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歌一路上安静得很,与剑也不觉有他,只想快些将宋长歌送回宫,好去处理裴怀之交代下来的任务。

    然半途却被一行蒙面人拦住了去路。

    蒙面人没有说话,在瞧见宋长歌和与剑的那一刻,没有犹豫地就攻了上来。

    以寡敌众,又要护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主,与剑再是有本事也有些吃力。

    “殿下,待会我拦住他们,你找机会逃——”与剑持剑击退一名敌人,贴近宋长歌迅速地叮嘱着。

    话毕,他又抬剑砍向另外一个企图靠近宋长歌的蒙面人。

    宋长歌朝与剑点头,心底对这一行人的意图大抵也有了些猜测——

    这些人看似下手狠辣,但却没伤及与剑的性命。

    因为他们的目的,是靠近她。

    但宋长歌不能确定这些人的背后就是那个外乡人。

    那个外乡人看起来身份贵重,初次见面时身边也确实跟着一众实力看着就不弱的随侍,但如今京城之中也并非没有想杀她的人。

    她还是小心为妙。

    宋长歌隐入阴影之中,想着听与剑的话找个机会逃出去。

    脚步才从树后向后迈出一步,她就被人捂住了嘴巴,带离了这一片是非之地。

    天际灰蒙蒙的,黑云几乎要压下城墙,四周渐渐起了潮意,瞧着是要下雨。

    宋长歌感受着耳边的打斗声越来越小,心底的不安也越来越明显。

    像是察觉到了宋长歌的不安,挟持她的人停下了脚步,嚼着一口不地道的南齐话向她开口——

    “是我。”

    是那个外乡人。

    宋长歌悬在嗓子眼的心安了一半,又在那个外乡人说出下一句话时警铃大作——

    “当真没想到,我阿斯赫聪明一世,竟会被你这样的丫头片子耍了一遭。”

    宋长歌没法说话,只能摇摇头,心思却活络地转了起来,猜测着这个外乡人的身份。

    阿斯赫这名字可并不像他们南齐人的名字,想来是西疆或是东越那样的周边小国来的人。

    她知道父皇为了拓张国土,四处挑起战事,又因为南齐国力强盛,周边小国或是被南齐吞并,或是自愿成为南齐的附属国,年年上贡以求得南齐庇护。

    会背井离乡从这些小国来南齐的异邦人,大多是各国派出的使臣,或是有脑袋灵活的生意人会在两国边境经商。

    但如今可不是年末,还没有到各国派出使臣进京朝贡的时候,京城更不是边境那样的偏远之地能够比拟的。

    那么这时候会来南齐的外邦人,想来就只有这些小国送来的质子。

    只不过她可不曾听说近些日子来,有小国质子入宫。

    若真是质子,进京后不去面圣,隐藏身份躲在城中,是想做什么?

    当真只是因为同行人病了吗?

    “只是公主殿下如此欺骗,是不担心身边人安危么?”名叫阿斯赫的外乡人的话还在继续,话音之中威胁的意味浓重。

    见宋长歌没有反应,阿斯赫拧紧了眉心,颇为不悦:“怎么,公主不解释解释?”

    宋长歌戳了戳捂着自己嘴巴的手。

    阿斯赫这才反应过来,放下捂着宋长歌嘴巴的手,改向摁着她的肩膀,不予她逃跑的机会。

    宋长歌缓了口气,摇了摇头,故作不解地问道:“本宫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口中的如意阁,压根没开门!”阿斯赫咬牙切齿。

    他虽隐藏身份在京城呆了几日,但他与他的人大多都在京城东北方一带活动,鲜少在京城之中转悠,对京城的构造更是不了解。

    为了找到如意阁,他四处打听问路,好不容易寻见了那叫如意阁的铺子,迎接他的却是紧闭的铺门。

    那一刻,他恨不得撕了这个欺瞒他的小公主。

    “怎会如此?!”宋长歌掩唇,刻意做出震惊模样,像是才知道如意阁歇业的消息,片刻后才开口道:

    “是本宫疏忽,只是如今本宫也找不到那若娘,况且香囊也只是预防之物,想救你弟弟,本宫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带我混进城西。”

    ……

    大雨倾盆而下,京城偏西的地块病痛声四起。

    宋长歌一身男装,灰头土脸地混在一众面色发白的病人之中,缩在暗处的角落里。

    她的鼻间充斥着难闻的气味,强忍着恶心的感觉,抬头看了眼屋梁。

    那儿躲着阿斯赫。

    阿斯赫是异邦人,若是出现在城西之内未免就太显眼了。

    宋长歌收回视线,默不作声地爬起身,逆着光朝外摸去。

    “我依言带你进来了,现在你也该履行你的承诺,若是这个法子没用……”记得阿斯赫在将她丢下、隐没于黑暗前,是这么威胁她的。

    若她没有完成交易,阿斯赫也可以在这种地方解决了她。

    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裴怀之和霍余。

    城西已经是只进不出的状态,但好在里头的百姓可以自由行动。

    本逐渐恐慌的民心,在朝廷陆续派官员带着物资和医者进入城西而慢慢稳定。

    但病痛摆在那里,让人无法忽视。

    “娘……我会不会死啊……”

    “不会的,娘在,宝儿乖,不怕。”

    “……”

    宋长歌沿着屋檐朝前走着,听大雨倾盆,心情愈发沉重。

    “谢谢文哥哥!”

