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的脚步在距离两人百米外的地方兀地停了下来,只听得遥遥一声“长老”,再无后音。

    曲折柳起身,将结界撤下。

    “我师妹,曲故。”

    弟子进来的瞬间,便注意到了曲折柳身侧的少女,少女看上去年纪不大,发丝仅用一根木簪束起,乌木色的长衫没有半点旁的装饰,简单朴素,浑身上下,唯一一抹亮色,便是腰间那支翠绿色的竹笛。

    他并未多问,只是恭敬欠身行礼:“师姑。”

    至于曲折柳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位师妹,弟子并不在意。

    既然曲折柳说是,那就是。

    “回去告诉徐明杉吧。”

    “是。”

    来人很快离去。

    柳琢光转眸,与曲折柳对视。

    曲折柳:“过些时候,你随我同去,我已将你的屋子收拾出来,就在我隔壁,有什么事,也好商议。”

    这一番话下来,很快便将柳琢光犹豫的心态压了回去,她定了定心神,拱手道谢。

    “多谢前辈。”

    “今日之后,你该换个称呼了。”

    柳琢光自然也明白,她从善如流道:“是,师兄。”

    曲折柳眉眼一弯,恰似寒雪尽消,春意漫上眼角眉梢。

    “对了,此物交你。”

    “这是什么?”柳琢光接过曲折柳递来的玉牌,却见上面刻了“明澈”二字,一时之间有些奇怪。

    曲折柳解释:“雾海有异力相阻,炼虚期下恐难传信,这块玉牌可做凭介传信,不过只能传给纪明澈。”

    柳琢光仔仔细细打量了遍玉牌,最终颔首道了谢。

    ·

    “师妹?”

    宗主殿内,徐明杉闻言,低眉沉思。

    “曲折柳不是听流祖师的关门弟子吗?什么时候还多出来个师妹了?曲折柳仗着自己年纪小,这几年愈发恣睢妄为!连祖师弟子都敢带人冒充!”

    “够了。”徐明杉冷眼看去。

    地上跪着的人瞬间噤声,面上虽仍不服气,可却是不敢再语。

    徐明杉望着她,只觉棘手,她叹了口气,手指抚上眉心,决心先随意打发了曲折柳这件事。

    “既然他说是就是吧,叫人好生招待着便是。”

    弟子领了命,很快退了出去:“是。”

    殿内,徐明杉寒眸微光闪烁,视线轻落在同月身上,声线平淡,不起一丝波澜。

    “同月,你胆子愈发地大了。”

    同月身子一颤,心底却是恼火,徐明杉说她胆子愈发地大,可她倒觉得在这个师妹面前,她是愈发的没有尊严,在如今的濯水音宗,她整日不过是屈节而度,谁人不笑她,失了独子,失了宗主之位,还妄想以螳当车。

    可她就是做到了!

    即便手段不耻,但她终究是做到了!

    “明杉,我就那一个孩子,我恨啊!”

    “你恨?”徐明杉气笑了,“你有什么恨的?是太衍教唆他入魔,还是禾山教唆他杀人?你恨……好,你倒是说说,十年前的事,谁冤枉了他不成?”

    谁也没冤枉了同月那个独子!

    他自甘堕落,沦为魔族走狗,自请去太衍,又差点杀了太衍弟子,胆大妄为,丝毫不顾将其送去的濯水音宗,被抓着时倒是怕了,倒是畏了!连个自刎都不敢!

    害得濯水音宗染上与魔族牵连的污名!

    上任宗主,也是徐明杉师尊,当年几经奔赴仙盟,方才洗脱罪名。

    偏生同月是个不安分的,还整日想着报仇,徐明杉心知自己或也该感谢同月这份愚蠢,她天赋不如同月,濯水音宗原定的宗主也本是同月,谢得同月这份愚蠢,上任宗主为避免濯水音成了同月泄恨的工具,将她提了上来。

    于是,天赋远胜于她的同月,屈居在了长老之位。

    而她一举接管濯水音宗。

    自那以后不久,上任宗主便去世了,本欲向外迁宗的濯水音也就此一蹶不振,只好偏安一隅。

    同月恨?她有什么脸面去恨!

    这濯水音谁都能恨,偏生她同月不能!

