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知意第一次见到程一砚,是在他五岁半的时候。

    彼时封家刚刚迁移到南梁都城没过半年。有一日,他正蹲在地上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把眼前唯一一株长青竹堆中的金竹扯了下来。

    “小少爷不要啊!”

    其身边看护的奴仆们惊叫起来,不过已经来不及,俱是不约而同地吸了一口凉气。这金竹据说已经开始产生了灵性,甚是稀罕,就这样被弄折扯下。。。

    虽说封家一贯的传统是八岁才要开始学认草药,但是封家二把手,封知意的二叔封一平过早地便把封知意丢到这药圃来,且不说这不合祖训,单看这封知意的破坏力,就知道什么叫令人发指。

    这才半天,他就能以惊人的速度我衣衫穿得皱皱巴巴破破烂烂,一天得多备两身衣服,而那药圃里大半的草药都被他薅秃了叶子,名贵一些的药材更是直接被连着泥扯了出来。

    好在那些绝品名贵又难养活的草药已经用篱笆隔了开,但是,封知意肉呼呼的小手总是能准确地穿过篱笆间隙,抓向那些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于是——

    ——封二爷精心培育的金竹,没了。

    要说这金竹是极难遇见的,因为必须是日积月累天然从青竹中生出的才算竹之真灵。他二叔养了大十年青竹,至今也没亲眼看到过,也是直到今天封知意伸手扯出来的时候,众人才知这至阴之地的青青翠竹底下已是金芽生。

    当封知意的母亲盛令仪,带着一少女侍从入园时,正看到这一幕。

    盛令仪身旁一个气势出众的少女见状立马上前,眼疾手快又熟练地穿过封知意两只胳臂将其抱起,一步踏出了药圃。不能再任由他这样祸害下去了,不然估计到时封一平见到自己的英明决定换来的是这番光景,能当场下令签把封知意给卖咯!

    于是,封知意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盛令仪带回来的程一砚。

    封知意把自己弄得活像一个小叫花,衣服这儿破,那儿烂,那儿还染上了些许青青的草汁,一手全是泥,一手拽着他二叔精心养护了十多年才生出的一株金竹,回头看见娘亲就立马傻乎乎地笑着,挣脱了少女,两个小萝卜腿相互交错着跑到了盛令仪跟前。

    “娘亲,花花!你回来了,这是给你的礼物,我好想你啊!”

    盛令仪看了看周围拼命埋头,静默不语的奴仆们,再看看封知意,立即了然于胸,无奈笑着摇了摇头,松开了牵着程一砚的手,握起封知意两只小胖手,仔细查看了一番,见未受伤,松了一口气,把封知意揽进怀里,慈爱地顺了顺封知意鸡窝一样的头发,对刚才那手脚麻利的少女道:“冰儿,你去取点碎银两和铜板,撒在金竹的根茎旁,记着,从篱笆的东南方进去。”

    原来这药圃看似简朴,内里却暗含五行八卦阵法,若不懂方位轻易走进去,不但采不到药材,还要被阵法困伤。然而这傻孩子竟把金竹折了,却没有触发阵法机关?

    盛令仪身边的少女盛枕冰,乃是盛家主家调入分家做事的扈从,据说自幼便遇机缘开始修行,胆大心细武艺高强。年纪轻轻已是盛令仪的心腹,可说没少照看这封家小少爷,闻言福了一福,就领着两名侍女一起办事去了。

    此时封知意笑得更傻了,他想着跟娘亲撒娇就把头一歪,正看到前方站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眼神漆黑空洞,站得笔直,毫无波动地看着这一切。从那天起,封知意突然明白了先生常说的“木头美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也是从那天起,盛令仪告诉他,他要有一个哥哥了。

    封知意对于有哥哥这件事,封知意是很开心的。因为自己的玩伴到目前为止可以说是有且只有梁行云一个,但是梁行云毕竟是要继承王爷爵位的,又比封知意年长两岁,要学的东西自然比他多得多,一个月的时间里也就能来找封知意三回,每次玩耍也就一个时辰的左右,一旦到了时间,梁行云的嬷嬷便开始带着给封家的小礼物来寻人,找到人后回回都要领着他对着封家各长辈行礼道谢。那在封知意眼里和押着犯人磕头本质上并无差别。

    对此,封知意是很心疼他的,小小年纪就整天顶着庶子的身份遭人冷眼,而他的父亲因为常年征战,很少能管上那些闲言碎语。

    听闻在封家入住南梁后,南梁王在都城待着的时日多了,终于是为这个事震怒了一回,压得那些族里的势力不敢再明里说了,又托着各种关系千恩万谢地求到了一位将要出宫教养过宫里几位皇子的嬷嬷。

