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的调查完成得很快，倪珩在美国因为非法持有枪支被抓了，关了好一阵才被保出来。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郑珂在B市耽误这么久才被倪向阳邀请，因为倪珩的消息传递滞后了。
倪向阳原本的计划大概是一个儿子在国内管金讯，一个儿子在美国发展芯片，现在有前科的倪珩成了弃子，得辛苦倪廷两边跑了。
可是和倪廷的会面不急于一时，他俩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专科医生还有三天就隔离结束，我们是不是该回C市先安排好外婆的事？”
郑珂忽然想起自己这趟差是出得有些久，心下愧疚：“你不说我都要忘了，那我们今天晚上就回？”
他安抚地摸摸她的发顶：“好。”
黄国程这趟不打算跟两人回C市，他说自己有其他事要做。裴湛回来后需要他的机会也少了，于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我觉得程哥还是很不错的，典型的少说话多做事。”
飞机起飞不久，郑珂照例给自己敷了片面膜，格挡开机舱里的干燥。
裴湛侧过头看她，却只能看到双眼睛：“程哥？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那我应该叫他什么，你不觉得他看着就一副社会大哥样吗？”郑珂说完自己没忍住咯咯笑出声，又因为敷着面膜努力控制情绪。
裴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样叫人，那说起来我也是你哥哥。”
郑珂给了他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闭了眼不理他。
飞机已经进入安稳的平流层，他解了安全带去抱她，把她吓了一跳：“你干嘛？！”
他贪恋地埋进她颈侧，手里越箍越紧：“想你了。”
从早上隔离一结束就朝金讯跑，下午没来得及休息又要准备晚上回C市，这一天实在有些手忙脚乱。
她也不躲了，双手交握在他后颈：“这里好多人，晚上回去再抱嘛。”
他眼神倏地一亮：“好。”
由于可怜的小羊太天真，没意识到自己已进入这头独狼蓄谋已久的狩猎区，所以当晚裴湛如愿以偿地抱了个够，不仅如此，他还逼着郑珂喊了一整晚哥哥，可以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
也许是真相戳破之后没有了心理负担，外婆最近的状态好了不少，饭量大了些，便血的情况也有所好转。
“患者的心情对病情有非常重要的影响，”孙主任对着一屋子家属说，“可能你们也听说过，什么拿错化验报告以为自己没病癌细胞果然就消失的故事，其实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
“所以我建议，当下最好的措施就是陪伴，顺从，平常心。”
裴湛没有陪郑珂去医院，因为他知道此时她有很多人陪。他倒是没有体会过大家庭的感觉，不禁有一丝好奇。
他没有告诉她，自己开着车等在医院停车场，不一会就看见一大帮人从门诊部出来。
她在中间，挽着她的人看年纪应该是她妈妈，走在后面的三个男人大概是她舅舅和爸爸，另一个中年妇女可能是她舅妈，搀着和郑珂年纪差不多大的表妹，表妹怀里还有个宝宝。
也许是从小就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她才会这么好。再看看自己，连健全都算不上。
关于原生家庭这事，裴湛一直没太多感触。
虽然国内大多传统家庭父母恩爱健全，小孩被严厉又周全地照看培养，但他以前对这种模式并没有太多向往。
反而是美国那种父亲都不知道是谁或者同性父母领养或试管生出来的孩子，跟他更说得上话。
毕竟他们的家庭都一样的“不标准”。
他正出神想着事情，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竟然头一次产生了退缩的念头。
直到震动渐弱他也没有接通，很快第二轮震动在车厢内响起。
他正神游天外，对着屏幕发愣，车窗突然被邦邦两声叩响。
一只手按下按钮，车窗立马降下：“怎么过来了？”
郑珂看他拿着手机不接电话的样子，有些生气：“这句话难道不是该我问你？”
