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朗澈，万里无云，一黑羽乌鸦轻点枝桠，落到屋脊上扑了扑翅膀。檐下，一人推门而出，手中托盘托有一碗刚刚熬好的汤药和一碟鲜花蜜饯，她步履匆匆，往一侧小院去。
“咚咚咚！小姐，老奴来给您送——。”
“吱呀——”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苏顺慈抬眼四望，“出去说吧。”
“这……外头风大，小姐伤重未愈，还是进屋待着好。”
“院里有别人？”苏顺慈回头看她，漠眼道。
“自然没有，无用之人都清下去了。”
“那就外头说话，屋里看不清。”
“啊？”陈嬷嬷正想说看不清就让人多送点蜡烛来，还没开口，苏顺慈已经端走药碗，一面走，一面仰头将药喝了个干净。
夜风撩动她白色的衣袖，地上人影轻晃，像兜了满袖的月华无意间散落，苏顺慈觉得嘴里的苦味比这满地月光还要觉人凄凉。
陈嬷嬷适时地送上蜜饯，冲她夸口赞道，“小姐算无遗策，果真逼夫人替您请来大夫。”
“只是……您下手太狠，就不怕把人逼急，惹来报复吗？”
“什么？”
苏顺慈蹙眉去问，没等到回答，腹中忽然翻江倒海，再张口，嘴里竟呕出一大滩黑血。
腹内绞痛翻涌，她下意识地往前抓着什么，却一个踉跄重重扑在地上。桌边的蜜饯碟子也被她砸到地上，碎瓷片割伤她的小臂，晶莹的蜜饯滚落一地，沾满灰扑扑的尘土。
她撑着胳膊，艰难地抬起头，“你……你对我下毒。”
“毒？这不是小姐亲自吩咐的药吗，是您威逼利诱得来的救命稻草啊。”
陈嬷嬷捡起一颗沾满尘土与发丝的蜜饯，捏住苏顺慈的嘴，硬是塞了进去，“您别怪我，我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舔舐着求活的一条狗罢了。”
“要怪，就去怪你外祖母。”
“堂堂长公主，竟斗不过一个乡下来的小妾，劳我一家替她卖命，吃尽苦头。她是轻飘飘地死了，留下女儿被人赶走，如今，孙女也要叫人活活害死。”
“你……你说我娘不……不是私奔？”苏顺慈费力地去拉扯她的衣角，陈嬷嬷瞧了眼那只颤栗的手，冷漠地甩开，“前尘往事，小姐总归是计较不过来了。”
“黄泉路上，您慢慢走。”
夜，圆月高挂，京都城相府里头，一如往常安宁。
城内孤巷中，两名小厮推着板车一路向北，经宵禁小道，至城郊孤山。
孤山山脚处有一片密林，林外，有一座巨大的凹坑。
坑中尸骨泥土复叠，杂草丛生，蝇虫四窜，便是处置城中无名尸体的乱葬岗，因尸体堆积成岗状，得名。
这时节，刚至孟夏，白日里天暖，尸体烂的快，尸臭一拢一拢地被吹进林子，夜里风向一倒，味道漫天扑鼻而来，恶臭难闻。
这俩小厮在坑边把车一歪，裹着白布的尸体便滚到地上，两人耸着鼻，不知谁踹了一脚，这尸体一个骨碌就滚到了坑底。
寂寥孤路上，响起板车离开的轱辘声。
月影下，一黑羽乌鸦啼叫飞过，那乱葬坑底，积年的白骨与腐烂尸肉上，一副美丽完整的身体躺在上面。
“唰唰！”
两道风声闪过，那尸骨上的白衣美人猛地腾身跃起，点翻落到坑外，避开攻击。
白骨之上，几片苍绿的树叶赫然插在腐肉之中，格外惹眼。
苏顺慈仰头看去，迎面山坡上，一黑衣蒙面的男子眉梢微挑，再次飞身袭来。
两人正面近战，苏顺慈多依身形之快躲避，无法与之强攻。两年前她打这样一个绰绰有余，可如今……
苏顺慈被一个掌击打得连退数步，她抹去嘴角血迹，脚尖微微蓄力。
如今，只好用些阴招。
她脚尖旋转发力，“唰”地提起一阵飞尘，趁那黑衣人被迷住双目，翻身抬腿重踢其要害数脚。
