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牵着四女儿明萝的小手,和大女儿明茴一道走进院子,忙碌了一个上午,母女三人脸上都带着疲色。

    甫一进院,便闻到一阵浓浓的菜香。

    三人抽了抽鼻子,陡然精神起来,这香味不知是从哪家飘来的,仅是闻着便令人唾液横生。

    她们刚从隔壁回来,应当不是她们二伯父家的。

    明茴四处张望了眼,倒有点像自家的厨房。

    明萝仰起小小的脸蛋,拽了拽余氏的衣角,摸着瘪进去的肚皮喊道:“娘,萝萝饿了。”

    余氏摸了摸明萝的发顶,柔声道:“萝萝乖,娘这就去给你做馍饼吃。”

    又对提着竹篮的明茴道:“茴儿,你去看看荞儿怎么样了,把这药草捣碎了给她敷上。”

    话音方落,明葵便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大声喊着:“娘!大姐!萝萝!吃饭了!”

    厨房内,只见案板上盛着一盘鲜嫩味美的韭菜卷,面皮薄如纸,韭菜绿莹莹,粉条软糯糯,一块块菜卷皮薄馅大,鲜香十足。

    光就这么瞧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从外头回来的三人这才知道,原来香味是从自家厨房飘出去的。

    明葵刚吃了一块,没吃够还想吃,见她们看直了眼,催促道:“娘,这是二姐做的韭菜卷,可香了,我们先吃饭吧!”

    余氏回过神来,咕咚咽了口唾沫,但凡有一口吃食,她都自己忍着,紧着女儿们先吃,这会儿也是。

    余氏轻抚着明葵的后背道:“好,先吃饭吧。”

    转而看向明荞额角的淤青,眸中透出一丝爱怜,捉过她的手抚了抚手背,言语间满是心疼。

    “怎么不躺着多歇会儿,想吃什么跟娘知会一声,娘给你做,别自个儿累坏了身子。”

    明茴提着药草篮子道:“二妹可还头疼?不如我先给你敷药吧,我和娘在回来的路上摘了些消肿化瘀的药草,敷上不消半日就能好了。”

    刚醒来时明荞觉得自己真倒霉,猝死也就罢了,偏叫她穿越到什么都没有的古代,家里只有几间破草屋不说,渣爹死前还欠下一屁股烂债。

    可此刻见着慈爱和善的母亲、温柔体贴的姐姐和两个机灵可爱的妹妹,明荞又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

    她自幼父母离异,也无兄弟姐妹,从未感受过世间亲情。

    这是第一次让她有了家的感觉。

    明荞摸了下额头,摇头笑道:“不打紧,只是一点淤青,等会儿再敷药也不迟。”

    说完帮明茴放下竹篮,按着她们肩膀坐下来。

    记忆里原身这位姐姐同母亲余氏一样,温和可亲,平易近人。

    年初时和丰水镇上河村一户姓史的人家定了亲,等秋收过后便要出嫁了。

    明葵明萝已经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嘴里一边说着好吃,一边大口吃着韭菜卷。

    明荞夹了块韭菜卷在明茴碗里,又给余氏夹了一块,却见余氏眉尖微蹙,似揣着什么心事。

    明荞道:“娘,小葵说你和大姐刚刚去二伯父家了?”

    她估摸着她们是去借钱的,昨日狎司放了话,还不了钱便绑了她去抵债,余氏这是在想法子筹钱。

    但她二伯父一家是丰水镇出了名的吝啬鬼,只想捞别人好处,自个儿却一毛不拔,她们八成没有借到,才会露出这般忧色。

    果不其然,余氏勉强挤出一抹笑,宽慰道:“荞儿放心,娘会想法子筹到钱的,实在不行就找房牙子把这几间草屋卖了,再不济去上河村找你外祖母和小舅父借点,总归能筹个几两银子。”

    正埋头吃饭的明葵问道:“娘,草屋卖了我们住哪儿呀?”

    余氏缓了缓语气,语意深长道:“草屋卖了可以再盖,人才是最要紧的。”

    明茴点头道:“对,二妹你不用太担心。”

    明葵脑中灵光一闪:“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住大街上,困了就睡草亭,饿了就去要饭。”

    明萝也念了遍:“我们去要饭。”

    一家人苦中作乐,相视而笑。

    明荞的眼睛却是润了润,眸光闪烁着,眼神渐渐认真起来:“不用睡草亭,也不用去要饭,我们就住在这里,钱可以挣,欠的债也可以还。”

    余氏皱着眉抿唇:“可这二十两银子……”

    明荞眼中仿佛迸射出一道光,声音坚定道:“娘,你刚刚不是说了吗,人才是最要紧的,我们有手有脚,只要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努力赚钱,一定可以度过这道难关。”

    四人似受到鼓舞般,瞬间燃起了斗志。

    余氏眉头舒展,连连点头:“没错,只要齐心协力,一定可以度过难关。”

    明茴跟着道:“二妹说得对,我们可以自己赚钱。”

    明葵也道:“我们自己赚钱 !”

    明萝挥动着小手:“赚钱!”

    明荞被大家的斗志感染,笑得杏眼弯弯:“好啦,都先吃饭吧,一会儿凉了不好吃。”

    “娘,你快吃!二姐做的韭菜卷可好吃了!”

    “荞儿这道菜着实不错,薄荷汤煮的也好喝。”

    “二妹的厨艺真是越发好了。”

    “荞儿你也多吃点。”

    “你们快看,萝萝吃成大花脸了!”

