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7月25日
施夷光拿定主意，转身对汪荣说，“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如果我把你的言行告诉你的导师，他一定会批评你的，不过，爸爸经常教我以德报怨，我想这次的事就算了。”
汪荣有点吃惊，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平静下来，微笑道，“那我真的还要感谢施小姐的宽宏大量。”
这个台阶给得阴阳怪气的，可是又挑不出他的错，像是嘴里硬塞了一个熟鸡蛋，堵住施夷光的嘴，她这下，浑身上下都难受起来。
她从小没吃过言语上的亏，强辩也能找出三分理来，这回心里涌起深深的挫败感，只能再次提醒自己，棋逢对手才能进步，大女子一样能屈能伸，卧薪尝胆。
“我们现在去哪里学习？”施夷光冷冷地说完，不禁在心里夸了自己好涵养。
汪荣单手插在裤袋里，闲适地走上前来，“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当然有！”施夷光对这里又不熟悉，一时间哪里知道适合学习的地方，只不过她绝不可能在他面前说不知道，“不过你是我的老师，你说去哪我就去哪。”
汪荣似乎看穿她虚张声势，说：“想不到你不但有以德报怨的美德，还有尊师重道的美德，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学生的。那么，请把你的想法讲给老师听吧。”
施夷光一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飞快转动脑袋，找出一出地方来。
刚刚从小青山过来，山中倒是比较凉快，有山必然有亭，“房间里太闷了，我想在山里的凉亭中学习，比较合适。”
汪荣点点头，右手一展，请她领路。
在哪？在哪？施夷光脑中八百倍速运转，拼命搜索刚刚过来的行迹。
她也是第一次来这啊！
汪荣嘴角微扬，“是哪个凉亭？”
见他一副看戏的样子，施夷光心一急，说：“跟我走就是。”她不信，把山翻遍了，找不到一个亭子。
施夷光往山的方向一莽，走走找找，真的看到山中一个凉亭，山木环翠，幽风习习。
施夷光奔波好一会，早累了，不过是在汪荣面前，她不想掉面子，死撑着走得飞快，这下有地方歇息，连忙把手提袋往石桌上一撂，正要坐下，却被汪荣拉住手臂。
“你又干什么？”她气鼓鼓地问。
汪荣脱下衬衣，铺在石凳上，“石凳凉。”他示意施夷光坐在上面，自己坐在另一方石凳上。
施夷光别扭地道声谢，瞧见桌上的手提袋，又暗暗后悔自己太蠢，明明她把自己的手提袋放凳子上也可以嘛，白白承他一个情。
“现在已经三点了，你可以开始了。”施夷光拿出纸笔，面无表情地说道。
“称呼一声老师，对于好学生来说，应该不算难吧。”汪荣饶有兴趣地看她打开精致的笔盒，一一取出文具。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还不配！
这句在她心头过了一遍，口上却说，“这不太好吧，你样子这么年轻，叫老师不太像。”
施夷光怕他反对，立即接着说，“你的法语这么好，又是日语老师，不如我叫你法老嘛。”埃及老干尸，嘿，恶心死你！
“这个名字有点道理，也行。”汪荣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绰号，念了两句“夷光”，抬眼一笑。
施夷光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果然听见他说道，“夷光这两个字，是西施的本名，你是鄂省人，不如叫你鄂西施。”
恶西施，才是他真正叫的吧，施夷光恨不得用手中的笔，戳烂他的嘴。
汪荣用手背敲了敲石桌，拉回她的注意力：“开始上课前，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以前学过日语吗？这次补习的动机是什么？多长时间想达到什么水平？”
“没有学过，为了出国念书。” 施夷光冷冷地回答，“至于我学习两个月能达到什么水平，那完全取决于你教课的水平了。”