待那黑衣人回过劲来，仍吃痛地往下瞥了一眼，眉头紧紧锁起，眼前，哪还再见白衣女子的身影。
黑衣人打量去四周空阔余地，视线在一侧独见的密林处落定，立刻追了进去。
密林内，却不见人影穿梭遁去的踪迹，这是……藏起来了。
他脚下稍停，忽然双眼阖住，听风声簌簌，穿林而过，风浪之中，总有异常。他唇角轻勾，精锐的目光朝向右上方抬起，“唰！”
刀刃般的叶片切断苏顺慈的耳边发丝，“垹”地一声嵌进树干里。
她喉咙一紧，轻拧眉头，下方的男人却不再着急进攻，似乎是错觉，黑沉的夜里，她竟看到一丝玩味的笑意。
一时间，两人陷入僵持，只剩林间不灭的风声，和男人身后的一双……绿光？
只见那绿光缓缓靠近，然后微微一缩，猛地朝男人扑了上去。
“嘶——”男人捂住被撕扯掉的袖口，小臂处是一道明显的狼牙印口，空气中丝丝隐隐的血腥味，引得饿狼愈发狂躁，它一个猛扑再次朝男人撕咬起来，而林内深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声。
不好，野狼群居。
男人与饿狼撕打之际，一道银光闪过，狠狠插进饿狼的右眼，苏顺慈眉头紧拧，拔刀的手迅速又干脆。
饿狼痛苦地哀嚎起来，这声音，却引得林深处的狼嚎声更加躁动。
“杀了它。”
一股力量突然掣住她的手腕，男人抓着她的手，将匕首高高扬起，插进狼腹，在饿狼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后，他拉着苏顺慈跑出了密林。
两人停在乱葬岗处，这里的气味能稍稍掩盖他们的踪迹，苏顺慈甩开他，抬手便将沾着狼血的匕首贴在男人脖子上，她一把扯下他的面罩。
苏顺慈微微偏头，显然，她认得出这张脸。
“程滦？”
乱葬岗旁，一黑一白，染着血色在风中交缠。
她突然将手一垂，拿远了匕首。
对面人疑惑，“刀就放下了？”
“你不杀我，用不着。”苏顺慈手点穴位，双指推着左小臂的血管往前，呕出一口乌黑的血，将体内残存毒素清除干净。
程滦身子一侧，耸着鼻子递给她一块手绢，苏顺慈顺手就接了过去，程滦却又问，“也不怕上头有药？”
“说了，你不杀我。”
“迷药也成啊。”
“一般来说，那对我都没用。”苏顺慈擦干净嘴角后，将手绢塞回了自己的腰兜，“这你还要吗，不要我拿走了。”
程滦见她原本就没有还给自己的意思，轻笑了声，“赠给苏小姐了。”
“行，那回见。”
“哎！”程滦忙拉住她，“你也不问我找你做什么，方才又是怎么回事，就这样走了？”
苏顺慈看了眼他，抽开自己的手，耳后又传来一声乌鸦啼叫，“你从相府一路跟踪我到乱葬岗，又闹这么一出，试探地也太过明显。”
“你怎么知道我是从相府……”程滦注意到她身后不断盘旋的乌鸦，轻轻一笑，“哦，你发现了。”
“既然替我换上假死药，那总得让小侯爷把戏看完，看好，看清楚了。”
程滦眉眼染笑，缓缓欺身上前，道，“苏小姐当真，算无遗策。”
“不比小侯爷算得精明，”苏顺慈下意识挡住他的靠近，手却不小心触到他尚在流血的伤口，肌肉青筋翻印着清晰地狼牙印，她手一躲，目光恰好撞进他眼底的算计。
苏顺慈很是明显地翻了个白眼，“既试探我，又保我命，还真是难为你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程滦瞟过她手心沾上的血渍，轻声道。
“呵，”苏顺慈颇看不上他这不要脸的行径，毫不避讳道，“我不知道你瞧上了我哪一点，但很遗憾，我没瞧上你。”
“为什么？”程滦歪头不解，“我都还没开口提话。”
“所以你不必开口，太子门客，在我这儿说什么都不管用。”苏顺慈讲话的语气很是冷硬。
此言入耳，程滦反倒笑出了声，“真是从未见过。”
