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退两步,继而坦然自若地朝主位坐下,“那信中又为何说可助本王抱得美人归。”

    听到这沈婧娇笑了,“王爷如今不是抱得美人归了吗?”

    她贝齿若隐若现,竟带着一丝玩味。往日谢司衍少数见女子笑都是手怕遮唇角,低头婉尔,只觉得做作的不行。

    沈婧娇似乎察觉到不妥,压下嘴角道:“刚才不过是玩笑话,我知道王爷爱慕我二妹妹沈沐,我可以帮助王爷得心爱之人。”

    他双眉皱起,一口温茶入喉,手中杯具与茶托发出碰撞声,“你又怎知我爱慕沈沐?”

    “半月前父亲带我和妹妹一同进宫偶然碰到王爷,上前打了招呼。王爷看二妹妹的眼神就能看出与旁人不同,姑娘家对有些事情比较敏感,还望王爷莫要介意。”

    半月前的进宫碰到谢司衍确有这事,只是眼神戏是她现编的。

    当时的沈婧娇哪有这份心去观察,那是沈婧娇第一次见谢司衍,由于无心肃王甚至连样貌都没记住。

    他细指一圈圈环绕杯边,似信非信道:“那你说说如何助我抱得美人归?”

    “如今据我所知二妹妹对瑞王有些情义,但那是在二妹妹还未了解王爷的情况下,待我回府多说起些王爷的好,再多替殿下制造偶遇,殿下觉得如此可稳妥?”

    沈婧娇尽量往好了说,毕竟今日为了帮她让他心爱的沈沐在祠堂跪一个月,估计心疼坏了。

    谢司衍没有说话。

    沈婧娇见状又补充道:“二妹妹罚跪祠堂这事我回去一定好好打点,定不让二妹妹劳神。”说这话时沈婧娇眨着那双清澈的杏眸。

    过了良久,静谧的屋中有了声响。

    “嗯。”......

    “那滩东西又要怎么解释?”沈婧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正是那些在她房间里搜到的东西。

    “这些是我平时无聊消遣的东西。”

    谢司衍起身,迈开步子朝那件男士里衣走去,双指勾起,将衣物带到她面前,“这也是你平时拿来消遣的东西?”

    “这是二姨娘故意栽赃陷害。”

    他扔下衣服,随后又重新坐下,静坐着似乎在想些什么。

    沈婧娇站的有些累,“王爷,天色有些晚了,不知惩罚是什么,我也好领完惩罚抓紧回府。”

    “那就惩罚你在王府当一个月丫鬟。”

    沈婧娇以为自己听错了,肃王府从不让女眷入内,他竟然让她在府上待一月,就不怕惹人非议吗?

    她刚想反驳可话到嘴边还是压住了,想想他帮了自己这么大忙自己还讨价还价实属不该。

    “那王爷可否七日后我再来王府,届时按时日算起我在王府当满一个月丫鬟。父亲难得回来一趟,过几日便又要出征,我想和父亲好好聚聚。”

    “可。”

    果然是肃王,回答都那么严肃。

    沈楚一在府上等的焦急,眼看着便要过酉时,才算把人盼回来。

    沈楚一嫡子沈潇柟也在一场闹剧结束后匆匆回府。

    沈潇柟十三岁随父从军,如今已是盛德帝亲定的定远将军。

    沈潇柟握着沈婧娇肩膀上下打量,面上不难看出连夜赶回的劳累,“娇儿,肃王殿下打你哪了?”

    沈婧娇放下阿兄握得紧双手,笑容甜甜道:“放心吧啊兄,肃王殿下只是让我去给府上当丫鬟一个月,并未打我。“

    ”当丫鬟?”沈潇柟发出质问,怎么说自己的妹妹也是辅国公嫡女,怎么让人当丫鬟使了。

    沈楚一也表示疑惑,但是对肃王殿下的了解少之又少,“罢了罢了,先吃饭吧。”

    饭桌上,沈婧娇看着父亲和阿兄,只觉内心感慨万分。丰盛的菜肴变得模糊,一颗颗珍珠泪陡然落下,握着碗筷的手不自觉发抖。

    再来一次,定不会重蹈覆辙。

    已过酉时,街巷人烟稀少,夜晚的府邸四处掌灯,石子道上一片亮堂。

    “王爷,您为何让沈小姐留在府上?”寂静沉闷的梅竹堂内,裴玄开口问道。

    梅竹堂,谢司衍的书房。

    “沈静娇,与你所描述的很不一样。她今日说的话能有几句真几句假?对我似乎还有些了解。”

    裴玄眸色一转,想起什么:“她不会是瑞王派来的奸细吧。”

    “让一个深闺女子来当细作?”