    “你果然是他的好母亲,你有没有想过,你今日杀了禾山的弟子,泄了你的私欲,濯水音明日该如何自处!”

    中州太衍,剑尊禾山,哪一个是如今的濯水音惹得起的?

    同月抬头,泪眼蒙眬,她决绝道。

    “你放心,此事我一人所为,绝不连累濯水音!”

    徐明杉冷笑一声,三脚两步,同月侧过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捂着疼痛难耐的脸颊,惊看着徐明杉,徐明杉手指颤抖,倏然抬手,直指同月,破口大骂。

    “你这混账!你自可想当然了,一念之间,害我濯水音一蹶不振,一念之间,害我濯水音身消道陨,你倒有脸说!我看师尊当年就不该心慈手软,留你贱命!就该将你碎尸万段,喂了雾海银鱼!”

    徐明杉平日最重修养,清冷孤傲,似这般破口大骂,非她风格。

    同月开头还自知理亏,忍耐着听着,可越听越气。

    她都说要自己承担了,怎还能如此羞辱她!

    她索性直起身,抬头,撂挑子道:“反正如今柳琢光宿命已定,蛟龙大妖出手,必死无疑,你再羞辱我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应对太衍,应对禾山,有本事你倒是连她们也一同叱骂了,说到底,你也不过是见风使舵罢了。”

    徐明杉若真像她说的那般心系濯水音,此刻便该想着如何保下她。

    毕竟她也是濯水音之人,甚至还是濯水音的长老。

    徐明杉闻言是气急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同月,想诘问她如何有脸能说出这番话,可瞧着同月毫不畏惧的态度,她心下瞬间清明。

    这人,怕是从一开始,就想着拉濯水音入局。

    方才说的那些“一力承担”不过是空口白牙的大话!

    “威胁我?”徐明杉敛眸,理了理方才掌掴同月时,凌乱了的外衫,眉间寒意乍现,“同月,你好胆子。”

    既然撕开了脸面,同月也不畏了,她撇过眼,不耐道:“反正,你看着办吧,濯水音宗内,我早已没了至亲好友,无牵无挂,倘若你真将我送出去,我不在乎拉几位同门与我同葬。”

    徐明杉笑了。

    “我当然不会将你送出去,将你送出去,莫过于最蠢的抉择,但是同月,如今的濯水音,是我徐明杉的濯水音,不是你同月的。”

    同月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妙感,她稍稍正身,警惕看向徐明杉:“什么意思?”

    徐明杉笑意未变:“没什么意思,同月,连小孩子都知道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你不懂,没关系,师姐教你。”

    她倏然自称“师姐”,使得同月心头瞬间弥上一股不安,她强压下不安,佯怒道:“徐明杉我提醒你,当年宗主许的下任宗主之位,可是我让给你的,即便我如今只是长老,但阁中弟子无数,你若对我动手,可要想好代价!”

    回以她的,是徐明杉冷淡的眸光,她拉扯着唇角,勾勒出一抹虚笑。

    “师妹,不送。”

    ·

    柳琢光从睡梦中骤然惊醒。

    曲折柳安排的屋子通畅明亮,可不知为何,柳琢光忽觉闷热,她顿了顿,起身敞开了窗。

    清夜无尘,月色皎皎。

    柳琢光心头忽地一颤,似是若有所感,她踮脚极目眺望。

    阁楼外箫声渐起,如泣如诉,缠绵不绝。

    一只蝴蝶敛了翅,停在了窗头,柳琢光的视线跟着蝴蝶落在窗头,她小心翼翼俯下身,牵引着灵力,想要将蝴蝶拢入手心,可蝴蝶却是倏尔振翅,顺着月辉飞离了窗台。

    蝴蝶虽是飞远了,可柳琢光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木制的槛窗前,乌发此刻尽数散落腰间,漆黑的眸子早已融入夜色,清辉顺着窗流入屋内,替柳琢光披上了一层单薄的外衫。

    她抬手,指腹轻轻拭过方才蝴蝶停留的区域。

    灵力流转,柳琢光眸子在浓夜中微闪。

    是唤灵丹的气息。

    濯水音宗基本是音修,柳琢光还没听说过濯水音除了路长晴还有旁的什么丹修。

    而似唤灵丹这种的丹药,对炼丹者要求高,效用却只是吸纳灵力,用途鸡肋,常人即使买卖丹药,也很少会买卖唤灵丹。

    说不定,这唤灵丹与路师姐正是有关。

    思忖到此,柳琢光抬眸朝窗外看去,明月夜下,已然寻不到那只蝴蝶的气息。

    柳琢光合拢手心,垂眸陷入思绪。

    这只蝴蝶突现此处,恐怕不是意外。

    是谁察觉到了她的到来,还是……路师姐的指引?

