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萌芽今天第五次瞥向左边。
今天管颂难得地没有趴在桌上，而是提起精神来听课。他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拿着自动铅笔在转笔，他的目光落在前面的黑板上，像是没有认真在听——但是那可是每天都在睡觉的管颂！今天居然没有趴在桌子上，这简直堪称医学奇迹。
连在讲概率的老太太也几乎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她托了托老花镜，想要确认不是自己看错了眼。她确认过后，用课本轻敲了一下讲台，笑呵呵地对全班说：“连管颂都在认真听课了，有些打瞌睡的赶紧给我醒过来。”
坐在讲台前撑着头正悄悄打盹的张云飞被旁边同学推了一把，他猛地睁开眼，就看到老太太正盯自己。张云飞冷汗都要掉下来，他瞧了一眼同桌的页面，连忙翻到相同的一页，他向老太太赔着笑：“这不，不小心嘛。”
”没错，每个人都有不小心的时候。”老太太点点头，“就像是概率一样，有一定概率你睡着了没被我发现，也有一定概率被我发现了，然后罚你抄书。”
课室里瞬间响起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张云飞苦涩地说，“数学……怎么能抄书呢？”
“我说了多少次了，能写上公式就能有一分。你倒是好，写了，但写错了！”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数学最忌大意，今天就给我把下学期学过的公式都抄十遍！”
张云飞低着头叹气，“知道了，黄老师。”
这时下课铃响起，老太太说完作业后宣布下课，学生们都骚动起来。这时像是油画里的人都动了起来一般，有些走去问老太太练习题的解法，有些去洗手间，有些去到好友桌边聊天，班里和走廊上都喧哗起来。有谁在走廊上高声喊着“你给我停下——”，然后几人上演了一场追逐的戏码，随即被在隔壁班的教导主任抓住训斥了一番。
在以前的学校，这些都与我无关。李萌芽看着这鲜活的画面有些恍惚地想着，她的小休都是与沉默相伴，没有人和她说话，她坐在课室的角落，像是活在真空之中。他们不跟李萌芽说话，但会和她的前桌和同桌说话，像是刻意忽视她一样，班上的所有话题与活动都不会带上她。每一秒，每一分钟，每一个小时，都好需要勇气，才能像是透明人般留在课室里。
“喂，李萌芽，”管颂喊了她一声，见她没有反应，又用笔轻戳了她一下，“刚才老太太说的那道题，答案你抄下来了吗？”
这里不一样的。
我以前孤独地站在画外看人们嬉笑怒骂，现在我活在这画中。
李萌芽笑了起来，把笔记本借给他看，“这里。”
坐在这一排前面的林思越拿着斟满水的水瓶经过他们，凑过来搭话：“萌萌，你们在说什么呢？”
李萌芽答，“在聊刚才老师说的那题抛硬币题。”
“啊，这些人为什么要执着抛硬币的概率啊？抛一下不就知道结果吗？”前桌陈佳欣也转过来加入话题，“还有扑克牌的概率……我上次和表弟玩扑克牌脑海里居然不自觉在算概率，我真的是疯魔了！”
林思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以为物理的力学已经是最变态了，想不到概率还要更上一层楼。”
管颂从笔记本中抬起头问，“力学怎么了？”
“你不会懂，颂哥。”林思越的语气像是对他有着深仇大恨，“你力学卷子拿了九十二分，我只有二十九分。”
管颂抓了抓脸，有些尴尬地说：“哈，都是运气加持。”
“什么？我都不知道你力学考这么好！”陈佳欣眼前一亮，她突然兴奋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物理的练习册，翻开指着一道力学题问管颂，“这题困扰我很久了，我又不敢去问陈秃头，颂哥快帮我解答一下！”
陈秃头就是他们的物理课老师，五十几岁的大叔每天穿着亮色的短袖格纹恤衫，虽然总是保持着严肃的表情，但学生看到他用后脑稀疏的头发拨去前面尽力掩盖秃头的事实，就忍不住想笑。他奉行天道酬勤的原则，认为物理也需要题海战术，经常无视学生的哀嚎布置下大量的作业，于是被心怀不忿的学生取了一个“陈秃头”的绰号。
管颂顿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生疏的脑袋还能不能迅速地算出来，他凑过去仔细研读着题目，一边在旁边写下解答步骤。李萌芽也看了过去，她略一思索，拿着笔在纸上画力学图，写写画画后她说：“所以轮子移动了……嗯，13厘米。”
李萌芽自我确认般点点头。
管颂同时也写下了13这个答案，他抬眼看向李萌芽，看见她又在做这个小动作，忍不住悄然一笑。
林思越因为站着把一切都收在眼里，她瞥了一眼管颂，又看看正在和陈佳欣分享力学图的李萌芽，歪了一下头，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小休很快就结束了，陈佳欣感恩戴德跟管颂和李萌芽说放学后请他们喝奶茶，然后便撞过身去准备上化学课。管颂困意袭来，他打了一个哈欠，心里在纠结要不要投入难得降临的睡神怀抱。李萌芽见他眼皮沉重，觉得奇迹需要维持，于是双手握拳，小声给他打气加油：“颂哥加油，打倒周公！”