“你们的婚约，是圣旨。”
“苏小姐先假死出逃，后出言冒犯，就不怕惹出祸端？”
“假死药是你放的。”
苏顺慈一本正经地与他理清楚，程滦却彻底被气笑了，“苏小姐这话真不仁义，我还不是为了救你。”
“那我谢谢你。”
“你，”
“好，你既不愿，总得说明理由，”他双手一摊，语气微急道，“也好过让我白忙一场。”
苏顺慈思忱着，抬眼看向他道，“是你给我下套，你白忙一场，我心中很是欢喜。”
“但有些话，的确要与你说清。”
“第一，圣旨虽在，但太子那人，我看不上；第二，我虽看不上太子，但却无心与他闹僵。”
“你镇北候府早已不复当年威风，如今你只堪堪在太子手下谋个职位，换句话说，太子能对你重视到什么地步？”
“我拒绝你，影响不大。”
“第三，”那把染着狼血的匕首，突然再次架在程滦颈间，“你对我，有杀意。”
“不是说我不想杀你吗？”
“有用之时，自不会杀。”
“那你口中的杀意，又何以见得？”
“九龙山上，撞破我的交易。”苏顺慈眉眼俱寒，“小侯爷最好解释清楚，你为何带人在那？那群刀客，你认识吗？”
程滦眼底一冷，而后寒意慢慢在黑沉的瞳孔里化开，他突然上前一步，锋利的匕首不小心蹭破他的皮肤，苏顺慈持刀的手一晃，“做什么？”
“杀人的时候，刀最好放这儿。”
他似乎感受不到肌肤被割伤的痛感，眉眼垂下，只是反握住了苏顺慈的手腕，将刀从脖颈正中挪到脖颈的侧面。
“咚、咚。”
强有力的脉搏撞击着苏顺慈微冷的手指，程滦轻声开口，
“苏小姐下次与人交手时，记得避开这里。”
“千万，别让北凉暗探取你第二次性命，否则我再将你送回景和寺，也救不回你。”
苏顺慈眉心一跳，“你是救我的人？”
程滦忽地松开手，浅笑道，“终于想起来了？”
“小侯爷别告诉我，你莫名其妙带一队人守在后山，就是为了救我。”
“怎么可能。”程滦出声反讥，语气淡淡，“追查北凉暗探，本就是我任下之职。”
“咚咚咚！小姐，老奴来给您送——。”
“吱呀——”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苏顺慈抬眼四望，“出去说吧。”
“这……外头风大，小姐伤重未愈，还是进屋待着好。”
“院里有别人？”苏顺慈回头看她，漠眼道。
“自然没有，无用之人都清下去了。”
“那就外头说话，屋里看不清。”
“啊？”陈嬷嬷正想说看不清就让人多送点蜡烛来，还没开口，苏顺慈已经端走药碗，一面走，一面仰头将药喝了个干净。
夜风撩动她白色的衣袖，地上人影轻晃，像兜了满袖的月华无意间散落，苏顺慈觉得嘴里的苦味比这满地月光还要觉人凄凉。
陈嬷嬷适时地送上蜜饯，冲她夸口赞道，“小姐算无遗策，果真逼夫人替您请来大夫。”
“只是……您下手太狠，就不怕把人逼急，惹来报复吗？”
“什么？”
苏顺慈蹙眉去问，没等到回答，腹中忽然翻江倒海，再张口，嘴里竟呕出一大滩黑血。
腹内绞痛翻涌，她下意识地往前抓着什么，却一个踉跄重重扑在地上。桌边的蜜饯碟子也被她砸到地上，碎瓷片割伤她的小臂，晶莹的蜜饯滚落一地，沾满灰扑扑的尘土。
她撑着胳膊，艰难地抬起头，“你……你对我下毒。”
“毒？这不是小姐亲自吩咐的药吗，是您威逼利诱得来的救命稻草啊。”
陈嬷嬷捡起一颗沾满尘土与发丝的蜜饯，捏住苏顺慈的嘴，硬是塞了进去，“您别怪我，我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舔舐着求活的一条狗罢了。”
“要怪，就去怪你外祖母。”
“堂堂长公主，竟斗不过一个乡下来的小妾，劳我一家替她卖命，吃尽苦头。她是轻飘飘地死了，留下女儿被人赶走，如今，孙女也要叫人活活害死。”