    翌日,天光初初破晓,柳琢光便推开了门,迎面恰好撞上曲折柳。

    男子身形修长,芝兰玉树,眉宇冷淡疏离,垂落的眼睫下,眸子如墨幽深,他抬手在半空,似是在无声感应着四周流动的清风,可殊不知,他在旁人眼中,正是那巍峨山巅处最触不可及的那抹寒风。

    曲折柳听见木门推开的声音,眉头一挑,回眸正好撞上柳琢光略怔的目光,刹那间眉梢染上暖意,他故意笑道。

    “怎么样,可是信我了?”

    柳琢光回神,微微颔首,避开了曲折柳含笑的视线。

    她自是知道,曲折柳说的是什么。

    昨日一到这,她便给师兄传了信。

    师兄回说,曲折柳的确是他好友,他也的确拜托曲折柳相助柳琢光。

    犹豫半晌,柳琢光抬起脸,郑重道:“抱歉,前辈,昨日是我……”

    骤不及防的,曲折柳弯起手指,借着两人相差的高度优势,轻敲在柳琢光的脑袋上。

    “唔。”

    柳琢光捂住脑袋,圆润的眼睛满是错愕。

    曲折柳:“琢光,不要道歉,心怀戒备是好事,你无须道歉。”

    该说不说,好友大多是相近的。

    曲折柳说话,某些时候真的让柳琢光幻视纪明澈。

    想到这,她不免升起一股心虚感。

    曲折柳似是对此并未察觉,他直身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笑说:“还有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

    柳琢光一顿,道:“师兄。”

    曲折柳笑意晏晏,轻声应下,他转眸看向天际,万里晴空,柔和的日光落入青年眸底,此时的曲折柳,看起来再平易近人不过。

    柳琢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仙鹤恰从晴空飞过,微弱的风吹拂起少女的发丝。

    轻微的咳声传来,柳琢光回眸,见曲折柳皙白的手指此刻正虚握成拳,低咳起来,她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

    曲折柳收了手,察觉到柳琢光的动作,眼神望着那粒珠圆玉润,散发着幽幽香气的丹药,嘴唇一瞬间似是不经意勾起,而后快速被主人压下,他佯装惊讶。

    “这是……”

    柳琢光坦言:“丹药,效果不错。”

    想了想,柳琢光索性将怀里那一整瓶都递给了曲折柳。

    反正是师兄做的,日后再从师兄那里拿就是。

    曲折柳不知为何沉默了半晌,然后才缓缓接过,柳琢光视线无意扫过曲折柳伸出的手,青年修士骨节修长分明,虬枝青筋隐隐显露在外。

    她心底有些奇怪。

    但也没问,径直将丹药塞了出去。

    曲折柳在心底叹了口气,将玉瓷瓶塞入袖中,玉瓶在外裸露不过片刻,便已然微凉,肌肤相触之际,温热的臂弯瞬间漫上凉意,曲折柳望着面露疑惑的少女,嘴唇翕动,半晌无奈一笑,对尚处在迷茫的柳琢光道。

    “可要记住了,你在濯水音是我的师妹曲故,若有人唤柳琢光,千万莫要应她。”

    这说得很在理。

    被称呼了十多年的名字,乍听到相似的音都忍不住回头,何况是真的叫出呢?

