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不大不小的宅子里度过了三个多月,转眼到了深秋。

    期间,温泠闲的没事干跑到京城外的山上剜了几个枫树,和叶染扛回来,栽到宅子里。

    宅子四周是古钦随手画的阵法,氤氲出淡淡的灵力,灵力滋养宅子里的活物,故而枫树长势甚好。

    温泠注意红枫像灼烧一样,火红映天,才想到当时脑子一热干出来的神经事。

    溜达晒太阳的她没走两步又看到一个铁架,是她脑子一热做的烧烤架,还兴致冲冲地拿着古钦的镜石放在酒楼茶馆处。

    她把古钦的镜石一分为二,注入灵力,欣赏镜石附近发生的事。

    温泠每日搬个藤椅,坐在太阳下,把丹药当糖一样吃,眼睛微眯,观看镜石。

    每天定时观看,足不出户知晓天下事。

    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教诲声准时出现。

    “温泠,你——”

    叶染对温泠不求上进无可奈何。

    她眼里的温泠,目标清晰,行事果断,从不拖拖沓沓。

    但现在——

    温泠每日悠哉地躺在院子里,沉溺于镜石,不是看穷酸书生醉酒的愤懑,就是看朝廷官员的私房事……

    “温泠——”她语气软下来,“你伤口恢复的差不多,长老说后日便动身离开。”

    叶染一早就想带温泠离开,回到归止宗可以恢复温泠的灵力,温泠有灵力就有自保能力。

    温泠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秋日的晌午的太阳也是灼热的,白光洒在温泠身上,勾勒出纤细瘦削的身形。

    “温泠,你伤真的恢复了?”叶染看着温泠近乎透明的脸庞,担忧地问。

    叶染虽是却无法用灵力修补温泠伤处,无法探查温泠状况,只能不停地问。

    “差不多了。”

    温泠转头就瞧见叶染耷拉着小脸,苦兮兮地看着她,似是万千话语张口欲出,她对此颇为熟悉,晃晃手腕,光洁白嫩的手腕出现在叶染眼前。

    “你看!”

    叶染揉在一起的脸慢慢散开,温泠不知从哪掏出一个蒲扇盖在脸上,遮住刺眼的阳光。

    叶染把蒲扇从温泠脸上取下,还没等温泠说话,就察觉到一柄伞挡在她的身上,红光倾泻,温泠抬眸,注意到这伞是由枫叶制成,叶染砍了温泠薅的竹子做伞骨,摘下枫叶用灵力串和,做成了这柄伞。

    “叶染,你是不是砍了我的竹?”

    “怎么了?”

    “没事。”温泠扭头,“你可真会选。”

    本来打算给叶染编个竹椅,省的她扯蒲团坐在地上。

    叶染撑着伞,心里总觉得不安。

    回过神来扫到温泠安静地已经睡着,斑斑点点的光影落下,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容更加清晰。

    自从找到温泠后,她每日约摸两三个时辰清醒,其余时辰昏昏沉沉的。

    身形日益消瘦,叶染起初以为伤势过重,但现在已经痊愈,温泠依旧无精打采。

    所以她迫不及待想回归止宗,宗门掌门、长老众多,定会探查出温泠的病症,也定能诊治。

    她举着枫伞,像座雕塑一样,直挺挺地撑伞,端详温泠睡容。

    ——

    温泠醒来时,橘黄的夕阳铺满天际,她用手支撑慢慢从藤椅上坐起,叶染已经离去,她爬起来收拾零碎的东西,磨磨唧唧地扛到身上搬回去。

    路上遇见古钦,他结果温泠身上的藤椅和铁架,塞到储物戒中,不由分说地在温泠眉间打下一枚印记。

    温泠只觉额间微热,手指抚过。

    “我们乘灵舟回,你无灵力傍身,这枚印记可帮你抵御罡风。”

    温泠十分感激,连忙去翻衣袖,掏了半天,只剩一把瓜子,默默塞回去,语气真挚地道谢。

    “那味草药,今夜我去取来,你无需挂心。”

    温泠摆摆手示意知道,随口扯了个借口忙不迭地进屋。

    “A3,我的灵力可有办法恢复?”温泠问。

    温泠那日去扛枫树时A3陡然上线,一阵唧哇乱叫,破防地质问温泠:“你灵脉怎么碎了?!”

    那架势不知道以为温泠杀了它一样!

