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气度不凡，头戴铺翠金梁冠，身着紫金赤凤锦缎朝服，足以见其身份高贵，地位显赫。
他大约二十多岁的年纪，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鼻梁高挺，面部线条如同刀雕斧刻，浓眉下方是一双动人的丹凤眼，眼尾上扬的弧度好似地雁*划过夜空的痕迹，足以令长安万千少女痴迷其中。
然而，那张魅惑的脸庞上挂满了讥讽与戏谑，墨色的瞳孔却仿佛幽暗的黑色漩涡，深不见底，不掺杂任何感情，冷漠至极。
能够将面部与眼神流露出不同的感情，是个极其阴狠狡黠的角色，旁人无法察觉出此人的真面孔究竟是哪一副。
宫女和侍卫站位逐渐靠拢，二人屏息凝神，注视着眼前压迫感极强的男子。
侍卫向前跨一大步，抽出佩刀直指眼前的不速之客，蓄势待发。宫女从袖中抽出一把蛇纹匕首，利刃出鞘，只待上阵。
“呵呵——”
唇边露出一抹讥笑，闻灼拄着手杖，缓缓抬腿跨过门槛，踏入殿中。光芒从他身后照进殿内，仿佛是从他身上迸射出来一般。
与眼前严阵以待的二人不同的是，男子悠然自得，好似刚刚自仙境云游归来，竟无半分紧张。双方的实力，在这战前的气氛差异中透露出些许端倪。
明明走路还要借助手杖，速度不快，但走来的步伐极其稳健，可见其内功深厚，是个最要费些气力解决的人物。
“是谁，派你们来的？”
闻灼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地质问道，声音沉稳，掷地有声，言语间透露出强大的气场。
宫女和侍卫不愧训练有素，面对闻灼毫无怯懦，眼神锐利如钩，趁对方未来得及应敌之时，快速出招。
“将死之人，何必知晓！”
侍卫说罢，双手提刀奔向闻灼，冲他的心门刺去，来势之快，如同穿破长空的雄鹰，引得周围空气发出尖锐的鸣啸。
闻灼瞳孔骤然紧缩，右腿发力侧身，躲过这全力一击，刀刃沿着他的袖侧擦过。稍差一点，侍卫的刀便会戳穿他的手臂。
与此同时，后方的宫女抬起左手，三发袖箭笔直掷出，却打在了闻灼横在眼前的手杖上面，零星落下。
“你为何不拔刀迎击？”
侍卫眉头紧锁，凶恶地盯着气定神闲的闻灼，他的傲慢与轻视，让自己感到一阵莫名的耻辱。
“尔等蝼蚁，也配本王拔刀？”
闻灼右手抚上腰间刀鞘上的鋄金*唐草火焰纹，仍是那副眼空四海的形貌。
“贱奴的血，只会脏了本王的龙牙。”
他唇形极其完美，但出口的狠厉之语，将人贬低至尘埃。
蒋颜躲在屏风后，虽看不见他的脸孔，但那饱满浑厚的嗓音，如同一把利刃穿心，震慑心魄，令她瑟瑟发抖，难以站立。
她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又捏了一把汗，生怕殿中的人听到自己的气息。
献舞之前会有面纱遮面，扶桑在上妆时，已将一块水红色花鸟暗纹锦纱别在她左鬓边。
她抬手摸到锦纱，将另一边别在右鬓，并用头上的点翠凤凰纹钗固定好。
这锦纱能掩盖一些气息，她不发出任何响动，在这场战斗中，做个局外之人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策。
只不过，闻灼的声音似乎有莫名的熟悉之感，好像在哪里听过……
来不及再想更多，重要的是眼前的事。蒋颜通过他们为数不多的对话，分析之后便明白了大概的状况。
宫女和侍卫应该是被雇来取岐王性命的杀手。大概是有什么人向岐王递了假消息，让他前来衔青殿。衔青殿为礼佛之地，他来时便没有带护卫，没想到却会遭此麻烦。
蒋颜转念一想，这两个人作为杀手，在她闯殿之后还指了藏身之处，她刚藏好没多久，岐王便到了。
莫非……
她将所有线索梳理一番，瞬间茅塞顿开：原来是为了不破坏这次的谋杀计划，两人让她稍加躲避。可是，两个杀手未加遮掩面容，他们的脸已经被她看到，二人定会在杀死岐王后解决掉她！
