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完钱出了网吧，乔其颀带路。走出网吧的这条巷子，地面上全是随手乱扔的垃圾，传单和包装纸被污水打湿，像生长在城市地面上的皮肤病。
“你没来过这边吧？”
她说时回过头瞥他一眼。二人头顶上方是挂在两栋居民楼之间的晾衣绳，五颜六色的衣服在阳光之下飘荡，如果贺礼没戴眼镜，恐怕会错以为自己身在古城的伞街。
“没有。”贺礼一心二用地回答道，用DV机记录乔其颀的后脑勺。
“那我给你介绍一下。”
其实他对这条街根本毫无兴趣，然而却对介绍这条街的那个人该死的有兴趣，于是听她东一嘴西一句地扯着，途中路过两家盲人按摩店一家修脚店一家招待所两家连招牌都没有的店一家五金店……这些建筑旧得像是上个世纪留下的牛皮癣。
“喂喂，你在听吗？”
“在听。”在听你的声音。
“我们要到啦，前面那家就是。”
他往她指的方向扫了一眼，“没看到早餐。”
“有呀，安心餐馆，看到了吗？”
这下贺礼明白了，只不过那间餐馆看起来一点也不让人安心，被油烟熏得发黑的门匾，门前流淌的混杂了有毒化合物的水沟，一个女人正在把土豆皮削到沟里冲走。
“这家的面条很好吃。”乔其颀要了一碗素面。“你不习惯这里吧？我们打包带走去别的地方吃。”她说。
老板走进店里去揉面，乔其颀和贺礼原本等在外面，但他突然说道：“我看看怎么揉面。”
乔其颀点点头，继续在门外站着。
不多时，拿到面，她们继续走。路上乔其颀给贺礼一个一个景点讲过去：“这个巷口夏天的时候会有个奶奶推着三轮车出来卖甜水。我可喜欢她做的小米酒了……哎呀。”
她说到这里，擦了擦眼睛，原来竟是掉眼泪了。
贺礼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又想这真是十分可爱，从外套口袋里拿出小包的卫生纸，不用问就开始给她仔细地擦起眼泪来。
“为什么哭啊？”他问。
“可能是因为，想到我已经这么大了，再也没办法回到过去了，就觉得难过。”
她说话时仍有泪珠不断地滚落，一张纸很快就湿得不能再用，贺礼又抽出一张给她擦，一边擦一边想到一件两年前的事情。
那是她们正式地认识对方的第一天。地点在医院的病房，两张相邻的床位，一张上面躺着乔其颀，另一张躺着他。
那个时候他醒来的第一感觉是疼，太疼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痛苦？他想尖叫，想怒吼，可是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脸上流下的不知是冷汗还是泪水。
然后他听到隔壁病床上的人在哼歌。
说实话，第一反应是烦躁。
可是努力转动脖子看到那人的全貌之后，就觉得像被人开了一枪，完全说不出话了——那人脑袋被包得和木乃伊没差了，只有露出的五官是完好的。
他一下就认出那张脸。怎么可能忘记呢，他这辈子都会刻骨铭心的。
贺礼当时真想问乔其颀：你不疼的吗？
后来再次手术、换药、复健，这些过程中贺礼痛得不知哭了多少回，乔其颀也是差不多的过程，可是她从来不会流泪，更看不出煎熬，好像这些疼痛都不算什么。
他一度觉得乔其颀是个十分坚韧的人。是他最最讨厌的那种特别能吃苦的乐天派傻子。有次贺礼结束复健后和陪同的母亲说起乔其颀，他说“我最最最讨厌她了。”
什么都懂的母亲给他一个眼神，他们都心知肚明一件事情，一件他那时还不愿承认的事——
贺礼的嘴硬公式：我最最最讨厌你了=我最最最喜欢你了
他喜欢上了他以前最讨厌的那种人，不是他的喜好变了，而是那个人对他来说太特别了。
结果贺礼和乔其颀熟了之后，他对她的印象完全被打破了。老天，谁最坚韧？你说的是看到小鸭子学会游泳感动得泪光闪闪、同□□动会跑了第一为对方流泪、就连吃到好吃的巧克力也会掉几滴泪的乔其颀吗？
好吧，变了的是他。乔其颀其实一如既往的坚韧，他只是没办法地在每个方面都越来越觉得她可爱而已。
贺礼以前从没喜欢过人，不知道喜欢会让一个人就连最无聊的小事都觉得有趣——就比如现在，他认真地想了想乔其颀哭泣的原因。
“那以后每年儿童节都给你过好不好？六月一日，我们一起回去小时候。”
乔其颀想了一下，说：“可是我每年六一已经和别人做过约定了。”
“……”
“那你要跟谁过。”贺礼声音臭得像踩了一脚狗屎。
“跟你过。”
“不是和别人做了约定。”他有点在意地问道。
“很久以前的事了。也失约了，很多年了。还是跟你过吧。”乔其颀说。
“以后每年六一我都会在的。”
