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白芸夕文定，敲定终身大事前几天，白母避开丈夫，与女儿秉烛夜谈，“囡囡可有心仪的对象，对未来夫婿心中可有规划，择选的标准为何啊？”
白母以为自己至多听到一些“一表人才”、“家财万贯”之类，笼统而简短的回答。局限于短短几个词汇，在尚未开化的年龄，粗糙地描绘出与自己相携一生的男子轮廓，往往还不可得。
现实携手余生的人，通常与自身想象的相去甚远，然，礼已成，亲已定，只能咽下眼泪，委曲求全。
在她们那个年纪，世人对待闺中女子远没有如今的宽宥。她们大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广阔的天地都还没见过，就得嫁人生子，用毕生去操持大大小小的家业，投身于另一个须得一生奋斗的漩涡。
奉献自我，滋养他人。大约是她们女子的寿命。
女儿的回答大大出乎白母的意料。
“我要找个……”
白芸夕掰着手指清点，“洗衣做饭，样样都会。全心全意，生死不弃。关照爱护，无一不全的夫婿。”
“他不能是个嗜赌狎妓的谬种、吞云吐雾的烟鬼、烂醉如泥的酒徒。他得宽宏大量，温柔小意，秀外慧中。我厌烦时，他要悉心宽慰。我振作了，他一边就位。”
“最好还能给我生个孩子，让我有时间就逗弄逗弄，想娱乐了，放到一边，他就会主动地把孩子照料得好。孩子还要以我为榜样，对我的孺慕之情远胜于他。把家里照看得井井有条，在我需要时红袖添香。”
白母倒吸了一口气，“我是让你找个相公，不是让你寻个娘子！”
“原来我要寻的是个娘子呀。”
遮蔽视野的迷雾一朝拨开，白芸夕恍然大悟，又生出了新的疑惑。“为何我是个姑娘家，就不能娶个姑娘？他们生来是儿郎，就能获得如此的便利？我和他们之间，究竟差了哪些？”
“因为他们是儿郎了，你是个姑娘。这个理由还不周全吗？”白母敲敲女儿的脑袋瓜。“依照你的需求来选，同性的姑娘到处都是。可惜你底下没带把儿，娶不了！按着这条件去选夫婿，那是万中挑一!你要选到几时去？”
夜风吹动烛火，白母轻轻地叹息。
尘封多年的往事被拾起，致使她梳得一丝不苟的鬓角掀开几条细纹。
“我像你这样年轻时，遇见过一对璧人。她们意气风发，扶正祛邪。有许多人不看好她们，甚至自行组织了一个流派，合力讨伐。我以为她们能够抵抗得了世家大族的逼迫，冲破世态人情的羁縻……”
“最后也是劳燕分飞，不欢而散。各自嫁娶，侍执巾栉。”
“人，是不能与江河行地做斗争的。”
年少的白芸夕吃不准娘亲的意思，更不明白她艳羡不已的有情之人是谁。
可娘亲说起她们时，积蓄着疲惫的眼眸里泛着明灿灿的光，和以往将抱怨挂在嘴边的娘亲不同。
她相信娘亲描述的事件的真实性，却对其脉络走向持有疑虑。
男人尚有契兄契弟，还引以为风尚。整得王公贵族竞相模仿，勒令家中妻妾大度忍让。那一对女子两情相悦，既无坑蒙拐骗，又无联姻婚配，缘何使不得，哪里能掀得动那么大的风浪？
纵使她们出身贵重，下了家族的脸面，也不至于惊世骇俗到人人喊打的局面。
倒不如说是她们相识以来，辟恶除患，得罪了权贵显要，动了名公钜卿的利益，因而遭到了反噬。
母女的交谈点到即止，白芸夕为自己的企划添砖加瓦，找到了能由雄性一方负责生儿育女的长吻海马。
她将之契约为伴生灵，费尽千辛万苦，摸索出让男儿生儿育女的好方法。
还没来得及向娘亲炫耀，家中就遭到飞来横祸。
时过境迁，她既没有娶得顺心如意的美娇娘，也没有嫁到有德行的如意郎君。
叹人间事，终不似，少年游，空悲切。
“我的伴生灵长吻海马能让任何男子腹中，生出一个育儿袋。用来哺育和他亲密接触过的女子的后代。孩子所需的营养全程由父辈提供，待发育成熟，也就是怀胎十月后，自行分娩。”
“每个人的妊娠反应不太一样，但大多数人大同小异，在此期间恶心反胃，食不知味。勉强咽下了，稍微动弹，或闻到点气味，转个头就吐了个干净。除此之外，尿频尿急，起夜频繁。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等等，我就不一一阐述了。”
白芸夕召唤出长吻海马，手指划过它长着尖刺的背鳍。