岐王不一定会杀死自己，但露出真容的杀手绝不可能放她一命。
岐王曾把她的家国北燕打得落花流水，并非等闲之辈，战胜的几率比较大，到时候她说明原委，或许还可捡回一命。
白玉观音像前。
侍卫向宫女看一眼后，宫女会意，飞快拔出匕首，加入刺杀的斗争中。
她的攻击瞄准闻灼的脖颈，反手持刀向他的喉间猛地划去。
侍卫也发起了数次轮斩，他的身形快如闪电，一斩接着一斩，密密匝匝如雨点般袭来，刀光如微风下湖面泛起的粼粼波光，层层叠叠荡漾开。
闻灼不再闪避，而是用手杖挡下每一致命攻击。
手杖在他手中仿佛有生命力一般，为他精准挡下两个人的每一次挥刀。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对方刀法繁多，千变万化，都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化解开来。
他的从容，倒显得对方二人是个花拳绣腿的练家子。
衔青殿内，观音相貌端庄慈祥，手执净瓶与杨柳，仿佛在静静地看着眼前一片刀光剑影，利刃漫天。刀剑擦出的数道火花，驱散着殿中的晦暗。
“结束了。”
几个回合下来，闻灼突然轻启双唇，力若千钧的三个字在刀剑划过的空气中飘散着，进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侍卫作为杀手，敏锐的第六感让他察觉到不妙，再度握紧佩刀，准备快速结束战斗，但还未来得及挥砍下去，便被闻灼找到不易察觉的破绽，手杖猛地向他的右腹戳去，发出一阵肋骨碎裂的声响。
“啊——”
侍卫应声倒地，痛苦呐喊，腰身弓成了磷虾一般，冷汗瞬间遍布额头。
“师兄！”
宫女眼睛骤然瞪大，凄怆大喊，企图对同伴加以掩护。但刹那间，一只大手突然扼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提起，死死抵在柱子上。
“呃……咳……”
闻灼常年习武，力气异常之大，她整个脖子被掐住，喉咙也被他的虎口压住，不留一丝喘息的空隙。
无法呼吸的她，喉咙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咳和干呕的声响。
宫女的双脚离地两尺，双腿早已无力挣扎，只能勉强抖动几下。
极度缺氧与缺血使她像溺水一般，双臂无力地扑腾着，甚至都难以去抓脖子上致命的禁锢。
看着眼前人的气息仿佛如扑火的飞蛾一般，即将消耗殆尽，嘲弄的笑容再次出现在闻灼的唇角。
这一幕，仿佛是凶恶残暴的猛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濒死挣扎的猎物。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闻灼稍微放松了些力道，宫女脸色惨白，嘴唇发紫，身体对生命的渴望让她猛地吸入两口气，维持着已剩不多的体征。
“岐王……”
宫女眼神颤抖着下移，睥睨着将她制服在柱子上的人，她用尽浑身不多的气力，咬牙切齿地蹦出几个字——
“你……不得好死……”
一般刺杀亲王这等王公贵族的刺客都是死士，在接到命令之后，只能有一方存活，不是任务成功目标死亡，那便是他们被杀或自尽。供出幕后主使这件事，实在是有辱刺客之名。
似乎是早已料到宫女会这么说，闻灼不再追问，缓缓抬起右手。
看到他竟握着侍卫的配刀，宫女的眼眶漫起水雾，视线开始浑浊。
“既然如此，你可以去死了。”
电光石火之间，刀刃从宫女心脏刺入，迅猛地穿过她的身体，移山举岳一般的力气使半截刀身刺入立柱，将她整个人挂在了柱子上。
宫女睁大的眼睛中布满了血丝，目眦欲裂，还没来得及发出最后的声音，便没有了气息。
闻灼松开宫女的脖子，她的头便没了支撑，向前低去，眼中尽是未散去的惊恐与绝望。
