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脉怔然抬头道:“什么?”心中涌现巨大的喜悦。

    欢欢不会骗她,可怎么实现呢?人死能复生吗?

    弋忘欢轻轻放开她,“此次洪灾并非自然天象,而是山崖下面的东西作祟。”

    许之脉没听懂,“可山崖下是江啊。”

    “江里面,是合寙。”

    话音刚落,江水之中赫然腾空而起一只巨大的异兽。

    《山海经》记载合寙(yǔ)“其状如彘而人面。黄身而赤尾,其音如婴儿,是兽也,食人,亦食虫蛇,见则天下大水。”

    “讙!你为何阻止我!”合寙震怒吼叫,其声荡天平地。

    许之脉心中疑惑,是因天地之气强盛,诞生之物也强吗,为何合寙会出现在这里?

    而不待她问出口,弋忘欢已化作兽形而去。

    祁涂也随着合寙出现而展翅飞来,落到一旁给她解释道:“自绝地天通后,神与人就各安一隅,几乎再无交集了。通常来说,神出现在人间,要不就是历劫,要不就是单纯体验一下。弋忘欢是前者,我是后者。至于这合寙为何出现在此,确实很蹊跷。”

    讙的兽形本就已数十丈高,被这正当空的烈日映照,身后的影子足足有一座大山般伟岸。只是黑影,也气势逼迫。

    落地时裹挟着掀起的狂风,从上到下盖上一层难以直视的压迫。

    讙兽獠牙森森,如利刃狠戾,眼里也仿佛有千钩万爪,见即毙命。有周遭环绕的祥云金光,能依稀看出几分神性的光芒。

    不止欢欢,祁涂也不知什么时候加入对峙。

    还有无数奇形怪状的飞鸟走兽出现在空中。

    “凭你们就也想杀我?”鵸鵌哈哈大笑一阵,随后咧嘴啐道,“找死!”

    翼展百丈,悬空侧转,翅膀似被撕碎的破布,却仍旧遮天蔽日,鵸鵌翻身一还,两爪直接抓扣住另一神兽钦原的脑袋。

    许之脉呆站在原地,恍然有种在看现实向进阶版动物世界的错觉。

    是原始的茹毛饮血之争,是你死我活的狂野求胜。

    忽而又担心欢欢他们被发现,一转身却见众人皆已不见。这是另一层空间。

    捕食之中,讙兽牙齿移动啃咬,断掉无数脊椎血管,二尾疏狂卷缠骨骼,举起摔落,砸得来犯者的残肢断腿迸射如裂开银瓶。

    每猎杀一只,似乎能促使力量再增数倍。

    滞空片刻,追借得天雷滚火燃尾,四掌踏焰,吞进一只又一只顽抗者。

    抬眼时,眼白的通透处如被点墨浸染,层层浸透,浑黑彻底。

    炽红的烈火和幽蓝的光交织如烟火。滚滚乌云被狂风冲撞,响彻天地。

    被它搬来抵抗的神兽全数被撕咬落败,合寙咬牙强撑,终也被讙兽的利齿咬入脖颈皮肉,讙兽的的牙齿是一把把尖刀,整整齐齐地放置在其中,狠狠将它扣住,又轻轻一扔,重重摔在山脚。

    而讙兽四肢修长,踱步时优雅,以及暴力。

    许之脉常常在网上看见有人评价“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评论,只是大多用于调侃,倒是从没有想过,自己能有一日亲眼见证。她听到躁烈的音,不仅仅响在耳边,还震憾四肢百骸。而她的双眼在看过那些光后,就好像黏稠的融蜡,一丝缝隙也睁不开。

    原来神兽,也是弱肉强食。

    “能不能答话?”弋忘欢转回神体,一双眼仍旧杀意压迫。

    “能,能!”合寙叫苦不迭。

    “你来此作何?”

    “我奉南天帝命,来此栖居,有何不可?”

    祁涂收起翅膀,盘旋着化出身形,踩到地上定住,冷哼道:“山海寰自有你自己的地盘,非得挪个窝?”

    “旧地狭小,自然不如此处。”合寙说得有些心虚。

    许之脉从刚刚的大战震撼里恢复过来,也忍不住开口质问道:“你是特意来掀起水祸的?”

    合寙声音粗糙,“人类为什么要踩死蚂蚁,你们也不懂吧。”顿了顿,合寙苦思半晌,“我看不出你是什么。你说说,你是个什么东西?”

    许之脉按捺下揍神兽的冲动,开口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我是人。”

    “你不属于此间世界。”合寙道。

    “这不是重点!”许之脉气急败坏。

    江水奔流滔滔,浑浊昏黄,似深杳无底。

    弋忘欢道:“既然你不说真话,那我们就去神庭问个清楚如何?”

    合寙转身要逃,被祁涂猛然跃去掐住脖子,“在我眼皮底下比速度?”

    许之脉正想跟去,弋忘欢转身道:“你在此等我。”

    天地褪色,附近黑影幢幢,许之脉眼前是一群女子着急忙慌地朝她的方向跑来——

    “脉脉,你没事儿吧!”

    “幸好,幸好这段水流不算湍急!”

    “可把我吓坏了,怎么就跌下去了。”

    “快,快让我看看!”

