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以正常行走，江明溯按下耳畔系统叽叽喳喳的声音，凝神感应，须臾抬手。
“……那里。”
话音才落，那托着足底的微风似能了然她的心思，心念微动，她便如重伤痊愈般，轻捷地前进、拐弯……
季繁音虽将她带来，却也并不相信她真能认得路。毕竟她们方才都用灵力探查过，连修士都寻不着的地方，凡人如何能做到？
但见她脚步笃定，季繁音又有些动摇：莫非不过被送入祭坛时走过一次，江姑娘便将路都记住了？
她尚在踌躇，雪袍少年便已毫无迟疑地跟上，很快便已追上青裙少女的步伐。
季繁音与宋雪见对视一眼，也将信将疑地随之向前。
队首，江明溯心中无奈轻叹，重申一遍：【我并未说谎，我确实不曾承诺你。】
那一场长梦中，这自称系统的物什告诉她，她所在的世界不过是一本残缺的书，而她则是书中最无足轻重的背景板女配。
云凉失踪案，主角团赶到时，江明溯早已作为魔神祭品身死。而孟千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封印识海，线索断在乌黑祭坛积聚的大摊血泊里，无人知晓暗狱所在。
此后不久，世界崩坏。
因为作者开篇即烂尾，系统也不知缘由，只是重启世界时，它监测到一个极为异常的数据，并认定那就是导致世界毁灭的原因。
——书中女主的师弟，岑衔月。
而女主角便是季繁音，男主角则是另一位仙长，宋雪见。
怕江明溯是因遗忘而拒绝，系统又重复一遍，这一遍语重心长得多：【意思就是，若您无法成功彻底感化或杀死反派，那您即将救出来的人，很快便要被迫赴死。】
【而一般情况下，短期内您很难强大到足以杀死反派，所以我建议您先选择攻略这条路，延迟末日来临的日期，再慢慢变强。】
【……】闻言，江明溯有些心软，但仍是道，【你知晓的，我前半生囚于此地不见天光，阿娘也早早离我而去。】
【我接受的爱意尚且稀薄，何谈给予？你不若别寻她人，换个宿主，胜算还大一些。】
【不行。】系统斩钉截铁道，【主上卜过九九八十一卦，加上我的数据测算，唯你入局，方可破此残局。】
【况且我身蕴魂力，你才能逆天改命活着与我对话，否则规则之力一压，即便是华佗在世也医不好你。】
她本也并没有多想活……
然而忆及梦里阿娘的话，还有祭坛之上少年颤抖的声音、滚烫的泪滴，她叹一口气：【也罢，我答应你。】
话落，她便为难得轻轻蹙眉：【只是仅凭我，必然攻略不下。】
【自信点。】卡壳几瞬，系统咳嗽一声，【我的意思是，有我帮你呢。】
江明溯：？
得了这句话，她安心许多，未待回答，脚步便一顿。
她语调平淡，似乎并不惊讶，往后偏了下头：“诸位仙长，到了。”
那缕幽渺的清香近了些，江明溯感觉到少年微妙的停顿。
下一刹，周遭灵力波动，阻挡在众人面前的石门缓缓打开。
看清阵图的瞬间，季繁音默了默：竟是个连剑修都能打开的阵法。
步入石门，三位修士齐齐怔在原地。
不必看，江明溯也知晓她们为何如此。
比牢狱还要黑暗的地方，漏不进一丝微弱的光。几十个瘦骨伶仃的年轻姑娘挤在一间狭窄的牢房内，而这样的牢房有无数间，一直延伸至漆黑冗长的走廊尽头。
整座暗狱一丝灵气也无，因而灵力探查不到。
怪不得石门处封印用的阵法如此潦草，建设此地的人料定了修士探查不到，又自信于狱中的凡人逃不出去。
不知这些修士的心思，江明溯难以自控地向前，柔亮的青色影子没入尽头深黑的阴影中。
那是最后一间狱房，完全密闭，狱门用的是仙器锁灵门，不含灵力，却连高阶修士的灵力都能锁住。
孟千秋怕极了江愿暄带着江明溯一起逃跑，将母女锁入灵力枯竭的暗狱不够，还要再上一层枷锁，确保她积蓄的灵力也用不得。
闷痛绞缠住心脏，无边暗色中，那抹鲜亮的青沾了水，颤抖着仿佛将要融化。
