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位于太平洋的常暗岛，是一片只有漆黑夜晚的地方。
眼睁睁看着手机里的消息转了快半小时才把委托发给禅院甚尔的伽莉缇娅觉得，也许这里还是个没有信号的地方。
头顶上的天空暗淡无光，太阳的光辉透不过因为战争而掀起的乌云与灰烬，只剩下幽幽绿色的极光笼罩着这里，同时隔绝了一切现代化武器的喧嚣。
这个没有国籍，也没有白天的岛屿成为了大战最后的场地。
由于特殊的磁场以及极光的电磁波，现代化的战争武器无法在这里使用，于是这片岛屿上再次展开了前近代史上的，被称为“白刃战”的战争。
而这场战争中，相较于那些可怕的庞然大物，日本方不管是在士兵人数还是武器上，都根本毫无胜算。
可就是这样的恶劣情况下，日本却至今都保持着无人伤亡这样的数字。
所有人都知道是不正常，但没有登上战场的人根本不会关心真正的原因。他们只用留在安全的地方为日本的胜利欢呼，为自己不用登上战场而庆幸，为逐渐恢复的正常生活而庆祝。
与他们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不同，与谢野晶子僵硬在梯子上，手用力握紧，因为过于用力导致指尖都泛着白。
她呆呆地仰着头，嘴唇微微张着，那双曾经漂亮灵动的眼睛里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正大滴大滴往下落着泪水，而澄澈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看到的景象，也写满了她的绝望。
那个称她为“天使”的士兵，用一根长绳结束了他的生命。
耳边似乎还盘旋着音响中传递的话语，震地与谢野晶子头脑都在颤抖。
“人心都是有极限的。”
她的目光落在了尸身下整齐摆放着的诗集上，最上面的铭牌上刻画的“正”字从一开始的工整逐渐变得潦草，到最后已经基本看不出原样。
而最前面的一行字，更是让与谢野晶子瞬间精神崩溃。
你太过正确了。
身为治愈系的异能者，与谢野晶子听到了自己越来越大声的心跳，她想哭，可眼泪早就已经止不住的掉落下来。
她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往前踉跄了几步，然后浑身脱力地朝后倒去，瘫软在这狭小地下室的楼梯上。
随后女孩缩起身子，捂住脸，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锐叫声。
捂在脸上的手指曲起，甚至挖伤了她自己的脸。鲜红的血珠顺着她手滑下的方向滚落，最后和她的眼泪融合在一起，滴落在地面上，滩出一小泊稀薄的血迹。
你太过正确了。
这六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与谢野晶子脑海里盘旋，随即她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回忆不短往前拉，直到回到最初那个点心店。
那一天，是她自己第一次独立看管点心店。
那个奇特的，带着三个孩子的女人走进了点心店，然后用不符合常理的方式点了一堆他们根本不可能吃的完的点心。
虽说运气不好遇到了帮派械斗，但起码他们五个在点心店里的人都没事。
然后森鸥外来了，怀揣着保护别人的想法和勇气，她跟着森鸥外一起来到了常暗岛。
其实最开始都挺好的，与谢野晶子不由得想到。当时他们会高兴于她治好了他们的手脚，从死神手里抢回了他们的性命。
他们叫她“天使”，会说她长得像家里的小妹妹、会给她讲故事、会给她泡好喝的咖啡……
可是一切是在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呢？
好像是一次次把他们救回来，又一次次让他们前往战场。甚至那些身子都被炸掉一半，被她救回来后失去了所有记忆连脑子都变得不好的人，依然要被强制送去前线继续战斗。
他们不被拥有时间休息和治愈心灵，只能拖着外表毫无伤痕的身体继续走向战争。
而与谢野晶子治疗士兵的间隔，也从最开始的三天一次到一天一次，最后甚至是一天两三次。
在一次次重复的战争与治愈中，那些善良的大人们消失了。
他们望向与谢野的眼睛里不再有宠溺和期盼，只剩下无尽的恨意。
如果是普通的军队，在这样的情况下早就已经撤退了。
但为了保持那所谓的不败，他们没有撤退，但更大的原因是因为……
与谢野晶子流着血泪的猩红瞳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第一次她那么怨恨自己有着这样的力量。
是啊，是因为她在这里。
如果她不在这里，他们早就已经撤退了啊！
明明如果没有她，当一半以上士兵失去战斗能力后军队就会撤退，可是她站在这里，于是他们连撤退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明明她只是为了保护其他人才会踏上战场，可是她却亲手把那些她要保护的人逼上了绝路。
那个只有十一岁的女孩在绝望中突然意识到了最可怕的一点，是她的存在让生命变得廉价了。
