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杨这大半天都没在洗脚城见到几个黑龙和那天跟沈晨星打架的小弟,也没人再提起这事。

    在盛世洗脚城里,最受洪士彪器重的就是江石溪,黑龙的资历最长,没人敢得罪这二位,只有沈晨星除外。

    谢杨平日里办事利索,也不争不抢,现在人人都知道沈晨星为了他连命都不要,更加不会主动招惹谢杨。

    为了避嫌,他还是挑了一个人少的时间点,把步子放轻,一点点往地下室走,从兜里掏出钥匙把铁门打开,再轻轻关上。

    这地下室的钥匙,一共有三把,除了洪士彪,就只有江石溪和黑龙有。黑龙那把早就给了谢杨,所以现在大概率不会有人来。

    郑怡然显然还是没有和其他被关在这里的人一样屈服,双手还被绑着。

    她见是谢杨便没有出声,眼神呆滞,但依旧紧张恐惧。

    郑怡然那天见到了他为了给自己送吃的惹上了麻烦,难说现在来不是为了报复的,就使劲的往墙角里面缩。

    谢杨本想来看看她是不是已经被送走了,没想到还在这撑着。

    “别出声,等着我去给你拿馒头和水。”

    郑怡然拼命地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嗫嚅道,“我想上厕所。”

    谢杨了解这间地下室的构造,有一个简陋的厕所,厕所里还有水龙头,被关在这里的人渴急了就会想办法到水龙头那里喝水,所以关个三四天都不会出人命。

    不过大多是被关到第二天就受不了了,不会有人挺这么久的。

    郑怡然见他犹豫,觉得有戏,用上次求谢杨帮忙带点吃的的语气道,“求求你了这位小哥,我都一整天没去厕所了,也没人来。”

    “你一走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谢杨见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大学生,现在已经被折磨的精神萎靡,不像是要跑的样子,想想同意了。

    谢杨拉着她手上的绳子走到卫生间,犹豫了一下,跟着一起进去了。

    到了里面,他才把绑着郑怡然的绳子解下来,自己退出去。

    事实上退不退出去的区别并不大,那厕所是很简陋的,连门也没有。

    谢杨解开绳子后,就赶紧背过身去,眼睛面对着水泥墙,耳朵还是避不开那流水般的声音。

    他极其不自然,问了句,“好了没?”

    没人应答。

    谢杨没回头,又问了几句,“还没完事?”

    还是没人答,他意识到不对,赶紧转过身去。

    只见郑怡然早已经走到了门口,一把推开门跑了出去。

    一直流动的水声,是郑怡然开了水龙头,刚才紧张过头竟被蒙混住了,谢杨来不及细想赶紧去追。

    地下室连到楼上的阶梯很长,郑怡然因为跑的太快摔了一次,出于求生的本能又赶紧爬起来继续跑,她被关太久腿都是软的,没什么力量,很快又摔倒了。

    谢杨很快把人追上,还没来得及按住郑怡然,她很快就被另外一个人抓住。

    双面夹击,郑怡然无处可跑,已经彻底放弃了反抗,她从被骗到这里就从没放弃过反抗。

    郑怡然是骄傲的,虽然从小只有姐姐姐夫带大,但向来是锦衣玉食。所以上了大学,依旧希望自己是最出挑的,同学背的名牌包,她也要有。

    到了这里之后,郑怡然的尊严被一次次的践踏,先是被拍了那些照片,后来又被迫和陌生男人关到一间屋子里。

    那些男人只要一碰到她,她就发疯一样的踢人咬人,郑怡然就算是死也不愿意被这些人玷污。

    她珍惜一切可以跑的机会,却一次次的失败,只有无尽的绝望。那股傲气也渐渐散去,郑怡然知道反抗不过也不再反抗了,于是她像一袋垃圾般,被拖到了地下室绑好。

    谢杨知道他因为一时疏忽,差点让郑怡然跑了,如果江石溪把这事告诉洪士彪...

    江石溪把她在地下室关好,示意谢杨到楼梯口说话,却没有追问郑怡然手上的绳子是怎么开的,

    “这屋里关着的,彪哥是最看重的,你清楚吧?”

    谢杨点头。

    “要是彪哥知道,有人想放她走,会怎么样呢...”

    谢杨刚才差点让郑怡然给跑了,心里明镜一样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石溪知道这是在欺负小孩,不过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

    江石溪交代完,就让谢杨走了,只剩下他和郑怡然。

    郑怡然知道谢杨是个好人,也知道江石溪可不是什么好人,吓的连连后退。

    “你怕什么,刚才跑的时候不是精力挺旺盛的?”

    江石溪的声音悠长。

    郑怡然听得出他这句“精力旺盛”一定是另有深意,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果然,江石溪粗暴地把人拎起来,又是上次那个包房里面,一路上有看到的小弟都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郑怡然只有洪士彪极其信任的人才能接触,才能染指。

    郑怡然刚刚经历完逃跑,被抓,剧烈的惊吓。而江石溪没等她气喘匀就递了一杯水给她。

    “喝了。”

    郑怡然不喝。

    江石溪捏着她的脖子,咕咚咕咚的帮她灌进去。

    郑怡然觉得那水味道不对,一定不是正常的水,满眼恨意地瞪着江石溪,“你给我喝的什么东西?”