“人们疼爱未出世的孩子，远超过磨难加身的孕母。”
“怀孕的妇人身患重病，急需药物医治。看客们也会从子嗣的安危出发，归劝她是药三分毒，要咬紧牙关，苦苦煎熬，等待自愈。切记为了孩子着想，不可用药。”
“就连生产之日，一只脚踏进鬼门关，都要谨慎着除了产妇外的所有人。”
“不能让亲生母亲进产妇，怕于礼不合，触发忌讳。不能让孩子的生身父亲进门探视，怕血光之灾，污染了郎君的锦绣前程。”
“是这也不可，那也不可，延绵数千年，生下的人类踏遍江河大地，唯独没有生出产妇称心满愿的法子。”
“在那之后，你以为就能卸下包裹，乐享太平了？”
“不。”
“你的肚皮会变得异常松弛，满头长发持续性地掉落。你会不受控制地排血，流一个月有余，人们称之为恶露。”
“有经验的产婆会每天来按压你的肚子，那力道大得像要把你压碎了，为叠进棺材做准备。”
“你会一直涨奶，多到溢出的奶水气势汹汹，直要撑破你的□□，终于将乳首撑到裂开，像是满开的菊花。”
“丑不拉几的婴幼儿，日夜啼哭不止。他会用一口咬掉你的肉的力度，拼命吮吸，每吸一次等同于喝你的血，你会感觉身体的一部分被撕扯着拖拉拽走。每次泌尿和方便，都伴随下半身被撕裂的疼痛。”
“盗汗，体温失衡十分常见。在炎炎夏日冻到瑟瑟发抖，在冰天雪地热得汗流浃背。体力、精力直线下降，待在木木不透风的房间里，发烧、鼻塞、流鼻涕，难受到头昏眼花，止不住哭泣。”
“而没有人心疼你。”
“他们会第一时间关照孩子，是不是冷了、冻了，质问你为何还不尽快抚育。”
“没有奶娘帮忙照看孩子的普通人家，母亲会无时无刻不被孩子的啼哭声吵醒。”
“是坐也不行，站也不行，非得抱着抖一抖，到处走一走，抱够一炷香时间才能安然睡去。还只能抱着，不能歇息。你一坐下，孩子就哭。放下孩子，他就苏醒。就算他看似熟睡，也只是眯一小会，不到一个时辰就故态重萌，回到折磨人的轮回里。”
“以为把孩子拉扯大了就好了？你会身材走样，肚皮变垮。打个喷嚏就漏尿，没睡醒就失禁。上趟恭房，哺育孩子的器官就掉到了外头。还得捡起来，偷偷摸摸地塞回去。”
白芸夕以为，这些话说出来，凤家二小姐定是喜不自胜地缠着她学习，好将这些坏处兜在那落迦头顶。
然而凤萧声闷不吭声，像是雨后秋草，蔫不拉叽的，见不到半分喜庆。
“那娘亲生我，姐姐诞下柔心，必定受了很大的苦楚。”她握紧拳头，“我现下见不到娘亲，无以回报。等我功成名就，杀回凤家，夺了凤家的基业，就让娘亲做话事人，发号施令。姐姐现如今就在我旁边，我定会事事以她为先。”
看来是她心胸狭隘，先入为主了。
白芸夕道:“作为报答，我要借用你的伴生灵，用来拓印藏经楼里的书卷。你那只伴生灵的族群，历史悠久，素有活化石的名头。用来保存物料，作为知识储备最为合适。”
她说到这，略微停一停，“只不过，这令男子生儿育女的法子，可谓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往小了说，逆行倒施，违反纲常。往大了说，一扣一个罪名。譬如企图撼动男子十五，当家作主的传统。”
“我敢教，二小姐敢学吗？”
凤萧声哪受得了这种挑衅。
“哪来那么多浑话，你有本事就来！不过——”她抓起挂在肩头的桃花水母，扔到白芸夕怀里，“我现在要去山上打野味，扒皮炖汤，给姐姐补补身子。这小家伙你尽管拿去，任你使唤，要是损了伤了，我准要你好看！”
目送凤家二小姐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去，白芸夕捏起滑溜溜的桃花水母，满手冰凉凉的触感。
二小姐这半年来，光长个子，不开灵智。啊，也不对。也长了不少力气，一拳能在墙壁打出一个大洞。真要砸到人的胸口，少说得折几根骨头。
就是防御意识差得很，轻易就把足以影响一个人识海的伴生灵扔到他人怀中。
她若有心对伴生灵做些什么，这无病无灾的二小姐是不死也残。便是侥幸存活了，后半辈子也只能作为废人在床上度过。
“方丈。”白芸夕对着身后的书架道：“烦请开放八层以上的楼层，我定会助你把事情完成。”她透过半开的窗户，瞥见影影绰绰的庙宇院所。“只是，天阿寺百年基业，就这么毁了，不觉得可惜吗？”
