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省位于皇城之中,毗邻含光门,右边是右威卫,斜对面便是令文武百官闻风丧胆的御史台。

    新任校书徐道祯入职以来甚是勤勉,自告奋勇整理藏馆旧档,每日点卯必到,击钲方走,倒另官署上下刮目相看。只是公事质量颇为堪忧,校正勘错是不要想了,连誊抄也总是出错。不过上官并不苛责,只求她莫捣出乱子即可。

    直到某日,秘书郎看着满纸斗大的“墨猪”,终于忍无可忍,想着能找个人替她擦屁股也好。当即安排大才女顾殊与徐校书一道视事。

    不想这顾殊平日里恃才傲物,却对这个闻名天下的草包纨绔百般谦让忍耐。不管道祯是拿话酸她,还是故意晾着她,始终无怨无悔守在左右。秘书监上下只当顾殊有意攀附,背后不知道说了多少难听的闲话。

    道祯毕竟不是个心冷无情之人,见她这般相待,加上亲兄的情分,那点私人恩怨、无聊闲气也渐渐消了下去。两人整日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这日天气甚好,秘书监一向来是个清闲衙门,官员们在公房内用了午食后便三三两两提着包袱下值回家去了。

    道祯与顾殊不知忙些什么,误了饭时,待进了公房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两人在矮几前坐下,庶仆殷勤端上饭食,是一碗粟米饭、一盘凉拌薇芽、一盘鱼酢和一小碟酱渍仔姜。

    “这厨子真该打,这样的饭食如何下口!”道祯忿忿地将箸扔在案上。

    顾殊笑着夹了一箸鱼酢,正要说话,只听门外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还有饭吃吗?算我一个。”正是九光扶着门框跌跌撞撞地进来。

    “你这是怎么了?”

    “今日起得晚了,怕台主啰嗦,便空着肚子来视事。刚进公房就被捉去推事院帮着审讯犯官,又是讯问又是用刑,我魂都飞了大半,快让我吃口···”她扑到案几前,一眼看到那盘鱼酢,忍不住捂口欲呕:“该死该死,快把这拿走!”

    顾殊将菜端开,道祯替她装了满满一碗粟米饭:“平日也不见你讨厌啊。”

    “你不知道,推事院里那些刑具不知是哪个变态黑心鬼想出来的,那犯官没多久就鲜血淋漓皮开肉绽,连喊都喊不出来了,皮肉看上去……”她还未说完,嗓子眼里又是一股酸水向上涌,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去。

    “都说推事院里冤魂苦鬼比乱葬岗还多,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顾殊摇了摇头。

    九光斜睨她一眼:“顾校书怎么还在这,为省顿饭钱吗?”

    “应里行见笑了。这些日子我与大王整理誊抄兵部旧档,今日恰好有个疑问便多讨论了些时候。”

    “你什么时候和大王这么亲近了?”九光有些吃味。

    “你还不知道顾殊和孝惠宫的事吧。”道祯闷闷地夹了一箸薇芽在嘴里嚼,也不知是舌头更酸还是话更酸:“顾校书磊落,承认得甚是痛快干脆。”

    九光用手扶着额头:“太累了所以产生幻觉了,大王居然说孝惠宫与寒门小姓今科大才女有私情……哈哈……幻觉……告辞!”她腾地起身就要溜,被道祯一把拽住衣领拖了回来,只好躺地假哭道:“大王!我今日过得已甚是不易了,你就不要再拿这样的事来戏弄我了!”

    顾殊红了脸低头微笑,道祯不耐烦把饭碗朝她面前推了推:“爱信不信,横竖顾殊如今算我们这头的了,快把饭吃了我还有正经事与你说。”

    九光那里吃得下这样的饭食,略夹了一箸粟米饭尝了尝便放下了。她伸头朝门外看了看:“汴儿守在外头呢?那好,我也有正经事与你们说。御史台今日审的这个案子,只怕不得善了。”

    “哦?”道祯和顾殊齐齐将头凑过来:“快说说怎么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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