他转过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拄着手杖，一步步靠近了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侍卫。
侍卫被打断了肋骨，本不至于如此，但肋骨伤到了他的肺部，他此刻正在窒息的煎熬中，随着时间消磨着最后的生命。
“你的同伴死了，那么你也只能——死！”
闻灼看着眼前拼命呼吸却始终无法吸入气体的人，冷漠的眼神毫无一丝情感，手起刀落，一气呵成。
“……”
水墨屏风栅格透过一片一片的光影，拼凑出眼前不忍直视的画面。刚刚还活生生的两个人，如今已没了声息。
蒋颜重重阖上了眼睛，不忍看到眼前零碎的杀戮场面。
闻灼自收复西凉之后，性情变得暴掠嗜杀，冷血残忍。百闻不如一见，她今天便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喋血无情。
衔青殿内瞬间静了下来，悄无声息，似乎都能听到略过耳边的风声。
发生了什么？
察觉到异样后，蒋颜睁开眼透过屏风向前看去，殿内已没有了男子高大伟岸的身影。
奇怪，才一眨眼的工夫，闻灼竟不知去了哪里。
蓦地，她还来不及思索，便感觉身后有股强大的雄厚气息包裹着她，压迫感自上而下袭来，仿佛要将她吞噬。
“唔——”
蒋颜猛地转身，仰头看着面前骤然出现的男子，因惊恐而有些花容失色。
步摇的玉珠串伴随着她的转动，被重重甩到屏风上。
那一瞬间，她才看清了闻灼的长相。
那张脸庞极其英俊，高贵而淡漠，眉宇间尽是疏离，绝美的五官轮廓仿佛是由天下的能工巧匠悉心雕琢而成，冰冷却俊美地让人移不开眼睛。
若他早生些时日，与潘安卫玠之姿相比也不在话下。
他很高，而她还未及他的肩头。
身形的差距，加上仰视的角度，在他面前，她根本无所遁形。
只不过，这张面孔，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难怪她刚刚听到闻灼的声音便有似曾相识之感，那根本不是错觉。
“你是何人？”
或许是见到蒋颜身着如此华美的服饰，还用轻纱半遮掩面，闻灼眉尾微微扬起，产生了几分好奇。
蒋颜脑中飞快思考，随即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触地放于膝前，俯伏向下，直至额头碰到地面。
“奴婢蒋颜，拜见大王。”
闻灼看着行稽首、拜倒在自己脚下的女子，略有疑惑，空无一物的幽黑眼眸中染上了些许色彩。
北燕蒋颜，闻灼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她可是他赫赫战功的硕果之一。
“你难道不知，不用对本王行此大礼？”
蒋颜何尝不知，但她仍没有抬头。
“奴婢有要事求于大王。”
她身体跪拜于地面，柔美的声音不大，传到闻灼耳中时，虽然有些闷闷的，但仍旧清脆悦耳，仿佛微风下摇摆的风铃。
有趣。
他在进入衔青殿的时候，就察觉到屏风后有人。本以为是两个杀手的帮手，没想到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而她目睹他在观音像前大开杀戒的过程之后，竟然没有被吓到，还有求于他。
闻灼唇角不着痕迹地上扬了一下，他并非贪恋容色的肤浅之徒，蒋颜那毫无来由的三言两语，唤起了他的兴趣。
——
地雁*：流星的一种。《晋书·天文志中》：“若小流星色青赤，名曰地雁。”
鋄金*：古代鋄金技术是一种处理铁底的一种工艺，在铁器上镶嵌金箔，再用一种合成植物液体，把铁处理成黑色，让铁表面的金银更加明显，并且防止铁底部分生锈。
