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葚》Chapter.25

    七点多,小区热闹起来。

    桑葚吃完早餐,换上东明的校服,跟往常一样拒绝陈惑的开车送校行为。

    “我自己去就好,”她说,“跟之前一样。”

    临出门前。

    她去换鞋,陈惑就单手插兜地跟在她屁股后,照常一股散懒的样儿。

    玄关的光线有点暗,她打开门,回头看他一眼,突然又折回来。

    陈惑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如此自然地接住桑葚扑过来的动作,低下头与她接吻,甚至情动的把她抱起来放在鞋柜上亲。

    等结束,小姑娘不停喘气,硬生生憋红了眼,看他几秒,勾得他差点失控,人跟没事人一样干脆利落地跳下去走了。

    门关上,电梯合上。

    他等了几秒,默不作声地跟下去,看着她坐上Taxi,又启动车慢吞吞地跟上去。

    直到Taxi停在东明的学校门口附近。

    他没靠那么近,在一群小屁孩里看见他家面无表情的小姑娘。

    今天天不算多好,乌云时不时遮住太阳,光线一会刺眼一会阴暗。

    不管怎么变化,桑葚都如此清晰。

    陈惑指尖轻敲方向盘,视线紧紧地跟随,看她消失在人群。

    他没立刻走,就停在梧桐树下,看着一片树叶掉下来砸在车前。

    说起来,桑葚是个面瘫,常年拒人千里之外。

    如果不是学习好,他都怀疑没人搭理她。

    桑葚就连哭都表情不多,只有那双会说话的、黑黢黢的眼睛能透出情绪。

    很多时候,如果不是对她够了解的人,恐怕都不知道她那表情是什么意思。

    打小就这样,他以前还觉得好玩。

    觉得小孩儿搞笑,不会笑,哭都无声无息。

    忘了哪回开始,她对他哭永远都是惊天动地,让他手足无措,心疼死了,只能想方设法地哄,一直哄,哄到她不哭,哄到她恢复面瘫。

    渐渐习惯了,她生病有一段时间他才发现。

    差点没给他吓死,那会儿他就想,桑葚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就一块去了。

    那时候,在无数的日夜里。

    他一边忙一边盯着她,不停地祈祷着好好的吧,小姑娘。

    烟瘾是那会儿养出来的。

    戒不掉,怎么都戒不掉,那些日日夜夜的陪伴,低哄,她的眼泪,她的痛苦,她的惊恐,她的悲伤都在一根一根烟里流过他的身体。

    早说要他啊,他比他自己以为的都情愿。

    可能他也不正常吧,对自己养大的小孩儿产生轻而易举的欲望,会失控地摁着她接吻,会想要跟她滚在一张床上。

    所谓的克制和温柔不过是给彼此一个机会。

    陈惑降下点车窗,点上了一根烟,灰色白的雾被晨风卷走。

    …

    进校后,桑葚并没有立刻进班。

    九月早晨独有的凉凉风拂过脸颊,她静静地站在墙侧的栅栏边上,始终往一个方向看,头顶的梧桐树晃动着叶子。

    陈惑就在那。

    从初二开学第一天她自己开始坐公交车或者Taxi去学校上课,他就偷偷地跟在后面。头几天的时候,一等就是一整天,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看着她进校出校。

    后来,安心了才没来。

    今天她知道他会来,如果不是训练营,可能还会持续一段日子。

    直到他心安为止。

    所以说啊,大神经病和小神经病,这不是该死的绝配吗?

    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对她的过分关注。

    这仿佛一场灾难式的必死输局,他毫无知觉,她破釜沉舟。

    书包里的另外一部手机震了震。

    桑葚拿出来看一眼:(小崽,明天去训练营了对吗?)

    她回复桑伊惠:是的,封闭一个半月。

    (嗯,你跟陈惑怎么样?)

    桑葚没再回,正要关掉手机,邮箱又冒出来一个小红点。

    她点开:(发到你邮箱了。)

    接收完加密文件,想了想,她回了一句:谢了,水姐。

    沈水一个被木词怜慈善机构害了的可怜母亲,筹集治病的资金中途被旁人挪用,邵玉借口银行问题,导致她的女儿没能撑过去。这两年一直跟她一块调查、收集相关证据。

    她们都在等一个机会。

    等一个一击毙命的机会。

    桑葚按灭手机,再落在陈惑车上的目光变得难以言喻,视线游走过是她生日的车牌号。

    等到那个机会时,你真的会还要我吗?

