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无霜惊耳骇目,“战场不比单打独斗,不可儿戏。”

    纵然叶楚悦身手超过多数人,但战场如修罗场,一去非死即伤,亦或丢了性命。

    她一时口快,竟将心中疑虑吐出大半,又沉下声音,低头道,“望殿下恕罪,我并非——”

    叶楚悦托起她的手,她的顾虑能理解,眼下翼兵似惊弓之鸟,处境极为尴尬。这战乱本就是轩国一手挑起,却被扣了个窝藏储君的名头。

    试问,那轩国皇子时钰,若真如那时玄所说,被翼国贼人拐走,那真乃天下之稽,他轩国兵力天下第一的噱头,也该易主了。

    叶楚悦又问,她对那时钰有多少了解。

    无霜却知,这二皇子母妃虽为皇后,却常年卧病在床,自五岁便被时玄生母吴贵妃养着,鲜少露面。

    直到立储为太子,才被众人提及,只是恰逢皇后身死,他一个人竟私自跑出宫去,再之后,便是那时玄说的。

    听罢,叶楚悦扶额,看来又是一个后妈不爱爹不疼的小可怜。这被人拐走,怕也是有心之人下的手。

    烛光将她侧脸轮廓勾勒得愈发柔和,长而翘的睫毛轻轻颤动,宛如蝶翅扑闪,尽力挣脱昏光的囚禁。

    “无霜,我便是锦城乔氏铁铺的老板,楚公子,除了段南萧,没有比我懂得锦城送来的武器的用法。”

    既然段南萧已知晓她的底牌,那她无需对她保留,所幸将底牌都露出来。

    无霜先是怔住,再之后惊异不易,扬起的眉头骤然聚拢,脱口而出。

    “你你……当真是林洋说的,那个貌丑力强的小白脸?!”

    叶楚悦:???这是什么逆天绰号。

    后细想来,她确实服过那易容丹,瞧见那副面容,定是留下什么奇葩印象。

    无霜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眼底也是止不住的愉悦,“都尉曾言,乔家铁铺所锻之物,称得上翼国数一数二。”

    段南萧先前是个少将军,随军征战数年,自是见过不少器物宝具,曾将安国长剑长戟、轩国弓箭、衡国刀枪例举了个遍。

    唯独翼国,拿不出个像样的武器。

    能被他夸赞的手艺,怎么说也不会差。

    有此等手艺,未必没有谋略,无霜又道,“只是,殿下的眼睛,怕是不好去那凶险之地。”

    叶楚悦指了指太阳穴,“我还能听。”

    她自不会说,系统暂且可当做半只眼。

    她读过几本兵书,虽无实战经验,但此时不前往沛洲稳住军心,胜算只会更小。

    再者,原书也提及,那轩国喜欢实行的战术,到时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段南萧失踪之事因她而起,那她更要承担后果,当缩头乌龟,又能躲得了几时。

    叶楚悦与无霜商讨后,决计明日启程,留云杉与翠桃在此地把关,接洽段南萧的消息。

    彼时,云杉两人探查归来,拱手道。

    “殿下,那李角果真按耐不住性子,刚踏出府门,便往北方发信。”

    叶楚悦掩嘴冷笑,“这是在搬救兵呢。”

    搬的还是远在锦城的方季青,那个披着人皮的老狐狸。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至少得解决沛洲之急,随即要她们二人多多留意粮仓内的情况,就怕她前脚刚走,李角就忍不住对难民下手。

    那粮仓内不仅收留了难民,还有上次在洞中救下的一干人。拐卖妇女案暂未解决,只能退一步,先让她们扮做难民,混入其中。

    “对了,还有一事,无霜你速去天虞山。”叶楚悦小声在她耳畔低语几句,无霜越听,越觉得此法冒险。

    “殿下,距离边城,中间还路过个郭城,那东西怕是进不了城门。”

    叶楚悦眼中眸光闪烁,忽明忽灭。

    有了那东西,胜算便大了一分。

    “不过,也得过。”

    翌日

    晴空万里,天空不留一丝云彩,无风亦无雨。

    三辆马车一前两后,车轮碾过发烫的石路,震得四周的蝉鸣高升,耳朵发麻。

    叶楚悦撩开车帘,不远处一座城门屹立在眼前,似是离荒漠近了些,周遭草木愈发稀少,一株株针扎似的嵌进泥土。

    城墙之上,两三守卫身着铠甲,阳光打在宛如鳞片的甲片上,泛着冷冷寒芒,目光也往这边飘来,凌冽如刀。

    叶楚悦觉着有些燥意,缓缓放下车帘。

    今早同那李角说,返回锦城一趟,实则让翠桃扮做她的模样,待探查的人回到府尹,她才与无霜乔装打扮,朝相反的郭城去。

    躲过天虞山一关,还有此处。

    段南萧给的布条,虎符就藏这郭城的某个铺子里,可眼下进城门都难。

    不觉之间,已停至城门前,车外传来士兵催促声,“车上何人?速速报名!”