汪荣忽略她的挑衅，边写边说，“我想两个月的努力，达到生活自理的水平，应该是可以的，60天时间，每两天上一次课，每次三个小时，我们从学习音标开始，然后通过日常对话，学习单词以及语法，课上以听说为主，课后你的自学以读写为主。这些资料，如果都能备齐了，应该有很大帮助。”
施夷光接过纸张，他的字并不是标准的楷体，笔画勾连，她虽然没学过书法，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字迹相当不错。
“今天我们先学习五十音图。”
施夷光点点头。
直到下课施夷光才发现，他上课水平很高，她都没感觉到，三个小时已经过去了，除了在纠正她e的发音，提到鄂西施三个字外，其它时间都很愉快。
两人边下山边商量之后的安排，到了分岔路口，施夷光本来是同一个方向的，不想再同行，故意选了反方向，“坐太久了，我在山上再运动运动。”
汪荣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透着一股洞悉她那点小心思的自信，他简单嘱咐她注意安全，便分道扬镳。
施夷光后知后觉才发现，他还没解释为什么迟到呢。明天总不可能自己再提吧，显得自己小气吧啦的。
嗯？这一下午，全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她想想就不甘心，下次，等下次一定好好发挥。
“借书证，你收好，今天差点被管理员没收走了。”
汪荣接过来翻开照片，说：“管理员肯定看得出来，钟师兄比我帅气那么多，不好意思给师兄又添麻烦了。”
管理员没看错，当时的汪荣的确不是本人，而是他的师兄钟毓。
“不要紧，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说起来都是我带的那瓶茅台惹了祸，把老师的得意门生害苦了。”钟毓温和地笑了笑，拉开椅子在病床旁坐下，“我已经问过医生，说你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又问他今天感觉怎么样。
汪荣已经不把这病当回事，阑尾炎是个小病，就是疼得厉害，幸亏钟毓昨天及时送他来医院，不然可要遭罪了。
“钟师兄，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老师让我多多跟你学习。”汪荣热情地攀谈，他心里很明白，昨天导师临时叫他去吃饭，是在特别关照他。钟毓是在外交部工作，自己能与他结识，已经很幸运了。
汪荣本来计划，吃完饭去给一个高中生补习日语，可他喝了酒突发疾病，钟毓送他到医院。他当时抱着多些往来的想法，便壮胆请钟毓帮忙，麻烦他去和学生说一下，谁知钟毓很随和地答应了。
“钟毓师兄，昨天施夷光来了吗？”汪荣关很关心补课的事，补习报酬很高，对他一个农村学生来说，是难得的机会。
“嗯，见到她了，小姑娘学习很积极，我不好说你来不了，给她泼冷水，就替你教了下五十音图。” 钟毓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擅作主张给她上课。
汪荣可真是喜出望外，刚才他还担心这个外快没办法做了，谁知钟毓帮他敲定下来了，他诚心诚意地道，“钟毓师兄，我简直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钟毓让他不要见外，师兄弟相互间帮下忙应该的。
“这个小姑娘好带吗？什么样性格？” 汪荣想多了解下学生情况。
钟毓随意地答道，“学习态度很端正，看起来有点聪明，性格嘛”，他顿了一顿，似乎在想一个好一点的措辞，“脾气有点大。”
浮现在钟毓脑海里，却是施夷光笑盈盈地，赤脚踩在水洼里，推送铁门上的小朋友。
汪荣猜测这个学生恐怕有些任性，家庭条件好嘛，他忙道歉，“钟师兄，害你代我受累了，这一周还要麻烦你帮我代下课。”
钟毓答应下来，让他安心养病。
汪荣从窗户边看到钟毓坐进黑色的小轿车，躺回病床感叹：如沐春风，机警随和，这位师兄显然很适合做外交工作。
明明他也只有28岁，就比自己大三岁，可是已经做了两年的高级翻译，还去法国大使馆做了一年的二等文书协理，现在被派到鄂省，主理江陵市和法国土伦市建立友好城市的关系。
两人简直天壤之别，出身决定了一切，羡慕是羡慕不来的，还是得靠读书来弥补差距。
下午三点多，午后最热的时候，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只有施夷光的房间，录音机的声音开得很大，她不厌其烦地跟着读了一遍又一遍。