轻浅柔风拂过面颊，将湿意舔舐干净。
江明溯微微怔忪，竟是才发觉，岑衔月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半尺的位置，无声递来轻风。
谁都没有开口。
江明溯挽起袖口，以手背抹了抹脸，才慢慢转身，走回微黯的光明里。
而狱房内，目光空洞、如行尸走肉般的姑娘们终于察觉了她们的存在，迟缓地移过目光，张口，却只发出不成调的“嗬嗬”声。
几人都从各自的思绪中回过神，默契地走近旁侧的狱房。
江明溯谢过岑衔月递来的长剑，借由风力将长剑提起，斩落锁住牢门的银锁。
衣衫褴褛的姑娘们神情呆滞地看着她，一时间谁也没有动作，似是难以置信——就是这样脆弱的东西，却囚了她们这么多年，将她们的青春都锁在肮脏的牢房里，反复碾压。
围栏外，失明少女将镣铐解开，青裙反射着凉淡的微光，将寒冬染上春意。
她站在那里，就给予了她们自由的期冀。
一片死寂中，不知是谁开口说话，声音细弱暗哑，却极清晰：“她是那个……关在最深处的孩子。”
本次的祭品，也是这许多年中，唯一活着回来的祭品。
“嗯，是我。”江明溯生涩地提了下唇角，轻道，“我与诸位仙长，来带你们出去。”
很简单的一句话，在她口中既无修饰，也无情绪波动。
偏偏这声话落，开始有人尝试着站起身，踉跄着向门口走去。
尝试的人越来越多，终于在四人的引导下走出地宫，争先恐后地趋向地宫之外的无尽光明处。
天色已然全亮，是梅雨时节难得的晴天，天穹湛蓝高远、明净如洗。
发顶、肩上落下轻柔的温度，不同于拥抱与轻风，沿着肌理向下渗透，很快浸润全身。
心脏似被热水浸透，江明溯下意识抬起手，浅青的袖口滑落，露出的一截皓腕被染上淡金的光泽。
这便是阿娘所说的，阳光么。
好温暖。
*
为了处理收尾工作，几人将江明溯送回医馆暂住休养。
傍晚回到医馆，便见少女双手交叠，拘谨地坐在床上，床沿围了几个女孩子正叽叽喳喳说着话，看模样，应当是上午救出来的那些姑娘。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她们气色好上许多，虽然依旧瘦骨嶙峋，眸子却微微蕴着光，是喷薄而出的生命力。
命如草芥，也如草芥般轻易烧不灭。
岑衔月定定望着江明溯，血色被日光冲淡，只余微涩的杏花香久久萦绕。
远处，江明溯似有所感，微微抬首，在人群中向他投来一瞥。
分明知晓她看不见，岑衔月却倏地垂下眼，移开视线，平淡的灰眸染上几分柔软的颜色。
旁侧，季繁音拍拍宋雪见肩膀，笑了声：“江姑娘忙呢，我们先撤。”
宋雪见白她一眼，马尾轻甩：“拍小孩儿呢？”
岑衔月手指紧了紧，随她们一同离开。
【岑仙长……】
【嗯？】
【他的爱意值现下多少？】
【我看看，】系统顿了顿，道，【百分之五。】
江明溯轻一颔首，微讶：【竟有百分之五？】
系统也摸不着头脑，半晌才道：【可能因为……宿主你太有魅力了？】
【……】
来探望她的姑娘们一批接着一批，几日才完全散去，江明溯得救般舒一口气：【好累啊。】
听出她语气中细微的变化，系统忍不住笑：【这不是很开心嘛。】
少女猛地眨了下眼，抿起唇瓣：【……是啊。想到大家终于从那个地狱出来了，我就……很高兴。】
一人一统正聊着天，外面有人轻叩房门。
江明溯温声应答：“岑仙长，进来罢。”
岑衔月微怔，旋即了然轻哂：“果然，我们方才来时，你便察觉了。”
“仙长敏锐。”
接过温热汤药，她感觉到少年拖过一把椅子，在一旁坐下。那缕香复又钻入鼻腔，而江明溯终于能够形容——似长风穿过林梢，卷起新落的残叶，淡而清冷，很衬他。
他的声音也如那冷香一般清而干净，少攻击性：“我很好奇——”
“江姑娘眼疾未愈、身无修为，如何能认清暗狱位置，又如何分得清我与旁人？”