说着绕到另一边，打开副驾门坐进去，双手交叉在胸前，也不看他：“还不接电话，说吧，怎么了？”
看郑珂带着气，裴湛很快把自己的心情收拾好：“只是想来看你一眼。”
一句软话让她的气消得很快，可还是微撅着嘴：“我们才分开多久，有两个小时吗，我才不信——”
她正说到一半，一把被男人搂住。他把头搭在她肩上，后脑勺的软发挠得她脸颊发痒。
她很快发现他情绪不对，轻轻回搂住他，一边抚他的背一边用唇贴他。
过了许久，久到她手都酸了，车厢里突然响起他低沉如喃喃自语的声音：“无论过多少年，你都是我的爱和希望。”
在听清的那一刻，郑珂猛地如遭雷击。
她心里一紧，声音带着不自觉的颤抖：“狗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
裴湛是裴文骏和湛雨在美国生的，他们那时候正处在甜蜜期，多个孩子是锦上添花的事，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直到两人厌倦了美国的生活，想回国闯荡。当然闯荡是对于湛雨而言，裴文骏早已过上了财富自由的半退休生活，对她的提议自然没有异议。
只是后来的湛雨没有想到家庭和事业是这么难平衡的两件事，她多的是加不完的班，见不完的供应商和跑不完的应酬。
小时候的裴湛总是被留到最后一个放学，每天和幼儿园老师看夕阳数星星，直到某一天老师也到了下班的点，跟他提议：“老师帮你叫个车自己回家好不好？”
小小的他看了眼手里被汗泡得发软的纸星星，点了点头。
那天的他坐在后座上，摆弄着手里的星星，脑子里某个念头突然一闪而过，他在老师回头后突然从出租车上跳了下去，朝着某个未知的方向跑。
他只想着不回家，所以要一直向前跑，一直跑，后来自己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脱力，然后瘫倒在路旁的草坪上。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看着天上的星星旋转，渐渐地，星空离他越来越近，近得像是要塌下来。
不知道躺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扑哧”一声，他撑起上半身回头，是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
“你是不是迷路了？”
她问他，咧着缺了门牙的小嘴，有点丑。
他还没开口，她紧接着问：“你是谁？”
他还是看着她不说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哑巴？”她戳戳他的脸蛋，被他警惕地躲开。
“不是。”
他不情不愿地开了口，可小女孩却张大了小嘴，语气失望：“啊，那我不能跟你玩了。”
他不自觉反问：“为什么？”
小女孩嘟了嘴，掰着手指磕磕巴巴地念：“我保护熊仪，熊仪是哑巴，别人不是，要欺负她。”
那认真的模样像是专门背下来念给别人听，也念给自己听。
他问她：“熊仪是谁？”
她眨了眨眼睛：“楼下的姐姐。”
姐姐？为什么要保护姐姐？
“姐姐几岁？”
她又开始掰手指：“6岁。”
男孩才意识到女孩年纪比他小。
这一刻，化身故事书里反复出现的男子汉，他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我送你回家。”
他第一次牵起她的手，在记不清是几点几分的某个夜晚，他只记得那天的月亮特别亮，两人的影子靠得很近。
他们很快到了楼下，小女孩指着一扇锈迹斑斑的卷帘门，奶声奶气地向他介绍：“这是熊仪的家。”
那是裴湛第一次见到那么破落的房子，到处是灰蒙蒙的一片，门口是土砖砌的简易灶台，灶台上有一口大黑铁锅，从没盖严实的锅盖能看见里面白的黄的某种糊糊。
空气中是垃圾的酸臭和食物的味道交织，他眉心一皱，条件反射想离开。
“熊仪！”上一刻还安安静静的小女孩突然猛地挣脱了他的手，朝另一边跑去。
“郑珂来了，快跑！”原本还朝人扔东西的两个小男孩大叫着往后跑，边跑边笑，像是等她来追。
zheng ke，那是裴湛第一次听见她的名字。
聪明的郑珂没有去追那两个男孩，而是牵着熊仪的手回到她家门口，还给她拍干净肩上的草：“熊仪，不怕。”
可那个被叫到的人丝毫没有反应。