他大约二十多岁的年纪，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鼻梁高挺，面部线条如同刀雕斧刻，浓眉下方是一双动人的丹凤眼，眼尾上扬的弧度好似地雁*划过夜空的痕迹，足以令长安万千少女痴迷其中。
然而，那张魅惑的脸庞上挂满了讥讽与戏谑，墨色的瞳孔却仿佛幽暗的黑色漩涡，深不见底，不掺杂任何感情，冷漠至极。
能够将面部与眼神流露出不同的感情，是个极其阴狠狡黠的角色，旁人无法察觉出此人的真面孔究竟是哪一副。
宫女和侍卫站位逐渐靠拢，二人屏息凝神，注视着眼前压迫感极强的男子。
侍卫向前跨一大步，抽出佩刀直指眼前的不速之客，蓄势待发。宫女从袖中抽出一把蛇纹匕首，利刃出鞘，只待上阵。
“呵呵——”
唇边露出一抹讥笑，闻灼拄着手杖，缓缓抬腿跨过门槛，踏入殿中。光芒从他身后照进殿内，仿佛是从他身上迸射出来一般。
与眼前严阵以待的二人不同的是，男子悠然自得，好似刚刚自仙境云游归来，竟无半分紧张。双方的实力，在这战前的气氛差异中透露出些许端倪。
明明走路还要借助手杖，速度不快，但走来的步伐极其稳健，可见其内功深厚，是个最要费些气力解决的人物。
“是谁，派你们来的？”
闻灼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地质问道，声音沉稳，掷地有声，言语间透露出强大的气场。
宫女和侍卫不愧训练有素，面对闻灼毫无怯懦，眼神锐利如钩，趁对方未来得及应敌之时，快速出招。
“将死之人，何必知晓！”
侍卫说罢，双手提刀奔向闻灼，冲他的心门刺去，来势之快，如同穿破长空的雄鹰，引得周围空气发出尖锐的鸣啸。
闻灼瞳孔骤然紧缩，右腿发力侧身，躲过这全力一击，刀刃沿着他的袖侧擦过。稍差一点，侍卫的刀便会戳穿他的手臂。
与此同时，后方的宫女抬起左手，三发袖箭笔直掷出，却打在了闻灼横在眼前的手杖上面，零星落下。
“你为何不拔刀迎击？”
侍卫眉头紧锁，凶恶地盯着气定神闲的闻灼，他的傲慢与轻视，让自己感到一阵莫名的耻辱。
“尔等蝼蚁，也配本王拔刀？”
闻灼右手抚上腰间刀鞘上的鋄金*唐草火焰纹，仍是那副眼空四海的形貌。
“贱奴的血，只会脏了本王的龙牙。”
他唇形极其完美，但出口的狠厉之语，将人贬低至尘埃。
蒋颜躲在屏风后，虽看不见他的脸孔，但那饱满浑厚的嗓音，如同一把利刃穿心，震慑心魄，令她瑟瑟发抖，难以站立。
她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又捏了一把汗，生怕殿中的人听到自己的气息。
献舞之前会有面纱遮面，扶桑在上妆时，已将一块水红色花鸟暗纹锦纱别在她左鬓边。
她抬手摸到锦纱，将另一边别在右鬓，并用头上的点翠凤凰纹钗固定好。
这锦纱能掩盖一些气息，她不发出任何响动，在这场战斗中，做个局外之人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策。
只不过，闻灼的声音似乎有莫名的熟悉之感，好像在哪里听过……
来不及再想更多，重要的是眼前的事。蒋颜通过他们为数不多的对话，分析之后便明白了大概的状况。
宫女和侍卫应该是被雇来取岐王性命的杀手。大概是有什么人向岐王递了假消息，让他前来衔青殿。衔青殿为礼佛之地，他来时便没有带护卫，没想到却会遭此麻烦。
蒋颜转念一想，这两个人作为杀手，在她闯殿之后还指了藏身之处，她刚藏好没多久，岐王便到了。
莫非……
她将所有线索梳理一番，瞬间茅塞顿开：原来是为了不破坏这次的谋杀计划，两人让她稍加躲避。可是，两个杀手未加遮掩面容，他们的脸已经被她看到，二人定会在杀死岐王后解决掉她！
岐王不一定会杀死自己，但露出真容的杀手绝不可能放她一命。
岐王曾把她的家国北燕打得落花流水，并非等闲之辈，战胜的几率比较大，到时候她说明原委，或许还可捡回一命。
白玉观音像前。
侍卫向宫女看一眼后，宫女会意，飞快拔出匕首，加入刺杀的斗争中。