绝望，崩溃，以及眼前男人死亡的打击交缠在她尚且年幼的心灵中，那可怕的负面情绪让她快要失去神志。
只要炸毁这艘船，大家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再最绝望的关头，大脑为了保护自己的躯体，让与谢野晶子诞生了这样的想法。
但就在意识完全沉入黑暗前，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鼻尖传来温暖的清冽发味道，就像是午后晒过的被子，又带着点点温柔的花香。
她多久没闻到过这种味道了？
在这一日复一日的战争中，时间的观念早就被与谢野晶子磨灭了，毕竟这里是只有夜晚的常暗岛，不会有太阳，更不会有鲜花。
僵硬的身体慢慢抬起头，眼前的面容和记忆里点心店里出现过的那种脸逐渐重合，与谢野晶子发出了一声似乎是悲鸣的感叹。
“是你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她多希望眼前的女人能告诉她，她刚才是被流弹击中昏迷过去了，现在她依然在横滨，常暗岛上发生的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可是那依然悬挂着的男人的尸体，那双失去光亮的眼睛，船底黑红的灯光，无一不在提醒她，终究是她的奢望。
“求求你，杀了我吧。”
与谢野晶子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以及过分的祈求，可她真的很累了，也真的活够了。
伽莉缇娅低头看着眼前一心寻死，脸上只有绝望和麻木的少女，眼神中带上了哀伤。
记忆里那张有着明媚笑容的脸上只剩下森森死气，明明才过去不到一年的时间，那个咧着嘴大笑的女孩却仿佛从此消失了。
现场的情况混乱，伽莉缇娅试图通过读心术去探查这不到一年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只能看到与谢野晶子混乱的精神世界。
她的内心已经完全崩塌，精神和人格都被磨灭。这样的人，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念，接下来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每一分每秒对她来言都是煎熬。
要是放在之前的世界，这样的人就是自杀，甚至是死在伽莉缇娅面前，伽莉缇娅也只会目不斜视地跨过去。可现在，伽莉缇娅却伸出手捂住了与谢野晶子的眼睛。
其实她自己也没搞明白为什么会出手，也许是因为当时点的甜品太多，而她本应付与谢野晶子的酬劳与谢野晶子还没有收下吧
少女的身体软软倒在她怀里，视力优秀如伽莉缇娅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句“你太过正确了。”
她的目光向上移，最后落在那死不瞑目的男人脸上。
因为是上吊死亡，他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充血，眼睛也向外鼓着，就像一只瞪大眼睛的青蛙。
那张本该俊秀的脸也因为这种死亡方式而看不出原来的痕迹，只能留下一点点熟悉的影子。
很少人知道，所谓的读心术其实从来不是作用于□□，而是应用在灵魂上。
而人在死亡后灵魂会短暂的留在□□上，同时逐渐失去过往的记忆。直到死亡的使者打开冥界大门，完全忘记过去的他们才会跟随着死神前往冥界，根据自己的生平迎来惩罚或新生。
伽莉缇娅通过那死去□□上已经越来越虚弱的灵魂发动了读心术。
在这个士兵的记忆中，伽莉缇娅看到了那篇被称为“不死军团”的论文，也看到了与谢野晶子身上发生的一切。
战争是一个连伽莉缇娅这样的狂热战斗分子都不怎么乐意提起的词汇。
她曾经也参加过战争，作为战争结局文本记载上的胜利方，但伽莉缇娅却从不觉得自己赢了。
毕竟就连她都无法忍受战争的残酷和杀戮，人类又如何能坚持到那样的地步。
人心是有极限，人类的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就像拉满的弓，如果不能释放，那最后只能折断。
女神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金属蝴蝶放进与谢野晶子的手心。
明明已经昏睡了过去，女孩却在碰到蝴蝶的一瞬间死死握紧了手，将它笼罩在自己手里，就像是对待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
看着这个哪怕已经昏睡过去却依然在无声哭泣，眉头更是紧紧扭住的可怜孩子，伽莉缇娅再次叹息。
仗着身高所以能平视士兵的伽莉缇娅眼睛里亮起如同溶金般的光芒，士兵已经虚弱到快要消散的灵魂逐渐变得凝实起来。
“这并不全是她的错。”
伽莉缇娅对着士兵如此说道。
与谢野晶子是造成一切发生的原因固然不假，但她只是个连心性都没有定论的孩子，在战场上她存在的意义只是她的力量。
而就像古话所说的那样，力量本身没有好坏之分，只在于使用它的人。