比熊仪矮了半个头的小姑娘拉着她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那原本大概是吃饭用的餐椅，边抚熊仪的头发边轻声细语：“我们一起等你妈妈回来。”
那一刻，裴湛觉得书上写的所有关于男子汉的故事，都变得单薄起来。
那天晚上他很晚才回家，因为作为唯一的真正的“男”子汉，他是一定要陪着她们的。
可他就算这么晚回来，家里也是空荡荡的。
他独自回了房间，关上门，又拿出手里的纸星星看了一眼，轻轻放回了书包里。
第二天他故技重施，顺利到了郑珂家楼下，记路是他一向擅长的。
可他在那间破落的房前等了很久，也没见她的影子。他有些后悔，昨天忘了问她住几楼。
很快又到了能看清星星的时间，郑珂终于背着书包从转角走进来，看见他有些惊讶：“你又在这啊？”
他无视心头的叫嚣，平静地嗯了一声。
她两眼一亮：“你是不是来保护熊仪的？”
小女孩思维发散得太快，裴湛一不留神没跟上。
“那我们一起保护她好不好？”
依旧明亮的月光下，他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小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她立即有模有样地安排：“那你以后早点来，我晚点来，我们分头保护。”
他反问：“为什么你不早点来？”
“因为我妈妈不来幼儿园接我。”
就在那么一瞬间，他心神一动，像长久以来的寂寞有了人分享，也像漂泊许久的小船回到了故乡。
他瞳孔闪着光。
她还继续解释着：“我妈妈要打麻将，爸爸要上班，我要等外公接我去吃饭再回来。”
小男孩没听懂她的解释，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件昨天未完成的大事。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纸星星，一个不知道被手汗浸透多少次的，五个角都被磨平的星星：“这是老师给我的奖励，送给你。”
她惊喜地吸气：“啊，你送我月亮啊？”
“月亮？”
她抬头，捏着那颗星放在眼前，直到它和天上的圆月重合：“你看，和那个一样。”
在那样的夜晚，他的眼里满是她和他的月亮，他倏地笑了：“嗯，送你月亮。”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郑珂在B市耽误这么久才被倪向阳邀请，因为倪珩的消息传递滞后了。
倪向阳原本的计划大概是一个儿子在国内管金讯，一个儿子在美国发展芯片，现在有前科的倪珩成了弃子，得辛苦倪廷两边跑了。
可是和倪廷的会面不急于一时，他俩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专科医生还有三天就隔离结束，我们是不是该回C市先安排好外婆的事？”
郑珂忽然想起自己这趟差是出得有些久，心下愧疚：“你不说我都要忘了，那我们今天晚上就回？”
他安抚地摸摸她的发顶：“好。”
黄国程这趟不打算跟两人回C市，他说自己有其他事要做。裴湛回来后需要他的机会也少了，于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我觉得程哥还是很不错的，典型的少说话多做事。”
飞机起飞不久，郑珂照例给自己敷了片面膜，格挡开机舱里的干燥。
裴湛侧过头看她，却只能看到双眼睛：“程哥？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那我应该叫他什么，你不觉得他看着就一副社会大哥样吗？”郑珂说完自己没忍住咯咯笑出声，又因为敷着面膜努力控制情绪。
裴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样叫人，那说起来我也是你哥哥。”
郑珂给了他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闭了眼不理他。
飞机已经进入安稳的平流层，他解了安全带去抱她，把她吓了一跳：“你干嘛？！”
他贪恋地埋进她颈侧，手里越箍越紧：“想你了。”
从早上隔离一结束就朝金讯跑，下午没来得及休息又要准备晚上回C市，这一天实在有些手忙脚乱。
她也不躲了，双手交握在他后颈：“这里好多人，晚上回去再抱嘛。”
他眼神倏地一亮：“好。”