她的攻击瞄准闻灼的脖颈，反手持刀向他的喉间猛地划去。
侍卫也发起了数次轮斩，他的身形快如闪电，一斩接着一斩，密密匝匝如雨点般袭来，刀光如微风下湖面泛起的粼粼波光，层层叠叠荡漾开。
闻灼不再闪避，而是用手杖挡下每一致命攻击。
手杖在他手中仿佛有生命力一般，为他精准挡下两个人的每一次挥刀。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对方刀法繁多，千变万化，都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化解开来。
他的从容，倒显得对方二人是个花拳绣腿的练家子。
衔青殿内，观音相貌端庄慈祥，手执净瓶与杨柳，仿佛在静静地看着眼前一片刀光剑影，利刃漫天。刀剑擦出的数道火花，驱散着殿中的晦暗。
“结束了。”
几个回合下来，闻灼突然轻启双唇，力若千钧的三个字在刀剑划过的空气中飘散着，进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侍卫作为杀手，敏锐的第六感让他察觉到不妙，再度握紧佩刀，准备快速结束战斗，但还未来得及挥砍下去，便被闻灼找到不易察觉的破绽，手杖猛地向他的右腹戳去，发出一阵肋骨碎裂的声响。
“啊——”
侍卫应声倒地，痛苦呐喊，腰身弓成了磷虾一般，冷汗瞬间遍布额头。
“师兄！”
宫女眼睛骤然瞪大，凄怆大喊，企图对同伴加以掩护。但刹那间，一只大手突然扼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提起，死死抵在柱子上。
“呃……咳……”
闻灼常年习武，力气异常之大，她整个脖子被掐住，喉咙也被他的虎口压住，不留一丝喘息的空隙。
无法呼吸的她，喉咙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咳和干呕的声响。
宫女的双脚离地两尺，双腿早已无力挣扎，只能勉强抖动几下。
极度缺氧与缺血使她像溺水一般，双臂无力地扑腾着，甚至都难以去抓脖子上致命的禁锢。
看着眼前人的气息仿佛如扑火的飞蛾一般，即将消耗殆尽，嘲弄的笑容再次出现在闻灼的唇角。
这一幕，仿佛是凶恶残暴的猛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濒死挣扎的猎物。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闻灼稍微放松了些力道，宫女脸色惨白，嘴唇发紫，身体对生命的渴望让她猛地吸入两口气，维持着已剩不多的体征。
“岐王……”
宫女眼神颤抖着下移，睥睨着将她制服在柱子上的人，她用尽浑身不多的气力，咬牙切齿地蹦出几个字——
“你……不得好死……”
一般刺杀亲王这等王公贵族的刺客都是死士，在接到命令之后，只能有一方存活，不是任务成功目标死亡，那便是他们被杀或自尽。供出幕后主使这件事，实在是有辱刺客之名。
似乎是早已料到宫女会这么说，闻灼不再追问，缓缓抬起右手。
看到他竟握着侍卫的配刀，宫女的眼眶漫起水雾，视线开始浑浊。
“既然如此，你可以去死了。”
电光石火之间，刀刃从宫女心脏刺入，迅猛地穿过她的身体，移山举岳一般的力气使半截刀身刺入立柱，将她整个人挂在了柱子上。
宫女睁大的眼睛中布满了血丝，目眦欲裂，还没来得及发出最后的声音，便没有了气息。
闻灼松开宫女的脖子，她的头便没了支撑，向前低去，眼中尽是未散去的惊恐与绝望。
他转过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拄着手杖，一步步靠近了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侍卫。
