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鹤景睡了满满当当四个时辰。

    花蔓葭就待在外间,一个人摆弄案桌上的棋局。

    人出来,直直朝她走来,“何故弄晕我?”

    花蔓葭摆着手,摇头道:“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啊!”

    鹤景:“……”

    他默然一瞬,唤道:“阿渺。”

    花蔓葭打了个冷颤。

    “以后还是别这样叫我。”她说起正事,“花呢,差不多了。这伤,也无需刻意照拂。”

    至于眼疾——

    诊起来是灼烧所致。

    她根治不了。但也正常,如果可以根治,一定早就治好了,何必等到现在。

    花蔓葭敛了敛心绪,“我要走了。三天后我再过来,看花。”

    鹤景盯着她,应声:“好。”

    她走前还不忘叮嘱,“不可以随意进花房啊!你答应过我的,要说话算话。”

    他又应了声“好”。

    花蔓葭提着衣裙就往外跑。

    可巧不巧的,在鹤玄宫门口撞见了正要进来的星泫,手里抱着一沓公文。

    对方一阵错愕,惊怔了足有三四息,讷讷道:“你,怎么从鹤玄宫出来???”

    这两日,关于她与鹤景的传言沸沸扬扬的,天界的人都在议论,他自也听到过不少。

    这回,直接撞上了?

    花蔓葭走近,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二叔托我来这儿办点事,不可外扬啊。”

    “哦。”

    她眨眨眼,“怎么,你来找他处理公务?”

    星泫回应她同样的星星眼,无情拆穿,“蔓葭,你在说谎啊。”

    花蔓葭警惕后退,“你别瞎说啊,我没有,我不是。”

    星泫满脸八卦,“天界传闻,你与鹤景神君关系匪浅,从前有过一段情……”

    “我跟他是死对头,一直不对盘的,你不是知道么!”

    “咳咳。”星泫拍了拍嘴,“鹤景那人啊,性情特殊,我们都不敢靠近的。”

    好似在提醒她:离鹤景远一点。

    花蔓葭倒吸了口气,“也就那样吧。我得回家了。”

    星泫多望了她几眼,止不住地笑。

    --

    花蔓葭本想着要安静几天,魔界更为安静,便没去昆仑山。

    可一回去,就被栩澈叫走了。

    栩澈小心翼翼,“二姐,你又惹了什么祸,父亲生了大气了。”

    ?

    花蔓葭满头黑线,“他又生什么气啊?我什么都没干!”

    海蚌不是到魔界了么?

    她也没惹事啊。

    花蔓葭手肘了栩澈一下,“你说,我俩会不会真的是捡来的?”

    “……”

    栩澈憋笑,“二姐,你有可能是。我不是。”

    花蔓葭白了他一眼,“怎么,巴不得我是捡来啊。”

    栩澈道:“从小到大,这话你说过无数遍了。姐,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爹娘总是罚你训你,是因为你爱惹祸,给他们添乱。”

    花蔓葭一手揪住他的耳朵,“论起惹祸,他绪影和花苋蓁可要比我严重多了吧?”

    “疼疼疼!”栩澈讨饶,“错了错了,以后不说了。”

    花蔓葭松了手。

    栩澈瞪着她,“这种直呼兄长和姐姐名字的习惯,我们一家,就你有!”

    他说完拔腿就跑。

    花蔓葭:“……”

    行趴,就当她是捡来的。

    她慢腾腾去了芜宁宫的书房。

    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

    她端正了身子,十分得体地一步一步走近,平手行礼,“父亲。”

    难得仪态端方,礼数得当。奈何祁摇看都没看她一眼,顾自低头写字。

    “父亲?”

    “磨墨。”

    “哦。”

    花蔓葭走到桌前,执起墨锭,研磨了起来。

    她最耐不住安静,只过了一刻钟,就腿软手麻起来,连着叹了几声气。

    祁摇侧头瞥了她一眼,蓦地问:“你与那鹤景,怎么回事?”

    花蔓葭手一抖。

    祁摇看得一笑,“怎么?”