凭借着要保护别人的勇气和善良，与谢野晶子踏入战争中。要是被用做正途，她会成为如救世主一样的存在。可因为某人那偏执的正确，才导致了一切悲剧的发生。
于是伽莉缇娅翻出了自己那信号时灵时不灵的手机，给远在海外的夏目漱石发了一条消息。
“偏执的王者终会被反叛者刺穿在王座上。”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她拒绝让森鸥外成为三刻构想中港口Mafia的领导者。
但伽莉缇娅也承认森鸥外作为领导者是合格的。他大脑聪慧，极度冷静，有勇有谋，可以说他有着成为领导者的一切要素，甚至他能将港口Mafia推到一个无与伦比的高度。
但他失去了作为人类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人心。
人心可以是善变的，可以是仁慈的，甚至可以是残忍的，但不能是没有的。
森鸥外在伽莉缇娅看来却更像一架最精密的机器。他需要的，遵从的道理由始至终只有一条，即只有用最低的代价获得最高的利益。
所以他能无视那些早就已经患上战争后遗症的可怜士兵的想法，逼迫着他们前往前线，直到彻底死亡连与谢野晶子都救不回来的程度才能终结。
他无视了那群士兵的需求，只为了所谓的最优解前进。
甚至和他比起来，伽莉缇娅都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人，毕竟她还保留着人类最基本的同情心。
而士兵的眼神多次落在已经睡着的与谢野晶子脸上，眼睛里的担心和后悔并不是假的。
选择自杀是他自己的选择，毕竟是他在绝望中唯一解脱的方法。但他没想到自己的死亡以及死亡前如同发泄般的怨言会把这个孩子逼到这种程度。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而同时背后也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
是冥界大门打开了。
他嘴唇急促地动了动，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伽莉缇娅读懂了他的唇语。
对不起，我并不想伤害你。
这是立原正秋最后留给与谢野晶子的话，哪怕其中的一员现在依然在沉睡。
当冥界大门关闭的那一刻，伽莉缇娅抱着与谢野晶子站了起来。
十一岁的女孩蜷缩在她怀里，瘦弱的仿佛七八岁的孩童。
“看来是时候结束这场无聊的闹剧了，你说呢？”
她侧头看向出现在地窖口的绅士，无悲无喜地说出了来者的名字：“夏目漱石。”
眼睁睁看着手机里的消息转了快半小时才把委托发给禅院甚尔的伽莉缇娅觉得，也许这里还是个没有信号的地方。
头顶上的天空暗淡无光，太阳的光辉透不过因为战争而掀起的乌云与灰烬，只剩下幽幽绿色的极光笼罩着这里，同时隔绝了一切现代化武器的喧嚣。
这个没有国籍，也没有白天的岛屿成为了大战最后的场地。
由于特殊的磁场以及极光的电磁波，现代化的战争武器无法在这里使用，于是这片岛屿上再次展开了前近代史上的，被称为“白刃战”的战争。
而这场战争中，相较于那些可怕的庞然大物，日本方不管是在士兵人数还是武器上，都根本毫无胜算。
可就是这样的恶劣情况下，日本却至今都保持着无人伤亡这样的数字。
所有人都知道是不正常，但没有登上战场的人根本不会关心真正的原因。他们只用留在安全的地方为日本的胜利欢呼，为自己不用登上战场而庆幸，为逐渐恢复的正常生活而庆祝。
与他们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不同，与谢野晶子僵硬在梯子上，手用力握紧，因为过于用力导致指尖都泛着白。
她呆呆地仰着头，嘴唇微微张着，那双曾经漂亮灵动的眼睛里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正大滴大滴往下落着泪水，而澄澈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看到的景象，也写满了她的绝望。
那个称她为“天使”的士兵，用一根长绳结束了他的生命。
耳边似乎还盘旋着音响中传递的话语，震地与谢野晶子头脑都在颤抖。
“人心都是有极限的。”
她的目光落在了尸身下整齐摆放着的诗集上，最上面的铭牌上刻画的“正”字从一开始的工整逐渐变得潦草，到最后已经基本看不出原样。
而最前面的一行字，更是让与谢野晶子瞬间精神崩溃。
你太过正确了。
身为治愈系的异能者，与谢野晶子听到了自己越来越大声的心跳，她想哭，可眼泪早就已经止不住的掉落下来。
她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往前踉跄了几步，然后浑身脱力地朝后倒去，瘫软在这狭小地下室的楼梯上。
随后女孩缩起身子，捂住脸，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锐叫声。
捂在脸上的手指曲起，甚至挖伤了她自己的脸。鲜红的血珠顺着她手滑下的方向滚落，最后和她的眼泪融合在一起，滴落在地面上，滩出一小泊稀薄的血迹。
