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花蔓葭当天歇得很早。

    她满心挂念着那狐尾百合,也没睡熟,只过了三个时辰就醒来了。

    只这一醒来,嘴巴馋了。

    鹤随那家伙,明明说了去做饭,结果就不见了人影,别说饭菜点心了,连口汤都没见着。

    她穿好外衣,头发也没来得及整理,急匆匆跑去了花房。

    枝叶应当重新生起来了。

    她兴冲冲跑进花房,视线往里侧移一落,登时僵住。

    “……”

    啊喔,没成。

    怎么会没成?

    怎会?

    花蔓葭三步并作两步走近,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这花叶都与先前一样,毫无分别。

    明明按照二叔教的法子,为何毫无作用?

    她攥着衣袖,站定片刻,决意回一趟昆仑山。然一转身,迎面就见鹤景走了进来。

    “!”

    她吓得一惊,整个人挡在花前,遮住他的视线,“等一等!你别过来!”

    鹤景脚步停顿,平淡地望着她。

    “你,先出去。”

    他没动。

    花蔓葭催促道:“快出去啊!别看了!”

    他迟疑着往回退了几步。

    花蔓葭确认他看不到这边,才慢腾腾走出,将门紧紧关上了。

    鹤景:?

    她仓皇转身,面向他,低声问:“你来做什么啊?”

    “看花。”他言简意赅。

    “现在还不能看。”花蔓葭一本正经,“我用了自己的灵力修复,若有旁人的气息靠近,它们会吓着,就会好得很慢很慢。”

    鹤景凝目盯着她。

    “怎么,你,不信我的话啊?”

    默了三四息,他点了头,“信。”

    花蔓葭浅松了口气,淡声道:“这几日没我的允准,谁也不能靠近此处。”

    “……”鹤景默了下,提醒她说,“这里,是鹤玄宫。”

    “现在这个地方归我管。”

    “所以,你要听我的。”

    “……”

    鹤景重复她的话:“归你管。听你的。”

    花蔓葭满意点头,微笑道:“嗯,就是这样。我呢,要回一趟昆仑山拿点东西,你说话算话,可别进去啊。”

    鹤景眉眼一沉,低声问:“回了,还来么?”

    “来啊!”

    “那,回去做什么?”

    “回去要……”花蔓葭眸光扫过他脖颈的伤痕,“拿化散疤痕的药,避免你伤口一直好不了,落下印记。”

    鹤景向前走了一下步,微微低头,“疤痕很难看,是不是?”

    花蔓葭眨眨眼,倒是很认真很认真地打量了下他这张脸。

    难看……

    这词儿放在他身上,怎么听怎么不合适。

    “难看。”她说,“所以我得彻底医好。”

    说完便要走。

    “阿渺。”

    鹤景蓦地伸手,握上了她的手腕。

    “很难看,你介意么?”

    “哈?”

    花蔓葭满头黑线,“你,问我什么?介意什么?你的脸?你的样貌?”

    他盯她良久,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花蔓葭:“……”

    她勉勉强强维持好微笑的神情,也尽量让语气不那么奇怪,“神君,您的脸如何,需要我介意?”

    鹤景手指一紧,一用力,将她往身前拉了拉。

    花蔓葭:?

    “你说过,你喜欢好看的脸。”他表情一本正经,话更一本正经。

    花蔓葭:“……”

    救了个命,他今天吃错了什么药,发什么疯。

    “不介意!而且神君很好看,不会毁容的。”

