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在她不得不面对乔愫，而惶然不知所措之际，孙芙蕖有她惯常用的招数，素来百试百灵。
她一切的恭维夸赞，乔愫必定照单全收。
对此，她从未曾劳神，细思过个中因由。
孙芙蕖仅仅以为，与先皇永汉帝一样，欲操天下之权的人，也同样有那好大喜功的弊病，爱听别人对自己夸赞。
当下乔愫紧握着她不放，她顺嘴便依照习惯，拿滔滔不绝的违心恭维，应付搪塞向他。
“雪狐罕有，若非相爷您射御之艺，举世无双，又岂会猎得这珍稀的宝物？”
“乔络射中雪狐在先。你将本相，与那罪臣并论？”
孙芙蕖闻言一怔。
破天荒地，乔愫他今日里，却竟不吃她夸赞的那一套了？
“相爷哪里似他？单说您以狐皮，配这青绸，便是眼光出奇得好，芙蕖以为，是再无人能比得上的。”
“择取青绸，是依循你好恶，无关眼光。”
他不顺她讲话，反倒处处针对，使她全无台阶可下，不尴不尬地再度怔住。
孙芙蕖已极不解，借着昏黑天色，艰难辨识过去，更是看不懂乔愫此时神情。
她明明称赞他，他却不高兴了。
这法子缘何偏在今日，竟半点的效用也无？
歌功颂德之流，乔愫从不在意。
实则孙芙蕖那方法，过去无往不利，仅因为夸他的人，是她而已。
被心爱之人赞扬夸奖，乔愫哪里会不喜欢？
从前但凡是孙芙蕖夸他，他心上皆觉得甜，可是如今，他恨不得她赶快把嘴闭上。
她害怕他，怕到远远地逃避开，转投进别的男人怀里，却还要虚情假意，这般勉强地对他恭维，所言字字尽如无情对他讽刺。
回忆往昔，乔愫甚至怀疑，这女人根本便没有心！
二人相处那十载之间，她真挚悦耳的甜言蜜语，难道尽皆似今日般，是对他敷衍和欺骗么？
此刻，孙芙蕖越是夸他，他心情便越阴郁。
愤怒与难过交织在一处，他脸色一如内心的感受般，糟糕不已，浑似风雨欲来。
同他仅隔咫尺的孙芙蕖，眼见着他的神情，一再地阴暗幽沉下去。
她越夸他，他脸色便越难看，孙芙蕖声音渐渐低弱，争不知还该如何是好。
“相爷赠狐裘与我御寒，又还记得青绸为我所喜……”
称颂赞美他的言辞，她实在已经道遍，再说下去，难道要谢他仍然对她有情？
孙芙蕖无从回应他的心意，遂此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般装作不知晓的样子。
如今乔愫手上加了力道，已箍得她腕子发疼，孙芙蕖不禁眼底带泪，不解且又委屈，望向他软语相诉。
“芙蕖敬您，知您素来如同天神，自不会为难于小女子。您今赠此裘氅，芙蕖受宠若惊，感念您深恩似海，肯将芙蕖记挂于心。”
唯独末尾处这一句，孙芙蕖无意间，竟说对了。
乔愫本已不忍，见她泫然欲泣，又闻她并未否认他的情意，便觉得与她之间，尚可讲通道理，也尚可重修旧好，自不必再朝她生这闲气。
既见乔愫的态度缓和下来，眼神不再冷得可怕，钳住她手腕的力道也放轻了几许，孙芙蕖顺着方才谢恩的话，继续夸奖起他。
“不只是对芙蕖，相爷您爱民如子，对待府上诸曹掾史，门客仆臣，乃至家奴侍从，更是宽仁慷慨，广布恩泽。”
她以为，乔愫喜欢她说，他对待何人皆极无私，体贴周到。