    霎时间,满院都是欢快悦耳的笑声。

    说做就做,吃过午食明荞便开始琢磨赚钱的法子。

    当然,在此之前,明茴押着她回房敷了药。

    她让明葵帮着一起刨了些地里的土豆,又将剩下的干粉条放进凉水泡发,就连年纪最小的明萝也来帮忙。

    明葵洗着土豆问道:“二姐,我们要做土豆卷卖吗?”

    土豆卷?好像也不错,但只有土豆稍显单调了些。

    明荞切着酸豆角道:“我们今天不卖土豆卷,我们卖菜夹馍!”

    这酸豆角是她从泡菜坛子里捞出来的,做韭菜卷时她看了眼厨房里的几个坛子,里面有盐水泡制的酸豆角、酸萝卜和芥菜疙瘩,正好可以用做菜夹馍的配菜。

    明葵好奇道:“菜夹馍是什么呀?”

    明茴在明荞的安排下揉着面团,插话道:“我猜是将这些菜都夹进馍饼里,二妹对吗?”

    明荞笑着点头:“没错。把所有配菜切好,用猪油炒香,再夹进香脆绵软的馍饼里,满满一口咬上去……”

    若是有猪肉的话,还能做成香喷喷的肉夹馍。

    可眼下什么都没有……

    但她们迟早会有的!

    明葵光是听着都要流口水了:“二姐,我们现在就做吧!”

    待明荞切好粉条、酸豆角、酸萝卜等配菜,明葵和明萝也洗好了土豆,余氏则负责把土豆全部削了皮。

    只见明荞手起刀落,须臾间,土豆便切成了薄薄的片儿,再眨眼的工夫又变成了细密的丝儿。

    刀法既稳又快,不过顷刻,木盆内就摞满了小土堆似的土豆丝。

    明家的馍饼摊子临着丰水镇的北街,做馍饼的手艺是明家老祖母传下来的。

    奈何明家几个儿女都不是这块料,反倒叫踏实本分的余氏学会了,用草棚搭了个摊子卖馍饼。

    摊子上砌着一个土灶,明荞备好配菜,叫余氏和明茴搬出屋里的锅架在灶上,又和明葵一块儿在旁边搭了块案板。

    整条街的人都知道明家三房出了事,以为她们的馍饼摊子许是开不了了,保不准还会因此关门大吉。

    却不想,这家人早上才去送完葬,下午便收拾着出了摊,连撞墙昏死过去的荞丫头也出来了。

    众人看着她们搬锅搭灶,瞧这架势似是要做饭,不免有些好奇。

    “那不是明家的荞丫头吗?不是说人死了吗?”

    “人家只是昏过去了,什么死不死的,成天净知道瞎说。”

    “明家三叔今个儿才下葬,她们这就出摊了?”

    “明三欠了一屁股债,再不出摊她们一家怕是要喝西北风咯。”

    几人正聊着,一股酸咸诱人的香味飘了过来,香得人不由伸长了脖子。

    “哎,你们闻到没,这什么味儿,好香啊!”

    “好像是从明家摊子飘来的。”

    “不对吧,明家卖的是馍饼,不是这个味儿。”

    “你们看!荞丫头在那儿炒着呢!”

    明荞往锅里加入一勺猪油,待油温烧热,下入酸豆角碎、酸萝卜丁及佐料。

    锅铲一翻一炒,热油与二者两相碰撞,激发出来的香气浓烈袭人,又酸又咸,油香四溢。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余氏和明茴也烤好了馍饼,盛在干净麻布铺着的竹篮里。

    刚烤好的馍饼外酥内软,一个个白白胖胖,煞是可爱。

    明荞接着炒粉条和土豆丝,还未炒完,浓郁的香味便引来不少人驻足围观。

    当街炒菜虽然奇怪,但足够吸引人眼球。

    这正是明荞要的效果!

    方才还在看热闹的几人,这会儿已经站在了摊子前,几双眼睛紧盯着明荞手下的锅。

    见这又是饼又是菜,其中一人道:“荞丫头,你这做的什么啊?怎得这么香。”

    明荞一边将炒好的配菜分别盛进木盆内,一边笑着回道:“这是菜夹馍,所有配菜都是用猪油炒的,自然很香。”

    明葵在一旁适时接话:“而且这些菜都能夹进馍饼里,又好吃又顶饱,才五文钱一个呢!”

    “这些菜都能夹?”那人爽快道:“行,给我来一个。”

    明荞将热乎乎的馍饼平切一刀,麻利地加入刚炒好的各种配菜,把整个馍饼塞得满满当当,直至塞不下了,才用菜叶包好递到对方手上。

    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听说菜夹馍五文钱一个,都犹豫着没有行动。

    毕竟这是新吃食,谁也不知道味道究竟怎么样。

    大家都目不转睛盯着第一个买馍的人。

    那人双手拿着菜夹馍,迫不及待送到嘴边。

    酸爽多汁的酸豆角,鲜脆清爽的土豆丝,筋道爽滑的炒粉条,夹在焦香酥软的馍饼里。

    一口咬下去,酸、咸、脆、滑,丰富细腻的口感在舌尖绽开,吃得人那叫一个满口生香。

    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旁边有人忍不住问:“味道怎么样?好吃吗?别只顾着吃,快说啊。”

    那人根本顾不上回话,埋着头大快朵颐,吃完又急忙挤到摊子最前面喊道:“荞丫头!再来一个!不对,再来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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