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踌躇着,思考了好久才怯怯问道:“那我如何能修成仙身?”

    云花女回答:“当然是经过第二座山门,过第一座山门者,真人也,第二座山门,仙人也,第三座山门,神人也。”

    “啊?!”讨价还价了半日,也不过少经过了一座山门。花想容天人交战良久,终于投降道:“那我就不成仙了。且我在这天光土壤中一日,便可得十年修行,如此百日,便可有千年道行。做一只威风凛凛的大妖,常常陪在尊者身边就很好。”

    云花女笑问:“成仙问道不好吗?”

    花想容想起自己前世,点头道:“不好,狐生的一切烦恼都是从修仙开始。我们本是青丘之灵,徜徉于山麓,田园。无君无臣无贵族无贫民。彼此老死不相往来,怡然自乐。这一生也畅快。可有的狐狸因去炎国都中问道修仙,回来以后心里自觉就高出别的狐狸一等,立了刑罚奖赏,将众狐狸聚在一处,称一国,又封王封地封臣封将。让我们通晓了高低贵贱,学着他们青眼看人,白眼吊人。聚敛弱国之财富,而引起强国之垂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终至覆灭,此理代代循环无穷已。”

    晚间,花想容正将自己变成一株牡丹,泯没于瑶圃之中。

    凤韶却将她化出人身,轻抱着,放到榻上,问她:“你不愿成仙?”

    花想容老老实实道:“如果修得长生要忍受无尽的痛苦,那我只愿快活百年。”

    凤韶咦了一声,也坐到榻上。笼着念珠的手轻抚眼前这副花容玉貌,温柔道:“如果为了我呢?”

    花想容沐浴在汤池中,对着日光展露她美丽的手足。这是凤韶赐予她的身躯,凝聚着世间一切至美至柔之物。她如此爱惜于它。

    可现在却要勾引天雷在上面劈上七七四十九下。外加八八六十四声。

    花想容嗷呜一声将自己埋进水里。无限惆怅,到时就算修得仙身,可这副身躯已不再美丽,如何能与凤韶同赴巫山。

    不可以,不可以……

    可他又那么温柔地抚着自己的脸道:“愿不愿意为了我……”

    愿意,当然愿意,花想容一千个愿意。

    这样叹息着,她闭上眼,一切都不再重要,只有那双琥珀色眼瞳,碎满了星辰,极清极亮。将她映在其中。

    方丈。

    岛如其名,方丈岛形如棋盘。

    棋盘上黑白两子,暗合阴阳两数。八八六十四格,暗合先天太极六十四卦象。

    天地为盘,黑白为色。

    花想容入得天地之局。

    只见与她对局之人,亦化形而出。是一齐肩黑长直发的少年郎,墨眉黑瞳。对花想容道:此天地之局有文斗武斗两种方法可解。

    花想容问:何为文斗?

    少年郎道:下赢我半子即可。

    花想容又问:何为武斗?

    少年郎答道:败于我手而受天雷四十九次击身而无恙者,亦算过关。

    自认不是一只臭棋篓子的花想容自信满满道:那就文斗吧!

    一个时辰后。

    一步行错,满盘皆输。对局的少年郎眉梢抬起,毫无意外。

    花想容:??!!

    突然听得头顶苍龙吐气,引声为雷。霎时风云变色,一道天雷冲着花想容穿云裂日而来。却在加身之际被一道恢宏气势弹震开去。

    方丈之外,观棋不语的云花女与青鸾不约而同看向凤韶所持拂尘,凤韶神色自若,不发一语。

    少年郎见天雷回蹿云上,心中不满,手燃青符,大喊道:“龙吟!”天雷伏卧云端,见他又以青帝敕令召唤。只得直冲天际,再折向地面,夭矫如龙,飞如流矢般劈云而来。

    昨夜,蝶寝之中。

    花想容伏在凤韶怀里,闷闷不乐道:“云花女说,过方丈,要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过瀛洲,要受八八六十四道,过蓬莱,要受九九八十一道。我要修成仙身,便要让那天雷在我身上劈上一百一十三道天雷。”

    她对凤韶比出手指,强调道:“是一百一十三道天雷,我的手算了十二次才能算完。”

    凤韶知她心之所向,捻着狐儿垂下的一缕青丝道:“你知何为天雷?”

    花想容以为凤韶要考校他这一年的道法学问,答道:“天雷者,苍龙之气也,苍龙吟,吐气为雷。雷出地奋,万物相应。方丈岛上的天雷是青帝大人的第一声龙吟。”

    凤韶说:“从前光音天上住着一位天人,光音天的天人以光代音,从不发声。她从扶桑木下来,分开天地,天地开而汪洋落于深渊,海声咆哮,吓得天人只好呆在扶桑神木上照看沉睡于莲花中的金胎,等待卵胎破壳而出。发出天地间的第一声啼鸣。她才不再惧怕,吐气为声。”

    他顿了一下,在花想容耳边道:“你猜,天人发出的第一个字是什么?”