    *

    神庭。

    数道闪电之光闪过,是无数獠牙龇咧的骇人猛兽,赤绿的竖瞳交织着带着杀意,混着厚重的咆哮声,密密麻麻充斥在势要将天地吞噬。

    猛兽口中尖锐的弯角比山石坚硬,将来敌的血肉刺破,烟花般溅在空中。

    鵸鵌的利爪直接握住飞来的鹰隼,还没使力,鹰首就已爆裂。

    陆吾匆匆从南天庭内赶出,诧异非常,“讙神君,你这是要造反?”

    “什么叫造反?那不是人间才有的东西吗?我们这神庭之界,也有这规矩了?”弋忘欢往前走一步,身后的猛兽也跟着他往前走上一步。

    陆吾整肃面容,“不管你有何急事,都应层层通报!”

    弋忘欢一脚把合寙踢到他跟前,“哪怕它不知为何出现在人间江水之中,令得村庄尽毁,生灵殒命,也按你说的慢慢来?”

    陆吾几千年来都是遵循天地自然的行事法则,听到山海寰的神兽破坏人间秩序,不敢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弋忘欢抬起嘴角,“难道在陆吾神君这里,只要是山海寰的错,都算不得错?”

    “若确实是无端杀戮,枉顾千百人性命。扰乱天地既定秩序。确实是是大错大过!”陆吾义正言辞。

    弋忘欢已与他谈得耐心耗尽,懒得和他聊下去,“既然你也不清楚,就让单面出来回话。”

    “讙神君!你不可直呼南天帝姓名!”陆吾纠正道。

    “不叫他出来,那就我进去。”

    “讙神君!”陆吾道,“容我禀报!”

    “来来回回得折腾多久?”祁涂都忍不住了。

    这二位闯入南天神庭的神君是一点儿不管陆吾,径直往前走去。

    陆吾化出兽形,“尽管事急,但你也不能没有规矩!”

    “陆吾,你的记性是真的太差了。我好像有告诉过你,你赢不过我。”弋忘欢眯起双眼,带起的风沙也是压迫的彰显。

    身后的几只巨兽跟随,张牙咧嘴,怒目而视,只等他的命令。

    弋忘欢抬起一双金色的眸子,在光芒笼罩里鬼魅又淡漠。穹庐之中的云雾在他手掌之中,顿成杀伐利器,变作碎尘金银,在陆吾身后的群兽脚下依次炸开,带着血液涌动声的杀意。

    肉食兽类的狠戾是侵略感十足的向下压制,它们是万千生灵组成的暴食链上的高位,饮血啖肉,拥抱杀戮。

    鵸鵌召来百鸟振翅,乱把日阳消融,连片如金鳞巨瀑,倒转倾落。

    天云扯碎,遣来雨雾漫漫,洗得天与海间一线。又倏然天光明朗,只有缠斗的身影投到地面。

    “动静怎这般大?”

    一声旷远的神音落在交战中央,斗争休止,三位兽形退去,看向同一处。

    那是南天帝的站立处。似有一整片海洋呼啸,一千里雪花来袭,又似料峭的山石在海里沉溺,虚虚实实的墨绿走笔,组成他的身影轮廓。

    “帝君!”陆吾躬身以迎。

    南天帝单面款步行来,笑容温和,“讙神君,素日里陆吾多次邀请,你都不愿来我这南天帝里,今日吹得什么风,竟让你得空过来了。”

    弋忘欢没应这话,只是将合寙扔到他面前,冷冷问道:“还请单面帝君好好说说,为何让他去往远江?”

    单面垂眸看了一眼,淡淡道:“只是赐了它一处安稳居所,并无别的用意。”

    “它安稳了,住在远江边的人怎么办?”

    单面倒似有些诧异,微笑道:“我还以为讙神君与从前一样,并不关心人界生灵。”

    “你管我做什么,我如今在请问南天帝君,神庭该不该干预人界秩序?”弋忘欢神色不耐。

    “那讙神君如此大张旗鼓冲进南天神庭,是想杀了本君,来替他们赔罪?”单面收敛起微笑,反是问道。

    单面的语气虽是平和,但话里话外都绵里藏针,祁涂在一旁听得紧张,瑟瑟发抖虽谈不上,但呼吸却不自禁减缓不少。

    弋忘欢面不改色,冷冷应道:“若是帝君愿意,我自然不会拦你。”

    场面一时剑拔弩张,只听得风声呼呼刮过。

    “讙神君!”

    不等陆吾继续出声指责,单面哈哈笑起来,“好,本君当然需要给苍生一个交代。合寙,你可认错?”

    “帝君,我是……”合寙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而至的金光如利剑穿过身体。

    它面容扭曲,口唇抖动起来,不忍其痛地在地上来回翻滚,直至咽气。

    眨眼间,尽化作灰飞散去。

    “这个交代,相必讙神君会满意。”帝君神色沉静,眼睛里像正融化着什么可怖的情绪,忽明忽暗的色彩在淌淌流动。

    祁涂忍不住问道:“敢问帝君,枉死之人如何?”

    南天帝回身道:“陆吾,你来决定。”

    陆吾拱手领命,“是。”抬头朝向弋忘欢,“大肆复生亡魂虽也不合秩序,但既然错在山海寰,自该归还,这些无辜性命,想必他们的魂魄还未被地府押走,讙神君大可自行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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