你太过正确了。
这六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与谢野晶子脑海里盘旋，随即她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回忆不短往前拉，直到回到最初那个点心店。
那一天，是她自己第一次独立看管点心店。
那个奇特的，带着三个孩子的女人走进了点心店，然后用不符合常理的方式点了一堆他们根本不可能吃的完的点心。
虽说运气不好遇到了帮派械斗，但起码他们五个在点心店里的人都没事。
然后森鸥外来了，怀揣着保护别人的想法和勇气，她跟着森鸥外一起来到了常暗岛。
其实最开始都挺好的，与谢野晶子不由得想到。当时他们会高兴于她治好了他们的手脚，从死神手里抢回了他们的性命。
他们叫她“天使”，会说她长得像家里的小妹妹、会给她讲故事、会给她泡好喝的咖啡……
可是一切是在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呢？
好像是一次次把他们救回来，又一次次让他们前往战场。甚至那些身子都被炸掉一半，被她救回来后失去了所有记忆连脑子都变得不好的人，依然要被强制送去前线继续战斗。
他们不被拥有时间休息和治愈心灵，只能拖着外表毫无伤痕的身体继续走向战争。
而与谢野晶子治疗士兵的间隔，也从最开始的三天一次到一天一次，最后甚至是一天两三次。
在一次次重复的战争与治愈中，那些善良的大人们消失了。
他们望向与谢野的眼睛里不再有宠溺和期盼，只剩下无尽的恨意。
如果是普通的军队，在这样的情况下早就已经撤退了。
但为了保持那所谓的不败，他们没有撤退，但更大的原因是因为……
与谢野晶子流着血泪的猩红瞳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第一次她那么怨恨自己有着这样的力量。
是啊，是因为她在这里。
如果她不在这里，他们早就已经撤退了啊！
明明如果没有她，当一半以上士兵失去战斗能力后军队就会撤退，可是她站在这里，于是他们连撤退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明明她只是为了保护其他人才会踏上战场，可是她却亲手把那些她要保护的人逼上了绝路。
那个只有十一岁的女孩在绝望中突然意识到了最可怕的一点，是她的存在让生命变得廉价了。
绝望，崩溃，以及眼前男人死亡的打击交缠在她尚且年幼的心灵中，那可怕的负面情绪让她快要失去神志。
只要炸毁这艘船，大家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再最绝望的关头，大脑为了保护自己的躯体，让与谢野晶子诞生了这样的想法。
但就在意识完全沉入黑暗前，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鼻尖传来温暖的清冽发味道，就像是午后晒过的被子，又带着点点温柔的花香。
她多久没闻到过这种味道了？
在这一日复一日的战争中，时间的观念早就被与谢野晶子磨灭了，毕竟这里是只有夜晚的常暗岛，不会有太阳，更不会有鲜花。
僵硬的身体慢慢抬起头，眼前的面容和记忆里点心店里出现过的那种脸逐渐重合，与谢野晶子发出了一声似乎是悲鸣的感叹。
“是你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她多希望眼前的女人能告诉她，她刚才是被流弹击中昏迷过去了，现在她依然在横滨，常暗岛上发生的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可是那依然悬挂着的男人的尸体，那双失去光亮的眼睛，船底黑红的灯光，无一不在提醒她，终究是她的奢望。
“求求你，杀了我吧。”
与谢野晶子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以及过分的祈求，可她真的很累了，也真的活够了。
伽莉缇娅低头看着眼前一心寻死，脸上只有绝望和麻木的少女，眼神中带上了哀伤。
记忆里那张有着明媚笑容的脸上只剩下森森死气，明明才过去不到一年的时间，那个咧着嘴大笑的女孩却仿佛从此消失了。
现场的情况混乱，伽莉缇娅试图通过读心术去探查这不到一年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只能看到与谢野晶子混乱的精神世界。
她的内心已经完全崩塌，精神和人格都被磨灭。这样的人，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念，接下来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每一分每秒对她来言都是煎熬。
要是放在之前的世界，这样的人就是自杀，甚至是死在伽莉缇娅面前，伽莉缇娅也只会目不斜视地跨过去。可现在，伽莉缇娅却伸出手捂住了与谢野晶子的眼睛。
其实她自己也没搞明白为什么会出手，也许是因为当时点的甜品太多，而她本应付与谢野晶子的酬劳与谢野晶子还没有收下吧