管颂觉得有些好笑，他勉强撑起精神问：“怎么跟着一起叫我颂哥了？”
“大家都这么叫嘛……”李萌芽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并没有参与他们的高一，跟着一起称呼他为“颂哥”好像有点奇怪，“不然还是叫你管同学比较好……”
管颂得到了鼓励，决心至少坚持完化学课，他一边拿出化学课本，一边随口说：“都可以的，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你要像林思越叫你‘萌萌’那样叫我‘颂颂’也无妨。”
什么颂颂！
李萌芽瞪大了眼睛，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意，她有些结巴地说：“那、那还是叫你颂哥吧。”
她此刻意识到，林思越真的太热情了。
化学课老师周思嘉是一位大学毕业了几年的90后，据说她是985化学硕士出身，她对教学充满热情又平易近人，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和白球鞋就来上课了，在学校里很受同学欢迎。周思嘉戴着扩音器走进来，她脸色有些不悦，三班学生敏感地捕捉到老师的情绪不高，逐渐变得安静了下来。
“刚才化学科主任跟我说，有人举报三班上次化学考试作弊。”周思嘉将课本轻放在讲台上，看着开始窃窃私语的众人，“我说，这怎么可能？都作弊了怎么还考得这么差？”
这个笑话只获得台下零星几声短促的笑声，很快全班又安静了下来，一股紧张的氛围蔓延开来。
周思嘉继续说：“主任说，这项指控无法确认，所以只能让全级重新再考一次。”
张云飞有些委屈地开口问：“这种毫无根据的指控，为什么要我们来承受后果？我还复习了一整晚呢……”
“对啊，老师，我不服！”郑仪在课室后头站起来义愤填膺地说，“我们三班成绩一直都不错吧？根本就不需要作弊！”
周思嘉右手食指点了两下课本封面，她也被这无端的指控弄得有些烦躁。她看向课室的角落，以前都在睡觉的管颂此刻正蹙着眉注视着她，让周思嘉有些犹豫接下来的话会对这年幼的孩子造成什么影响。
“——另外一个原因是，我们查出管颂同学选择题的卷子和隔壁班的刘文斌高度重合。我们无法确认到底是谁抄了对方，所以需要都重考一遍。”
今天管颂难得地没有趴在桌上，而是提起精神来听课。他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拿着自动铅笔在转笔，他的目光落在前面的黑板上，像是没有认真在听——但是那可是每天都在睡觉的管颂！今天居然没有趴在桌子上，这简直堪称医学奇迹。
连在讲概率的老太太也几乎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她托了托老花镜，想要确认不是自己看错了眼。她确认过后，用课本轻敲了一下讲台，笑呵呵地对全班说：“连管颂都在认真听课了，有些打瞌睡的赶紧给我醒过来。”
坐在讲台前撑着头正悄悄打盹的张云飞被旁边同学推了一把，他猛地睁开眼，就看到老太太正盯自己。张云飞冷汗都要掉下来，他瞧了一眼同桌的页面，连忙翻到相同的一页，他向老太太赔着笑：“这不，不小心嘛。”
”没错，每个人都有不小心的时候。”老太太点点头，“就像是概率一样，有一定概率你睡着了没被我发现，也有一定概率被我发现了，然后罚你抄书。”
课室里瞬间响起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张云飞苦涩地说，“数学……怎么能抄书呢？”
“我说了多少次了，能写上公式就能有一分。你倒是好，写了，但写错了！”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数学最忌大意，今天就给我把下学期学过的公式都抄十遍！”
张云飞低着头叹气，“知道了，黄老师。”
这时下课铃响起，老太太说完作业后宣布下课，学生们都骚动起来。这时像是油画里的人都动了起来一般，有些走去问老太太练习题的解法，有些去洗手间，有些去到好友桌边聊天，班里和走廊上都喧哗起来。有谁在走廊上高声喊着“你给我停下——”，然后几人上演了一场追逐的戏码，随即被在隔壁班的教导主任抓住训斥了一番。
在以前的学校，这些都与我无关。李萌芽看着这鲜活的画面有些恍惚地想着，她的小休都是与沉默相伴，没有人和她说话，她坐在课室的角落，像是活在真空之中。他们不跟李萌芽说话，但会和她的前桌和同桌说话，像是刻意忽视她一样，班上的所有话题与活动都不会带上她。每一秒，每一分钟，每一个小时，都好需要勇气，才能像是透明人般留在课室里。
“喂，李萌芽，”管颂喊了她一声，见她没有反应，又用笔轻戳了她一下，“刚才老太太说的那道题，答案你抄下来了吗？”
这里不一样的。