    车帘轻撩而起,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缓步走下马车,斗笠遮掩面容,被马夫搀扶着的手。

    无霜在后递上令牌,那士兵一看,竟是锦城来的,说话的气焰霎时灭了,点点头道:

    “公子,人可通行,只是……后面那两辆马车上的东西,还需查验,稍等片刻——”

    “那些都是本少爷的宝物,若是磕了碰了,你赔得起吗?”叶楚悦语气上扬几分。

    “可郭城临近边城,再往南下,便到了轩国,这些东西咱们不得不查啊。”

    她昂头环腰,“那好,最后一车都是些衣物,你们要查便查好了。”

    此言一出,无霜心底咯噔一声。

    那东西不就藏在最后那马车上么,殿下竟明摆着要他们查,这万一……

    风扬起头笠,露出光洁的下巴,鼻梁上紧裹着一层薄纱,众士兵见状,心中鄙夷,一小瞎子还怎么横。

    那士兵对着身后的人使眼色,两人举枪越过第一辆马车,直径朝第二辆过去,几番查验后,除了点日常用物,找不到什么贵重之物。

    最后那辆车身腐蚀得厉害,木板跟着抖动吱呀作响,沙子顺着缝隙流下,怕没藏什么值钱之物,便也作罢。

    士兵冷笑:“原来是个穷小子,装什么少爷。”

    叶楚悦让无霜,塞了点碎银给他们,才肯放行。

    走入城门,叶楚悦才放下心来。

    “殿……公子,你怎知他们不会搜查。”

    还壮胆反其行之,未免过于冒险。

    “此地贫瘠,又身处偏远之地,见我眼盲,定会生出其他心思,我故意傲慢,他们便不会把我的话当回事。”

    “再者,我听到,后边还有辆马车紧跟过来,且数量不少,那些人不会舍大取小,揪着咱们这些穷的不放。”

    要是真如那些人所说,那翼国何故出现这么多轩国的盗贼,边城又何状况乱频出。

    “原来如此。”无霜点头。

    夜色如墨,轻纱般的月华洒满青石小径。

    叶楚悦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后,便与无霜一同找到了那虎符的藏身之处,竟是个当铺。

    牌匾上“来喜阁”三字,在月光的映照下格外幽静神秘,门楣上挂两盏灯笼,昏黄的光晕在风中摇曳。

    “吱呀——”,厚重的木门轻推下缓缓打开,一股混着陈旧与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店内昏暗,几盏油灯摇曳,将四周影子拉得老长。无霜扶着她入内。

    彼时,一位白发老人拱手来迎,“客官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无霜将暗号与他对了遍,那老人眉眼舒展,走入后里取出一木盒,说了个数。

    “五十两。”

    叶楚悦皱眉,按理说,一个上锁木盒,不清楚里面装的是何物,不应当值这个价,她正要开口辩驳时,背后突然窜出道黑影。

    直直朝着那老人冲去,差点扑跪下去,“掌柜的,大事不好了!”

    “慌慌张张地作甚,快起来。”

    “小、小的适才听边城那边传言,轩、轩国的大军已经踏破边城城门,往郭城的方向来了!”

    “不出半个时辰抵达朝露河,咱们快逃!”

    郭城离朝露河不过百米,踏过河,转瞬便能捅开城门,长驱直入。

    一切来得措不及防,那老人似是浑身抽干力气,拐杖一松,哗啦一声瘫倒在地,后又爬起来,对着叶楚悦道。

    “嗐也罢,这东西你们拿去吧。”

    说罢,便跑进房内,开始清点东西,显然是要跑路了,地儿都要被别人占了去,眼下逃命要紧。

    叶楚悦还是让无霜取出五十两,摆在桌上,拉着她往门外冲去。

    夜色比以往还要阴沉,紧了紧手中的木盒,拐向一处寂静的小巷,不过瞬息,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与叫喊声。

    显然郭城百姓也是受到不小惊慌。

    叶楚悦心跳得极快,脊背发凉,紧咬嘴唇。

    不知是不是因上次轩国战场失利,引发蝴蝶效应,激得他们提前行动,翼兵能预判一次夜袭已是不易,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你叫守卫拉马车速来,在朝露河前汇面。”她召唤系统,当即拔剑劈开木盒,取出一半虎符,转身跨上马,扬鞭催马。

    虎符还有一半,在那使臣手中,必须加快与他会面。

    夜风吹得掌心冰冷,无霜还没来得及拉住,眼前之人化作一道黑点,扬长而去。

    转瞬消失在街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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