“我能感应到周遭灵气的细微差异，对人也是如此。”
“可有例外？”
“譬如……”
江明溯顿了顿，譬如斩云的灵压，她就没记住。
“譬如我意识不清、或是有旁物混淆。”
忆起当时自己紊乱的灵力，岑衔月心下轻哂，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姑娘天赋异禀，或有仙缘。”
“仙长抬爱。”
“并非抬爱。”岑衔月始终冷冷淡淡的语气倏尔认真了些，“这种能力在金丹境上都少之又少，我也做不到。”
江明溯垂眼“盯”着手中汤药，没有说话。
见她端了许久不曾喝过一口，岑衔月当她戒备，心中发涩，却只是若无其事道：“柳医师熬的药，莫忘了喝。”
欸？江明溯愣了愣：她倒不至于以为他要害她。
只是这药闻着便叫人眉头紧皱，她想放一放，去去苦味。
系统幽幽出声：【宿主，凉了更苦。】
江明溯：【……我知道。】
没办法。她端起药碗，刚触到唇瓣，便苦得下意识往后一缩，发现手心不知何时压住了一颗硬物。
【宿主，是糖，甜的，能去苦。】
【……这我也知道。】
她剥开糖纸，将糖含入口腔。
舌尖晕开浓稠细腻的甜香，江明溯慢吞吞将药饮尽。
……好像确实没那么苦了。
她不自觉微微弯唇：“谢谢。”
【叮！爱意值+3，当前爱意值：8%】
结合此前经验，江明溯迟疑道：【他喜欢……听人道谢？】
良久，耳畔才传来一声极淡的“不必”。
……
那厢，季繁音推开房门：“天刑堂来过了，江姑娘，我们回天音宗——三师弟？”
她声音渐渐弱下去。
房中光线昏昧，雪衣少年望着青裙少女，神态平静如常，目光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闻声，两人一同看向她。
“阿音。”
瞥她一眼，江明溯才重新看向季繁音，道：“师姐。”
那点难言的暧昧散去，复又显现出清晰的边界。
“……那里。”
话音才落，那托着足底的微风似能了然她的心思，心念微动，她便如重伤痊愈般，轻捷地前进、拐弯……
季繁音虽将她带来，却也并不相信她真能认得路。毕竟她们方才都用灵力探查过，连修士都寻不着的地方，凡人如何能做到？
但见她脚步笃定，季繁音又有些动摇：莫非不过被送入祭坛时走过一次，江姑娘便将路都记住了？
她尚在踌躇，雪袍少年便已毫无迟疑地跟上，很快便已追上青裙少女的步伐。
季繁音与宋雪见对视一眼，也将信将疑地随之向前。
队首，江明溯心中无奈轻叹，重申一遍：【我并未说谎，我确实不曾承诺你。】
那一场长梦中，这自称系统的物什告诉她，她所在的世界不过是一本残缺的书，而她则是书中最无足轻重的背景板女配。
云凉失踪案，主角团赶到时，江明溯早已作为魔神祭品身死。而孟千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封印识海，线索断在乌黑祭坛积聚的大摊血泊里，无人知晓暗狱所在。
此后不久，世界崩坏。
因为作者开篇即烂尾，系统也不知缘由，只是重启世界时，它监测到一个极为异常的数据，并认定那就是导致世界毁灭的原因。
——书中女主的师弟，岑衔月。
而女主角便是季繁音，男主角则是另一位仙长，宋雪见。
怕江明溯是因遗忘而拒绝，系统又重复一遍，这一遍语重心长得多：【意思就是，若您无法成功彻底感化或杀死反派，那您即将救出来的人，很快便要被迫赴死。】
【而一般情况下，短期内您很难强大到足以杀死反派，所以我建议您先选择攻略这条路，延迟末日来临的日期，再慢慢变强。】
【……】闻言，江明溯有些心软，但仍是道，【你知晓的，我前半生囚于此地不见天光，阿娘也早早离我而去。】
【我接受的爱意尚且稀薄，何谈给予？你不若别寻她人，换个宿主，胜算还大一些。】