良久，倚靠着书柜的人才回答：“天阿寺，本就是为了毁灭而创立的。”
白母以为自己至多听到一些“一表人才”、“家财万贯”之类，笼统而简短的回答。局限于短短几个词汇，在尚未开化的年龄，粗糙地描绘出与自己相携一生的男子轮廓，往往还不可得。
现实携手余生的人，通常与自身想象的相去甚远，然，礼已成，亲已定，只能咽下眼泪，委曲求全。
在她们那个年纪，世人对待闺中女子远没有如今的宽宥。她们大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广阔的天地都还没见过，就得嫁人生子，用毕生去操持大大小小的家业，投身于另一个须得一生奋斗的漩涡。
奉献自我，滋养他人。大约是她们女子的寿命。
女儿的回答大大出乎白母的意料。
“我要找个……”
白芸夕掰着手指清点，“洗衣做饭，样样都会。全心全意，生死不弃。关照爱护，无一不全的夫婿。”
“他不能是个嗜赌狎妓的谬种、吞云吐雾的烟鬼、烂醉如泥的酒徒。他得宽宏大量，温柔小意，秀外慧中。我厌烦时，他要悉心宽慰。我振作了，他一边就位。”
“最好还能给我生个孩子，让我有时间就逗弄逗弄，想娱乐了，放到一边，他就会主动地把孩子照料得好。孩子还要以我为榜样，对我的孺慕之情远胜于他。把家里照看得井井有条，在我需要时红袖添香。”
白母倒吸了一口气，“我是让你找个相公，不是让你寻个娘子！”
“原来我要寻的是个娘子呀。”
遮蔽视野的迷雾一朝拨开，白芸夕恍然大悟，又生出了新的疑惑。“为何我是个姑娘家，就不能娶个姑娘？他们生来是儿郎，就能获得如此的便利？我和他们之间，究竟差了哪些？”
“因为他们是儿郎了，你是个姑娘。这个理由还不周全吗？”白母敲敲女儿的脑袋瓜。“依照你的需求来选，同性的姑娘到处都是。可惜你底下没带把儿，娶不了！按着这条件去选夫婿，那是万中挑一!你要选到几时去？”
夜风吹动烛火，白母轻轻地叹息。
尘封多年的往事被拾起，致使她梳得一丝不苟的鬓角掀开几条细纹。
“我像你这样年轻时，遇见过一对璧人。她们意气风发，扶正祛邪。有许多人不看好她们，甚至自行组织了一个流派，合力讨伐。我以为她们能够抵抗得了世家大族的逼迫，冲破世态人情的羁縻……”
“最后也是劳燕分飞，不欢而散。各自嫁娶，侍执巾栉。”
“人，是不能与江河行地做斗争的。”
年少的白芸夕吃不准娘亲的意思，更不明白她艳羡不已的有情之人是谁。
可娘亲说起她们时，积蓄着疲惫的眼眸里泛着明灿灿的光，和以往将抱怨挂在嘴边的娘亲不同。
她相信娘亲描述的事件的真实性，却对其脉络走向持有疑虑。
男人尚有契兄契弟，还引以为风尚。整得王公贵族竞相模仿，勒令家中妻妾大度忍让。那一对女子两情相悦，既无坑蒙拐骗，又无联姻婚配，缘何使不得，哪里能掀得动那么大的风浪？
纵使她们出身贵重，下了家族的脸面，也不至于惊世骇俗到人人喊打的局面。
倒不如说是她们相识以来，辟恶除患，得罪了权贵显要，动了名公钜卿的利益，因而遭到了反噬。
母女的交谈点到即止，白芸夕为自己的企划添砖加瓦，找到了能由雄性一方负责生儿育女的长吻海马。
她将之契约为伴生灵，费尽千辛万苦，摸索出让男儿生儿育女的好方法。
还没来得及向娘亲炫耀，家中就遭到飞来横祸。
时过境迁，她既没有娶得顺心如意的美娇娘，也没有嫁到有德行的如意郎君。
叹人间事，终不似，少年游，空悲切。
“我的伴生灵长吻海马能让任何男子腹中，生出一个育儿袋。用来哺育和他亲密接触过的女子的后代。孩子所需的营养全程由父辈提供，待发育成熟，也就是怀胎十月后，自行分娩。”
“每个人的妊娠反应不太一样，但大多数人大同小异，在此期间恶心反胃，食不知味。勉强咽下了，稍微动弹，或闻到点气味，转个头就吐了个干净。除此之外，尿频尿急，起夜频繁。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等等，我就不一一阐述了。”
白芸夕召唤出长吻海马，手指划过它长着尖刺的背鳍。
“人们疼爱未出世的孩子，远超过磨难加身的孕母。”
“怀孕的妇人身患重病，急需药物医治。看客们也会从子嗣的安危出发，归劝她是药三分毒，要咬紧牙关，苦苦煎熬，等待自愈。切记为了孩子着想，不可用药。”