贺礼许下承诺，DV机是见证者，视频为证，她们以后会在一起好多好多年。
最后，面条带回家吃了。回的自然不是贺礼的家，而是乔其颀的房子。距离网吧大约十分钟的路程。她十七岁之后就一直一个人住，往家里带朋友也不必再征询母父的意思。
房间在一楼，乔其颀出去上大学这一年里都没人打扫过，有好些地方都蒙着灰，主要生活区域却十分干净，看得出乔其颀之前努力过了。
她解开塑料袋上打的结，露出里面的纸碗——碗里除了面条，还堆着牛肉、炸黄豆、青菜、卤豆腐干。可谓是十分丰盛了，只不过与“素面”相差甚远。
“咦？”
“什么。”贺礼放下手中的抹布，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乔其颀盯着面条。
他了然，转身回到厨房，继续擦洗家具。
外面依旧传来乔其颀的声音：“老板给我的面里加了好多菜！怎么回事！她不会加错了吧！”
“也可能是看你可爱，所以多给你加菜。”贺礼一个人在厨房暗自偷笑，没让乔其颀发现。
“老板对我真好呜呜！”
过了一会。
“你在厨房待那么久干嘛？”
“洗手。”
“洗这么久手都要搓破了。”
“就来。”
他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她吃面。
“你今天拿着DV机来是干嘛？”乔其颀问。
“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四年前的东西，想用它随便拍拍。”随便拍拍你的样子。
“拍完了吗？”
其实想说没完的贺礼：“嗯，拍完了。”
“我能看看吗？”
“不能。”
“好小气。”
乔其颀摇了摇贺礼放在桌上的右手手臂，“求求你了，给我看看，我想看你拍的是什么东西。”
贺礼真想把这一幕也拍下来。
“不能给。”他强硬地回答。
因为再笨的人也能从那个视频里看出端倪的，所以不可以。
“不看就不看。”乔其颀吸了一口面条，含糊不清地问，“你今天找我干嘛？一大早就发短信。”
“七点很早？”
“……”乔其颀想说早，太早了，可是贺礼看起来有点生气。
乔其颀：不敢吱声
“你再凌晨起来去网吧不好好睡觉，我会告诉我妈。她会把你捉到我家去住。”
“你一顿几个班主任为什么说话这么班味啊！贺礼你别学物理了念师范吧！你简直是当老师的料……还有就是不许搬出贺姨，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他难得说了两句心里话：“你的身体健康真的很重要。我很…我妈很担心你。”
又说，“我今天出来没什么事，就想拍拍城市。”
贺礼习惯早晨五点半起床，他在洗漱好之后继续前一天的整理——临近年关，全家都要大扫除，家政因为过年已经放假回家了，所以每年这时候都得自己亲自动手。
他在一个抽屉里发现了DV机，想起这是四年前小姨送的礼物。确认机器能启动之后，便生出了想要拍点什么的想法。
他给乔其颀发了一条短信，问她在哪里。
结果她说在网吧。
于是贺礼急得衣服都没穿齐就出来了，怕她心情不好，怕她有事。到了地方又要喘口气，怕她发现自己是跑过来的。
书呆子平常不重视锻炼，身体文弱，跑完整张脸都是红的，便在外面等了一会，等脸红恢复成原来的白，等呼吸不再急促，再走进去见她。
可是见到她的时候，脸还是忍不住红了一点。
“那一会吃完要不要出去继续拍？反正我今天没什么事啦。”
贺礼想了想，“可以。我们都需要多出去走走。”
他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乔其颀吃面，突然起身，走到她客厅的书桌前坐下，乔其颀瞄了一眼，没管，因为贺礼就是那种无论何时何地都朝书本靠近的人。
可能他在看她放书桌上的书吧。
乔其颀一边吃一边幸福地想，今天的天气真好，牛肉真好，见朋友真好，做的梦也真好，世界怎么这么好呢，好得她有点想流泪。
她准备下次去安心餐馆时，把牛肉面的钱给老板补上。虽然她是吃得起牛肉面，但素面是一直以来的习惯。
网吧网管人也好，还给她倒了白开水喝。
只有一点不好——她平常可是七点就起，更不会凌晨上网吧。会做出此事进而被贺礼批评，全都要怪昨晚做的梦。
她在半夜醒来，枕头湿湿的，望着天花板上的裂缝忽然模糊地忆起一个她赌气说再也不会想的人。
之后再没了睡意，只好起床，枯坐在书桌前，往草稿纸上乱画了一颗星星，“陈真。”她喃喃自语，“你现在过得怎么样？考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云华市见不到你？”
“陈真，祝福你今晚美梦成真。”