但他哪里是广施恩惠，无微不至？
他分明唯独对她，常怀眷顾垂怜之心。
可他对她偏疼，单宠她一个人，怎会在她看来，是主上对臣下的简单关照？
在他心里，她与他们皆极不同。他对府吏仆从们好，和他爱她，根本是两回事！
他全副的真情，却尽遭她错解，既不受她重视，更不被她珍惜。
乔愫本已渐消退的怨怒，复如烈火般倏然蹿起，腾跃溢满胸臆。
孙芙蕖她，果真是没有心的！
狠甩了她的手，乔愫恼羞成怒，忿然拂袖而去。
被他松开手腕，孙芙蕖急忙抄起桌上裘氅，却不待朝他退还，夜色里已不见了乔愫身影。
他走得这样急，看来的确是被她气得不浅？
可她唯觉得好生莫名。自己究竟何处，不慎惹怒了他？
*
鹿茸酒虽则暖身养血，却也补益元阳。
韩缘衷复官以来，酒席宴前，没少被朝堂一众同僚，专挑此酒敬献。
推杯换盏之际，他虽未觉如何，但这壮阳药酒，却没少害他自己，暗吃许多苦头。
又或者说，真正因此酒而受害匪浅的人，是不肯碰陆柔良的乔愫。
公卿只道丞相夫妻二人，看似琴瑟在御，鸾凤和鸣，又岂知乔丞相与其夫人，在房事上究竟如何？
他们皆是好心，因丞相正当年，遂灌他鹿茸酒。众人想当然地，欲暗助这对夫妻，今更恩爱，愈发蜜里调油。
但饮下这壮阳酒的，是韩缘衷，入夜眠于陆柔良枕畔之人，却是乔愫。
乔愫强忍下不适之意，勉强平心静气，方能堪堪睡去。
可他火气长久未得发泄，白日里则愈苦不堪言。
燥火怒火一并郁结心上，煎熬焦灼，使他如今眼见着孙芙蕖对赵深，这般温柔小意，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立即掀桌离席。
他为她素了这样久，整夜整夜地辛苦守身。
她可倒好，在他面前，便全然坐无坐样，只差歪进了赵深怀里。
乔愫红着眼睛，怨怼且又愤恨，死盯住孙芙蕖，许久一瞬不瞬。
本来这场阖府相聚的宴饮，孙芙蕖便不情愿来赴。
陆柔良寻了相府解封，丞相复职的由头，将他们皆请来筵席之上，一并替乔愫庆贺。
孙芙蕖是看了陆柔良的面子，念在她二人相识一场，今欲与陆柔良尽弃前嫌，故才勉强随赵深同来这里。
可她眼下，却实在是如坐针毡。
自打乔愫还朝起复，归家以来，就待她十分奇怪。
虽谈不上爱恨交替，冷暖两极，却也着实是忽冷忽热。
他或是完全地不见她，将她置于一旁，或是像此刻这般，饱含她根本看不懂的情绪，几近咬牙切齿地狠狠瞪她。
孙芙蕖被他瞧得怕了，朝着远离他的方向，再一次悄悄挪动座位，只差贴去了赵深的身上。
有前次相赠裘氅之事为鉴，孙芙蕖一顿饭里，全然不敢同乔愫讲任何话。
她努力去无视他，当他并不存在，只低低与赵深互咬耳朵。
“夫人你再挤过来，便不如干脆坐我身上？”
低“呸”一声，她轻斥赵深不正经，却被他抬了手，揽过腰肢，暗暗抱入怀中。
二人本也捱得极为相近，他抱住她，任她靠上胸膛，席间倒是也并无旁人留意。
除了视线似楔入她身子里的乔愫。
她凭什么，对他毫不理睬，却与赵深那厮温声细语，眉目传情，甚至还投怀送抱？！
乔愫的怒火更盛十倍百倍，眼神却冰寒了不止一分。
孙芙蕖余光偷瞥过来，见之战兢不已，一整个扭转头去，埋首缩进了赵深怀内。