侍卫被打断了肋骨，本不至于如此，但肋骨伤到了他的肺部，他此刻正在窒息的煎熬中，随着时间消磨着最后的生命。
“你的同伴死了，那么你也只能——死！”
闻灼看着眼前拼命呼吸却始终无法吸入气体的人，冷漠的眼神毫无一丝情感，手起刀落，一气呵成。
“……”
水墨屏风栅格透过一片一片的光影，拼凑出眼前不忍直视的画面。刚刚还活生生的两个人，如今已没了声息。
蒋颜重重阖上了眼睛，不忍看到眼前零碎的杀戮场面。
闻灼自收复西凉之后，性情变得暴掠嗜杀，冷血残忍。百闻不如一见，她今天便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喋血无情。
衔青殿内瞬间静了下来，悄无声息，似乎都能听到略过耳边的风声。
发生了什么？
察觉到异样后，蒋颜睁开眼透过屏风向前看去，殿内已没有了男子高大伟岸的身影。
奇怪，才一眨眼的工夫，闻灼竟不知去了哪里。
蓦地，她还来不及思索，便感觉身后有股强大的雄厚气息包裹着她，压迫感自上而下袭来，仿佛要将她吞噬。
“唔——”
蒋颜猛地转身，仰头看着面前骤然出现的男子，因惊恐而有些花容失色。
步摇的玉珠串伴随着她的转动，被重重甩到屏风上。
那一瞬间，她才看清了闻灼的长相。
那张脸庞极其英俊，高贵而淡漠，眉宇间尽是疏离，绝美的五官轮廓仿佛是由天下的能工巧匠悉心雕琢而成，冰冷却俊美地让人移不开眼睛。
若他早生些时日，与潘安卫玠之姿相比也不在话下。
他很高，而她还未及他的肩头。
身形的差距，加上仰视的角度，在他面前，她根本无所遁形。
只不过，这张面孔，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难怪她刚刚听到闻灼的声音便有似曾相识之感，那根本不是错觉。
“你是何人？”
或许是见到蒋颜身着如此华美的服饰，还用轻纱半遮掩面，闻灼眉尾微微扬起，产生了几分好奇。
蒋颜脑中飞快思考，随即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触地放于膝前，俯伏向下，直至额头碰到地面。
“奴婢蒋颜，拜见大王。”
闻灼看着行稽首、拜倒在自己脚下的女子，略有疑惑，空无一物的幽黑眼眸中染上了些许色彩。
北燕蒋颜，闻灼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她可是他赫赫战功的硕果之一。
“你难道不知，不用对本王行此大礼？”
蒋颜何尝不知，但她仍没有抬头。
“奴婢有要事求于大王。”
她身体跪拜于地面，柔美的声音不大，传到闻灼耳中时，虽然有些闷闷的，但仍旧清脆悦耳，仿佛微风下摇摆的风铃。
有趣。
他在进入衔青殿的时候，就察觉到屏风后有人。本以为是两个杀手的帮手，没想到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而她目睹他在观音像前大开杀戒的过程之后，竟然没有被吓到，还有求于他。
闻灼唇角不着痕迹地上扬了一下，他并非贪恋容色的肤浅之徒，蒋颜那毫无来由的三言两语，唤起了他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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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雁*：流星的一种。《晋书·天文志中》：“若小流星色青赤，名曰地雁。”
鋄金*：古代鋄金技术是一种处理铁底的一种工艺，在铁器上镶嵌金箔，再用一种合成植物液体，把铁处理成黑色，让铁表面的金银更加明显，并且防止铁底部分生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