    这的确需要谨慎。

    柳琢光慎重地点了点头。

    曲折柳:“好了,待会儿你先随意在濯水音内走走,我晚些去找你,不出意外,今日濯水音宗主徐明杉应是要见你。”

    柳琢光从善如流走下阁楼。

    目送这柳琢光远去,曲折柳抬手抚上了眉心,半晌,忽地轻笑出来。

    曲折柳从袖中取出玉瓶,日光下,玉瓶隐现出暗纹,他将玉瓶举至于眉心齐平,底部还有他的灵力封笔,赤红的封笔将一层层法阵叠加封锁,只为能最大程度留住丹效,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奢侈。

    可偏偏柳琢光就是这样随意地送了出去。

    曲折柳望着底部的封笔,一个“澈”字被人写得肆意风流,他叹了口气却是没忍住又笑了。

    ·

    濯水音宗此刻刚下了课,借着休息时间,众人围在一起,悄悄说着私话。

    但这幅安宁景象并没有维持多久。

    “那边好像打起来了。”

    爱热闹是人的天性。

    闻言,在场许多人眼睛一亮,顾不上继续私话,拉上好友便赶了过去。

    “谁啊,谁打架了?”

    有人善意解释:“角阁和徵阁的。”

    踮脚看去,似乎并未打起来。

    “没打起来吗?”

    “这是打完了,有师兄过来了。”

    正听着好心人的解说,里面霎时传来一阵哭诉声。

    “师兄!我弟弟入门一年,与她同届,她瞧我弟弟好欺负,屡次抢夺我弟弟丹药,我是一忍再忍……谁知她愈加过分,我弟弟有伤在身,只欲寻一粒丹药,她仍不愿放我弟弟一条生路!生生抢去,夺了我弟弟生路,呜呜呜呜……还望师兄为我们做主啊!”

    苦主匍匐在受伤倒地的弟弟身上,满眼怨恨地盯着对面女修。

    真是可怜。

    众人不由得将视线转向场内另一位主人公。

    比起先开口那人涕泗横流的神情,对面的少女显得格外从容悠闲,她轻嗤一声,满不在乎。

    “不过是断了你几日的丹药,何苦如此,那样好的丹药,给你们也是暴殄天物。”

    “师兄,你听听啊!如此心狠,怎能待在濯水音,叫外面听了,恐叫说我濯水音修士都是如此心肠歹毒!”

    这话说得极高,甚至牵带上了濯水音的名声。

    赶来拉架的师兄脸上也不由得难看起来。

    他又不是没带脑子过来的,她说这话为何他心底清楚,无非是想将对面少女赶出师门,可众目睽睽,将他架起,他又怎生得愿意?

    师兄抿了抿唇,眼睛冷下。

    “这人仗着自己母亲是天机城长老,在濯水音为所欲为,师兄!你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师兄朝那少女瞥眼:“你可认错?”

    少女笑了下,殷唇微启,她目光不曾偏移,语气轻描淡写:“我无错,我不认。”

    周围人议论纷纷,濯水音师兄心中烦躁得厉害,看着眼前鬼哭狼嚎的女修,他眸子一沉。

    如此情形,他必须将那天机城那个赶出去,大不了日后,再处理这人!

    思绪已定,师兄正欲开口。

    却见那天机城的少女美眸一抬,朝人群内看去。

    “这位师妹,你说呢?”

    她抬起染着凤仙花的纤纤玉指,随意挑了个人,娇娇一笑,眉宇满是漫不经心,“我瞧着你还算个明白人。”

    被突然指到的柳琢光微微歪头,微风将她的发丝扬起,她眼神怔愣了下,抬手指着自己,犹豫道:“我吗?”

    刹那间,所有人侧脸看向柳琢光,窃窃私语起来。

    “这人是谁啊?”

    “没见过啊,新入门的?”

    “莫不也是天机城来的?”

    “不是吧,最近一年都没有从天机城来的云舟啊。”

    师兄眯起眼睛,对于少女倏然挑出来的人,心底没什么好感,他撇了撇嘴,皱眉道。

    “这位师妹,你是哪阁弟子?”

    柳琢光顿了下:“徵阁。”

    昨日曲折柳解释时,曾说过他是徵阁的长老,所以……她大概也是徵阁的?

    听与娇艳少女是同出一阁,师兄眼底浮现出明显的厌烦,他朝柳琢光挥了挥手,示意她速速离去。

    他正要继续之前的决断,余光却瞥见柳琢光还未离去,他竖起手指,指向一侧。

    “你,走,懂?”