    “该谢的……当是四殿下和来平疫的大人们。”

    文鹤轩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前头不远处的棚子里传来。

    宋长歌诧异地抬眸看去,正好瞧见文鹤轩端了碗还泛着热气的白粥递给一个面容憔悴的小孩子。

    趁着文鹤轩偷闲的工夫,她抬步上前,唤了声:“文鹤轩。”

    文鹤轩诧异地扭过头,见是宋长歌当即就拧了眉心:“殿下怎么来了?您不该来此的。”

    “这里都是南齐的子民,没什么该不该的。”宋长歌摇了摇头,“更何况,联系不上你和若娘,我也担心。”

    文鹤轩左右看了看,将手里的CC事情交给身边的小厮,示意宋长歌借一步说话。

    宋长歌微蹙起眉,没有多说什么,跟着文鹤轩朝着棚子旁的米铺走去。

    暗处,阿斯赫眯着眼看着进入铺子的宋长歌,沉默了半晌没有立即跟上。

    反正从他待着的这个角落看过去,是能看见宋长歌和文鹤轩两人,也听得清楚他们二人在说些什么的。

    “殿下,我与若娘暗中交换过消息,城西与城北有一些共同点是让我们都觉得奇怪的。”文鹤轩将宋长歌拉至角落中,低声道,“就拿城西来说,发病的大多是城西原有的百姓,少部分是在城西停留了一段时间的商户一流。”

    宋长歌闻言,蹙眉沉思了片刻,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次的疫病,不是意外?”

    文鹤轩点点头。

    宋长歌的眉心拧紧——

    这倒是与她的想法吻合了。

    但能大规模进行传播疫情的法子,到底会是什么……

    “那些百姓,除了这一点相同,还有什么?”

    文鹤轩沉思了片刻,抿唇摇了摇头:“他们是自五湖四海而来,在城西停留的时间也各不相同,多则几月,少则半刻。”

    线索在这里就断了。

    宋长歌不甘心。

    “按这位兄台的意思,是只有去过城北和城西的人才会染病?”阿斯赫的声音自宋长歌身后的门侧响起。

    文鹤轩与宋长歌扭头看去——阿斯赫掀起门上的布帘,抬步走进了这家米铺。

    “殿下小心。”文鹤轩下意识便将宋长歌护在了身后。

    阿斯赫挑眉,扫了一眼文鹤轩,又看向文鹤轩身后的宋长歌,嘴角上扬:“四公主这是要违背约定吗?”

    文鹤轩皱起眉,正要冷声呵斥,就被宋长歌率先一步阻拦了下来。

    “阿斯赫,合作是需要彼此信任的。”宋长歌从文鹤轩身后走出,随手从米铺的柜面上顺起两只五毒香囊,将其中一只丢给阿斯赫,继续道,“你若不信我,拿着你要的香囊回去就是,毕竟从一开始,你只是向我求取一只这五毒香囊罢了。”

    阿斯赫接住了香囊,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拧着眉心,不发一言。

    方才文鹤轩的话他也听见了。

    只怕阿莱云染上的病,并非那么简单。

    阿莱云身体不好,但他有个兴趣爱好——品茗。

    自打来了南齐,他就总喜欢泡在茶楼中,品各种各样的茶。

    进京之后,阿莱云大多数时间都在他们一行人暂时歇脚的客栈附近找茶楼,没多久就在城北发现了一家名为忘忧的茶楼。

    只进了忘忧一次,他又迷上了听评书。

    南齐茶馆内的评书,叫阿莱云觉得新鲜得紧,而京城之内最好的说书先生又恰恰好在忘忧茶楼之中。

    他们每每去忘忧听书,阿莱云都会饮上几口热茶。

    而他因为不喜茶水的味道,便将自己的茶水都留给了阿莱云。

    他们此番是隐藏身份来的南齐,阿莱云的身份又特殊,几乎没怎么吃过南齐的馆子,大多数时候是他手下的人去市集买菜,又找客栈的掌柜借来厨房,由自己人下厨。

    唯一入口的南齐吃食,就只有城北的茶水。

    阿斯赫攥紧了手中的香囊,最终还是将自己的猜测告诉给了眼前的两个南齐人。

    宋长歌诧异地听着阿斯赫的话,一个恐怖的念头涌上心头——

    此番,怕是有人对京城的部分水源动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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