门口传来声音， “施施，你搞什么名堂呢？”
施夷光忙开门，好朋友李迎春闪进来后，她床上一躺，“我在猛学日语啊，比高考还勤奋。”
李迎春走到她书桌前，翻了翻厚厚的书本，替好朋友叫惨。
等佣人送上来一大盘水果和糕点后，李迎春锁上门，从手袋里攥了个东西在手里，“让你开心一下。”
施夷光坐起来，“搞什么名堂？”
李迎春摊开手掌，一根万宝路香烟和火柴。
她们都要上大学了，还没抽过烟呢？施夷光老说是个大大的遗憾。
偷偷摸摸地点火，施夷光抽了一口就咳起来，“就这？这下萱萱要是也在，她肯定也会失望的。”
两人面面相觑，这大概是她们体会的第一个成年人共识：
人生中只有两种悲剧：一种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另一种是得到了。
“萱萱不知道在家干嘛，我给她打电话。”施夷光不用看号码簿，直接开了免提拨过去。
好友何萱住在齐安县的舅父家，一到放长假，三人只能煲电话粥联系。
胡拉海扯了一会，何萱问施夷光上课的老师如何，李迎春也想起来这茬，问题连珠炮样蹦出来：男的女的？好看吗？多大年纪？
何萱抿嘴笑笑，隔着电话也能想象出李迎春好奇的样子。
“性格不好，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教得马马虎虎吧。” 施夷光也知道，最后一句言不其实，说得声音也小了点。
这么一说，何萱就明白了，老师应该是男的，施夷光对女生都宽容些，她问道，“比那个郭初阳还好看吗？”
李迎春一头雾水，“郭初阳，谁啊？哪个班的？我怎么不认识？”
施夷光想起来了，“就是学校最后一次开会，跟我吵架的那个男生。”
谁更好看，不好比，不是一个类型的，不过谁更惹人讨厌，他们俩半斤八两。
李迎春两眼放光，“哇，有故事的喔。”
施夷光将昨天的事，从打面的开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说到那几句法语的时候，还发了顿牢骚，立誓要学会法语。
李迎春照例没心没肺地，好几次哈哈哈大笑，惹得夷光说她没立场，是个叛徒。
听完施夷光的控诉，何萱就知道她对这个老师印象不错，只是还在斗气，嘴上不肯承认。
汪荣有点吃惊，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平静下来，微笑道，“那我真的还要感谢施小姐的宽宏大量。”
这个台阶给得阴阳怪气的，可是又挑不出他的错，像是嘴里硬塞了一个熟鸡蛋，堵住施夷光的嘴，她这下，浑身上下都难受起来。
她从小没吃过言语上的亏，强辩也能找出三分理来，这回心里涌起深深的挫败感，只能再次提醒自己，棋逢对手才能进步，大女子一样能屈能伸，卧薪尝胆。
“我们现在去哪里学习？”施夷光冷冷地说完，不禁在心里夸了自己好涵养。
汪荣单手插在裤袋里，闲适地走上前来，“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当然有！”施夷光对这里又不熟悉，一时间哪里知道适合学习的地方，只不过她绝不可能在他面前说不知道，“不过你是我的老师，你说去哪我就去哪。”
汪荣似乎看穿她虚张声势，说：“想不到你不但有以德报怨的美德，还有尊师重道的美德，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学生的。那么，请把你的想法讲给老师听吧。”
施夷光一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飞快转动脑袋，找出一出地方来。
刚刚从小青山过来，山中倒是比较凉快，有山必然有亭，“房间里太闷了，我想在山里的凉亭中学习，比较合适。”
汪荣点点头，右手一展，请她领路。
在哪？在哪？施夷光脑中八百倍速运转，拼命搜索刚刚过来的行迹。
她也是第一次来这啊！
汪荣嘴角微扬，“是哪个凉亭？”
见他一副看戏的样子，施夷光心一急，说：“跟我走就是。”她不信，把山翻遍了，找不到一个亭子。
施夷光往山的方向一莽，走走找找，真的看到山中一个凉亭，山木环翠，幽风习习。
施夷光奔波好一会，早累了，不过是在汪荣面前，她不想掉面子，死撑着走得飞快，这下有地方歇息，连忙把手提袋往石桌上一撂，正要坐下，却被汪荣拉住手臂。