事已至此，乔愫狠狠撂筷。
“赵夫人不知在怕什么？”
他蓦地开了口，隔着席间众人，单单朝孙芙蕖问去。
孙芙蕖无法答他，又因众目睽睽，不敢再偎于赵深身上。
“内子她，许是在害怕您。”
赵深却丝毫未有退却，从容再抱住她，轻抚过她鬓发，抬眼对乔愫作答。
“笑话。本相有甚可怕？”
乔愫以为此言，滑天下之大稽。他不屑轻笑了声，质问赵深。
“相爷您怕不是忘了，当初昙花疫区，您逼内子领那收尸差事？”
此事确有，但绝非为乔愫所做。
赵深以这件事，反问乔愫，使他怔在当场，有口难辩。
玄渡作证，彼时两仪堂中，韩缘衷分明是喜欢着孙芙蕖的。
那竖子幼稚可笑，拿收尸之事欺辱于她，自以为拿捏到她的软肋，倒教赵深趁机护她，伴在了她左右。
此等蠢事，乔愫并未做下，可他无法将个中的原委，在此坦陈。
他只得代韩缘衷食这苦果，莫可奈何，哑然不语。
赵深仍还在还击着韩缘衷，亦即还击向他。
“内子因您而凄苦无助。若非学生我幸而在侧，对她相守相随，恐怕时至今日，她仍要深陷在那噩梦里面。”
怀抱着孙芙蕖，他和乔愫对视，一如经年以前，他托住本欲跪下的她，为她对乔愫出言顶撞，担下那收尸点检之差。
赵深即是云朝，必会是这天下半壁江山的主人。
他始终有睥睨万物，比肩日月的威仪与勇气。
而在孙芙蕖的身边，他情愿将这勇气借她。
孙芙蕖感受到他的气息，忆起当年他护她的景象，终于明白，她为何因觉惧怕，便不断朝他身旁凑来。
无论何时，当她对乔愫心生畏惧，皆是赵深伴她左右，将他足以去匹敌乔愫的那腔勇气，无私慷慨地向她借予。
她伸出手，轻攥赵深胸前的衣襟，沉沉地呼出一口浊气，壮起胆来，仰首再望乔愫。
她一切的恭维夸赞，乔愫必定照单全收。
对此，她从未曾劳神，细思过个中因由。
孙芙蕖仅仅以为，与先皇永汉帝一样，欲操天下之权的人，也同样有那好大喜功的弊病，爱听别人对自己夸赞。
当下乔愫紧握着她不放，她顺嘴便依照习惯，拿滔滔不绝的违心恭维，应付搪塞向他。
“雪狐罕有，若非相爷您射御之艺，举世无双，又岂会猎得这珍稀的宝物？”
“乔络射中雪狐在先。你将本相，与那罪臣并论？”
孙芙蕖闻言一怔。
破天荒地，乔愫他今日里，却竟不吃她夸赞的那一套了？
“相爷哪里似他？单说您以狐皮，配这青绸，便是眼光出奇得好，芙蕖以为，是再无人能比得上的。”
“择取青绸，是依循你好恶，无关眼光。”
他不顺她讲话，反倒处处针对，使她全无台阶可下，不尴不尬地再度怔住。
孙芙蕖已极不解，借着昏黑天色，艰难辨识过去，更是看不懂乔愫此时神情。
她明明称赞他，他却不高兴了。
这法子缘何偏在今日，竟半点的效用也无？
歌功颂德之流，乔愫从不在意。
实则孙芙蕖那方法，过去无往不利，仅因为夸他的人，是她而已。
被心爱之人赞扬夸奖，乔愫哪里会不喜欢？
从前但凡是孙芙蕖夸他，他心上皆觉得甜，可是如今，他恨不得她赶快把嘴闭上。
她害怕他，怕到远远地逃避开，转投进别的男人怀里，却还要虚情假意，这般勉强地对他恭维，所言字字尽如无情对他讽刺。
回忆往昔，乔愫甚至怀疑，这女人根本便没有心！