    她转身往校内走去。

    在班门口碰见程迄,少年校服穿的规规矩矩,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淡,心里却紧张了一瞬,尽量不干巴地和她说了声:“早。”

    光渡在桑葚白净的脸上,她轻点头:“早。”

    他纠结了一下问:“你的身体怎么样?可以去训练营吗?”

    桑葚回他:“没什么事了,谢谢关心,正常去训练营。”

    程迄微垂眸,嘴角不着痕迹地扬了扬,继而轻轻点头:“好。”

    桑葚往高三理科一班班内走,徐渔人趴在桌子上冲她没劲地晃手。

    她放下书包,坐在位上。

    “怎么了?”

    “前两天我亲生父母找上门了,”徐渔人疲惫地叹口气,“当初不是他们嫌弃我是个女孩,不想要,然后把我扔医院门口的吗?”

    桑葚沉默了一瞬,罕见地伸手主动拍了拍徐渔人的肩。

    这类事她作为朋友只有陪伴,没办法说什么,需要徐渔人自己做决定。

    窗外人来人往,徐渔人唉声叹气,干脆把脸埋进臂弯。

    “我不会要他们,更不会跟他们走。我那个生父去年出了车祸瘫在床上,住院期间从旁边床上病人儿子的嘴里听见了我的名字,并在报纸上看到我之前跟你一块参加比赛得到银牌的照片,认出我,说我跟生母长得尤为像,”徐渔人在嘈杂的环境里声音很闷,“他们辗转找了我近一年,可越这样越让我恶心,还说如果我不认他们就找记者,还要登报说我不孝顺,说徐家抢女儿。”

    她直起头,“桑桑,以我的处事原则,他们既然抛弃了我,就算是死在我面前都与我无关。”

    桑葚认真地听她说。

    徐渔人转头看她,勉强一笑:“桑桑,我这样做是不是太狠心了?会不会跟他们说的一样没良心。”

    桑葚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没有,不会,你很棒。”

    徐渔人眼圈发红,“你跟我姐说的一样。”

    桑葚没说话,只是握住了徐渔人的手。徐渔人脑门压在她们握紧的手上。

    .

    开学报道很快,其他人继续上课。

    程迄、桑葚、徐渔人三人作为本校代表参加与英国那所大学办的物理训练营的人员,在领完课本和教材和听完冗长的叮嘱后就离开了学校。

    明天下午一点半的飞机去英国伦敦。

    桑葚走出校门,没有拦Taxi,先告别了程迄、徐渔人两人。

    她独自站在路边,微风吹着裙摆。

    周边的车流纷纷涌来又退散,一遍一遍地重复这个流程。

    她注视着拐角处车位上的黑色宾利。

    许久,桑葚朝车走过去,陈惑没在车上。

    她轻靠在车门上等,细白的双腿在微光下落满了树影。

    陈惑来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一家新开的手工银饰店。

    在橱窗中看见了一对珍珠耳钉,打眼一看就知道品质不错。

    他拎着礼盒袋回来,远远看见小姑娘带着耳机靠在车前,手指时不时地拨动着腕上的紫檀串串,窸窸窣窣的风和光打在她身上。

    陈惑宽松的白衬衫灌满了风,他走过去,把盒子拎在她眼前晃了晃。

    桑葚关掉文献的播读,眺他一眼,接住盒子。

    陈惑摁开车锁,她坐到副驾。

    打开一看,珍珠耳钉。

    桑葚抬手摸了摸耳垂,她还没有打耳孔。

    陈惑觑她,“不是让你现在戴,先放着,等你上大学了戴。”

    桑葚手一顿,重新装好,慢慢点评了一句:“老古董。”

    陈惑:“?”