“就连生产之日，一只脚踏进鬼门关，都要谨慎着除了产妇外的所有人。”
“不能让亲生母亲进产妇，怕于礼不合，触发忌讳。不能让孩子的生身父亲进门探视，怕血光之灾，污染了郎君的锦绣前程。”
“是这也不可，那也不可，延绵数千年，生下的人类踏遍江河大地，唯独没有生出产妇称心满愿的法子。”
“在那之后，你以为就能卸下包裹，乐享太平了？”
“不。”
“你的肚皮会变得异常松弛，满头长发持续性地掉落。你会不受控制地排血，流一个月有余，人们称之为恶露。”
“有经验的产婆会每天来按压你的肚子，那力道大得像要把你压碎了，为叠进棺材做准备。”
“你会一直涨奶，多到溢出的奶水气势汹汹，直要撑破你的□□，终于将乳首撑到裂开，像是满开的菊花。”
“丑不拉几的婴幼儿，日夜啼哭不止。他会用一口咬掉你的肉的力度，拼命吮吸，每吸一次等同于喝你的血，你会感觉身体的一部分被撕扯着拖拉拽走。每次泌尿和方便，都伴随下半身被撕裂的疼痛。”
“盗汗，体温失衡十分常见。在炎炎夏日冻到瑟瑟发抖，在冰天雪地热得汗流浃背。体力、精力直线下降，待在木木不透风的房间里，发烧、鼻塞、流鼻涕，难受到头昏眼花，止不住哭泣。”
“而没有人心疼你。”
“他们会第一时间关照孩子，是不是冷了、冻了，质问你为何还不尽快抚育。”
“没有奶娘帮忙照看孩子的普通人家，母亲会无时无刻不被孩子的啼哭声吵醒。”
“是坐也不行，站也不行，非得抱着抖一抖，到处走一走，抱够一炷香时间才能安然睡去。还只能抱着，不能歇息。你一坐下，孩子就哭。放下孩子，他就苏醒。就算他看似熟睡，也只是眯一小会，不到一个时辰就故态重萌，回到折磨人的轮回里。”
“以为把孩子拉扯大了就好了？你会身材走样，肚皮变垮。打个喷嚏就漏尿，没睡醒就失禁。上趟恭房，哺育孩子的器官就掉到了外头。还得捡起来，偷偷摸摸地塞回去。”
白芸夕以为，这些话说出来，凤家二小姐定是喜不自胜地缠着她学习，好将这些坏处兜在那落迦头顶。
然而凤萧声闷不吭声，像是雨后秋草，蔫不拉叽的，见不到半分喜庆。
“那娘亲生我，姐姐诞下柔心，必定受了很大的苦楚。”她握紧拳头，“我现下见不到娘亲，无以回报。等我功成名就，杀回凤家，夺了凤家的基业，就让娘亲做话事人，发号施令。姐姐现如今就在我旁边，我定会事事以她为先。”
看来是她心胸狭隘，先入为主了。
白芸夕道:“作为报答，我要借用你的伴生灵，用来拓印藏经楼里的书卷。你那只伴生灵的族群，历史悠久，素有活化石的名头。用来保存物料，作为知识储备最为合适。”
她说到这，略微停一停，“只不过，这令男子生儿育女的法子，可谓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往小了说，逆行倒施，违反纲常。往大了说，一扣一个罪名。譬如企图撼动男子十五，当家作主的传统。”
“我敢教，二小姐敢学吗？”
凤萧声哪受得了这种挑衅。
“哪来那么多浑话，你有本事就来！不过——”她抓起挂在肩头的桃花水母，扔到白芸夕怀里，“我现在要去山上打野味，扒皮炖汤，给姐姐补补身子。这小家伙你尽管拿去，任你使唤，要是损了伤了，我准要你好看！”
目送凤家二小姐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去，白芸夕捏起滑溜溜的桃花水母，满手冰凉凉的触感。
二小姐这半年来，光长个子，不开灵智。啊，也不对。也长了不少力气，一拳能在墙壁打出一个大洞。真要砸到人的胸口，少说得折几根骨头。
就是防御意识差得很，轻易就把足以影响一个人识海的伴生灵扔到他人怀中。
她若有心对伴生灵做些什么，这无病无灾的二小姐是不死也残。便是侥幸存活了，后半辈子也只能作为废人在床上度过。
“方丈。”白芸夕对着身后的书架道：“烦请开放八层以上的楼层，我定会助你把事情完成。”她透过半开的窗户，瞥见影影绰绰的庙宇院所。“只是，天阿寺百年基业，就这么毁了，不觉得可惜吗？”
良久，倚靠着书柜的人才回答：“天阿寺，本就是为了毁灭而创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