由于可怜的小羊太天真，没意识到自己已进入这头独狼蓄谋已久的狩猎区，所以当晚裴湛如愿以偿地抱了个够，不仅如此，他还逼着郑珂喊了一整晚哥哥，可以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
也许是真相戳破之后没有了心理负担，外婆最近的状态好了不少，饭量大了些，便血的情况也有所好转。
“患者的心情对病情有非常重要的影响，”孙主任对着一屋子家属说，“可能你们也听说过，什么拿错化验报告以为自己没病癌细胞果然就消失的故事，其实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
“所以我建议，当下最好的措施就是陪伴，顺从，平常心。”
裴湛没有陪郑珂去医院，因为他知道此时她有很多人陪。他倒是没有体会过大家庭的感觉，不禁有一丝好奇。
他没有告诉她，自己开着车等在医院停车场，不一会就看见一大帮人从门诊部出来。
她在中间，挽着她的人看年纪应该是她妈妈，走在后面的三个男人大概是她舅舅和爸爸，另一个中年妇女可能是她舅妈，搀着和郑珂年纪差不多大的表妹，表妹怀里还有个宝宝。
也许是从小就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她才会这么好。再看看自己，连健全都算不上。
关于原生家庭这事，裴湛一直没太多感触。
虽然国内大多传统家庭父母恩爱健全，小孩被严厉又周全地照看培养，但他以前对这种模式并没有太多向往。
反而是美国那种父亲都不知道是谁或者同性父母领养或试管生出来的孩子，跟他更说得上话。
毕竟他们的家庭都一样的“不标准”。
他正出神想着事情，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竟然头一次产生了退缩的念头。
直到震动渐弱他也没有接通，很快第二轮震动在车厢内响起。
他正神游天外，对着屏幕发愣，车窗突然被邦邦两声叩响。
一只手按下按钮，车窗立马降下：“怎么过来了？”
郑珂看他拿着手机不接电话的样子，有些生气：“这句话难道不是该我问你？”
说着绕到另一边，打开副驾门坐进去，双手交叉在胸前，也不看他：“还不接电话，说吧，怎么了？”
看郑珂带着气，裴湛很快把自己的心情收拾好：“只是想来看你一眼。”
一句软话让她的气消得很快，可还是微撅着嘴：“我们才分开多久，有两个小时吗，我才不信——”
她正说到一半，一把被男人搂住。他把头搭在她肩上，后脑勺的软发挠得她脸颊发痒。
她很快发现他情绪不对，轻轻回搂住他，一边抚他的背一边用唇贴他。
过了许久，久到她手都酸了，车厢里突然响起他低沉如喃喃自语的声音：“无论过多少年，你都是我的爱和希望。”
在听清的那一刻，郑珂猛地如遭雷击。
她心里一紧，声音带着不自觉的颤抖：“狗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
裴湛是裴文骏和湛雨在美国生的，他们那时候正处在甜蜜期，多个孩子是锦上添花的事，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直到两人厌倦了美国的生活，想回国闯荡。当然闯荡是对于湛雨而言，裴文骏早已过上了财富自由的半退休生活，对她的提议自然没有异议。
只是后来的湛雨没有想到家庭和事业是这么难平衡的两件事，她多的是加不完的班，见不完的供应商和跑不完的应酬。
小时候的裴湛总是被留到最后一个放学，每天和幼儿园老师看夕阳数星星，直到某一天老师也到了下班的点，跟他提议：“老师帮你叫个车自己回家好不好？”
小小的他看了眼手里被汗泡得发软的纸星星，点了点头。
那天的他坐在后座上，摆弄着手里的星星，脑子里某个念头突然一闪而过，他在老师回头后突然从出租车上跳了下去，朝着某个未知的方向跑。
他只想着不回家，所以要一直向前跑，一直跑，后来自己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脱力，然后瘫倒在路旁的草坪上。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看着天上的星星旋转，渐渐地，星空离他越来越近，近得像是要塌下来。
不知道躺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扑哧”一声，他撑起上半身回头，是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