    柳琢光沉默了片刻,脚步未动。

    正当师兄气盛想要走到柳琢光面前时,她指了指地上似是昏迷的弟弟。

    “他体内丹药堆积,丹毒淤积已久,如今昏迷应不是未食丹药。”

    而是丹药吃太多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听出来柳琢光的言外之意。

    女修闻言,急忙为自家弟弟辩解道:“什,什么!你莫要血口喷人!你与她同出徵阁,自然是向着她的!可怜了我的弟弟啊,呜呜呜呜呜……”

    闻言,却是有人小声说道。

    “虽然但是,我好像没见徵阁见过这位同门哎。”

    “她自曝是徵阁的!可不是我说的,道友莫不是不信我!”女修再次哭了起来。

    人群中,有人带着快意扬声。

    “得了,你弟弟整日抢人丹药,如今自食苦果,推给旁人做甚!”

    “你!你们血口喷人!”

    见此情景,师兄又怎的不明白,他眼底一冷,回看向女修,女修被他眼底冷意惊到,霎时也不敢再哭了。

    “行了,你们两人随我回去,其余人,都散了!”

    众人闻声,一哄而散。

    不多时,原地弟子已然寥寥无几。

    身侧弟子故意撞了撞柳琢光肩膀,柳琢光稍稍侧身,那弟子差点摔在了地上,他撇了撇嘴,双目狐疑。

    “哎,道友,我似乎没见过你啊,你真的是徵阁弟子吗?”

    “我也没见过你。”

    方才因柳琢光脱困的少女也挑起了眉,笑看向柳琢光。

    见状,本要将三人带回去的师兄,也投来了奇怪的目光。

    师尊昨日还说过,宗内地牢近日有逃出的孽障……

    他眯眼打量起柳琢光,不过十六七的模样,全身上下穿得简单朴素,仅有腰侧那一支竹笛,勉强能象征她音修的身份。

    可细看之下,那衣料似是雾洲才产的乌衫,犹豫半晌,他还是选择悄悄背过手,朝师尊传了一封风信。

    柳琢光本侧着的眼眸忽地转动,有意无意扫过他背至身后的手,濯水音师兄被吓了一跳,还未说完的风信带着仅有一半的信息,传到了阁楼。

    柳琢光收回视线。

    “我名曲故,原一直在外取音,近些日子才随师兄回来。”

    天上人间,喜怒哀乐,万物万事,莫不入音。

    濯水音弟子是有取音的习惯。

    “一直在外取音?”娇艳少女面上却是带笑,话里却有些咄咄逼问的意味,“也不知带你的是哪位师兄?”

    濯水音师兄也若有所思地看向柳琢光。

    姓曲,一直跟着师兄在外取音,还是个笛修……

    忽地,濯水音师兄似是想到了什么,如饮醍醐,看向柳琢光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正时,濯水音弟子瞧见宗主侍从前来。

    越过层层人影,停在了柳琢光面前,躬身行礼,态度恭敬谦逊。

    “小师姑,宗主有请。”

    “师兄呢?”

    “曲长老已在殿中候着,正等着您过去呢。”

    “走吧。”

    眼见两人旁若无人地谈话,然后坦然离去,方才故意撞柳琢光的弟子脸色一僵,任他再不聪明,也明白了少女的身份。

    “不是,祖师不只收了曲长老一名弟子吗?”

    他慌忙为自己找补,想要求得身侧娇艳少女的认同,却见那娇艳少女轻嗤一声,不屑地扫了他一眼,转身径直离去。

    她也不顾附近师兄还在,硬是走了。

    那位师兄也似是正想着自己的事,一时之间,也没拦她。

    回了徵阁,早已用过午饭的舍友好奇地探头。

    “叶听然,怎么了,今日回来得这么晚?”

    叶听然抿唇,也没将方才的事全然告诉舍友,只是面上毫不在意,实则咬牙切齿地说了句。

    “看见了一个混蛋!”

    “什么?”

    叶听然压制住内心的烦闷:“没事。”

    舍友面露担忧,犹豫了下,还是出声提醒:“听然,有什么事我们先忍忍好不好?再等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们就能离开这,回天机城了。”

    叶听然静了片刻。

    “听然?”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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