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终于沉了下来,京城之中,谢越翻阅着书信。

    这次河南水灾,太子没有亲自去赈灾,却派出了张白易。

    “这张白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永嘉四十四年,太子巡游江南时遇水灾,张白易自发组织人手赈灾,表现杰出,太子与之结交。”

    谢越烧了信,黑色的眸中有隐怒。他筹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得到了皇上的信任,能够去河口赈灾,却因遇见此人,计划全部被打乱。

    他不动声色:“一个平民布衣,除掉很简单,你去做,做得隐蔽些。”

    下属告退,窗外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

    这些年来,他与太子明面上没有争斗,但太子在朝中的声望和地位依旧稳固。

    到底是下棋之人棋高一筹,还是无心于棋局?

    谢越摸起了棋盘,独自博弈,执着黑子,一直下到了天色微微亮起。

    棋盘上,白子被黑子团团围住,必输无疑。

    谢越举起棋子,若是还想要赢,与其硬碰硬,倒不如徐徐图之。

    落子那刻,一抹如同白梅般清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

    那日,她在他面前耍心思,得逞了。

    他解开了他的衣衫,看到了从未有人看到过的雪白肌肤,虽然上面起了红疹,依旧能看出肌肤的白皙细腻,如同绸缎,摸上去柔软,那脖颈修长纤细,仿佛使劲一捏,便能掐断。

    谢越喉结微微滚动,他第一次在思考正事时莫名生起了一丝欲念。

    他一不留神,手肘碰到棋盘,棋子噼里啪啦都落到了地上。

    距离谢越离开京城没剩几日。

    他乘车来到了训练的马场,跟在楚倩倩旁边的侍女看见他,眼睛瞪大了。

    谢越示意她不要提醒。

    楚倩倩身边就是一匹骏马,她装备整齐,手上拿着马鞭,却离马远远的,脸上丝毫不见喜悦,苦闷着拉着一张脸,只有那双圆圆的眼睛,如杏仁般明亮。

    “大小姐,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了骑马?”

    楚倩倩见到来人,惊讶地叫了一声:“谢越哥哥。”

    她把马鞭塞在丫鬟的手上,立马跑了过来。

    楚倩倩讨厌极了骑马,她在马场闻着到处都是马粪味,但是太子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

    他对什么东西都不新鲜,她决定自己亲自给太子哥哥演一场马戏,到时候太子哥哥一定会欢喜。

    楚倩倩拉着谢越,讲话讲个不停。

    “我要给准备一个惊喜,暂时不告诉你,而且你也得帮我保密。”

    裘厉伸手擦去她脸上的灰,漆黑的眸中带着光,笑了。

    一旁高大的驯马师走了过来:“小姐,现在日头不晒,马儿脾气好,抓紧时间练习吧。”

    楚倩倩立马振作起来,嘟着嘴巴走了过去,谢越看着教她马术的马师,身形顿了顿,脸色微微发冷,阴晴难测。

    没过一会儿,便到了午后,楚倩倩连骑马都没有学会,就已经满头大汗。

    她浑身疲惫,在观台上眯了一会,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驯马师喂好了马,看到楚倩倩睡着,他拿了一件斗篷披在了楚倩倩身上。

    这斗篷是楚倩倩自己的,练马练热了,便解下挂在一旁,这时候睡觉会着凉,恐怕要影响到训练。

    驯马师刚想走出房间,谢越挡住他的路,步步紧逼,眼神尖锐。

    驯马师低眉顺眼,疑惑:“大人,是有什么事吗?”

    谢越身上有浓重的杀意,他从腰间别着的刀鞘里拔出长刃。

    “下贱肮脏的东西,你也配碰她吗?”

    鲜血溅到了谢越的脸上,他表情丝毫没变,眼底充满冷漠和暴戾。

    隐秘的说话声,让楚倩倩从睡梦中醒来。

    她迷糊地睁开眼睛,眼睛发花,面前有一个身影,穿着红色的衣裳。

    太子哥哥最喜欢穿红衣。

    是太子哥哥吗?他知道她为他准备了惊喜,特地来找她要关心她。

    楚倩倩脸上露出欣喜,跌跌撞撞的脚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绊倒,谢越扶住了她。

    楚倩倩这时候才看清楚人,不是太子哥哥,她后退一步,更是看到了躺在地上满身鲜血的驯马师。

    谢越哪里是穿着红色的衣裳,那是被鲜血染成的!

    楚倩倩发出了尖叫声,跌坐在地上,使劲往后挪,害怕得颤抖着。

    “谢越哥哥,你刚刚在做什么?”

    “做什么?你睡着的时候,这个驯马师想要侵犯你,我救了你。”

    楚倩倩大惊失色。

    谢越漫不经心:“你不信吗?”

    谁会毫无理由地当众杀人呢?那不是疯子吗!

    楚倩倩拼命在脑中回忆,她上马的时候总是很笨,驯马师便皱着眉头推她,确实是碰触到了她,这么看来他早就有这个心思,趁她睡着竟然想对她动手。

    要不是谢越哥哥,自己今天就要遭受这样的侮辱!