    她如实道:“就是宫宴的时候,讙讙抓伤了他。”

    还以为二叔会瞒着呢,想多了。这个家里的人,已经都不与她站在同一条线了。

    “只是这样?”

    祁摇显然没信。

    “再给你一次机会。”

    花蔓葭:“……”

    分明是鹤景拉着她发疯。

    她真是冤死了。

    她想了想,将之前的事情也道出了:“父亲,百年前……就是我历劫的那几年,其实在天界。”

    “我知。”

    她一愣,“啊,您怎么知道的?”

    “花蔓葭。”祁摇从笔架上换了支细一些的笔,“你是不是以为你的事情,我毫不关心?”

    花蔓葭小声嘀咕:“难道不是么……”

    她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丢到了昆仑山。好像孩子是生给别人的,巴不得完全甩手。

    祁摇神情微顿,语气轻柔了些,“以后不要去天界,不要与天界的人有牵扯。”

    花蔓葭此时满心怨怼,下意识顶了一嘴,“父亲,鹤景他也算昆仑山的人啊。”

    祁摇提醒道:“他是天界的神官。”

    “……行趴,您说了算。”

    可她受不得这样静站,仅片刻便又问:“父亲,还要多久啊?”

    祁摇道:“惹出那么大的乱子,罚站是轻的。”

    花蔓葭满口喊冤,“不过是伤了他一下,况且是他先招惹我的,哪儿就算什么乱子了?”

    “从小到大,我做什么你都不满意,嫌这不好那不好,总是训我、罚我……”

    “既然这么讨厌我,生养我做什么?”

    “花蔓葭!”

    花蔓葭下意识往旁边一避。

    很凑巧的,门外脚步声起,御倾枫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花蔓葭仿佛有了些许底气,“怎么,我说的不对啊?您这么厌恶我,为何非要……”

    祁摇重重搁下笔,扬手欲要落下巴掌。

    “兄长——”御倾枫适时拦住了,“别打。”

    花蔓葭腾地一下就跳到了他身后。

    他也将人往后拉了下,“兄长,有话好好说,别动怒。”

    祁摇冷睨了她一眼,“让她出去吧。”

    花蔓葭低头翻了个白眼。

    以为我乐意待啊。

    又是因为鹤景,她差点挨打……

    一离开,花蔓葭就开始吐苦水,“二叔,他总是找我茬,不能怪我吧?”

    御倾枫很是头疼,“蔓蔓,你爹娘的确不会管教孩子。”

    “你也知道,这些年,他们两人总是争吵不断。自己的事情没解决好,哪有闲情教孩子。”

    花蔓葭诚心发问:“那为什么要生?”

    “……”

    “小瑾少时很不听话,几百年前在天界惹过祸。蓁蓁呢,更别提了。”

    “兄长他希望你可以听话懂事一些,至少别让我们操太多的心。”

    花蔓葭随手折了朵花,狠狠揪断,“他就是偏心。他只喜欢大哥和阿姐。”

    “他从来没有偏心,都是他的孩子。”

    “反正他处处看我不顺眼。”

    “别总把偏心挂在嘴边。”御倾枫拍了拍她的头,“鹤景虽说是时暄师兄的徒弟,可他母亲是天后的妹妹,师承瀛洲。”

    “兄长对瀛洲是很介怀的。”

    “可是……”

    花蔓葭欲言又止。

    御倾枫笑了声,“你说。”

    她诚然道:“那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是长辈们的恩怨,与小辈们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我不可以与鹤景结交,为什么我不可以跟天界的人走得近?”

    御倾枫笑意渐深,“你,真的这样想?”