“最好梦到我。”
“不然只有我梦到你这样很不公平诶。”
“你没来过这边吧？”
她说时回过头瞥他一眼。二人头顶上方是挂在两栋居民楼之间的晾衣绳，五颜六色的衣服在阳光之下飘荡，如果贺礼没戴眼镜，恐怕会错以为自己身在古城的伞街。
“没有。”贺礼一心二用地回答道，用DV机记录乔其颀的后脑勺。
“那我给你介绍一下。”
其实他对这条街根本毫无兴趣，然而却对介绍这条街的那个人该死的有兴趣，于是听她东一嘴西一句地扯着，途中路过两家盲人按摩店一家修脚店一家招待所两家连招牌都没有的店一家五金店……这些建筑旧得像是上个世纪留下的牛皮癣。
“喂喂，你在听吗？”
“在听。”在听你的声音。
“我们要到啦，前面那家就是。”
他往她指的方向扫了一眼，“没看到早餐。”
“有呀，安心餐馆，看到了吗？”
这下贺礼明白了，只不过那间餐馆看起来一点也不让人安心，被油烟熏得发黑的门匾，门前流淌的混杂了有毒化合物的水沟，一个女人正在把土豆皮削到沟里冲走。
“这家的面条很好吃。”乔其颀要了一碗素面。“你不习惯这里吧？我们打包带走去别的地方吃。”她说。
老板走进店里去揉面，乔其颀和贺礼原本等在外面，但他突然说道：“我看看怎么揉面。”
乔其颀点点头，继续在门外站着。
不多时，拿到面，她们继续走。路上乔其颀给贺礼一个一个景点讲过去：“这个巷口夏天的时候会有个奶奶推着三轮车出来卖甜水。我可喜欢她做的小米酒了……哎呀。”
她说到这里，擦了擦眼睛，原来竟是掉眼泪了。
贺礼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又想这真是十分可爱，从外套口袋里拿出小包的卫生纸，不用问就开始给她仔细地擦起眼泪来。
“为什么哭啊？”他问。
“可能是因为，想到我已经这么大了，再也没办法回到过去了，就觉得难过。”
她说话时仍有泪珠不断地滚落，一张纸很快就湿得不能再用，贺礼又抽出一张给她擦，一边擦一边想到一件两年前的事情。
那是她们正式地认识对方的第一天。地点在医院的病房，两张相邻的床位，一张上面躺着乔其颀，另一张躺着他。
那个时候他醒来的第一感觉是疼，太疼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痛苦？他想尖叫，想怒吼，可是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脸上流下的不知是冷汗还是泪水。
然后他听到隔壁病床上的人在哼歌。
说实话，第一反应是烦躁。
可是努力转动脖子看到那人的全貌之后，就觉得像被人开了一枪，完全说不出话了——那人脑袋被包得和木乃伊没差了，只有露出的五官是完好的。
他一下就认出那张脸。怎么可能忘记呢，他这辈子都会刻骨铭心的。
贺礼当时真想问乔其颀：你不疼的吗？
后来再次手术、换药、复健，这些过程中贺礼痛得不知哭了多少回，乔其颀也是差不多的过程，可是她从来不会流泪，更看不出煎熬，好像这些疼痛都不算什么。
他一度觉得乔其颀是个十分坚韧的人。是他最最讨厌的那种特别能吃苦的乐天派傻子。有次贺礼结束复健后和陪同的母亲说起乔其颀，他说“我最最最讨厌她了。”
什么都懂的母亲给他一个眼神，他们都心知肚明一件事情，一件他那时还不愿承认的事——
贺礼的嘴硬公式：我最最最讨厌你了=我最最最喜欢你了
他喜欢上了他以前最讨厌的那种人，不是他的喜好变了，而是那个人对他来说太特别了。
结果贺礼和乔其颀熟了之后，他对她的印象完全被打破了。老天，谁最坚韧？你说的是看到小鸭子学会游泳感动得泪光闪闪、同□□动会跑了第一为对方流泪、就连吃到好吃的巧克力也会掉几滴泪的乔其颀吗？
好吧，变了的是他。乔其颀其实一如既往的坚韧，他只是没办法地在每个方面都越来越觉得她可爱而已。
贺礼以前从没喜欢过人，不知道喜欢会让一个人就连最无聊的小事都觉得有趣——就比如现在，他认真地想了想乔其颀哭泣的原因。
“那以后每年儿童节都给你过好不好？六月一日，我们一起回去小时候。”
乔其颀想了一下，说：“可是我每年六一已经和别人做过约定了。”
“……”
“那你要跟谁过。”贺礼声音臭得像踩了一脚狗屎。
“跟你过。”
“不是和别人做了约定。”他有点在意地问道。
“很久以前的事了。也失约了，很多年了。还是跟你过吧。”乔其颀说。
“以后每年六一我都会在的。”
贺礼许下承诺，DV机是见证者，视频为证，她们以后会在一起好多好多年。
最后，面条带回家吃了。回的自然不是贺礼的家，而是乔其颀的房子。距离网吧大约十分钟的路程。她十七岁之后就一直一个人住，往家里带朋友也不必再征询母父的意思。