    裴玄十分认同地点头,好像确实不太可能,随即十分小声道:“王爷,那若是瑞王当了皇帝将会如何?”

    裴玄是肃王殿下从小养在身边的侍卫,王爷什么实力他再清楚不过,王爷说的话定然有道理。

    谢司衍一道锋利的眼光投去,裴玄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低头生怕又要让自己领罚。

    “只怕是......盛世将枯。”谢司衍声音不大,更像是喃喃自语。

    “出去吧。”

    裴玄惊讶,这次竟然没让自己领罚。

    谢司衍坐在书案前,纸上赫然写着‘太平盛世’。

    上一世,他一身傲骨,忠君王,效天下。守南疆多年太平,收复多处失地,上奏家国几许忠言。为证无意皇权,弃兵权,从文臣。最终被亲弟弟贬长岭,诛戕害,原本盛世在瑞王带领下天翻地覆。

    文臣亦怀将军骨。

    两日前睁眼,只觉得是梦。他回到了身怀将军骨时的模样,再一世,定不被腌臢之人迷惑,定不让盛世倾覆。

    第二日,汴京城满街沈家嫡女死而复生的消息,自然而然有关肃王的消息也在其中。

    祠堂内,沈沐瘫坐书案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抄写着经文。

    “妹妹怎么瘫坐在地上,地上多凉。”沈婧娇故作担心,音色柔和。

    沈沐本就烦躁的心情此刻更是烈火般全身焚烧,手中的笔重重放下,“还不是败你所赐,若不是我的好姐姐,我母亲怎么会被贬去望归村那种地方,我又怎么会在这抄一遍又一遍的经文,父亲又怎么会难得回来一眼都不曾来看我一眼。”

    沈沐如今是装都不装了。

    话音刚落,‘啪’一声脆响贯穿祠堂。沈沐捂着自己被打得发烫的半边脸,满脸不可置信。

    沈婧娇正了正身姿,道:“作为庶女,不敬长姐,该打。”

    沈沐被气的咬牙切齿,闭着眼睛不敢相信,这当真是沈婧娇?

    随后闭了闭眼,似是想到什么,故作轻松的放下手,“姐姐,半月前中大夫之子方逸前来提亲,母亲瞧着不错便同意了。当日也已经告诉过姐姐了,原以为姐姐故去婚事取消,如今看来,妹妹马上就要有姐夫了。”

    中大夫之子方逸,汴京出了名的书呆子,对情事一点不通。传闻年纪轻轻便已经腿脚因风寒有些不便。

    当日已经告诉过她了?她只记得那日被他们母女二人当着客人面问方逸此人如何,她跟人家无冤无仇,自是说不错。

    原来这就把自己嫁出去了。

    沈沐不过瘾的补充道:“姐姐婚后可要记得伺候好夫君,只是姐夫是个读书人,怕是不太了解闺房之事,要吃些苦头。若是姐姐不在沈府,也许就不用吃苦了。”

    沈沐故意挑起眉毛,歪着头,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沈婧娇上前一步,她比沈沐高出半头,嘴角咧起一抹笑道:“那妹妹觉得我现在应该在哪?无人问津的荒郊野外?还是猩红阴暗的地府?”

    ‘啪’又是清脆的一巴掌,毫无征兆的落在沈沐的另外半张脸上。

    沈沐嘴角颤抖着渐渐放下,被突如其来的恐惧所代替,眼眸中满是骇然之色,整张脸火辣辣的疼,一时竟不知先捂哪边。

    沈婧娇眼里泛着冰冷的寒意,凌厉无比,“随意议论世家子弟,背后诅咒长姐,该打。”

    “沈婧娇,你别忘了是谁把你母亲从二十里外的钱青山上拖回来的,要不是我你母亲早就被山下的野兽撕碎。果然是没娘的孩子,没教养。”

    沈沐气得直接叫沈婧娇名字。不提这事还好,不好的是偏偏沈沐不识相的提了。

    “来人,家法伺候,十长鞭。”

    十长鞭,对女子来说已是酷刑。鞭打的痕迹若不好好医治便会深深烙印在身上。

    “沈婧娇!你敢!你哪来的胆子,等父亲过来,看我不撕破你的真面目……”

    沈婧娇说完甩甩袖子,留给沈沐一个不屑的眼神便扬长而去,没再听清她后来说些什么。

    两巴掌,当真是爽快,算是给了沈沐一个下马威。

    三日时间飞快。

    这三日沈婧娇日日同父亲阿兄在一起,时常感慨若是母亲还在,永远同现在这般该多好。

    可父兄终究要上战场战敌国,她也需查清母亲真正的死因,改变前世家破人亡的命运,重写盛世萧索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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