    花蔓葭点头,“我一直这样想。”

    “你的这些话,我会说给兄长听的。”他提起要事,“鹤景要的花,我准备好了,你送去鹤玄宫吧。”

    花蔓葭摇着头,“我把之前的救活了,不必再种了。那花珍贵,能不给就不给吧。”

    御倾枫:“……”

    “这心疼东西的性子,倒是跟你三舅舅像得很。”

    花蔓葭笑得眯起眼睛,“三舅舅最疼我了,所以我也最像他。”

    --

    三日过,花蔓葭再次去了鹤玄宫。

    那狐尾百合,她还是抱走了。

    也是想着,那鹤玄宫太素太净了,多置些花,算装饰吧。

    正巧这日鹤随在,没乱跑。

    还有书仪,她也在。

    花蔓葭搬着带来的花搁置在了后殿。

    “嫂子,要是这花我哥养死了,可就浪费了。”鹤随比她还会心疼东西,“你二叔还真舍得啊,这花很贵重的。”

    花蔓葭笑说:“这花啊,虽是珍贵,可我二叔培育起来也不费力,章莪山和昆仑山都有一大堆呢。”

    鹤随问:“那嫂子,如果我哥再养死了,你会不会怪他?”

    她没回,一直避在后边的书仪突然出声:“嫂子不舍得怪景哥哥的。”

    花蔓葭:“……”

    她扭头看向书仪,纠正道:“我,叫花蔓葭。你要么喊蔓葭姐姐,要么喊名字,丢开那乱七八糟的称呼。”

    书仪怯懦抿唇,隐隐有些怕她的样子。

    花蔓葭放好了花,“好啦,我要去漪翮殿的花房看看另外几株了。”

    她看着二人,“你们俩,不可以跟过来。”

    二人齐齐颔首,“是。”

    花蔓葭忍不住笑了。

    术法有效,花活了。

    庆幸,庆幸。

    花蔓葭在花房待了一小会儿,转而去了鹤景的书房。

    巧了,他人不在。

    但应该刚走,书文堆了不少,墨汁都还未干涸。

    她想着大概是去取什么东西了,本不欲多待,一转眼看见了案桌上叠放的一沓纸张。

    最顶上的那张,写着一个大大的“蔓”字。

    好奇心顿时被勾起。

    花蔓葭一张张翻开。

    是她的名字。

    蔓、葭。

    她完全没有闲情思考鹤景为何会写她的名字,只是打心底觉得:这字也太好看了些,工整完美得不像话。

    已经写得这么好了,难道每日还要花时间练习??如此这般,让她这个不懂写字的情何以堪。

    ……不怪当年二叔和萧岛主都夸他,应该被夸啊。

    不像她。

    她一直写不好字,御倾枫教过了很多次,但学不好,也不乐意学。

    她依稀记得某一年,她来天界见星泫,在他那看到了鹤景写的书信,当时就觉得那字太过好看。

    当时两人已经结下过梁子,她越看就越不高兴,从星泫那儿拿走了那封信,闷在屋里一遍遍模仿着他的字迹。

    三月后,她进步了。于是就那字迹写信骂他。

    只不过……

    信最后也知道了星泫手里。

    星泫看着信封上的字,无情嘲笑:“我有幸见过花沚前辈写的字,你一定是亲生的。”

    她又拿了回来。

    自此学一阵就要写一封,但都没给出去。

    她想着的是,等到某一日,她能写得和他一样好看了,就送到鹤玄宫。

    百年前,好像都烧了吧。

    花蔓葭将纸张又从头翻看了一遍。

    好看,好看。

    她移步到桌前,从笔架上取了笔,回想着少时二叔一遍遍教过的握笔姿势。

    鹤景可以写这么好,凭什么她就不可以?

    她挽袖铺纸,笔舔了墨后,一笔一划地写了个“景”字。

    其实干看着,也没那么难看。

    可——

    视线一移,对比那个“蔓”字,差别委实太大。

    不过他的笔握起来很顺手,写起来也很舒畅。

    哦,她知道了,是笔墨纸的问题。他这里的东西比昆仑山和魔界的好,所以他写得好。

    只要她在这儿多练几日,也会写得和他一样了。

    嗯,就是这样。

    花蔓葭宽慰好自己,再度落了笔。

    她写得出神,也觉得好玩儿,丝毫不累。

    一笔一笔、一张一张,不知不觉就写够了百来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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