    江石溪道,“就是普通的水。”

    郑怡然是被强硬灌进去的,嘴里的余味都能尝的出来,很苦,水里放了东西。

    想都想得出在这种地方会放什么东西了,她使劲往外吐,但根本吐不出来,只能用手抠着嗓子眼催吐。

    还没等吐出来,她的两只手就被江石溪制住,“加的都是一些令人精力旺盛的好东西,你吐什么?”

    郑怡然的双手还在拼命的挣脱,根本无济于事,而且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身上了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样,越来越无力。

    直到最后一丝气力消散之前,郑怡然都在挣扎,眼睛痛苦的闭上,流出一滴清泪。

    江石溪见她已经昏的差不多了,正把她摆到床上放好,那眼泪流到他的手上还有些意外。

    都来了一年了,还不认命,怪不得洪士彪如此的着急。但是看他的意思,无论郑怡然什么样,这次也一定要送走了。

    江石溪算算时间,待她完全睡去,又去门口听了会动静,确认锁好了门。

    走到床前,把地上郑怡然穿的两双靴子拿起来,又放下一只,明知没有人看着这里,江石溪还是觉得十分尴尬。

    他稳定了一下身心,就拿起了其中一只,用小刀精细的把厚厚的鞋底划开,看着里面。

    看完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好在是空心的,他把一个纽扣大小的追踪器放到里面,又用一块黑色的皮子压好,这样即使是把鞋底切开都很难发现里面的追踪器。

    江石溪又把鞋底封好,从外观上和之前无异样,而且更结实了,另一只如法炮制,然后放在原来的位置上摆好。

    一切完美的完成,他双手交叠垫在脑后,慵懒靠在墙边的沙发上。

    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有几条新发来的消息。

    看到那个熟悉的备注,江石溪的嘴角不可控制的上扬起来,并且越来越上扬。

    他给夏凉雨的备注,是个表情包,一把蓝色的小雨伞,下面有两滴雨滴。

    江石溪习惯这么给人备注,简单明了。记得小学的时候刚有□□,给夏凉雨的备注是一个眼睛很大的小黄狗。

    算算上次从瑶城回来,二人已经有段日子没联系,这次得到了夏凉雨的邀请,晚上一起吃饭,他立刻回了句“好”。

    夏凉雨这几天都是在痛苦的思索之中度过的,她没办法确定那天看到的太阳穴同样有一颗痣的女孩,是不是就是郑怡然。

    还有之前出来那个假老吴和最初发布老吴被打视频的账号,是完全相同的,这一切都和江石溪有关。

    那失踪的郑怡然也一定与江石溪有关,夏凉雨所有能想到的事情,组合到一起,都会得到那个最不好的猜测,她最不愿相信的猜测。

    夏凉雨觉得这事情太复杂,这些天翻来覆去的想,最后决定还是问问江石溪。无论事实已经多么清楚,她内心从来没相信过江石溪会主动做那样的事情。

    吃饭的地点离住的地方很近,是那家年纪比江石溪还要大的那家老店。

    他看着桌子上那些无比熟悉的菜,又一次的想到了六年前和夏凉雨告别的场景。

    那大概是夏凉雨最开心的一个暑假,终于结束了高考,和喜欢的人顺利的在一起。江石溪那时候知道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夏凉雨,就一直在对面强装不在乎的跟她告别。

    夏凉雨这次找他,倒是比六年前礼貌了不少,先寒暄了一阵,

    “那个,你还没吃饭吧。”

    江石溪:“......”

    “你之前有见过郑怡然吗?”

    江石溪正在喝汤,差点没呛着嗓子,他反应极快,“郑怡然?”

    “民宿老板的妹妹?”

    夏凉雨点头,“我好像在盛世洗脚城见过她。”

    江石溪依旧是神色如常,“你可能是看错了。”

    夏凉雨道,“我不会看错,她太阳穴的那颗痣,跟郑怡然一模一样。”

    江石溪很确定道,

    “我确定,那不是郑怡然。”

    “在洗脚城工作的,都会有登记,我也都知道,没有叫郑怡然的。”

    夏凉雨并不相信他,脸上的神情严肃了几分,“太阳穴上长那颗痣,身形样貌又那么像,她就是郑怡然对不对?”

    江石溪依旧不为所动,“太阳穴长一颗痣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她可能来工作过不过早就走了,我没有印象。”

    他向来如此,不想说的事情,谁问也问不出来,不过夏凉雨还是想要问。

    郑怡萍那么好的人,命已经够苦了,唯一的妹妹下落不明,夏凉雨想帮她。同时夏凉雨也有一层隐秘的,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她希望如果可以,不要让江石溪和这事有关。

    她看向江石溪,又想起了那天在诊所里,他胳膊上那道疤。

    扭曲,蜿蜒,盘踞,深刻。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老吴的事情,你为什么能用事情最最开始那个账号帮我澄清?”

    “老吴这件事,从头到尾,是不是就是你一手策划出来的?”

    夏凉雨心里相信,江石溪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并且那第二条视频,完全是为了给她正名而发的。

    本不该问,但是她从来就是个有了脾气根本控制不住的性格,小时候很讨厌何明娟这样,结果长大了自己也是如出一辙。

    这话说的伤人,夏凉雨本以为会一石激起千层浪,结果江石溪依旧如常,只是放下了筷子平静地强调道,“不是。”

    夏凉雨的语气也缓和了几分,“我相信你不是,那能不能告诉我,你跟老吴的事情,跟郑怡然到底有什么关系。”

    “还有你身上那道刀疤,是不是也和这些事情有关......”

    江石溪是个很会抓重点的人,在她一连串的问题里,抓住一句最没有用的,挑眉道,“这么关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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