二人相处那十载之间，她真挚悦耳的甜言蜜语，难道尽皆似今日般，是对他敷衍和欺骗么？
此刻，孙芙蕖越是夸他，他心情便越阴郁。
愤怒与难过交织在一处，他脸色一如内心的感受般，糟糕不已，浑似风雨欲来。
同他仅隔咫尺的孙芙蕖，眼见着他的神情，一再地阴暗幽沉下去。
她越夸他，他脸色便越难看，孙芙蕖声音渐渐低弱，争不知还该如何是好。
“相爷赠狐裘与我御寒，又还记得青绸为我所喜……”
称颂赞美他的言辞，她实在已经道遍，再说下去，难道要谢他仍然对她有情？
孙芙蕖无从回应他的心意，遂此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般装作不知晓的样子。
如今乔愫手上加了力道，已箍得她腕子发疼，孙芙蕖不禁眼底带泪，不解且又委屈，望向他软语相诉。
“芙蕖敬您，知您素来如同天神，自不会为难于小女子。您今赠此裘氅，芙蕖受宠若惊，感念您深恩似海，肯将芙蕖记挂于心。”
唯独末尾处这一句，孙芙蕖无意间，竟说对了。
乔愫本已不忍，见她泫然欲泣，又闻她并未否认他的情意，便觉得与她之间，尚可讲通道理，也尚可重修旧好，自不必再朝她生这闲气。
既见乔愫的态度缓和下来，眼神不再冷得可怕，钳住她手腕的力道也放轻了几许，孙芙蕖顺着方才谢恩的话，继续夸奖起他。
“不只是对芙蕖，相爷您爱民如子，对待府上诸曹掾史，门客仆臣，乃至家奴侍从，更是宽仁慷慨，广布恩泽。”
她以为，乔愫喜欢她说，他对待何人皆极无私，体贴周到。
但他哪里是广施恩惠，无微不至？
他分明唯独对她，常怀眷顾垂怜之心。
可他对她偏疼，单宠她一个人，怎会在她看来，是主上对臣下的简单关照？
在他心里，她与他们皆极不同。他对府吏仆从们好，和他爱她，根本是两回事！
他全副的真情，却尽遭她错解，既不受她重视，更不被她珍惜。
乔愫本已渐消退的怨怒，复如烈火般倏然蹿起，腾跃溢满胸臆。
孙芙蕖她，果真是没有心的！
狠甩了她的手，乔愫恼羞成怒，忿然拂袖而去。
被他松开手腕，孙芙蕖急忙抄起桌上裘氅，却不待朝他退还，夜色里已不见了乔愫身影。
他走得这样急，看来的确是被她气得不浅？
可她唯觉得好生莫名。自己究竟何处，不慎惹怒了他？
*
鹿茸酒虽则暖身养血，却也补益元阳。
韩缘衷复官以来，酒席宴前，没少被朝堂一众同僚，专挑此酒敬献。
推杯换盏之际，他虽未觉如何，但这壮阳药酒，却没少害他自己，暗吃许多苦头。
又或者说，真正因此酒而受害匪浅的人，是不肯碰陆柔良的乔愫。
公卿只道丞相夫妻二人，看似琴瑟在御，鸾凤和鸣，又岂知乔丞相与其夫人，在房事上究竟如何？
他们皆是好心，因丞相正当年，遂灌他鹿茸酒。众人想当然地，欲暗助这对夫妻，今更恩爱，愈发蜜里调油。
但饮下这壮阳酒的，是韩缘衷，入夜眠于陆柔良枕畔之人，却是乔愫。
乔愫强忍下不适之意，勉强平心静气，方能堪堪睡去。
可他火气长久未得发泄，白日里则愈苦不堪言。
燥火怒火一并郁结心上，煎熬焦灼，使他如今眼见着孙芙蕖对赵深，这般温柔小意，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立即掀桌离席。