    温泠无所谓地说不知道,把A3气得像开水壶一样尖叫,它骂温泠做任务不积极,干事不计后果,现在灵脉碎了,以后的任务怎么办。

    温泠静静地听它骂完,冷静地问该怎么修复,果不其然地A3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她耸肩一笑,满目嘲讽。

    “A3,你们做系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干不了,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温泠对A3的厌恶懒得掩盖,或者说他们对彼此的厌恶轻蔑都不屑遮掩。

    结果温泠这话刚落,A3又操起旧职:“温泠,三日内修复灵脉,营救顾思娩。”

    温泠翻了白眼,恍若未闻,踢了鞋,浓浓的疲倦袭来,再次睡着。

    说是睡着也勉强,遍布全身的灵脉一阵阵的疼,由血液传到心脏,随着心脏的跳动泵回四肢,留下生疼的心脏和疲软的四肢。

    温泠半梦半醒间又嗅到清苦的药味,没心思掀开眼皮,随人打量,约摸时间差不多,那人离开。

    她把镜石放在灵石周围,灵石蕴含的灵力催动镜石,转眼间一道人影出现,那人赫然是风念止。

    “古钦。”

    温泠喊道。

    “古钦,我得去见风念止。”

    温泠自言自语。

    俄顷,古钦折返,冷冷地打量坐起的温泠。

    “长老,你孤身怎么取草药?”温泠语气不明,没有往日的满不在乎,反而是熟悉的警惕。

    “长老,我得弄清的我的过往,找到我的来处。”温泠语气认真,眼睛直直地看着古钦,眼底的固执和坚定一览无余。

    古钦不知道想到什么,说了句:“随你。”

    温泠跟着在一众侍卫巡逻下如入无人之境坦然自若地进入王府,找到处理公务的风念止。

    风念止看到温泠到来,颇有趣味地看着她,不拘小节地坐在倚坐在金椅,笑眯眯地盯着温泠。

    古钦见状,一道灵力指间钻出,风念止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嘴角的笑霎时收回,“我还以为修士有多么与众不同?一样粗鄙不堪!”

    说罢大笑起来。

    温泠不理会他的喜怒无常,那柄从他手里夺得的匕首再次抵到他的脖颈处,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肤,风念止只觉血液滚烫。

    “靠山来了?”他朝着一处问,面上不显神情。

    “多年不见,你已经落魄到需要靠山了!”

    果然,他们之前见过!

    风念止也知是她下的毒!

    “温泠,你该履行你的话了。”

    “我自然不会食言,不过若我替你报仇,这份情谊能否找你换一味草药。”

    风念止委实没见过温泠这么没皮没脸的人,脸上的笑落了,阴恻恻地盯着一处。

    “王爷,我虽医术不精,但也能令你免受毒入肺腑之苦。”

    他们二人有来有回地诉说情谊,温泠一步步走近风念止,古钦一把拽人到身后,嘴唇轻启:“风念止,适可而止。”

    “关你何事!”风念止狠厉反驳,“哪来的老不死,什么都想插一脚!”

    转而笑嘻嘻地对温泠说:“温泠,那个杂碎说是你?”

    温泠以为风念止活得不耐烦地骂古钦,脑子又一转意识到他说的是暗牢中的囚犯。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任由我的仇人在我眼前蹦跶?”风念止已经完全适应眼前的黑暗,摸出袖中的金匣,在手中把玩。

    正常人是不会容忍仇人活在身畔,但如果是风念止,那也说不准。

    “看来,你没办成。”风念止悠哉地说着,可能觉得金匣硌手,收起来摸出一枚玉佩,仔细抚摸其上纹理。

    “那还杵在这?”

    风念止阴晴不定,古钦随心所欲,一向冷心冷肺的温泠暗戳戳地揪了下古钦衣角,轻摇头,“长老,他的眼睛——”

    古钦看到温泠眼底的恳求,意外地摸了下温泠的头,垂下的头发干枯,不像落鹜峰上如绸缎一样墨黑。

    温泠嘴里说着告辞,手拽着古钦拖着他离开,

    摇曳的烛火映入风念止眼帘,火舌不定,人影摇晃,风念止看到二人沉于夜色。

    “长老,他身为皇氏子弟,身上牵着无数因果,你好端端非要扰乱它,给自己惹一身麻烦?”温泠看智障一样看着古钦,她怀疑古钦脑子丢在落鹜峰,这种即便是小修士也深知的道理,他却犯神经一样明知故犯。

    “温泠,原来你还是个窝里横。”古钦被温泠拽着的时候脸色难看,听到温泠一番话后,心情拨云见日。

    “那比不上您?四境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提起来,人人闻风丧胆,可止小儿啼哭。”

    温泠说完,收起阴阳怪气,独自走到古钦身前,道:“长老,明日你和叶染先行离开,我留在这里,查清戕害风念止的人,也拿到那味药。”

    半天没有回应。

    “莫非你还有什么事?”温泠转身,定定地看着古钦。

    古钦笑了一下。

    古钦很少笑,大多数时间面无表情,偶尔神情淡淡地和温泠拌两句。

    “温泠,你觉得我来凡人界是为什么?”这下换温泠说不出话。

    为什么?

    寻找机遇,四处散心,日子无聊瞎转……

    “温泠,你事事算计,怎么会猜不到我来这里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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