    花想容:“啊?”

    凤韶点头道:“记得此字。明日若不幸败北,那天雷落于你身,你大喊此字便可安然无恙。”

    花想容屏气凝神,不过一息间,天雷灌顶而来,她运足丹田之力,与那天雷正面相抗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多不少正是七七四十九声。

    瀛洲。

    青鸾眼角抽搐,回想方才天雷被花想容啊声大震,重温混沌旧梦。而抱头鼠窜地逃回云上,任凭少年郎将四十九张青符燃尽,也只敷衍似地在天边打几个响雷,并不下去。

    一旁的花想容喝完醴泉,对着凤韶甜丝丝道:那我去了。

    凤韶:嗯。

    青鸾和云花女:= =

    花想容进入太极门。由太极大阵中找出生门,登上小瀛台,即可白日飞升。

    小瀛台上,一人升台做法,十二时旗幡招展,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门相生相克。朱笔悬空,一画而生太极八卦阵。

    花想容进入太极门,登时一片白障铺天盖地罩来。白障之中,桃树成林,落红缤纷。不见阵眼,只有春景繁盛。花想容选直路穿越桃林,欲破除迷障。可行走良久,却见桃林间,红霞千树,愈密愈盛。总走不出去。

    阵外一道青敕下降,直击凤韶眉心。青鸾花容失色,朝前一步。凤韶向她示意无恙,手抚眉心,一缕红线迤逦而下。云花女不慌不忙从手中变出清心玉,为凤韶止血消凉。

    又一面向他解释道:“此阵为太极大阵,与郎君的无极之道相生相克。所以郎君不能入阵。”

    凤韶的心音被弹出阵外,面色冷凝道:“此阵是她所设。”

    云花女垂首:“郎君若执意入阵,非陛下之力不能承受。而今作阵者法力微薄,一旦感知险情,只会阵毁人亡。”

    花想容久坠迷阵而不得出,又不见天雷示警。索性放弃寻路,听到远处有溪声枕石而出。便寻声而去。到那溪边,只见溪水之上一道板桥横卧。过板桥,有茅屋三间,题额曰“桃花庵”。虽名桃花庵,却不见人影。花想容绕过桃花庵,见庵后竖一乌头牌坊,入坊门,只见小楼三楹,楼右小廊下圆门洞开,下有流水,一枕霞亭浮于水上,与圆门小桥相通。过桥往东但见高岗平出,登石而上,越绕越曲,至到尽途,望见高岗上梅花万树,芬敷烂漫,一时风色拂来,花落如雪。

    梅林之中,一道声音响起。

    他问花想容:“何为道也?”

    花想容答:“吾心即道,道即吾心。随心所欲,遵循吾道。”

    一语掷地,但见雷停云息,白障散去。梅林依旧,却多出一人一株老梅。那人箕坐梅树之上,梅树下放着一只多宝箱,右手正捏着翠金镂玉的烟管,徐徐从口中吐出一气。

    花想容见此人,端可用花红柳绿来形容他的穿着。红衣绿裙,捏烟管的手上留着三根纤长的绿色指甲。一头墨绿色波浪卷发,上戴黄巾,巾前留下一缕卷发。眼尾天生绘有一圈栗色斑纹。

    “敢问阁下是?”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牡丹醉洛阳。”

    那人从梅树上跳下,两步作三步地跃到花想容面前,他用烟管抬起这张日思夜想的花容道:“你可叫我刘鹧鸪。”

    鹧鸪。经他提醒,花想容才明白这扑面而来的熟悉所从何来。看来刘鹧鸪同青鸾一样,都是神鸟所化。而他这一身尊容打扮,正像一只鹧鸪成精。

    花想容强忍笑意,严肃道:“这里是小瀛台吗?”

    刘鹧鸪知她所问,冷哼一声,手中幻出一只朱笔。扶桑木顶,碧游宫中。青敕降下,落于小瀛台上——仙榜一卷。

    仙榜展开,朱笔勾画,花想容之名,录入仙山。

    花想容引颈而看,问道:“如此,我便飞升成仙了?”

    刘鹧鸪道:“我手负真榜,仙榜,神榜三卷。你一日而越过两重山门,从真榜飞临仙榜。不过据我所看,你很快会在神榜上有一席之地。”

    花想容问的天真:“为何?”

    刘鹧鸪召出神榜,笑而答曰:“因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无穷的变数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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