他为她素了这样久，整夜整夜地辛苦守身。
她可倒好，在他面前，便全然坐无坐样，只差歪进了赵深怀里。
乔愫红着眼睛，怨怼且又愤恨，死盯住孙芙蕖，许久一瞬不瞬。
本来这场阖府相聚的宴饮，孙芙蕖便不情愿来赴。
陆柔良寻了相府解封，丞相复职的由头，将他们皆请来筵席之上，一并替乔愫庆贺。
孙芙蕖是看了陆柔良的面子，念在她二人相识一场，今欲与陆柔良尽弃前嫌，故才勉强随赵深同来这里。
可她眼下，却实在是如坐针毡。
自打乔愫还朝起复，归家以来，就待她十分奇怪。
虽谈不上爱恨交替，冷暖两极，却也着实是忽冷忽热。
他或是完全地不见她，将她置于一旁，或是像此刻这般，饱含她根本看不懂的情绪，几近咬牙切齿地狠狠瞪她。
孙芙蕖被他瞧得怕了，朝着远离他的方向，再一次悄悄挪动座位，只差贴去了赵深的身上。
有前次相赠裘氅之事为鉴，孙芙蕖一顿饭里，全然不敢同乔愫讲任何话。
她努力去无视他，当他并不存在，只低低与赵深互咬耳朵。
“夫人你再挤过来，便不如干脆坐我身上？”
低“呸”一声，她轻斥赵深不正经，却被他抬了手，揽过腰肢，暗暗抱入怀中。
二人本也捱得极为相近，他抱住她，任她靠上胸膛，席间倒是也并无旁人留意。
除了视线似楔入她身子里的乔愫。
她凭什么，对他毫不理睬，却与赵深那厮温声细语，眉目传情，甚至还投怀送抱？！
乔愫的怒火更盛十倍百倍，眼神却冰寒了不止一分。
孙芙蕖余光偷瞥过来，见之战兢不已，一整个扭转头去，埋首缩进了赵深怀内。
事已至此，乔愫狠狠撂筷。
“赵夫人不知在怕什么？”
他蓦地开了口，隔着席间众人，单单朝孙芙蕖问去。
孙芙蕖无法答他，又因众目睽睽，不敢再偎于赵深身上。
“内子她，许是在害怕您。”
赵深却丝毫未有退却，从容再抱住她，轻抚过她鬓发，抬眼对乔愫作答。
“笑话。本相有甚可怕？”
乔愫以为此言，滑天下之大稽。他不屑轻笑了声，质问赵深。
“相爷您怕不是忘了，当初昙花疫区，您逼内子领那收尸差事？”
此事确有，但绝非为乔愫所做。
赵深以这件事，反问乔愫，使他怔在当场，有口难辩。
玄渡作证，彼时两仪堂中，韩缘衷分明是喜欢着孙芙蕖的。
那竖子幼稚可笑，拿收尸之事欺辱于她，自以为拿捏到她的软肋，倒教赵深趁机护她，伴在了她左右。
此等蠢事，乔愫并未做下，可他无法将个中的原委，在此坦陈。
他只得代韩缘衷食这苦果，莫可奈何，哑然不语。
赵深仍还在还击着韩缘衷，亦即还击向他。
“内子因您而凄苦无助。若非学生我幸而在侧，对她相守相随，恐怕时至今日，她仍要深陷在那噩梦里面。”
怀抱着孙芙蕖，他和乔愫对视，一如经年以前，他托住本欲跪下的她，为她对乔愫出言顶撞，担下那收尸点检之差。
赵深即是云朝，必会是这天下半壁江山的主人。
他始终有睥睨万物，比肩日月的威仪与勇气。
而在孙芙蕖的身边，他情愿将这勇气借她。
孙芙蕖感受到他的气息，忆起当年他护她的景象，终于明白，她为何因觉惧怕，便不断朝他身旁凑来。
无论何时，当她对乔愫心生畏惧，皆是赵深伴她左右，将他足以去匹敌乔愫的那腔勇气，无私慷慨地向她借予。
她伸出手，轻攥赵深胸前的衣襟，沉沉地呼出一口浊气，壮起胆来，仰首再望乔愫。