“你又干什么？”她气鼓鼓地问。
汪荣脱下衬衣，铺在石凳上，“石凳凉。”他示意施夷光坐在上面，自己坐在另一方石凳上。
施夷光别扭地道声谢，瞧见桌上的手提袋，又暗暗后悔自己太蠢，明明她把自己的手提袋放凳子上也可以嘛，白白承他一个情。
“现在已经三点了，你可以开始了。”施夷光拿出纸笔，面无表情地说道。
“称呼一声老师，对于好学生来说，应该不算难吧。”汪荣饶有兴趣地看她打开精致的笔盒，一一取出文具。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还不配！
这句在她心头过了一遍，口上却说，“这不太好吧，你样子这么年轻，叫老师不太像。”
施夷光怕他反对，立即接着说，“你的法语这么好，又是日语老师，不如我叫你法老嘛。”埃及老干尸，嘿，恶心死你！
“这个名字有点道理，也行。”汪荣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绰号，念了两句“夷光”，抬眼一笑。
施夷光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果然听见他说道，“夷光这两个字，是西施的本名，你是鄂省人，不如叫你鄂西施。”
恶西施，才是他真正叫的吧，施夷光恨不得用手中的笔，戳烂他的嘴。
汪荣用手背敲了敲石桌，拉回她的注意力：“开始上课前，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以前学过日语吗？这次补习的动机是什么？多长时间想达到什么水平？”
“没有学过，为了出国念书。” 施夷光冷冷地回答，“至于我学习两个月能达到什么水平，那完全取决于你教课的水平了。”
汪荣忽略她的挑衅，边写边说，“我想两个月的努力，达到生活自理的水平，应该是可以的，60天时间，每两天上一次课，每次三个小时，我们从学习音标开始，然后通过日常对话，学习单词以及语法，课上以听说为主，课后你的自学以读写为主。这些资料，如果都能备齐了，应该有很大帮助。”
施夷光接过纸张，他的字并不是标准的楷体，笔画勾连，她虽然没学过书法，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字迹相当不错。
“今天我们先学习五十音图。”
施夷光点点头。
直到下课施夷光才发现，他上课水平很高，她都没感觉到，三个小时已经过去了，除了在纠正她e的发音，提到鄂西施三个字外，其它时间都很愉快。
两人边下山边商量之后的安排，到了分岔路口，施夷光本来是同一个方向的，不想再同行，故意选了反方向，“坐太久了，我在山上再运动运动。”
汪荣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透着一股洞悉她那点小心思的自信，他简单嘱咐她注意安全，便分道扬镳。
施夷光后知后觉才发现，他还没解释为什么迟到呢。明天总不可能自己再提吧，显得自己小气吧啦的。
嗯？这一下午，全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她想想就不甘心，下次，等下次一定好好发挥。
“借书证，你收好，今天差点被管理员没收走了。”
汪荣接过来翻开照片，说：“管理员肯定看得出来，钟师兄比我帅气那么多，不好意思给师兄又添麻烦了。”
管理员没看错，当时的汪荣的确不是本人，而是他的师兄钟毓。
“不要紧，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说起来都是我带的那瓶茅台惹了祸，把老师的得意门生害苦了。”钟毓温和地笑了笑，拉开椅子在病床旁坐下，“我已经问过医生，说你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又问他今天感觉怎么样。
汪荣已经不把这病当回事，阑尾炎是个小病，就是疼得厉害，幸亏钟毓昨天及时送他来医院，不然可要遭罪了。
“钟师兄，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老师让我多多跟你学习。”汪荣热情地攀谈，他心里很明白，昨天导师临时叫他去吃饭，是在特别关照他。钟毓是在外交部工作，自己能与他结识，已经很幸运了。