【不行。】系统斩钉截铁道，【主上卜过九九八十一卦，加上我的数据测算，唯你入局，方可破此残局。】
【况且我身蕴魂力，你才能逆天改命活着与我对话，否则规则之力一压，即便是华佗在世也医不好你。】
她本也并没有多想活……
然而忆及梦里阿娘的话，还有祭坛之上少年颤抖的声音、滚烫的泪滴，她叹一口气：【也罢，我答应你。】
话落，她便为难得轻轻蹙眉：【只是仅凭我，必然攻略不下。】
【自信点。】卡壳几瞬，系统咳嗽一声，【我的意思是，有我帮你呢。】
江明溯：？
得了这句话，她安心许多，未待回答，脚步便一顿。
她语调平淡，似乎并不惊讶，往后偏了下头：“诸位仙长，到了。”
那缕幽渺的清香近了些，江明溯感觉到少年微妙的停顿。
下一刹，周遭灵力波动，阻挡在众人面前的石门缓缓打开。
看清阵图的瞬间，季繁音默了默：竟是个连剑修都能打开的阵法。
步入石门，三位修士齐齐怔在原地。
不必看，江明溯也知晓她们为何如此。
比牢狱还要黑暗的地方，漏不进一丝微弱的光。几十个瘦骨伶仃的年轻姑娘挤在一间狭窄的牢房内，而这样的牢房有无数间，一直延伸至漆黑冗长的走廊尽头。
整座暗狱一丝灵气也无，因而灵力探查不到。
怪不得石门处封印用的阵法如此潦草，建设此地的人料定了修士探查不到，又自信于狱中的凡人逃不出去。
不知这些修士的心思，江明溯难以自控地向前，柔亮的青色影子没入尽头深黑的阴影中。
那是最后一间狱房，完全密闭，狱门用的是仙器锁灵门，不含灵力，却连高阶修士的灵力都能锁住。
孟千秋怕极了江愿暄带着江明溯一起逃跑，将母女锁入灵力枯竭的暗狱不够，还要再上一层枷锁，确保她积蓄的灵力也用不得。
闷痛绞缠住心脏，无边暗色中，那抹鲜亮的青沾了水，颤抖着仿佛将要融化。
轻浅柔风拂过面颊，将湿意舔舐干净。
江明溯微微怔忪，竟是才发觉，岑衔月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半尺的位置，无声递来轻风。
谁都没有开口。
江明溯挽起袖口，以手背抹了抹脸，才慢慢转身，走回微黯的光明里。
而狱房内，目光空洞、如行尸走肉般的姑娘们终于察觉了她们的存在，迟缓地移过目光，张口，却只发出不成调的“嗬嗬”声。
几人都从各自的思绪中回过神，默契地走近旁侧的狱房。
江明溯谢过岑衔月递来的长剑，借由风力将长剑提起，斩落锁住牢门的银锁。
衣衫褴褛的姑娘们神情呆滞地看着她，一时间谁也没有动作，似是难以置信——就是这样脆弱的东西，却囚了她们这么多年，将她们的青春都锁在肮脏的牢房里，反复碾压。
围栏外，失明少女将镣铐解开，青裙反射着凉淡的微光，将寒冬染上春意。
她站在那里，就给予了她们自由的期冀。
一片死寂中，不知是谁开口说话，声音细弱暗哑，却极清晰：“她是那个……关在最深处的孩子。”
本次的祭品，也是这许多年中，唯一活着回来的祭品。
“嗯，是我。”江明溯生涩地提了下唇角，轻道，“我与诸位仙长，来带你们出去。”
很简单的一句话，在她口中既无修饰，也无情绪波动。
偏偏这声话落，开始有人尝试着站起身，踉跄着向门口走去。
尝试的人越来越多，终于在四人的引导下走出地宫，争先恐后地趋向地宫之外的无尽光明处。
天色已然全亮，是梅雨时节难得的晴天，天穹湛蓝高远、明净如洗。
发顶、肩上落下轻柔的温度，不同于拥抱与轻风，沿着肌理向下渗透，很快浸润全身。
心脏似被热水浸透，江明溯下意识抬起手，浅青的袖口滑落，露出的一截皓腕被染上淡金的光泽。
这便是阿娘所说的，阳光么。
好温暖。
*
为了处理收尾工作，几人将江明溯送回医馆暂住休养。