    可待到嬷嬷进府后,梁王爷便又做了撒手掌柜,不再管府里的杂事了,成天带着他的小星拉着封知意的父亲母亲游山玩水,饶有人生携知己挚友夫复何求的意味。

    只说,今后王府一切事宜全权交由梁行云与教养嬷嬷打理,往后没有军机大事不要找他。

    封知意就看着梁行云日复一日地近乎疯狂地成长起来,如同春雨后迅速节节拔高的竹子一般,才七岁半的时候就渐渐地能做到去对抗梁府一些老顽固,十三岁就随南梁王出征杀敌。

    封知意从小就知道,梁行云必须要且一定能真真正正地担起梁王府,成为不容置喙的梁小王爷。彼时的封知意心想:“要是我是他哥哥就好了,我就能保护他了,人啊,活那么累做什么呢?”

    要说梁行云真正放松、开心的时光也不是没有的,就比如封知意窗根底下的那个大石缸,算是他们俩的“绝密”基地,小时候梁行云总是偷偷带着各种从京城分发下来的新鲜水果、糕点,或是一些南梁见不到的新奇小玩意偷偷带给封知意。

    这缸原本是封家为了防火而置办的门海,后来被精力旺盛的封知意砸出了一个小缺口,没办法蓄水了,但是卖了又可惜,也算是祖产了,于是就继续摆着。封知意与梁行云认识就是在这里。

    那时的梁行云还被整天针对,有一天实在难受,就翻了封家的墙,遇到了这个一看就是人畜无害的同龄人,但是也不知道要跟封知意说什么,只是觉得胸口心脏都被湿乎乎的棉花堵上了,开口都难。

    初到南梁王国,封知意是听盛令仪提过梁行云的。此时他也不知为何能确定眼前这个瘦弱、面若冠玉的少年便是小王爷,不过封知意的人生一向贯彻的就是跟着心走,于是封知意就拉着他的手,带着他来到院里,两人偷偷爬进去,封知意把缸盖小心翼翼地挪着,给他们留了一条小缝隙。

    “梁家哥哥,这里绝对很安全,小时候我犯了错,就经常躲在这,等他们气消了大半我才敢出去领罚,他们一直都不知道我会藏在这,这里原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现在把他告诉了你,你以后也可以躲,要是你喜欢,我把它送给你也成!”

    梁行云突然觉得好笑;“送我一个破缸吗?”

    封知意:“呃,可是只有它才不会被人发现呀!”

    梁行云突然一把扯过封知意抱住他,无声地哭了出来,在外面他是绝不允许自己哭的。封知意的后背被一点点浸透,他刚想出口安慰,“什么我的玩具都给你了,什么不哭了,要不我明天抓三头呆鹅给你,我抓鹅可厉害了!你不要哭了”话刚想出口,他便能感知到梁行云的情绪其实已经好很多了。

    梁行云一直觉得自己那时是撞对了人,他这个身份在所有大家族里本就是个异类,他的娘是妾,他是庶子,凭什么,凭什么呢?凭什么他能是下一任王爷呢?

    “所以那些大人不让自己的孩子跟我玩耍也是人之常情啊”,梁行云都觉得自己的身份和处境绝对称得上水深火热,但是封知意却不一样。哪怕,因为自己,才导致封知意此后也只有他这么一个玩伴,而封知意从来没有过怨怼,也没有想过不理他。

    梁行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有着些许潮意的缸中能让他真正放松下来,再后来梁行云翻封家的墙越来越得心应手,而封知意对着后院的窗台也再没关过。。。。。。

    “所以,以后程一砚就是你哥哥了?那他为什么不改名叫封一砚?”

    在石缸里,封知意给梁行云炫耀了一番自己不久前的采药经历,又讲了新哥哥程一砚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不过可能是程一砚听起来比较好听?”说着低头封知意咬了一口大枇杷,满嘴香甜,心道能送进王爷府的东西果然不错。

    “那他对你好吗?”梁行云突然认真地看着封知意。

    于是封知意边剥着皮边答道:“我不知道,他总是对人冷冰冰的,但是我见他长得不错,于是我经常带着小板凳去程一砚的窗口下不停地嘀嘀咕咕、念念叨叨跟他说一些有的没的,当然,大部分时候他都不理我,也不会出来跟我打闹,他在屋子里静悄悄的,我都怀疑当时没有人在。

    但是有一次在暮色下沉之时,也许是为了透光,也可能是因为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力气念叨了,他以为我走了,他便推开了窗,然后我就这么被推开的窗户推倒在地。这时候我就会立马抓住机会,弹起来扒拉着他的手,顺势翻进了他的房间,让他听我讲话,完全不理会他周身炸毛的抗议,但是他也没有把我赶出他的房间,所以我不知道。”