“你是不是迷路了？”
她问他，咧着缺了门牙的小嘴，有点丑。
他还没开口，她紧接着问：“你是谁？”
他还是看着她不说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哑巴？”她戳戳他的脸蛋，被他警惕地躲开。
“不是。”
他不情不愿地开了口，可小女孩却张大了小嘴，语气失望：“啊，那我不能跟你玩了。”
他不自觉反问：“为什么？”
小女孩嘟了嘴，掰着手指磕磕巴巴地念：“我保护熊仪，熊仪是哑巴，别人不是，要欺负她。”
那认真的模样像是专门背下来念给别人听，也念给自己听。
他问她：“熊仪是谁？”
她眨了眨眼睛：“楼下的姐姐。”
姐姐？为什么要保护姐姐？
“姐姐几岁？”
她又开始掰手指：“6岁。”
男孩才意识到女孩年纪比他小。
这一刻，化身故事书里反复出现的男子汉，他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我送你回家。”
他第一次牵起她的手，在记不清是几点几分的某个夜晚，他只记得那天的月亮特别亮，两人的影子靠得很近。
他们很快到了楼下，小女孩指着一扇锈迹斑斑的卷帘门，奶声奶气地向他介绍：“这是熊仪的家。”
那是裴湛第一次见到那么破落的房子，到处是灰蒙蒙的一片，门口是土砖砌的简易灶台，灶台上有一口大黑铁锅，从没盖严实的锅盖能看见里面白的黄的某种糊糊。
空气中是垃圾的酸臭和食物的味道交织，他眉心一皱，条件反射想离开。
“熊仪！”上一刻还安安静静的小女孩突然猛地挣脱了他的手，朝另一边跑去。
“郑珂来了，快跑！”原本还朝人扔东西的两个小男孩大叫着往后跑，边跑边笑，像是等她来追。
zheng ke，那是裴湛第一次听见她的名字。
聪明的郑珂没有去追那两个男孩，而是牵着熊仪的手回到她家门口，还给她拍干净肩上的草：“熊仪，不怕。”
可那个被叫到的人丝毫没有反应。
比熊仪矮了半个头的小姑娘拉着她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那原本大概是吃饭用的餐椅，边抚熊仪的头发边轻声细语：“我们一起等你妈妈回来。”
那一刻，裴湛觉得书上写的所有关于男子汉的故事，都变得单薄起来。
那天晚上他很晚才回家，因为作为唯一的真正的“男”子汉，他是一定要陪着她们的。
可他就算这么晚回来，家里也是空荡荡的。
他独自回了房间，关上门，又拿出手里的纸星星看了一眼，轻轻放回了书包里。
第二天他故技重施，顺利到了郑珂家楼下，记路是他一向擅长的。
可他在那间破落的房前等了很久，也没见她的影子。他有些后悔，昨天忘了问她住几楼。
很快又到了能看清星星的时间，郑珂终于背着书包从转角走进来，看见他有些惊讶：“你又在这啊？”
他无视心头的叫嚣，平静地嗯了一声。
她两眼一亮：“你是不是来保护熊仪的？”
小女孩思维发散得太快，裴湛一不留神没跟上。
“那我们一起保护她好不好？”
依旧明亮的月光下，他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小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她立即有模有样地安排：“那你以后早点来，我晚点来，我们分头保护。”
他反问：“为什么你不早点来？”
“因为我妈妈不来幼儿园接我。”
就在那么一瞬间，他心神一动，像长久以来的寂寞有了人分享，也像漂泊许久的小船回到了故乡。
他瞳孔闪着光。
她还继续解释着：“我妈妈要打麻将，爸爸要上班，我要等外公接我去吃饭再回来。”
小男孩没听懂她的解释，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件昨天未完成的大事。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纸星星，一个不知道被手汗浸透多少次的，五个角都被磨平的星星：“这是老师给我的奖励，送给你。”
她惊喜地吸气：“啊，你送我月亮啊？”
“月亮？”
她抬头，捏着那颗星放在眼前，直到它和天上的圆月重合：“你看，和那个一样。”
在那样的夜晚，他的眼里满是她和他的月亮，他倏地笑了：“嗯，送你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