傍晚回到医馆，便见少女双手交叠，拘谨地坐在床上，床沿围了几个女孩子正叽叽喳喳说着话，看模样，应当是上午救出来的那些姑娘。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她们气色好上许多，虽然依旧瘦骨嶙峋，眸子却微微蕴着光，是喷薄而出的生命力。
命如草芥，也如草芥般轻易烧不灭。
岑衔月定定望着江明溯，血色被日光冲淡，只余微涩的杏花香久久萦绕。
远处，江明溯似有所感，微微抬首，在人群中向他投来一瞥。
分明知晓她看不见，岑衔月却倏地垂下眼，移开视线，平淡的灰眸染上几分柔软的颜色。
旁侧，季繁音拍拍宋雪见肩膀，笑了声：“江姑娘忙呢，我们先撤。”
宋雪见白她一眼，马尾轻甩：“拍小孩儿呢？”
岑衔月手指紧了紧，随她们一同离开。
【岑仙长……】
【嗯？】
【他的爱意值现下多少？】
【我看看，】系统顿了顿，道，【百分之五。】
江明溯轻一颔首，微讶：【竟有百分之五？】
系统也摸不着头脑，半晌才道：【可能因为……宿主你太有魅力了？】
【……】
来探望她的姑娘们一批接着一批，几日才完全散去，江明溯得救般舒一口气：【好累啊。】
听出她语气中细微的变化，系统忍不住笑：【这不是很开心嘛。】
少女猛地眨了下眼，抿起唇瓣：【……是啊。想到大家终于从那个地狱出来了，我就……很高兴。】
一人一统正聊着天，外面有人轻叩房门。
江明溯温声应答：“岑仙长，进来罢。”
岑衔月微怔，旋即了然轻哂：“果然，我们方才来时，你便察觉了。”
“仙长敏锐。”
接过温热汤药，她感觉到少年拖过一把椅子，在一旁坐下。那缕香复又钻入鼻腔，而江明溯终于能够形容——似长风穿过林梢，卷起新落的残叶，淡而清冷，很衬他。
他的声音也如那冷香一般清而干净，少攻击性：“我很好奇——”
“江姑娘眼疾未愈、身无修为，如何能认清暗狱位置，又如何分得清我与旁人？”
“我能感应到周遭灵气的细微差异，对人也是如此。”
“可有例外？”
“譬如……”
江明溯顿了顿，譬如斩云的灵压，她就没记住。
“譬如我意识不清、或是有旁物混淆。”
忆起当时自己紊乱的灵力，岑衔月心下轻哂，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姑娘天赋异禀，或有仙缘。”
“仙长抬爱。”
“并非抬爱。”岑衔月始终冷冷淡淡的语气倏尔认真了些，“这种能力在金丹境上都少之又少，我也做不到。”
江明溯垂眼“盯”着手中汤药，没有说话。
见她端了许久不曾喝过一口，岑衔月当她戒备，心中发涩，却只是若无其事道：“柳医师熬的药，莫忘了喝。”
欸？江明溯愣了愣：她倒不至于以为他要害她。
只是这药闻着便叫人眉头紧皱，她想放一放，去去苦味。
系统幽幽出声：【宿主，凉了更苦。】
江明溯：【……我知道。】
没办法。她端起药碗，刚触到唇瓣，便苦得下意识往后一缩，发现手心不知何时压住了一颗硬物。
【宿主，是糖，甜的，能去苦。】
【……这我也知道。】
她剥开糖纸，将糖含入口腔。
舌尖晕开浓稠细腻的甜香，江明溯慢吞吞将药饮尽。
……好像确实没那么苦了。
她不自觉微微弯唇：“谢谢。”
【叮！爱意值+3，当前爱意值：8%】
结合此前经验，江明溯迟疑道：【他喜欢……听人道谢？】
良久，耳畔才传来一声极淡的“不必”。
……
那厢，季繁音推开房门：“天刑堂来过了，江姑娘，我们回天音宗——三师弟？”
她声音渐渐弱下去。
房中光线昏昧，雪衣少年望着青裙少女，神态平静如常，目光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闻声，两人一同看向她。
“阿音。”
瞥她一眼，江明溯才重新看向季繁音，道：“师姐。”
那点难言的暧昧散去，复又显现出清晰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