    梁行云听罢没有回答,而是去把顶上的木盖推开了一大半,静静看着顶上的点点星光。

    等封知意吃完了枇杷,梁行云又问“那你爹娘都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啊,知道,他们叫我不要总是去烦哥哥”,封知意抬起袖子抹了抹嘴角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那也是他把我拒之门外的最后一次了”。

    “封知意,我希望,你以后也可以这样过来找我。”

    “嗯!当然了,我可不会客气”——

    时间转眼即逝,回到现时,王府事件翌日,夜里。

    封知意正躺在床上嚼着鸡舌香,回想着往事,他突然就接受了自己在很多事情上无能为力的事实,很多时候他都想着保护身边的人,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事与愿违。

    小时候他听娘亲说过,程一砚是一夜之间突然没了家,这故事倒是并不复杂。

    其父母双双死于一场火灾,于是程家就这么散了,程家的亲戚和他父亲母亲的弟子在一夜之间反目成仇,小小的他就在院子里站着,看着那些人争夺程家的家产,一件一件,而他身边只有被烧焦的父母尸骨静静躺着,就在另一旁,无人问津。

    有人为了一件首饰而起了争执,于是他们就这么把珍珠链扯断,一套头面被曾经温和有礼的师兄们拆得七零八落,就连那戏服都能分成好几份,程一砚就静静看着,他能做什么呢?

    他什么也做不了,安静一点,命好的话兴许他能活下来,毕竟他不值钱,不用担心被“五马分尸”但是他要是胆敢出声,他可能就会直接去陪爹娘,另一种形势的“阖家欢聚一堂”。

    直到第七天,程家终于完全:干干净净、奴仆聚散。程一砚一直静静坐在两具尸骨旁,不声不响,滴水未进,终于等来了行色匆匆的盛令仪,盛令仪红着眼,跑得发髻散乱,到程一砚跟前直直跪了下来,双手颤抖着拥住程一砚,泣不成声。

    所以小时候,封知意搬着小板凳去找程一砚的时候就是想着去保护他的。而这三年里,梁行云的父母也去了,还背负了守边不力祸国殃民的罪名,这过程却是没人能够知晓。

    封知意想着要保护他们,但不知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

    从小到大,他想保护梁行云,但是回回都是梁行云护着他,他想让程一砚跟他一起做个没心没肺的纨绔子弟然后罩着他,到头来却是程一砚一力挑起了封家的大梁,想着靠变卖家里的古董给程一砚攒路费被抓现行,南梁都城遭逢变故的时候又被二叔压上了山。封知意只觉着自己保护他人的愿望,正如女娲补天的窟窿,是越来越大了啊。

    “至少,得弄清楚梁王府血案的真相。”

    夜已深,三更鼓刚敲过。

    梁行云驾轻就熟地翻进封知意的后院,捡起石头往封知意的窗口下投了几颗石子,打断了封知意的思绪,而后封知意就露出一个鸡窝式的脑袋,看了一眼,冲他点了点头。

    一刻钟过后,封知意换了一身松松垮垮的道袍,领着程一砚过来的时候,还顺手折了一根树枝就这么挽起了发髻,头发松散绾着,斜斜插着一枝欲飞未飞姿态的树枝,但是就这么不修边幅的道士打扮,在封知意身上却多出几分闲云野鹤的味道来。

    三人提着一盏灯笼悠悠地往鹤鸣山上走,点点星光,在黑夜里三人如同鬼魅一般。

    “啧,你说死了南疆节度使这么大的事,皇帝怎么那么轻易就放过了我们,虽然这件事的确跟我们没啥关系“封知意先开了口。

    “都让你顶替节度使南入古象国了,这还叫放过?!”程一砚接了话。

    “别的不说,起码没有连累到家里,封梁两家都没受到这件事的影响,别的我也只能自认倒霉了,赶紧出使古象国,早去早回,起码也别再让爹娘忧心了。”封知意苦笑。

    那圣旨很明确,就是说皇帝已经知晓节度使遇害一事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也为了朝中的团结,由封知意顶替节度使一职。

    而那晚的宴会上,当然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皇上是怎么能那么快知道这件事的?而且梁府上下都封锁了消息,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梁行云也斟酌地开了口。

    “谁知道呢?我现在只知道等会节度使被杀的真相,很快就可以见分晓了。”提着灯笼的封知意突然加快了脚步。

    梁行云看着封知意的背影“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但我师父一定知道,快走。”

    快走到道观的时候,封知意他们突然看到道观不远处的大榕树下,有两点悠悠的绿光,像是有什么在直直盯着他们。封知意立刻吹熄了灯笼。

    三个人挤在一起,蹑手蹑脚地往后退了几步,那两点绿光也一直随着他们的动作,轻轻晃动着。终于,他们往一棵大树干后面一闪,身影便没在了黑暗中。那绿光似乎原地绕了一圈,见没什么异样后,也随之不见了。