“你……你说我娘不……不是私奔？”苏顺慈费力地去拉扯她的衣角，陈嬷嬷瞧了眼那只颤栗的手，冷漠地甩开，“前尘往事，小姐总归是计较不过来了。”
“黄泉路上，您慢慢走。”
夜，圆月高挂，京都城相府里头，一如往常安宁。
城内孤巷中，两名小厮推着板车一路向北，经宵禁小道，至城郊孤山。
孤山山脚处有一片密林，林外，有一座巨大的凹坑。
坑中尸骨泥土复叠，杂草丛生，蝇虫四窜，便是处置城中无名尸体的乱葬岗，因尸体堆积成岗状，得名。
这时节，刚至孟夏，白日里天暖，尸体烂的快，尸臭一拢一拢地被吹进林子，夜里风向一倒，味道漫天扑鼻而来，恶臭难闻。
这俩小厮在坑边把车一歪，裹着白布的尸体便滚到地上，两人耸着鼻，不知谁踹了一脚，这尸体一个骨碌就滚到了坑底。
寂寥孤路上，响起板车离开的轱辘声。
月影下，一黑羽乌鸦啼叫飞过，那乱葬坑底，积年的白骨与腐烂尸肉上，一副美丽完整的身体躺在上面。
“唰唰！”
两道风声闪过，那尸骨上的白衣美人猛地腾身跃起，点翻落到坑外，避开攻击。
白骨之上，几片苍绿的树叶赫然插在腐肉之中，格外惹眼。
苏顺慈仰头看去，迎面山坡上，一黑衣蒙面的男子眉梢微挑，再次飞身袭来。
两人正面近战，苏顺慈多依身形之快躲避，无法与之强攻。两年前她打这样一个绰绰有余，可如今……
苏顺慈被一个掌击打得连退数步，她抹去嘴角血迹，脚尖微微蓄力。
如今，只好用些阴招。
她脚尖旋转发力，“唰”地提起一阵飞尘，趁那黑衣人被迷住双目，翻身抬腿重踢其要害数脚。
待那黑衣人回过劲来，仍吃痛地往下瞥了一眼，眉头紧紧锁起，眼前，哪还再见白衣女子的身影。
黑衣人打量去四周空阔余地，视线在一侧独见的密林处落定，立刻追了进去。
密林内，却不见人影穿梭遁去的踪迹，这是……藏起来了。
他脚下稍停，忽然双眼阖住，听风声簌簌，穿林而过，风浪之中，总有异常。他唇角轻勾，精锐的目光朝向右上方抬起，“唰！”
刀刃般的叶片切断苏顺慈的耳边发丝，“垹”地一声嵌进树干里。
她喉咙一紧，轻拧眉头，下方的男人却不再着急进攻，似乎是错觉，黑沉的夜里，她竟看到一丝玩味的笑意。
一时间，两人陷入僵持，只剩林间不灭的风声，和男人身后的一双……绿光？
只见那绿光缓缓靠近，然后微微一缩，猛地朝男人扑了上去。
“嘶——”男人捂住被撕扯掉的袖口，小臂处是一道明显的狼牙印口，空气中丝丝隐隐的血腥味，引得饿狼愈发狂躁，它一个猛扑再次朝男人撕咬起来，而林内深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声。
不好，野狼群居。
男人与饿狼撕打之际，一道银光闪过，狠狠插进饿狼的右眼，苏顺慈眉头紧拧，拔刀的手迅速又干脆。
饿狼痛苦地哀嚎起来，这声音，却引得林深处的狼嚎声更加躁动。
“杀了它。”
一股力量突然掣住她的手腕，男人抓着她的手，将匕首高高扬起，插进狼腹，在饿狼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后，他拉着苏顺慈跑出了密林。
两人停在乱葬岗处，这里的气味能稍稍掩盖他们的踪迹，苏顺慈甩开他，抬手便将沾着狼血的匕首贴在男人脖子上，她一把扯下他的面罩。
苏顺慈微微偏头，显然，她认得出这张脸。
“程滦？”
乱葬岗旁，一黑一白，染着血色在风中交缠。
她突然将手一垂，拿远了匕首。
对面人疑惑，“刀就放下了？”
“你不杀我，用不着。”苏顺慈手点穴位，双指推着左小臂的血管往前，呕出一口乌黑的血，将体内残存毒素清除干净。
程滦身子一侧，耸着鼻子递给她一块手绢，苏顺慈顺手就接了过去，程滦却又问，“也不怕上头有药？”
