，我是不会相信他死了的！”锦妤双手抱头，拼命否认听到的一切。
苏夫人轻轻叹出一口气，绕过她俩，缓步往厅堂走去。
锦怡只顾着不停地哭，话也说不连贯：“爹爹是真的死了吗？不会的，不会的，他如果死了我们可怎么办呀…….”
锦妤刚要开口，眼泪先涌出来，继而便一发不可收拾，与锦怡两个抱在一起哭作了一团。
哭了一宿，姐妹两个眼睛肿得像桃子，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佣人唤起来，叫到厅堂去了。
厅堂正中的檀木桌子上，端端正正放着苏老爷时常带在身边的那块旧怀表。这只是一个极普通的怀表，爹爹却每天带在身上，此刻锦妤将怀表握在手中，翻来覆去细细观看。
很常见的黄铜表身，款式也不新奇，平平常常一块旧怀表，不明白爹爹何以对它爱不释手。
佣人在旁边轻声说：“夫人说既找不到老爷尸身，索性就将这怀表和一套旧衣，为老爷建一个衣冠冢。”
锦妤怒而转身，气得双目圆睁，瞪住那佣人道：“既然没找到爹爹，为何要为他修一座坟？我要等爹爹回来——即便是爹爹确是死了，我也要见着他的尸首。”
佣人讷讷地道：“二小姐，北方战事吃紧，听夫人在北边的亲戚说，那日同老爷一起在车站的几百上千号人，没一个人活着。”
锦妤觉得拿着怀表的手指越发冰冷，嘴上仍木然地说：“我不信，爹爹兴许没有死，我要等爹爹回来。”
佣人叹着气走开了。
偌大的厅堂只剩锦妤一人独自伫立当中，凉风自院内旋进来，将她的裙角吹起，宛若绽开一朵无比哀艳的鸢尾。
苏夫人仍坚持要为苏老爷立一个衣冠冢，苏老爷只一个长姊，十多年前与夫家去了南洋，多年来书信寥寥，后来便渐渐没有来往。苏家老父老母也早己身故，这件事情似乎也没有与谁商量的必要。
锦妤看着人们将那个装有爹爹怀表和衣物的黑漆棺材徐徐放入土坑，人们用泥土将土坑慢慢填平，她静静地看着就一切，恍惚觉得这么多天似乎在一个噩梦里无法苏醒过来。
头顶的秋阳照在身上，仍感到焦热，锦妤一身黑衣站在墓地许久，觉得头昏目眩起来，眼前所见变得虚无——莫非这真是在梦里？
牧师嘴里念的祈祷词，听在锦妤耳里变作一阵阵模糊的声浪。
爹爹生前并不是教徒，死后却由妈妈作主办一个基督徒的葬礼，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人既己死，也无法探询他的意见了。
葬礼结束，人群散去。
锦妤伸手触碰那面光洁的大理石墓碑，爹爹的名字被刻在上面，可是他人并不在这里面。
锦怡摇下车窗，将头伸出窗外向她喊：“锦妤，快点上车！”
锦妤收回手，转身疾步走向汽车。
我要等爹爹回来，生也好，死也好，他总得回来。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