我以前孤独地站在画外看人们嬉笑怒骂，现在我活在这画中。
李萌芽笑了起来，把笔记本借给他看，“这里。”
坐在这一排前面的林思越拿着斟满水的水瓶经过他们，凑过来搭话：“萌萌，你们在说什么呢？”
李萌芽答，“在聊刚才老师说的那题抛硬币题。”
“啊，这些人为什么要执着抛硬币的概率啊？抛一下不就知道结果吗？”前桌陈佳欣也转过来加入话题，“还有扑克牌的概率……我上次和表弟玩扑克牌脑海里居然不自觉在算概率，我真的是疯魔了！”
林思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以为物理的力学已经是最变态了，想不到概率还要更上一层楼。”
管颂从笔记本中抬起头问，“力学怎么了？”
“你不会懂，颂哥。”林思越的语气像是对他有着深仇大恨，“你力学卷子拿了九十二分，我只有二十九分。”
管颂抓了抓脸，有些尴尬地说：“哈，都是运气加持。”
“什么？我都不知道你力学考这么好！”陈佳欣眼前一亮，她突然兴奋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物理的练习册，翻开指着一道力学题问管颂，“这题困扰我很久了，我又不敢去问陈秃头，颂哥快帮我解答一下！”
陈秃头就是他们的物理课老师，五十几岁的大叔每天穿着亮色的短袖格纹恤衫，虽然总是保持着严肃的表情，但学生看到他用后脑稀疏的头发拨去前面尽力掩盖秃头的事实，就忍不住想笑。他奉行天道酬勤的原则，认为物理也需要题海战术，经常无视学生的哀嚎布置下大量的作业，于是被心怀不忿的学生取了一个“陈秃头”的绰号。
管颂顿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生疏的脑袋还能不能迅速地算出来，他凑过去仔细研读着题目，一边在旁边写下解答步骤。李萌芽也看了过去，她略一思索，拿着笔在纸上画力学图，写写画画后她说：“所以轮子移动了……嗯，13厘米。”
李萌芽自我确认般点点头。
管颂同时也写下了13这个答案，他抬眼看向李萌芽，看见她又在做这个小动作，忍不住悄然一笑。
林思越因为站着把一切都收在眼里，她瞥了一眼管颂，又看看正在和陈佳欣分享力学图的李萌芽，歪了一下头，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小休很快就结束了，陈佳欣感恩戴德跟管颂和李萌芽说放学后请他们喝奶茶，然后便撞过身去准备上化学课。管颂困意袭来，他打了一个哈欠，心里在纠结要不要投入难得降临的睡神怀抱。李萌芽见他眼皮沉重，觉得奇迹需要维持，于是双手握拳，小声给他打气加油：“颂哥加油，打倒周公！”
管颂觉得有些好笑，他勉强撑起精神问：“怎么跟着一起叫我颂哥了？”
“大家都这么叫嘛……”李萌芽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并没有参与他们的高一，跟着一起称呼他为“颂哥”好像有点奇怪，“不然还是叫你管同学比较好……”
管颂得到了鼓励，决心至少坚持完化学课，他一边拿出化学课本，一边随口说：“都可以的，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你要像林思越叫你‘萌萌’那样叫我‘颂颂’也无妨。”
什么颂颂！
李萌芽瞪大了眼睛，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意，她有些结巴地说：“那、那还是叫你颂哥吧。”
她此刻意识到，林思越真的太热情了。
化学课老师周思嘉是一位大学毕业了几年的90后，据说她是985化学硕士出身，她对教学充满热情又平易近人，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和白球鞋就来上课了，在学校里很受同学欢迎。周思嘉戴着扩音器走进来，她脸色有些不悦，三班学生敏感地捕捉到老师的情绪不高，逐渐变得安静了下来。
“刚才化学科主任跟我说，有人举报三班上次化学考试作弊。”周思嘉将课本轻放在讲台上，看着开始窃窃私语的众人，“我说，这怎么可能？都作弊了怎么还考得这么差？”
这个笑话只获得台下零星几声短促的笑声，很快全班又安静了下来，一股紧张的氛围蔓延开来。
周思嘉继续说：“主任说，这项指控无法确认，所以只能让全级重新再考一次。”
张云飞有些委屈地开口问：“这种毫无根据的指控，为什么要我们来承受后果？我还复习了一整晚呢……”
“对啊，老师，我不服！”郑仪在课室后头站起来义愤填膺地说，“我们三班成绩一直都不错吧？根本就不需要作弊！”
周思嘉右手食指点了两下课本封面，她也被这无端的指控弄得有些烦躁。她看向课室的角落，以前都在睡觉的管颂此刻正蹙着眉注视着她，让周思嘉有些犹豫接下来的话会对这年幼的孩子造成什么影响。
“——另外一个原因是，我们查出管颂同学选择题的卷子和隔壁班的刘文斌高度重合。我们无法确认到底是谁抄了对方，所以需要都重考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