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满觉得如果有阿拉丁神灯,她一定会许下重填志愿的愿望。

    我当时为什么要同意选这个专业?每当她在实验室,课堂上,图书馆中面对晦涩难懂且堆积如山的课业时都不禁这样问自己。

    夏小满她爸开了个小厂,主营机械配件,她高考完填志愿时咨询了一下父母。

    她正在读小学的弟指了指来处不明的宣传单,上面xx职业卫生学校招生标题占据最大版面。小学没毕业的妈显然给不出任何意见,只提了让她不要选太远。小学刚毕业的爸做主惯了,觉得这事还得靠他。

    在考虑了10分钟后,提起保温杯溜达到厂里,他打算找厂里最靠谱的老师傅问问。

    夏小满他爸给她说读机械好,这是过硬的技术,毕业了就安排她去厂子里上班。后面加了句 “就是去外面工资也高。”

    夏小满对于自己学什么专业,是无所谓的,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目标明确的人,所以有人指了路,她不讨厌,确定也就是查个百度的事。

    专业定好了就是学校,她想离家远一点,所以根据自己估的分填了个流传近百年的哈城名校。

    但是她落榜了。

    她爸很不在乎,说换个学校,她妈翻了翻户口本,让她复读。

    夏小满最终决定复读,因为她小时候上学早,复读了年纪也不算大。

    经过一年努力,她以吊车尾的成绩被第一次填写的学校专业录取。

    在夏小满以前的憧憬中,社团活动,城市探索,休闲娱乐是大学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她觉得如果可以还能谈个恋爱。

    但出师未遂而半道崩殂,繁重吃力的课业让她不得不整日扎堆在题海里。

    周六的校园图书馆,只有纸张翻动和笔尖划动的声音。

    西北角的课桌前,女生眉头微皱盯着桌面,她低着头,眼皮上细细一条褶皱从眼头呈扇形散开,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鼻梁直直向下在鼻头处微微翘起,嘴唇丰润饱满透着淡淡的粉,下午的阳光倾泻在头顶,在她乌黑的发顶上形成了一个光圈,有短小的毛发伫立其中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夏小满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放下笔看了看手表,63分钟了,还是毫无头绪。

    她看着枯坐一个小时都解不出的题时,没来由的巨大委屈袭来,眼眶一下就酸涩难忍,一汪眼泪涌了上来。

    她眨了眨眼转向一起学习的朋友“阿静,我出去一下。”然后匆匆起身离开。

    图书馆的后门旁,夏小满坐在拐角阴影处偷偷的抹眼泪,她也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但就是忍不住,后来她才知道自己是泪失禁体质。

    “同学,你没事吧?”清朗的男声在身前响起。

    夏小满擦了擦眼泪抬头看去,一个白净清瘦的男生微微弯腰,微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额头,银色镜框下两眼温润清澈,充满关怀的看向她。

    “我没事,谢谢。”夏小满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实在想不起在哪见过。

    男生看了她一眼“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叫我,我叫段滕。”说着递过来一包纸。

    “你看那个怎么样?他叫段滕,X省理科状元,数理化满分!”徐静指着第二排过道边的男生小声问她。

    这是一节大课,教室前排每个座位都是人,她努力侧身看了看“看不到脸,不过感觉气质不错,你喜欢他?”

    徐静红了红脸“喜欢又怎样,我又追不到他。”语气哀怨。

    回忆戛然而止,她想起了他既然是状元,那应该能解出那道题。

    于是接过那包纸巾问道“段同学,我有道题不会可以请教一下你吗?”

    “可以,不过..你是做不出来题才哭了?”男生似乎有点惊讶,抬了抬眉。

    夏小满无视他强压的笑意,她很理解这种天才学霸没有体验过对着题目无从下手的感觉。

    掏出手机照了照,觉得自己这幅双眼红肿,泪凝于睫的模样肯定不能马上回去,毕竟她不想再让第三个人知道自己因为做不出题而哭了。

    段滕好像看出了她的顾虑,走过来很随和的坐在台阶上“你还记得题目吗,给我说一遍。”

    夏小满从不认为自己愚笨,虽然她在学习上一直很努力,但能考进这座学府,光靠努力是办不到的。

    这是她第一次体验到天才与凡人之间如天埑般的沟壑,难以逾越。

    她冥思苦想而不得解的题目,他只需要几分钟的思考就有完整思路与答案,无需纸笔,不用演算,等他讲解完,你会惊讶原来这么简单。

    夏小满等到自己眼睛消肿后才回了图书馆,徐静对着她打趣到“小满,你去干啥了,这么久不会是去会情郎了吧。”夏小满不打算瞒着她,隐去了那段她认为无关紧要的开头如实交待。

    徐静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滋味,她一边羡慕朋友跟暗恋的人有了交集,一边又暗暗期许自己能跟男神搭上话。

    临近期末,夏小满很焦虑,因为她觉得按照现在的情况自己可能会挂科。

    于是她偷偷观察了一段时间,给徐静说了自认为完美的计划“阿静,我观察过,每周六下午段滕都会去图书馆,我看他也不做作业,大家都是同学,我打算请他每周六下午帮忙辅导功课,你觉得怎么样?”