    这犟牛,他冷哼声,慢悠悠笑了。

    “你不上班?”桑葚扭头看他。

    陈惑打转方向盘转弯,“先把你送回家,我再去公司。”

    …

    到小区停车场。

    桑葚先下车去楼梯口等他,这会阳光太好了,他身上那件白衬衫被吹得鼓动,她看得眼热,明天就要出国了,一个半月见不了面。

    等从电梯里出来。

    桑葚不管不顾地亲上去,陈惑一边护着她,一边摁密码进了1501。

    玄关逼仄,他把她抱起来压在墙上接吻,唇齿分不清谁,交换的涎水来不及吞咽顺着桑葚的嘴角落下,她呼吸不上来,抓紧他的领子。

    五六分钟过去,桑葚终于得到新鲜空气。

    她把手里的礼盒放到鞋柜上,低头蹭他的脸,低声说:“哥,英国的东西好难吃的。”

    陈惑心跳缓了缓,没那么激动了,他沉默地抱着她往里走。

    “小崽,商量个事。”

    他坐在沙发上,手掌隔着校服摸她的腰,吻她颈侧的纹身。

    桑葚喘息着,“说。”

    “这个时候别喊哥了,”再喊下去他真失控了,现在还可以控制。

    桑葚凑过去咬他的脸,跟个小猫似的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像是弓起背,翘直尾巴非要让他好好撸一把一样的可爱。

    她含住他的耳垂,黏黏糊糊地开了嗓:“哥,能不能跟我做.爱。”

    陈惑低着头,发丝遮掩了些许眼睛,手臂绷紧,眼神暗到光都穿不透,浑身绕满了危险气息。

    桑葚没察觉似的四处点火,她眼神无辜,仿佛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陈惑鬓角猛跳一阵,捏住她的腰把人扯开了,放在旁边沙发上。

    “我晚上回来帮你收拾东西。”

    阳光洒满客厅,桑葚趴在沙发上,不搭理他,等他狠揉她脑袋几下朝卧室走。

    桑葚不满地站起来,跳到他的后背上,双臂缠紧他的脖子。

    “陈惑。”

    她在他耳畔咬牙切齿地喊。

    陈惑勾住她的腿窝,笑了一声,“你属狗的?也不怕我接不住你。”

    桑葚心口涩涩,低喃:“你不会。”

    如果不顾一切的共沉沦着,这样的亲密,这样的靠近,她真的无法抗拒。

    简直…要疯了。

    到了卧室,陈惑背对着床,拍拍她的小腿,“下去,我洗个澡去公司。”

    这里有股淡淡清冽香,和陈惑身上的味道一样,桑葚坐到床边,等他进了浴室,闭上眼深呼吸,一点都不满足,非常不满足,解开校服外套腹部的纽扣,脱掉衬衫,慢慢褪去半裙。

    陈惑对她不设防,浴室门突然被打开。

    他头一回,愣了足足一分钟。

    倒三角的背脊上满是水珠,被她咬的牙齿印在肩膀上结痂。

    桑葚只穿了内衣,面色平静地与他对视。

    陈惑头疼,他扯了条浴巾围在腰上,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小崽,出去。”

    “我也要洗澡,”她站在花洒下,水打湿了两个人的身体,“省水。”

    陈惑扶额,“我缺你这点水?”

    桑葚拽住他的浴巾边沿,固执地往前一步,垫脚吻在他的唇上。

    “洗澡而已,你怕什么。”

    “……”

    他不说话,有点低气压。

    桑葚环抱住他,前胸与他胸口紧密贴合,软软地喊了声:“哥。”

    “我明天就走了,”他不说话,她生气的又垫脚去咬他的下巴。

    陈惑按住她的肩,目光沉沉,没再说什么,调热水的温度,解开她背上的扣子,不允许她碰他,挤了沐浴露快速地给她洗了个澡,洗头发的时候,他才发声,嗓子哑得不行:“闭上眼,别睁开。”

    桑葚乖乖地闭上眼,感受他手指在发间的力道和温度,她的身上现在与他是一样的气味。

    去英国,她要带一瓶跟他同款的沐浴露。

    浴室的光很亮,她眼皮热热的,水从头顶慢慢冲下来,似乎渗入了她的心底。

    “哥,”她的头发被毛巾包起来,脸色的水被轻轻擦干净,“你蹭到我了。”

    陈惑的手一滞,脸色更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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