    四周静悄悄的,只听见风穿过树丛的声和蟋蟀与蛙鸣的交织。

    突然,程一砚在黑夜中快速吹了一口火折子,明黄色的光猝不及防地在大榕树下绽放开来。

    “原来是你啊,大胖猫,我以为是有什么人要偷这里的花”,封知意笑了一声。不知何时,他们三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大榕树下,围住了那两点绿光。

    封知意点了灯笼,把灯笼往下一照,一朵朵花朵硕大,花瓣肥厚的白牡丹和一只绿眼金丝猫就映入了眼帘。

    “这只猫在我当年上山入道的时候就在这了,听山里的老人说,猫原本是一个道士收养的,后来道士仙去后,它几乎日日过来守花。

    说来也怪,原先这里只有这一棵上千年的榕树,不知道什么时候榕树根附近突然生出了一丛牡丹,根系几乎是紧靠着榕树根的,有一年甚至开出了红白两种颜色的花,而这只绿眼橘猫就是在生出牡丹后就来了,也不知道是在守牡丹还是守着什么奇珍异宝,或是两者皆是。

    不过你向来不是白天才睡在这儿吗,怎么现在晚上也在这守着了,是怕有人偷花吗?”封知意伸手摸了摸猫。

    那猫闻了闻封知意的手,轻轻喵了一声,就跳了出去,钻进了树丛,不见了。

    “好了,先办正事要紧,你要是放心不下,明天我们一起在这装一道篱笆,保护牡丹。”梁行云道。

    “也行”封知意心道,随后三人就一同往道观走去。

    大门前

    “你们道观不关门?”程一砚头一回到此,指了指道观对面山腰下,紧闭着大门在月光的照映下泛出点点金光的佛寺问道。

    “没办法呀,人家那边有规定,晚课是一定要清净的,我们道观晚上按照惯例一向是不关门的,师姐曾说这是为了给夜晚赶路的人一点心安,毕竟道观一向是供灯香火不灭的,能在赶了许久路后能窥见一丝光亮,也是好的,再者也是让他们有个歇歇脚的地方。”封知意顿了顿又道:

    “而且师父也说了要广开方便之门,业务不限于人,万物皆可入道观,毕竟孤魂野鬼也是很可怜的,他们因为没人管的只能四处蹭饭吃,但是别说家家户户都有灶王爷了,一些功德深厚的大户人家先祖也是特别能庇佑家宅的,这些正神怎么可能会让孤魂野鬼进去呢?

    我们以前小时候在街上不是经常见在祭祖的时候会画个圆再在圆圈内烧纸钱,然后再到圈外烧一些,圈外的那些就是给那些孤魂野鬼的,有人是好心,有的只是希望他们不要抢自己祖先的,但是这些年来你也看到了,初一十五上香祭祖的习惯几乎没有了,街上也只有零星几家还继续上香烧纸了,他们的日子估计更艰难了,所以这门也是为他们而开。”

    程一砚听封知意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通,认真地点了点头,于是在进入道观前叩了叩右边的那扇门,以表敬意。

    “哎,别着!”封知意刚说完,那门就歪斜了下来,发出几声“吱——咿——”刺人耳朵的声音,眼看就要摇摇欲坠,梁行云赶紧上去把门扶正,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地小心把门卡了回去,随后反复几次小心翼翼的放手又扶回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只手终于能完全放开。

    三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梁行云于是小声地问封知意“你师父莫不是诓你?我看你们行止观不关门纯粹是因为没有钱修门!”

    “你说得特别有道理”,封知意接了话,而程一砚沉默不语正抬眼望月。

    封知意一手抓着一个人就往道观后院走,直到行至里院靠墙的一排芭蕉树前下才停下,梁行云和程一砚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啧,这芭蕉向来只栽在庭院里三三两两点缀便极是雅致,这靠墙成排栽种,反倒不伦不类起来,雅不成雅,俗不成俗的,怪别扭的,却不知是不是刻意安排的”,程一砚缓缓说道。

    梁行云听罢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封知意突然扭头对着他俩坏笑了一瞬,继而就冲着那排芭蕉喊道:“师父!别睡了,来大生意了!我今天带了两个特别有钱的朋友来啊!”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株芭蕉上叶片摇曳晃动了几下,便见一人身着灰色长衣广袖,却绝不显得寒酸,头发挽一丝不苟,从一片芭蕉叶上滑落了下来,落地稳当后挺直了背脊,冲着封知意温和地笑了笑,又冲着程一砚和梁行云一一点了点头,眼神始终干净清澈却又从容坚定。

    【毕竟不知此人是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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