汪荣本来计划，吃完饭去给一个高中生补习日语，可他喝了酒突发疾病，钟毓送他到医院。他当时抱着多些往来的想法，便壮胆请钟毓帮忙，麻烦他去和学生说一下，谁知钟毓很随和地答应了。
“钟毓师兄，昨天施夷光来了吗？”汪荣关很关心补课的事，补习报酬很高，对他一个农村学生来说，是难得的机会。
“嗯，见到她了，小姑娘学习很积极，我不好说你来不了，给她泼冷水，就替你教了下五十音图。” 钟毓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擅作主张给她上课。
汪荣可真是喜出望外，刚才他还担心这个外快没办法做了，谁知钟毓帮他敲定下来了，他诚心诚意地道，“钟毓师兄，我简直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钟毓让他不要见外，师兄弟相互间帮下忙应该的。
“这个小姑娘好带吗？什么样性格？” 汪荣想多了解下学生情况。
钟毓随意地答道，“学习态度很端正，看起来有点聪明，性格嘛”，他顿了一顿，似乎在想一个好一点的措辞，“脾气有点大。”
浮现在钟毓脑海里，却是施夷光笑盈盈地，赤脚踩在水洼里，推送铁门上的小朋友。
汪荣猜测这个学生恐怕有些任性，家庭条件好嘛，他忙道歉，“钟师兄，害你代我受累了，这一周还要麻烦你帮我代下课。”
钟毓答应下来，让他安心养病。
汪荣从窗户边看到钟毓坐进黑色的小轿车，躺回病床感叹：如沐春风，机警随和，这位师兄显然很适合做外交工作。
明明他也只有28岁，就比自己大三岁，可是已经做了两年的高级翻译，还去法国大使馆做了一年的二等文书协理，现在被派到鄂省，主理江陵市和法国土伦市建立友好城市的关系。
两人简直天壤之别，出身决定了一切，羡慕是羡慕不来的，还是得靠读书来弥补差距。
下午三点多，午后最热的时候，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只有施夷光的房间，录音机的声音开得很大，她不厌其烦地跟着读了一遍又一遍。
门口传来声音， “施施，你搞什么名堂呢？”
施夷光忙开门，好朋友李迎春闪进来后，她床上一躺，“我在猛学日语啊，比高考还勤奋。”
李迎春走到她书桌前，翻了翻厚厚的书本，替好朋友叫惨。
等佣人送上来一大盘水果和糕点后，李迎春锁上门，从手袋里攥了个东西在手里，“让你开心一下。”
施夷光坐起来，“搞什么名堂？”
李迎春摊开手掌，一根万宝路香烟和火柴。
她们都要上大学了，还没抽过烟呢？施夷光老说是个大大的遗憾。
偷偷摸摸地点火，施夷光抽了一口就咳起来，“就这？这下萱萱要是也在，她肯定也会失望的。”
两人面面相觑，这大概是她们体会的第一个成年人共识：
人生中只有两种悲剧：一种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另一种是得到了。
“萱萱不知道在家干嘛，我给她打电话。”施夷光不用看号码簿，直接开了免提拨过去。
好友何萱住在齐安县的舅父家，一到放长假，三人只能煲电话粥联系。
胡拉海扯了一会，何萱问施夷光上课的老师如何，李迎春也想起来这茬，问题连珠炮样蹦出来：男的女的？好看吗？多大年纪？
何萱抿嘴笑笑，隔着电话也能想象出李迎春好奇的样子。
“性格不好，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教得马马虎虎吧。” 施夷光也知道，最后一句言不其实，说得声音也小了点。
这么一说，何萱就明白了，老师应该是男的，施夷光对女生都宽容些，她问道，“比那个郭初阳还好看吗？”
李迎春一头雾水，“郭初阳，谁啊？哪个班的？我怎么不认识？”
施夷光想起来了，“就是学校最后一次开会，跟我吵架的那个男生。”
谁更好看，不好比，不是一个类型的，不过谁更惹人讨厌，他们俩半斤八两。
李迎春两眼放光，“哇，有故事的喔。”
施夷光将昨天的事，从打面的开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说到那几句法语的时候，还发了顿牢骚，立誓要学会法语。
李迎春照例没心没肺地，好几次哈哈哈大笑，惹得夷光说她没立场，是个叛徒。
听完施夷光的控诉，何萱就知道她对这个老师印象不错，只是还在斗气，嘴上不肯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