房间在一楼，乔其颀出去上大学这一年里都没人打扫过，有好些地方都蒙着灰，主要生活区域却十分干净，看得出乔其颀之前努力过了。
她解开塑料袋上打的结，露出里面的纸碗——碗里除了面条，还堆着牛肉、炸黄豆、青菜、卤豆腐干。可谓是十分丰盛了，只不过与“素面”相差甚远。
“咦？”
“什么。”贺礼放下手中的抹布，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乔其颀盯着面条。
他了然，转身回到厨房，继续擦洗家具。
外面依旧传来乔其颀的声音：“老板给我的面里加了好多菜！怎么回事！她不会加错了吧！”
“也可能是看你可爱，所以多给你加菜。”贺礼一个人在厨房暗自偷笑，没让乔其颀发现。
“老板对我真好呜呜！”
过了一会。
“你在厨房待那么久干嘛？”
“洗手。”
“洗这么久手都要搓破了。”
“就来。”
他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她吃面。
“你今天拿着DV机来是干嘛？”乔其颀问。
“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四年前的东西，想用它随便拍拍。”随便拍拍你的样子。
“拍完了吗？”
其实想说没完的贺礼：“嗯，拍完了。”
“我能看看吗？”
“不能。”
“好小气。”
乔其颀摇了摇贺礼放在桌上的右手手臂，“求求你了，给我看看，我想看你拍的是什么东西。”
贺礼真想把这一幕也拍下来。
“不能给。”他强硬地回答。
因为再笨的人也能从那个视频里看出端倪的，所以不可以。
“不看就不看。”乔其颀吸了一口面条，含糊不清地问，“你今天找我干嘛？一大早就发短信。”
“七点很早？”
“……”乔其颀想说早，太早了，可是贺礼看起来有点生气。
乔其颀：不敢吱声
“你再凌晨起来去网吧不好好睡觉，我会告诉我妈。她会把你捉到我家去住。”
“你一顿几个班主任为什么说话这么班味啊！贺礼你别学物理了念师范吧！你简直是当老师的料……还有就是不许搬出贺姨，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他难得说了两句心里话：“你的身体健康真的很重要。我很…我妈很担心你。”
又说，“我今天出来没什么事，就想拍拍城市。”
贺礼习惯早晨五点半起床，他在洗漱好之后继续前一天的整理——临近年关，全家都要大扫除，家政因为过年已经放假回家了，所以每年这时候都得自己亲自动手。
他在一个抽屉里发现了DV机，想起这是四年前小姨送的礼物。确认机器能启动之后，便生出了想要拍点什么的想法。
他给乔其颀发了一条短信，问她在哪里。
结果她说在网吧。
于是贺礼急得衣服都没穿齐就出来了，怕她心情不好，怕她有事。到了地方又要喘口气，怕她发现自己是跑过来的。
书呆子平常不重视锻炼，身体文弱，跑完整张脸都是红的，便在外面等了一会，等脸红恢复成原来的白，等呼吸不再急促，再走进去见她。
可是见到她的时候，脸还是忍不住红了一点。
“那一会吃完要不要出去继续拍？反正我今天没什么事啦。”
贺礼想了想，“可以。我们都需要多出去走走。”
他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乔其颀吃面，突然起身，走到她客厅的书桌前坐下，乔其颀瞄了一眼，没管，因为贺礼就是那种无论何时何地都朝书本靠近的人。
可能他在看她放书桌上的书吧。
乔其颀一边吃一边幸福地想，今天的天气真好，牛肉真好，见朋友真好，做的梦也真好，世界怎么这么好呢，好得她有点想流泪。
她准备下次去安心餐馆时，把牛肉面的钱给老板补上。虽然她是吃得起牛肉面，但素面是一直以来的习惯。
网吧网管人也好，还给她倒了白开水喝。
只有一点不好——她平常可是七点就起，更不会凌晨上网吧。会做出此事进而被贺礼批评，全都要怪昨晚做的梦。
她在半夜醒来，枕头湿湿的，望着天花板上的裂缝忽然模糊地忆起一个她赌气说再也不会想的人。
之后再没了睡意，只好起床，枯坐在书桌前，往草稿纸上乱画了一颗星星，“陈真。”她喃喃自语，“你现在过得怎么样？考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云华市见不到你？”
“陈真，祝福你今晚美梦成真。”
“最好梦到我。”
“不然只有我梦到你这样很不公平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