少女的身体软软倒在她怀里，视力优秀如伽莉缇娅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句“你太过正确了。”
她的目光向上移，最后落在那死不瞑目的男人脸上。
因为是上吊死亡，他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充血，眼睛也向外鼓着，就像一只瞪大眼睛的青蛙。
那张本该俊秀的脸也因为这种死亡方式而看不出原来的痕迹，只能留下一点点熟悉的影子。
很少人知道，所谓的读心术其实从来不是作用于□□，而是应用在灵魂上。
而人在死亡后灵魂会短暂的留在□□上，同时逐渐失去过往的记忆。直到死亡的使者打开冥界大门，完全忘记过去的他们才会跟随着死神前往冥界，根据自己的生平迎来惩罚或新生。
伽莉缇娅通过那死去□□上已经越来越虚弱的灵魂发动了读心术。
在这个士兵的记忆中，伽莉缇娅看到了那篇被称为“不死军团”的论文，也看到了与谢野晶子身上发生的一切。
战争是一个连伽莉缇娅这样的狂热战斗分子都不怎么乐意提起的词汇。
她曾经也参加过战争，作为战争结局文本记载上的胜利方，但伽莉缇娅却从不觉得自己赢了。
毕竟就连她都无法忍受战争的残酷和杀戮，人类又如何能坚持到那样的地步。
人心是有极限，人类的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就像拉满的弓，如果不能释放，那最后只能折断。
女神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金属蝴蝶放进与谢野晶子的手心。
明明已经昏睡了过去，女孩却在碰到蝴蝶的一瞬间死死握紧了手，将它笼罩在自己手里，就像是对待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
看着这个哪怕已经昏睡过去却依然在无声哭泣，眉头更是紧紧扭住的可怜孩子，伽莉缇娅再次叹息。
仗着身高所以能平视士兵的伽莉缇娅眼睛里亮起如同溶金般的光芒，士兵已经虚弱到快要消散的灵魂逐渐变得凝实起来。
“这并不全是她的错。”
伽莉缇娅对着士兵如此说道。
与谢野晶子是造成一切发生的原因固然不假，但她只是个连心性都没有定论的孩子，在战场上她存在的意义只是她的力量。
而就像古话所说的那样，力量本身没有好坏之分，只在于使用它的人。
凭借着要保护别人的勇气和善良，与谢野晶子踏入战争中。要是被用做正途，她会成为如救世主一样的存在。可因为某人那偏执的正确，才导致了一切悲剧的发生。
于是伽莉缇娅翻出了自己那信号时灵时不灵的手机，给远在海外的夏目漱石发了一条消息。
“偏执的王者终会被反叛者刺穿在王座上。”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她拒绝让森鸥外成为三刻构想中港口Mafia的领导者。
但伽莉缇娅也承认森鸥外作为领导者是合格的。他大脑聪慧，极度冷静，有勇有谋，可以说他有着成为领导者的一切要素，甚至他能将港口Mafia推到一个无与伦比的高度。
但他失去了作为人类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人心。
人心可以是善变的，可以是仁慈的，甚至可以是残忍的，但不能是没有的。
森鸥外在伽莉缇娅看来却更像一架最精密的机器。他需要的，遵从的道理由始至终只有一条，即只有用最低的代价获得最高的利益。
所以他能无视那些早就已经患上战争后遗症的可怜士兵的想法，逼迫着他们前往前线，直到彻底死亡连与谢野晶子都救不回来的程度才能终结。
他无视了那群士兵的需求，只为了所谓的最优解前进。
甚至和他比起来，伽莉缇娅都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人，毕竟她还保留着人类最基本的同情心。
而士兵的眼神多次落在已经睡着的与谢野晶子脸上，眼睛里的担心和后悔并不是假的。
选择自杀是他自己的选择，毕竟是他在绝望中唯一解脱的方法。但他没想到自己的死亡以及死亡前如同发泄般的怨言会把这个孩子逼到这种程度。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而同时背后也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
是冥界大门打开了。
他嘴唇急促地动了动，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伽莉缇娅读懂了他的唇语。
对不起，我并不想伤害你。
这是立原正秋最后留给与谢野晶子的话，哪怕其中的一员现在依然在沉睡。
当冥界大门关闭的那一刻，伽莉缇娅抱着与谢野晶子站了起来。
十一岁的女孩蜷缩在她怀里，瘦弱的仿佛七八岁的孩童。
“看来是时候结束这场无聊的闹剧了，你说呢？”
她侧头看向出现在地窖口的绅士，无悲无喜地说出了来者的名字：“夏目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