    她挣离了手,绕开他就跑。

    --

    幸好御倾枫人就在昆仑山,花蔓葭寻了书本,又找他问了几句,觉得妥当了,才又去了鹤玄宫。

    一来一回也就一个多时辰。

    这次,总不能失败了。

    她跑去漪翮殿的花房,依着御倾枫教的法子和书本所述为花输送灵力。

    这一处理,足足过了两个时辰。

    花蔓葭热得浑身是汗,又腰酸腿软的,见有了起色,根茎有了活力,才离开花房。

    热死了。

    她扯开外衣脱了一半,想着得在浴池里泡一会儿,慢腾腾走去了北殿的暖阁。

    此地内里一侧是暖池,另一侧是寒池。百年前,她来过几回。

    其中有一回……撞见过在池水里的鹤景。

    那天她头闷发热,月缘长老说:去鹤玄宫的寒池泡一泡,就不热了。

    她当时觉得十分有理,一个人急匆匆跑来了。

    衣服脱了一半,才看到那池水里有鹤景。

    ……那一刻她内心是崩溃的。

    可谁知道这家伙发疯一样,没病没痛的竟要在寒池里沐浴受冻,也不能增进修为。

    她那时候虽然喜欢他,想见他想多看他,但那样……那种情况,也委实尴尬到了极致。

    花蔓葭叹息了声,走进里侧的暖池,合了门栓。

    不知怎么的,脑子里乱哄哄的,总会不自觉浮现一些百年前的事情。

    鹤景……

    鹤景。

    她念叨了很多遍这个名字。

    很不巧的,离开时就瞧见了这个人从寒池那边走出来。大概走得急,他还在系着衣服。

    花蔓葭:“……”

    虽说吧,这里是他的家。可在这个“地方”碰见,是不是太巧了些。

    花蔓葭迟疑了下,觉得不能当做没看到,朝着他走了过去。

    但鹤景似完全没有察觉到她,脚步声渐近,他才顿步,抬头看过来。

    “阿渺。”他轻声开口。

    花蔓葭歪头打量了他片刻。

    怎么觉得……这双眼睛比之前还要黯淡?无神无光,也不聚焦,瞎子似的。

    瞎子……

    花蔓葭猛地打了个寒颤。

    “蔓葭?”鹤景变了称呼,但这一声带了疑问。

    花蔓葭往前一步,倾身靠近,仔仔细细观察着他的双眸。

    “阿渺。”他察觉到了渐近的气息,“怎么了?”

    他真看不见?

    花蔓葭确认了这个事实,心中诧然,“你……你的眼睛……”

    鹤景淡声道:“旧疾。”

    旧疾?

    她之前怎么不知道?

    在昆仑山的时候就见他双目无光,便是着眼疾之故?

    “你……什么时候患上眼疾的?”

    鹤景道:“百年前。”

    百年前酆都邪祟异变,尘世乱了一次。他那时候奉命下界了的,难道是当时落下的伤?

    花蔓葭搭上了他的手,“我给你看看,严不严重。”

    鹤景下意识抽离,“不必。没有大碍。”

    “我随姑祖母学过医术,我会治的。”

    “不必。”

    他态度很坚决。

    “……”

    花蔓葭许久没再说话。

    鹤景等了等,也没主动开口,迈开腿便要往外走。

    他走得很慢,靠近门口,脚下猛地磕绊了下,险些跌倒。

    花蔓葭:“……”

    她摇头叹息,心底无意识生出几分怜悯,跟过去主动扶住了他,“我送你吧,回寝殿,还是?”

    “需要处理公务。”

    “……”

    “你都这样了,你们陛下还不让你休息?你们这天界,病假都没有的吗!?”

    鹤景似乎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什么?”

    花蔓葭不禁对天界所有神官天将都产生了怜悯之情。

    “还是带你回寝殿歇息吧,多躺躺。”

    鹤景意外地没有拒绝,就这样由着她扶着回了寝殿。

    其实,花蔓葭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她想弄清楚他这眼疾严不严重、是因何而伤。

    人一躺上床榻,她便赶着离开。

    但,在门外站了片刻。

    察觉到里边无异样,她靠近菱窗,微阖双眸,口中念诀,手指散出的微光化作淡淡的白烟飘了进去。

    她慢悠悠走了进去,在榻边坐下,捞起他放置在锦被外的一只手,搭上了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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