    徐静觉得这个主意虽好,但不太现实。

    通过她几个月的暗中关注,男神挺孤傲的,不是好说话的人。

    但对着朋友过分美丽的脸她说不出打击的话,只能建议“我觉得你可以找他谈谈。”

    于是夏小满在一次下课后去找了段滕。

    “段...段同学,你觉得怎么样?”夏小满有点尴尬,因为自己忘了他的名字。

    对面的女生微微睁大了眼看着他,他又想起了那双哭红了眼眶,染湿了睫毛的眼睛,黑白分明,水雾漫漫。

    段滕觉得喉咙有点痒,他决定逗逗面前这个瑟瑟的女生。

    “你知道我在外面补课多少钱一小时吗?”他看到女生抿了抿唇。

    “5..600?”夏小满知道她弟200一小时的补课费,想着对面的状元身份,暗暗加了几个砝码。

    段滕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那是多少啊?”女生满脸好奇。

    “看在我们是同学的份上,我就给你打个折,补完课请我吃饭就行。”他担心再逗下去人就跑了。

    夏小满心里挺不好意思的,因为很明显这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于是经过她的努力沟通,变成了请吃饭+欠人情,她不喜欢欠人情,但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让她不得不现实点。

    徐静知道夏小满搞定了这件事不算很意外,让她觉得意外的是她可以陪着一起补课。

    李浩刚踢完球全身汗湿,他打算回寝室洗个澡再去吃饭,推开宿舍门,窗边斜倚着的男人吐了口烟圈看过来,指尖猩红的一点火光映在晦涩不明的眼睛中,让他联想到了一种动物,外表温良无害,实则一击毙命,被盯上就逃脱不了。

    段滕在自己觉得压不住的时候才会抽烟,尼古丁迷惑神经,压下躁动。

    他第一次抽烟是在他母亲的葬礼上,那个时候高考结束也没多久。

    如果让他用两个字评价母亲,他认为最合适的是“癫狂”。

    在他爸还没死亡,准确的说是还没消失的时候,他妈在他面前还很正常。

    段滕的秘密不算多,满打满算只有三个

    一:他妈自杀的真正原因不是思郁成疾

    二:他爸原来在7年前的那场意外中没死

    三:他觊觎夏小满已久

    那是开学前的一天,学校外的公交站台熙熙攘攘,有对一老一少常在附近晃悠,毕竟刚上大学的学生,有钱又热心,还未见识过社会险恶,所以最好骗。

    段滕在公交站的外侧等车,旁边的小道上一个女生被老人拦住,随着老人的表演,女生脸上神色越来越怜惜,段滕想看看这个能被骗多少。

    距离有点远听不清女生说了什么,只见她拿出钱包抽了张红票子,准备放下时又犹豫了一下,然后再抽出了一张递给对面的老人,还扶着那人过了马路。

    真是蠢的可笑,他心情愉悦的想,两张买个教训,也不算亏,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知晓这是个教训。

    第二天晚上就再次遇到了她,学校旁边的超市爆满,收银台的队排到了一层的生鲜区。

    段滕结完账出来,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似乎在看热闹,他本意绕过去,就看到了圈子中心的女生,她满脸通红,眼眶含泪,似乎羞愤极了,声音不大但很清楚的传到耳朵里“本来就是你们收错了,什么叫我找茬,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人实在太多,超市可能也想尽快解决这个小问题,服务台的大妈尖声道“小姑娘,不跟你说这么多了,算错的这边退给你,几毛钱就算了给你凑个整。”然后拿出5块钱递给她。

    女生收了钱,然后从钱包里翻出几个硬币退给大妈,大声道“该多少就是多少,我才不占你们便宜。”

    说完就提起脚边装满的帆布袋转身,大妈可能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拿着硬币喋喋不休“几块钱至于吗,看着不像那么穷酸的。”女生收住了脚,停了停,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想起了这个女生,今天班会自我介绍见过她,夏小满。

    他跟在她身后回学校,女生不知道买了什么,袋子装的鼓鼓囊囊的,她走几步就要换只手,换下来的手腕被勒的全是红痕,虽然是黑夜,但在她过分白净的皮肤上分外显眼,映在他眼里,引出了他自己刻意忽略的暴虐欲望。

    猛兽觉醒,露出爪牙,伺机而动,等待一击毙命的机会。

    当他那天在图书馆等了20分钟还没看到夏小满回来时,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于谎言,欺骗中成长,向往至真至善至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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