    楚倩倩一下子哇的哭了出来,受了惊吓,立马回到府中躲了起来。

    她不要练习了,太可怕了,那马儿那么臭,驯马师还对她不怀好意,楚倩倩哭到一半,又想起了太子哥哥。

    丫鬟巧岁在楚倩倩身边站着,听她哭了一半,突然没了声,见她脸色犹豫,知道这位小姐金贵,去马场学了许久,却没有什么进展,心里又着急又不甘心,还出了这种事情,她必定怕得厉害。

    巧岁出声:“小姐,何不找一个女驯马师?这样也方便。”

    楚倩倩眼睛亮了:“对啊,为了太子哥哥,我不能放弃!”

    -

    姨母连做了几日劳务,脸皮耷拉,十分沧桑。

    她安慰自己,叶苑一定是去了京城,只要等那死丫头傍上了富商和名流,到时候自己再出现,向她要银子闹起来,这钱还不好要吗?况且自己手中还握着她的户籍。她跑了,还省得家里吃饭少了一张嘴。

    姨母开心,却又皱起了眉头。这几日,儿媳仗着自己刚出了月子,不肯做活,那个蠢笨的懒妇,她恨家里的杂活没人干了!

    京城繁华迷醉人眼,道路上车水马龙,随处可见茶楼酒肆,歌台舞榭,每每夜晚灯火通明。

    叶苑初到京城,在这里租了一个小院,和十娘一起住了进去。

    这段时间,她用各类草药做药膳,以此来谋生。

    城门口的告示牌旁,挤满了人,上面刚刚贴出马场要招一个女驯马师。

    围观的人多半凑热闹,驯马师竟然要一个女人?还真是稀奇。

    有知情的人故作神秘地说:“我听说过是一贵人要学着骑马之术,为了讨心上人欢喜,献出表演。”

    “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估计是哪家闺中的小姐,想要讨好太子。”

    京城之中,流传着若是哪家小姐突然有了心上人,那一定是遇见了太子,因为无人不知太子长相俊美,就连世家小姐为他争破了头。。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在其中的叶苑显得格外突出。

    她看着告示,若有所思。

    郊外,十娘牵着一匹马,握着马儿的缰绳,马儿在她手中听话极了。

    十娘的父亲是衙役,她从小就受到了各方面的训练,就连骑马也是,再加上天赋惊人,是实打实的好老师。

    “姑娘当真要学马术?”

    “当真,而且越难越好。”

    叶苑一直希望自己能有一匹马,能够驰骋,她亲切地摸了摸马,马感受到了她的善意。

    她深吸一口气,干脆利索地一跃跨上了马背,就着马跑了几步。

    叶苑晃了一下,差点被晃下去,她握住马鞍,干脆闭上眼睛,感受着风,不要怕,没有什么比被谢越控制一生更恐怖的了!

    马儿好像知道她的害怕,只是跑了两步便停了下来,放缓了步子。

    叶苑再一次睁开眼睛,坚定下来,动作飒爽,长发随风而飘动,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股风,自在自由。

    十娘也受到了感染。

    从这天晚上起,叶苑每天都会到郊外偷偷练马,她的双腿被磨红,受的伤更是不计其数。

    无数次失败后,她终于可以单手在马上撑起,十分潇洒。

    十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天赋的人,与其说是有天赋,不如说是不要命,好几次她都觉得危险,若是以那样的姿势倒在地上,恐怕半身不遂,可叶苑还是拼命尝试。

    十娘虽然疑惑不解,但每每看到叶苑策马的时候,还是心经赞叹,她太美了。

    叶苑的眉目舒展开,清澈的眼眸,亮着美的惊人,她弯腰下了马,露出了笑容。

    “成了。”

    驯马场的人愁眉不展。

    换女驯马师虽然是楚倩倩提出的,但是要去找人的,选人的,都是他们。

    连续几场试马,他们都并不满意,技术不精不行,不会教人不行,更重要的是,只会埋头驯马更不行。

    都监元朗叹息,突然,他眼前一亮,马场里已经换了人。

    那姑娘长得瘦弱,腰不足盈盈一握,可是驾起马来,浑身充满着力量。元朗看到那姑娘身上的野性,与其说她在驯马,还不如说她在纵马。

    “就是她了!”

    叶苑刚刚跑完一场,微微喘着气,转头便见有一个人笑语盈盈地看着她。

    元朗祝贺:“恭喜姑娘顺利通过了。”

    叶苑行了一个礼:“多谢大人。”

    “从今天起,你就负责教将军府的楚小姐骑马,你万事小心行事,这个楚小姐呀,我得跟你细说,若是日头晒了便不练,若是马朝她嘶叫喷了口水也不练,若是马吃不饱颠着她了,她也不练……”

    元朗朝着远处遥遥的一指:“呐,楚小姐便在那里,我带你过去。”

    叶苑望了过去,那是一张和她相似的脸,正坐在椅子上,抱着暖炉,十分闲适。

    这次,她要提前见楚倩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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