“说了，你不杀我。”
“迷药也成啊。”
“一般来说，那对我都没用。”苏顺慈擦干净嘴角后，将手绢塞回了自己的腰兜，“这你还要吗，不要我拿走了。”
程滦见她原本就没有还给自己的意思，轻笑了声，“赠给苏小姐了。”
“行，那回见。”
“哎！”程滦忙拉住她，“你也不问我找你做什么，方才又是怎么回事，就这样走了？”
苏顺慈看了眼他，抽开自己的手，耳后又传来一声乌鸦啼叫，“你从相府一路跟踪我到乱葬岗，又闹这么一出，试探地也太过明显。”
“你怎么知道我是从相府……”程滦注意到她身后不断盘旋的乌鸦，轻轻一笑，“哦，你发现了。”
“既然替我换上假死药，那总得让小侯爷把戏看完，看好，看清楚了。”
程滦眉眼染笑，缓缓欺身上前，道，“苏小姐当真，算无遗策。”
“不比小侯爷算得精明，”苏顺慈下意识挡住他的靠近，手却不小心触到他尚在流血的伤口，肌肉青筋翻印着清晰地狼牙印，她手一躲，目光恰好撞进他眼底的算计。
苏顺慈很是明显地翻了个白眼，“既试探我，又保我命，还真是难为你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程滦瞟过她手心沾上的血渍，轻声道。
“呵，”苏顺慈颇看不上他这不要脸的行径，毫不避讳道，“我不知道你瞧上了我哪一点，但很遗憾，我没瞧上你。”
“为什么？”程滦歪头不解，“我都还没开口提话。”
“所以你不必开口，太子门客，在我这儿说什么都不管用。”苏顺慈讲话的语气很是冷硬。
此言入耳，程滦反倒笑出了声，“真是从未见过。”
“你们的婚约，是圣旨。”
“苏小姐先假死出逃，后出言冒犯，就不怕惹出祸端？”
“假死药是你放的。”
苏顺慈一本正经地与他理清楚，程滦却彻底被气笑了，“苏小姐这话真不仁义，我还不是为了救你。”
“那我谢谢你。”
“你，”
“好，你既不愿，总得说明理由，”他双手一摊，语气微急道，“也好过让我白忙一场。”
苏顺慈思忱着，抬眼看向他道，“是你给我下套，你白忙一场，我心中很是欢喜。”
“但有些话，的确要与你说清。”
“第一，圣旨虽在，但太子那人，我看不上；第二，我虽看不上太子，但却无心与他闹僵。”
“你镇北候府早已不复当年威风，如今你只堪堪在太子手下谋个职位，换句话说，太子能对你重视到什么地步？”
“我拒绝你，影响不大。”
“第三，”那把染着狼血的匕首，突然再次架在程滦颈间，“你对我，有杀意。”
“不是说我不想杀你吗？”
“有用之时，自不会杀。”
“那你口中的杀意，又何以见得？”
“九龙山上，撞破我的交易。”苏顺慈眉眼俱寒，“小侯爷最好解释清楚，你为何带人在那？那群刀客，你认识吗？”
程滦眼底一冷，而后寒意慢慢在黑沉的瞳孔里化开，他突然上前一步，锋利的匕首不小心蹭破他的皮肤，苏顺慈持刀的手一晃，“做什么？”
“杀人的时候，刀最好放这儿。”
他似乎感受不到肌肤被割伤的痛感，眉眼垂下，只是反握住了苏顺慈的手腕，将刀从脖颈正中挪到脖颈的侧面。
“咚、咚。”
强有力的脉搏撞击着苏顺慈微冷的手指，程滦轻声开口，
“苏小姐下次与人交手时，记得避开这里。”
“千万，别让北凉暗探取你第二次性命，否则我再将你送回景和寺，也救不回你。”
苏顺慈眉心一跳，“你是救我的人？”
程滦忽地松开手，浅笑道，“终于想起来了？”
“小侯爷别告诉我，你莫名其妙带一队人守在后山，就是为了救我。”
“怎么可能。”程滦出声反讥，语气淡淡，“追查北凉暗探，本就是我任下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